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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程 下——by报纸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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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结婚吗?”叶程问。

“当然要结!”蓝木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不想和我结婚了吗?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合适,叶程,我这么喜欢你,你都没感觉到吗?”

“那是犯罪,重婚罪。”

“什么犯不犯罪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那么多事查到这边来?”蓝木开始有点急躁起来,他抓了抓头发,然后又去拉叶程的胳膊:“你是不是想分手了?”

叶程把脑袋偏到一边,不否认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现在还很乱,需要好好捋一捋,等明天清醒了,再好好想想他们的事,也许就有答案了。

“没门!没门我告诉你!分手什么的!你最好连想都不要想!”蓝木跳到地板上,光着脚在房间里一圈一圈地打转,头发被他自己扯得乱糟糟的,再没有了平时的儒雅气质。

“你有孩子吗?”叶程终于把心底的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来了,有孩子和没孩子,差别很大,自从他亲手带大了叶然以后,就明白一个孩子的分量,他们那么美好,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去伤害的对象。

“……儿子,和叶然同岁。”说到这个,蓝木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慢慢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和那个女人离婚了,你还想要孩子吗?”

“儿子是我的。”蓝木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在婚姻期间,和外面的男人鬼混,离婚后甚至还想要孩子吗?”叶程笑了,笑这个男人的贪心和残忍。

“叶程,我们能不能不要说这个。”

“蓝木,这些年谢谢你!”除了深深的无奈,叶程并不感到十分气愤,这三年里这个男人给自己带来的,都是好的。

“嘘……你喝醉了,不要这么着急做决定,明天再好好想想,好吗?”蓝木一下一下地亲吻着叶程的脸颊,叶程顺从地闭上了眼,他觉得累了,很累很累。好像已经没有力气再次逃离,也没有力气再去开启所谓的崭新生活。

第二天一早,蓝木就离开了,他大概是不想听叶程的决定。毕业那天叶程到学校领了毕业证,又跟同学拍了几张照片,晚上还有毕业聚餐,叶程问清了聚餐的地址,然后就出了校园。

校门口的大树下,停着一辆没见过的小车,小车前面站着一个叶程熟悉的却也陌生的男人。

“叶程。”陆明远冲叶程晃了晃胳膊,手里抓着一只文件袋。

“这次又是什么?”叶程走到他跟前,眼睛盯着拿着袋子,在一张结婚证复印件之后,陆明远还会送个他一些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蓝木和他老婆儿子的幸福生活。”陆明远说着把纸袋递给了叶程。

“真是麻烦你了。”叶程接过纸袋,打开封口从里面拿出一叠彩打的A4纸,里面有蓝木,有那个叫朱韵婷的女人,还有一个大约四五岁的男孩,表情不是很丰富,总是穿得很整齐,笑起来的时候很斯文,跟蓝木像极了。

“也不是很麻烦,那个女人喜欢写微博,从网上一拉就行了。”陆明远说得一派轻松。

“……”叶程一下子被噎得接不上话,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多事,偏偏把这些事都帮你挖出来了吗?”显然,陆明远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是啊,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些东西都挖出来了呢,如果不是陆明远,叶程也许会被一直蒙在鼓里。以后就算哪一天发现了,这件事可能也早就已经过去了,蓝木可能已经和那个女人离婚了,自己又和他有结婚证,是合法夫妻,加上那个男人对自己那么好,到时候,他也有可能会选择忍耐和妥协吧。谁知道呢,但是肯定和现在不一样。

“只要一想到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我就浑身都觉得难受,为什么没有我你还是能够过得这么好?这几天我吃不下睡不着,总想做点什么,我多想三更半夜的时候跑到你家去放把火,把你和那个男人还有那一屋子的画都烧成灰烬。”

陆明远脸上的表情不变,看着叶程说:“我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和其他人相亲相爱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结果你看,你那些所谓的幸福生活,也就是个笑话,就像那个傻兮兮的女人一样,还上网秀幸福,哈!叶程,你看看,一个不小心,你就做了人家的小三了,这个世界可真荒唐。”

第63章

一个不小心做了别人的小三吗?叶程笑了笑,也没跟陆明远较真,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了。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几包烟,站在自己画室的窗口一根一根地抽,这整套房子,只有画室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地盘。

当天的毕业晚会,叶程终究还是没有去,下午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在镜子前面照了照,然后又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随便套了件T恤继续在画室窝着。精神状态太差,不适合出门,顶着这副鬼样子去参加毕业聚餐,去了还不如不去。

晚上十点,蓝木又过来了,原本他们约好是拿了毕业证第二天就出国的,也就是明天了。

“还没吃饭吧?”蓝木手里提着几个快餐盒,里面全都是叶程平时爱吃的东西。

“嗯。”可能是烟抽多了,这会儿一点胃口都没有,看到饭菜就光想吐。

“吃一点吧,别把胃饿坏了。”蓝木的关心,从来都是实实在在的关心,和他的那些谎言没有关系。

“这两天去哪儿了?”

“公司那边有点事,回去了一趟,来,给你筷子。”

“哦。”叶程提起筷子,开始的时候吃得有些勉强,后来胃口开了,也吃下去大半盒饭。

“叶程。”蓝木好像是有话要说。

“嗯?”他们的问题,总是要说开的。

“你知道,两个男人想要在一起并不容易。”蓝木的声音低低的,仿佛心里也十分压抑。

“我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父母,他们都有自己的事业,都爬得比我高,他们要是知道我和男人在一起,随便伸出几根手指头,就能把我们掰开。”蓝木从前一直都没有跟叶程说过这些。“我现在娶的那个女人,她爸很有实力,她是独生女,这几年帮了我不少,只要你肯再等等,再过几年,等我也爬上去了,就好了。”

“你以后会和那个女人离婚?”叶程不确定蓝木是怎么打算的。

“如果你想的话。”这就是蓝木的回答,如果叶程不要求的话,他并没有打算和他现在的妻子离婚。“她爸爸知道你的存在,但是并不反对。”离婚并没有那么容易,蓝木的岳丈默许自己的女婿玩男人,却绝不能同意他和自己的女儿离婚。

“那她知道吗?”想到那个女人的处境,叶程心里也很不舒服。

“她现在不知道,不过她知道了也没关系,我不会让她打扰你的生活的,叶程,如果你喜欢在B市生活的话,以后就继续留在B市,如果你想去S市,我也会安排,甚至如果你想移民国外,我也一定会帮你做到的,只要你心里觉得舒服就好。”

“不用了,蓝木。”虽然蓝木说得很有道理,两个男人在一起生活不容易,他们想要一直在一起,就要拥有让别人无法干预的实力,这个过程,难免要受些挫折和委屈。但是叶程做不到,背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不管不顾只过自己的日子。

“什么意思?”蓝木的呼吸骤然凝滞。

“明天,我不去了。”他不会和蓝木结婚,也不会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这就是叶程的决定。

“为什么?”蓝木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盯着叶程的眼睛,想要从里面寻找到一丝丝动摇。

“背着你的儿子……我做不到。”

“骗人!骗人!叶程你这个骗子!”蓝木突然就站了起来,站在叶程前面,指着他的鼻子大声指责。“你这个骗子!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因为陆明远回来了,所以你才想要从我身边离开!”

是啊,就因为陆明远回来了,现在叶程说什么都像是个借口,但是他们都应该知道:“这件事和陆明远没有关系。”无论陆明远是不是回来了,叶程都会做相同的决定。

“哼,没关系?难道那个快递不是他让人寄的吗?”这个男人从小到大都护着那个叫陆明远的,一想到这个,蓝木不可能不嫉妒,他小心翼翼呵护了三年的感情,现在说完就要完了。

“你明明知道我们两个人的事和他没关系。”为什么还非要这么说,让我觉得自己罪恶。

“如果真的没关系的话,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啊!”蓝木的这一句话,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叶程疑惑地看着他,这种事要怎么证明,是要自己明天就跟着他出国登记,两个人的关系回到从前?还是他要立个重誓,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陆明远有任何瓜葛?

和蓝木一起生活三年,自己对他的感情却最终也没能像他对自己的那样深厚,这就是叶程对蓝木的亏欠。这种亏欠让他内疚让他难受,让他在得知对方已经有老婆有孩子的时候,甚至不能理直气壮地提出分手。

但是真的要以蓝木期望的那种方式来偿还吗?叶程最终还是摇了摇了头:“我没办法证明给你看,我们已经结束了。”

无论蓝木说什么,叶程都不会再改变主意,于是他只有颓然离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叶程也很难受,他就像是一个感情骗子,轻易地接受蓝木的感情,让他这些年在自己身上投入更多,却又无法给予蓝木期待的回应,无法承受蓝木希望自己和他共同承载的重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叶程开始不断地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他无法投入到油画创作中,从前那些作品,每一幅都显得那么幼稚,那些自以为是的积极向上,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可笑。

再也画不出一幅像样的作品,每次画到一半,就会觉得无法继续,这么差的作品,继续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他甚至开始销毁自己从前画好的成品,除了留下几幅勉强能看的,其他都用剪子剪了,画框倒是可以拆下来,以后还会用得上,这么次的画,根本不值得浪费一个画框。

而叶程不知道的是,每次他一箱子一箱子地倾倒那些碎布之后,总会有那么一个人,默默地从垃圾箱里一点一点地把它们掏出来。

陆明远家空荡荡的客厅里,摆着一个一个的纸箱,每个纸箱上面都写着日期,记载着它们是哪一天被自己带回来的。他先在一块布料上涂上乳胶,然后把旁边一幅已经拼好的破碎油画,一点一点按顺序粘上去。

这些他扬言要一把火烧成灰烬的油画,现在被叶程自己销毁了,可是陆明远并不觉得高兴,他很难过。这些画这么好,他一幅一幅地拼凑着,一点一点地仔细感受着叶程画画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他后悔了,也许当初不应该让叶程知道蓝木的事,就算不让他知道这件事,自己也有把握一定可以把叶程从他身边抢回来。他坚信自己对于叶程而言,与别人是不同的。

刚到国外的那几年,陆震南派人死死地盯着他,陆明远根本连一下都别想动弹。那几年是最难熬的,他心里想着叶程,想回去,却整日被关在军校里。语言不通,态度不合作,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那所学校的最后一名,经常挨罚,被同学看不起,这些他都无所谓,他只想打个电话回去,想写封信回去,可就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他都无法实现。

那几年他很狂躁,有时候甚至想要鱼死网破。但是他知道,那不是唯一的出路,陆震南比自己老,他肯定死得比自己早,哪一天等自己熬到陆震南老死的那一天,他就赢了。

看开了以后陆明远逐渐投入到学业当中,他的脑子很好使,外语难不倒他,军校的课程也难不倒他,体能训练更难不倒他。他热爱体能训练,每天每天在操场上挥汗如雨,一点一点地锤炼自己的精神和肉体,累到整个世界只身下汗水和喘息。

军校毕业以后,陆明远被送到陆震南在海外的子公司学习管理,毫不手软地让他从最底层做起。那时候的陆明远,每天口袋里揣着手机,上班下班都对着电脑,可是他已经再没有了联系叶程的勇气。

有些东西被压抑得太久了,已经成了习惯,陆明远怕这种习惯一旦被打破,自己又将会无法忍受现在的生活。打一个电话又能怎么样呢,写一封邮件又能怎么样呢,对于他们的命运,自己还是无力去改变,他无力和陆震南抗衡。

他以为自己要等很久很久,但是事实上,陆震南的命比他想象的要短得多,那个老家伙很多年前就被查出患有癌症,这些年死撑着,现在终于快要撑不下去了,于是把自己召回国内,慢慢接手总公司。

自己父亲就要死了,陆明远却忍不住觉得激动,那个老男人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像现在这样死死压着自己了。他要回到叶程身边,就算他身边已经有人了又怎么样?那是属于他的位置,迟早都是要抢回来的。

不过现在还有几个小问题没处理好,他太心急了,什么迂回什么策略都被丢到了天边,甚至还呆头呆脑地捧着一叠蓝木老婆儿子的照片过去邀功。这一步走得太臭了,他原本可以在叶程失意的时候到他家里去探望他,或者约他出门走走,陪着他一起把蓝木从生活中剔除。

但是不管怎么说,蓝木总算是走了,陆明远看着自己刚刚粘贴好的油画,满意地笑了笑。蓝木走了有什么关系,叶程实在是没必要这么难过。

陆明远现在还有一件麻烦事,那就是陆震南那个老头子最近把脑壳病坏了,非要逼着他结婚。切,他会结婚才有鬼,结了婚生了孩子叶程还能要他吗?

陆震南说他要是不肯乖乖结婚,就把公司捐给红十字会,这让陆明远多少有点难受,虽然是被迫的,但是这些年一直在子公司上班,回来以后接触总公司的管理,也有些佩服陆震南的手腕。这一家公司,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属于这个男人的事业,说什么捐给红十字会,其实那心态跟当年的自己一样,就想着鱼死网破。

果然,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当年不可一世的陆震南,也无法战胜病魔和死神。等陆震南死了之后,他的生命就可以完全由自己支配了,陆明远庆幸自己还很年轻,他的身体很好,每年都做健康检查,应该会活很久,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富裕。

不知道叶程的身体怎么养了,他最近抽烟抽得有点凶,好在叶程的底子非常好,记忆中的叶程,有着一副修长而有力的体魄,看着挺瘦的,其实该有的都有,胸膛也不会显得特别单薄,每一条肌肉都蕴含着属于男人的力量。

想到这个,陆明远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摸摸鼻子,把刚刚拼凑好的碎油画拿到阳台上去晾。

第64章

在家里待了几天,该处理的作品都处理了,看着空荡荡的画室,叶程忍不住又抽了几根烟,然后勉强打起精神,到韩教授那边继续练习国画。韩教授年纪大了,他这个关门弟子很可能就是他教授的最后一个学生了,再怎么样,也不应该让老人失望。

韩教授不知道叶程最近经历了些什么,但也看出来他精神状态不太好,就让叶程收拾收拾,到他家小住几天。韩教授唯一的女儿在国外,家里就他和老伴两个人,他老伴早已经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老年人文工团当中了,平时也不大在家里呆着。

开始的时候叶程大部分时候都在练字,韩教授家很清静,偶尔有几个相熟的友人过来拜访,也大都是在楼下的客厅,叶程并不怎么出去见客。

经过这件事之后,叶程开始重新审视自己,无论是从生活上还是从艺术上。虽然说是不知者不罪,但是叶程还是无法这样宽容自己,放纵自己的无知,其实也是一种犯罪,无论怎么说,他都对蓝木的妻子和儿子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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