“怎么回事？”莫北宸有些恼怒。任谁正亲热被打断也不会好声好气。
“柳柳，没事吧？”莫北宸看着柳柳低声询问，语气要温柔得多。
柳柳摇摇头，甜蜜一笑。二少爷第一时间把他护在怀里的举动让他十分窝心，甚至觉得这一刻能够天长地久就好了。
“二少爷，对不住，小的办事不力，马上就能走了。”车夫有些懊恼地说。
柳柳探出头去，问：“陈大哥，怎么了？”
陈亮闻言，道：“一辆马车横冲直撞，我一个不留神被他的马车撞了一下。”
柳柳拧眉。
敢在京城横冲直撞的人必定身份尊贵，却是现在的他们惹不起的。
莫北宸显然也有所考量，只说了句“下次注意”就不再多言。
15.武隆郡主
“大胆刁民，竟敢冲撞本郡主，该当何罪！”
一声娇喝，伴随着尖利啸声。
一条布满尖钩的鞭子破空而来，直冲柳柳和陈亮面门。
陈亮脸色苍白如纸，心说：“完了！”
鞭尾在眼前迅速放大，柳柳可以看得到钢钩尖端闪耀的冷光。
他避得开，但是不能避。
莫北宸心里一跳，豁然拉开棉帘，刚想伸手去接，却猛然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波动。
一闪即逝。
鞭尾在距离柳柳只有半尺之时滑开。
啪！
抽在车厢上，霎时出现一道一指深的鞭痕。
＊＊＊＊＊＊
京城某处，一双眼睛陡然张开，精光四溢。
一副八卦图悬浮于他身后，在他睁开眼的一瞬间消失。
拿起佩剑，他霍然站起。
“有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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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女子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挑高的眼角闪过疑惑。
她从未失手过。这次是怎么回事？
看向柳柳的眼神顿时充满刺探。
那女子肌肤赛雪，杏眸樱唇，只是眉毛太过尖细，显得有些刻薄。长发梳了一个桃花髻，其余散落肩头。身穿紫绡翠纹裙，身材高挑，手持长鞭，为她增加一丝英气。
端的是个美人。
只是这种泼辣又刁钻的个性却让人丝毫喜欢不起来。
“不知郡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郡主恕罪。”
莫北宸从车内出来，把柳柳挡在身后，并不跳下马车，而是和女子遥遥相对。他说着恕罪，眼神却冰冷。
郡主脸色缓了一缓，细细打量莫北宸，见他丰神俊朗、气质不凡，不由生出一丝好感。
“你知道我是谁？”说话的声音比之刚才也柔软许多。
“那是自然，武隆郡主谁人不知。”莫北宸依旧笑得满面春风。
武隆郡主弯弯嘴角，有些得意。
被这么优秀的男子赞扬，无论她是不是郡主，都是一件能够满足她虚荣心的事。
“你倒是个明理的人，只是，好好管教你的下人！”鄙薄的目光扫向柳柳，武隆郡主不再多言，躬身进入马车。
她最讨厌的就是那种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男人！
莫北宸脸上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待武隆郡主马车远离之后，他才上车，道：“我们走。”
马车走远，扔下围观的人群。
“唉，他们竟然惹上武隆郡主。”
“对呀，惹谁不好啊非惹她。”
“他们要倒霉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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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郡主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不是你的作风啊！”马车内，一男子放下车厢上的窗帘说。
“周哥哥在说什么呀？好像我十分难缠似的。”武隆郡主嘟着嘴道，娇态十足。
周谦益挑眉：“哦？不难缠吗？那坊间流传的武隆郡主张扬跋扈横行无忌的传言是从哪里来的？”
“谁让他们冒犯我！”武隆郡主哼了一声，“我不治他们的罪他们就改感天谢地了，竟然还这么说我。”
周谦益摇摇头，笑道：“你倒有理。”
“周哥哥，你帮我查一下刚才那个男人，我看他穿着不俗，是江南丝绸中的极品，比之贡品也就一线之差。更重要的是，我没有见过他，他却知道我。”
“就像他说的，武隆郡主恶名在外，谁人不知？”周谦益调侃道。
“他原话不是这么说的！”
“他的确不是京城人士，看那穿着必定家境优渥。地方大员的公子我都熟悉，却不认识他。他顶多就是个商贾之家的公子，上不得台面。”
“也许他是来参加春闱的呢？”
“我朝虽已允许商贾之人参加科举考试，但是立朝至今，还从未见过哪个商贾子嗣有成为贡士的。”
“可是他们中也有才华横溢的。我记得有一年的乡试，就是一个商贾之子中了解元。”
“不过是昙花一现。那之后可见他参加会试？听闻他已经放弃科举，随着他的父亲打理家业去了。”
“商贾就是商贾，目光短浅。”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这个了？”
“顺便提起而已。周哥哥，记得帮我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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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隆郡主，闺名马凤鸢，乃是德云侯的嫡女。德云侯早年救过皇太后，是以封侯。他的嫡女武隆郡主颇受皇太后青睐，养成了娇纵性子，在京城横行无忌。不过碍于皇家脸面，也无人敢和她叫板。”莫北宸星眸微闭，右手摩挲着柳柳纤细的手指，说着他收集的信息。
“没想到我们刚来京城，竟先遇到了她。柳柳，让你受委屈了。”
“我并没有受什么委屈。”柳柳笑着说。
莫北宸沉吟一下，道：“柳柳，你告诉我，刚才你是怎么闪开的？”他看得出来，那鞭子应该会准确无误地打在柳柳脸上才对，但事实是打到了车厢上，这有些蹊跷。
柳柳慌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鞭子打偏了而已。二少爷，我不会武功，怎么可能躲得开？”
凝视他良久，莫北宸倏然笑道：“不错，你不会武功。兴许是我看错了。”
柳柳松了口气，没看见莫北宸深思的眼眸。
柳柳跟着他这么长时间，会不会武功他最清楚。
只是还是有些地方不对劲。
无数种可能性从他心中冒出，又被他一一否决。
找不到答案。
柳柳却又不愿告诉他。
暗叹口气，莫北宸心道：“罢、罢、罢，我不是也有事瞒着柳柳吗？谁没个小秘密的？”想通了，也就放宽了心。
柳柳一直提心吊胆的。看着二少爷脸色阴晴不定，他心里也七上八下，好几次差点脱口而出，最终仍是忍住。
他是妖，说出来是要被人类除掉的呀。
有多少妖死于“除魔卫道”的道士之手，如果不是他自我保护得好，只怕也活不到现在。
想起这个，柳柳心中也蒙上了一丝阴影。
据说京城有国师镇守，专门负责斩妖除魔。听闻国师法力强大，除掉的妖魔不计其数。
他虽伫立在南方的方寸之地，但是植物会告诉他。
他忽然很后悔，如果他没有使用妖力，承受那一鞭就好了。在京畿之地，冒然使用妖力，于自己倒是无妨，可是如果连累到二少爷，那就不是他所乐见的了。
以后还是要忍耐。
柳柳暗暗告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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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
穿着道服的男人锐利的眼睛扫向四周，却再也感受不到妖气。
“算你跑得快。”他轻扫拂尘，“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哪家的妖怪，竟敢跑到京城撒野。
不自量力！
16.春闱
顾小侯爷和莫二少有事要谈，柳柳识趣地离开，临走前顾小侯爷指明了阿笑的去处。
阿笑跟着顾小侯爷来到侯府，混得倒也不错。他人本就机灵，嘴巴又甜，可谓是如鱼得水。睡的地方也从大通铺换成了单独的房间。
问了问人，终于见到了阿笑。
其时阿笑正端着一个托盘疾走，被柳柳叫住还愣了下，但是瞬间就又惊又喜。
他左右看了看，快步走过来。
脚步如飞，托盘里端着的碗碟却丝毫不见晃动。
“柳柳，你终于来啦！”他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掩藏不住激动，“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
“我跟二少爷一起来的。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方便。你等一下。”
柳柳看着他拿起托盘匆匆走几步抓住一个仆役把东西塞给他交代几句，又疾步走过来拉住柳柳，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我屋里说。”
“你现在可以呀，都可以使唤人干活了。”
“那不叫使唤，以后都要还回来的。”阿笑苦笑道。
穿过一个庭院，再过几条廊子，终于见到一个小院。这个小院比之侯府其他院子实在是破落许多，不过倒是十分整洁。
进了自己的屋，阿笑终于放松了下来，拿起茶壶到了一碗茶灌下去。喝完了用袖子胡乱擦擦嘴道：“忙活了两个时辰，一口水都没喝上。来侯府拜谒的人太多啦，连带的我们也累得很。”
“吃饭了吗？”
“早晨那一点清汤寡水，顶个屁事呀。”阿笑抱怨道，“进了侯府，听着风光，其实还不如在客栈好好呆着呢，又自在又不会饿肚子。”
“看，这是什么？”柳柳笑着举起手里的纸包。
“闻这香味，烧鸡！”阿笑眼睛放光，舔舔嘴唇，目光不舍得离开那纸包片刻，道，“这是给我的？”
“当然，这是我偷偷藏着拿给你的。”
放下手中的纸包，阿笑立即夺过去掀开，陶醉地嗅闻：“啊，我有多久没吃到烧鸡了呀。多谢你啦！”
阿笑吃得狼吞虎咽，真的是饿得狠了。
“哈，让你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样子，真是……”阿笑唆着肉骨头，有些尴尬地说。
“这算得了什么，你在侯府混的好了，说不得将来我还需要你的帮助呢。”柳柳不以为意地说。在他心里，阿笑早就是他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多正常。
阿笑忽然一脸苦相，凑近了低声说：“哎哎，我跟你说啊，这侯府的水可深着哪！”
“一如侯门深似海，说得不就是这个么。”
“可怜我开始的时候哪想过那么多呀，差点把一条小命都搭进去。”阿笑抖了抖，显然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怎么说？”
“小侯爷受伤，我虽然知道是有人想要对他不利，却没想到竟然会是那个人！刚来的时候我不懂，被大小姐找了个错处狠狠修理一顿，如果不是小侯爷及时赶到，只怕你都见不到我了。啧，大小姐那个女人，美是美，但是心狠手辣，以后谁敢娶她呀？”阿笑摸摸屁股，接着说，“快两个月了，我屁股还疼得很。身上其他的伤就更别提了。小侯爷恩准我一直卧床休养，也就是这两天才开始干活。”
他的笑容没有丝毫阴翳和埋怨，但是谁也说不好，在他心底深处是不是就留下了那么一片阴影。
“让我看看你的伤。”仅仅听阿笑的叙述，他就想像得到其中的凶险。那位大小姐竟然拿小侯爷刚带进府的小厮开刀，他们真的就那么成竹在胸吗？
“看什么呀？都好得差不多了。”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胯部和腿那里疼？”
“咦？你怎么知道？”
“外伤痊愈，但是还是疼，对不对？”
“是、是啊。”
“这是伤到了筋骨。”柳柳说，“请来的大夫看你是个家奴，必定没有用心给你医治，小侯爷虽然关照你，却也不可能时时将你的事放在心上。药材必然也不是多好的。如果现在不好好医治，留下了病根，等你年老之时，痛苦只会更多。”
阿笑被唬得一惊一乍。他家境贫苦，自恃皮糙肉厚，哪在乎过着点小毛病，有什么病都是扛过来的。这次受伤严重，现在也确实觉得不舒服，但是他却并没有多在意，只想着大夫也看了，兴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难道说竟然这么严重吗？
不知不觉中，阿笑就伸出了手。
柳柳手指搭在他手腕上，顿了一会儿，放开。
“经络不通，气行阻滞，淤血未除。我给你写个方子，你按时抓药，一天两次，三碗熬一碗，吃上五副就可以了。”
让阿笑找来纸笔给他写了方子，看阿笑欲言又止，他遂一笑，拿出一锭银子放在阿笑手心，止住他拒绝的话：“这是我借你的，将来你有银子了还我。你这里应该可以熬药吧？”
阿笑眼眶红了一红，把银子收下，道：“可以，这院里有个厨房。”
“那就好。好好照顾自己。”柳柳笑着说。
阿笑注视柳柳半晌，道：“柳柳，你是我阿笑一辈子的朋友！”
柳柳歪歪头，漂亮的眼睛因为笑容而弯起，像个月牙。
“我很高兴有你这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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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拿着顾小侯爷给的信笺，莫北宸去拜访了右丞，之后便一直闭门不出，专心读书。
时光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二月初九。
“行了，回去吧。”
把装着干粮、食物的包袱交给他，柳柳道：“我在客栈等着你。”
注视着莫北宸的身影消失在贡院大门之外，柳柳便回到客栈。
三天后，莫北宸满脸疲惫的回来，柳柳早就准备好饭菜，服侍他吃好，累极的莫北宸就睡下了。
如此反复，直到九天之后。
这日正午刚过，柳柳就到了贡院外头，等着二少爷出场。
明明知道还需很久才能出来，可是总是忍不住一眼一眼往里头瞅，心情莫名的激动，坐立不安，只好站起来踱步，一圈又一圈。
“柳柳，你坐下来吧，我头都被你绕晕了。”
“阿笑，唉，我忍不住。你别管我。”
阿笑今天出来办事，拐到客栈去找他，却被他拖到这里来。
“你回去吧，别耽误了自己的事。”
“没事没事，我再陪你一会儿。”
踱了一会儿，柳柳终于冷静了一点，挨着阿笑坐在石阶上。
却听阿笑低声说：“侯府出事啦！”
“啊？什么？”
“好像是小侯爷掌握了大少爷的什么把柄，现在把大少爷软禁起来啦，连同那个周姨娘一起，连大小姐都没了自由啦！哦，对了，周姨娘是大少爷和大小姐的亲娘。”
原来顾侯爷娶侯爷夫人之前，就纳了妾并生下一子一女，后侯爷夫人下嫁，为其生下一子一女。但是侯爷与周姨娘感情笃定，却与侯爷夫人感情淡薄。偏颇之下，周姨娘所谋颇多，处处排挤嫡子嫡女。所幸嫡女入宫获宠，嫡子凭借其手段也渐渐站稳了脚跟。而这时，时机成熟，终于到了反击的时候。
阿笑陪着他度过了一个时辰就走了。
柳柳焦急地等待着。
周围也有不少是来等待举子出场的人，不时的攀谈两句，也缓解一下紧张情绪。
待落霞满天之时，贡院大门大开，举子们陆陆续续走出来。
柳柳挤到前面，四下张望。
看见熟悉的身影，他兴奋地跑过去：“少爷，你可算出来了！”
17.死劫
莫北宸脸上胡子拉茬的，面容憔悴；衣服皱皱巴巴，头发也有些油光，狼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