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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情错——by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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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手的方向望去,文武百宫恭肃严整,俯首齐声:「参见陛下。」

宋玄禛吸了口气,昂首阔步,心情犹如六年前初入殿掌政一样。

眼看龙座在前,湖水般的味道越发清晰,那熟悉的亲近不由得他悄悄转目一瞥。暗色的衣裳与当天那身衣服不相上下,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人难以相信他卸下武装的笑容。心神一下子全然牵到匡顗身上,那夜的情境也从国君的盔甲中渗透之出。

宋玄禛惊觉自己竟在此时失神,自责万分,甚至有几分唾弃自己,顿觉愧对历代坐上龙座之君。他暗地狠掐腿侧,疼痛唤起一国之君的自觉,拾给步至龙座,凛然旋身坐下,殿头官会意高声一喊:「上——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宫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回响不断,宋玄禛稍作一顿,待馀音止息,才轻声淡说:「众卿请平身。朕已将休养以来的奏摺细阅,穆尚书,枫州螽祸可已平息?」

穆尚书移步拱手,平道:「回陛下,螽祸已息,幸遵皇爷之言救助百姓,遂只有百里赤地,百姓仍可在陛下休养期间维生。」

宋玄禛挑眉点头,下眼看向此人。自他登位以来,纵然部分老臣始终心向先帝,但也对先帝所选的太子敬畏几分,唯独穆涔山最明显不满新君继位,私下也不想与他多言,数年前据亲卫查探才知,穆涔山与先帝和宋曷同为玩伴,三人友好不已,与宋曷的交情更为深厚,后得当时的太博赏识本想荐他成为下任太博,但他却执意担任位居次要的工部侍郎。长于深宫的他难得不攀权贵,但性情古怪至极。

「传朕旨意,枫州免税两年,分发二十白银予灾户迁居。」

「臣遵旨。」

接连穆涔山的禀报,一声令宋玄禛左耳麻痹的声音响起,明明相隔十尺之距,但有如对方在耳边呢喃。

「禀陛下,逖国近日增兵驻守边疆,恐有越境之势。」匡顗踏前一步,严容正色之貌与平日无礼抬头正视的举止截然不同。宋玄禛的心如被人用刀狠狠剖剐,丝丝分离刺痛彷佛把他的身躯慢慢瓦解。

放在腿上的两手紧攥,指甲刺痛掌心。身为国君的宋玄禛不容自己被半点私心与情欲蒙蔽,要成为尧王,必要的条件是冷淡无情,果断勇决,不得有半点软弱之心。多年来,他不断告诉自己,一旦坐上龙椅便要舍弃「宋玄禛」的身分,众臣眼前只有威严冷静的君王。

他敛下心情,端坐望向匡顗,说:「闻说现任单于不喜战事,却在当下相安无事之时增兵?匡将军可有派探子查探?」

匡顗深深颔首,回答:「有,据探子回报,对方欲夺回阿伊济侵境之战所失的疆土,但臣只怕对方以此为名,实为入侵我国。」

「哈,夺回?」宋玄禛勾起一边嘴角,傲慢地转目续说:「当年若非阿伊济野心侵国,岂会兵败失地?自食其果反而口出狂言,可笑!」

「臣已略拟应对之策,欲与陛下再作商议,望陛下恩准。」

「军国大事,朕岂会不听?准奏。」

「陛下,臣认为若只听探子之辞未免过于草率。」宋曷低头斜睨匡顗,傲慢的眼神与宋玄禛不遑多让,让人不禁认为他俩果真亲叔侄。

「那皇叔有何主意?」

「陛下何不先派使节一探虚实?若对方有意挑战,定会拒绝使节入国,动兵越境。届时我国出师有名,以侵境之名出战才是仁义之举,以我国兵力,定不会输逖国分毫。」

「皇爷所言甚是,但臣所拟之策不止为此战,遂需向陛下共议。出兵之事匡顗也不敢草率,所以打算不日启程前往边疆会合探子,方便取得情报之馀亦可暗察我军军营。」

此言一出,不止引起朝臣哗然,连宋曷也为之一愕。位高如此的人本该留在城都静待消息,无须亲力亲为,但身为尧国将军的匡顗竟要亲自出访如探子一样查探敌况,实在令人钦佩他奋勇的精神。

宋玄禛虽知他在阿伊济一战也是单凭己力深入敌阵,大破敌军,但如今贵为将军,又岂须以己身犯险?命系尧国,若此时失将,逖国定会大举入侵,形势转劣。

「此事朕须与将军再议。若无事再议,退朝。」

在殿头官一声高扬宣退下,众臣齐声回应枯燥乏味的说辞。待宋玄禛离殿,大殿一下闹哄哄起来。同为御平军出身的将领上前与匡顗搂肩拍膊的,连连称赞他勇谋兼备。匡顗以笑回应,他自升将以来并无因此大摆架子,年轻谦逊,对比自己位低却资历深的将士甚是尊敬,更得军心。如此没有阶级拘束的接触让御平军更团结一心,少士以他为尊,老将以他为荣,全军打从心底尊敬喜爱这位年轻有为的将军。

「哼,一朝得志,语无伦次。」

众人朝打破一番喜乐的声源望去,将领们个个眦目咬牙心想开口臭骂言者,可一见那人,气势立时熄灭,低头转目。

匡顗在散开的将领之间看见宋曷仰首睥睨,那轻蔑不满的样子不但并无让他忿怒,反觉好笑万分。这个皇爷说精不精,说笨不笨,处理政事的手腕的确果断俐落,但为人处世却如稚子妄为,一遭他人挑衅便沉不住气,易懂其心。匡顗由此至终没有把他放在眼内,他要的只有他手上的兵权,而他?只是沦为在宋玄禛面前凌迟处死的一员,与其他人不同,他定以酷刑慢慢折磨至死,以消弟弟之怨。

匡顗上前抱拳,轻轻带笑俯首说:「方才皇爷在殿上的建言甚是有理,匡顗莽撞,未思及免战之法,还是皇爷深谋远虑,匡顗该向皇爷学习学习。」

宋曷打量他一眼,负手说:「本王倒想看看你有何良策,听闻阿伊济一战全靠你献计破敌,想必你并非一介莽夫,好歹也有半点才智吧?」

「见笑。」匡顗客气一笑,不置一辞。

「奴才见过皇爷,匡将军。」一个小太监和袖躬身,遂转向匡顗续道:「陛下传将军到御书房商议对策,请将军随奴才见驾。」

「有劳公公。」匡顗点了点头,与小太监一同向宋曷示礼退下。本来围着匡顗的将领也渐渐散去,只剩宋曷一人站在原地看着匡顗离去。

肩膀倏然一重,转头看去,正见穆涔山淡笑站在他的身后,叹气说:「我们的时代已去,又何必执着?你我的棋局未完,皇爷可愿陪下官下完这局棋?」

宋曷难得一笑,挑眉负手,与其并肩而行,说:「那你又何必执着每一局棋?」

踱步来回,挽眉攥拳。跟随宋玄禛进出的公公从未见过主子如此烦躁,一时唉声叹气,一时咬牙重息,他站在角落生怕宋玄禛突然龙颜大怒,翻桌倒杌。

殿门缓缓推开,小太监带同匡顗跨门而入,矮小的身子走在匡顗身前甚为滑稽,一高一矮就像老成持重的弟弟正在生高大单纯的哥哥闷气一样。看见此景宋玄禛的眉头也稍为舒开,停下脚步站在案前。

「你们都退下吧。」宋玄禛长袖一挥,小太监弓身退下,战战竞竞的公公也如获大赦般速速退下。

匡顗与宋玄禛只有数步之距,彼此不发一言,静得连呼吸声也清晰可闻。匡顗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与往日一样亲切,看着他的笑容,彷佛下一刻便会听到他叫自己玄禛。

「臣刚才听皇爷之言后顿觉我军暂不应增兵,依皇爷之建,先派使节在明访国,臣再暗里查访。若对方此时越境,陛下与皇爷也可调兵讨伐,与臣里应外合。」

「嗯……」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宋玄禛大失所望,他以为他会先与自己寒喧几句,或是像胡宜顼那样低首请罪,可是他没有,对他只有君臣之情,一心一意专注于国家大事。他痛恨自己连连被此人牵去心神,既然对方能如此撇下,自己又为何要耿耿于怀?更何况一国之君竟被人扰乱思绪,何理之有!

他闭目轻掐眉心,让自己清楚记起此刻的身份,细忖方才的话,的确可算是两全其美,但对方会轻易让使节入国,或是妄然动兵吗?不会,本代单于不同阿伊济有勇无谋,虽说不喜战事,但不代表没有野心。连连派出探子,甚至亲卫,都无人查探得到他的相貌与背景,只能从民间探得此人名唤乌伊赤,不喜战事,深处宫中,甚少露面,却甚得民心。看来对方身边也有一群得力暗卫,不然不会连御前亲卫也探不到半点消息。

「朕先依皇叔之建派使节到逖国,将军莫要轻举妄动,出行之事暂……」宋玄禛转首过来,瞥见匡顗正向自己伸手,他想起那夜对方何等粗暴,每每向自己伸手便是撕裂疼痛的先兆。他立时退后一步,拍开匡顗的手惊道:「别碰朕!」

看着匡顗惊愕的神情与顿在半空的手,他才知道自己竟对他心生惧意。麻痛的手籁籁发抖,连身体也跟着慌得颤抖,他掐住自己的手臂,让自己有所依靠压下害怕的情绪。

匡顗被他一打本是诧异不已,但看见宋玄禛慌容赧然,耳根通红,便知他想到那夜的事。在大殿时他并非没有看见宋玄禛的眼神,只是刻意装出不以为意的样子,他就想看看这个高人一等的皇帝经历如此屈辱的一夜有何表情。想不到他不但不降罪于他,反而表现出羞怯的神情。自负一想,难不成一夜换来君王之慕?若是如此,便是天大的笑话。

匡顗抑下阴冷的笑意,抿嘴苦笑,敛手无奈说:「臣只是想替陛下取下肩上的落叶。」

宋玄禛闻言瞥目一看,若非乌黑的头发勾起枯叶,难以在黄袍上察觉这金黄色的水杉叶。他抬手把叶子扫走,流眄把方才的话续说下去。

「出行之事暂延,待使节出行以后才起程前往边境暗察军营,免得打草惊蛇,以使节为掩护为妙。」

「臣谨遵陛下吩咐。」匡顗抱拳低首,言之詻詻。他抬目偷瞄宋玄禛一眼,续道:「若陛下再无吩咐,臣先行告退。」

宋玄禛偏身嗯了一声,匡顗后退两步转身而去,还未走远,便听见宋玄禛开口叫住他。

「匡顗,你……你可还有话要跟朕说?」他不想他就此离开,他想他和以前一样跟他谈笑,带他出去游玩,对他露出亲切关爱的笑容。

匡顗背着他悄然勾起一个邪笑,回身过来,已换成淡然的微笑。

「臣……恭喜陛下,望陛下喜得麟儿。」

一句普通不过的祝福他已听过百遍,但从来不曾如此心如刀割,痛苦欲绝。宋玄禛感到胸口有如被大石重压,手不自觉揪紧衣襟,鼻酸细细传来,彷佛一旦开口眼泪便会不能自制地落下。

「臣告退。」匡顗转身带笑离开,玩味的笑容越发欢愉。喜得麟儿?只是多了一个陪葬品。

走在道上,莫名的悸动打住他的脚步。杀一个孩子让他心痛么?他不忍么?不,只要是仇人之子,就算那孩子未及睁眼看一眼此大好天下,他也可以狠下杀手。

要怨,就怨自己父亲作孽太深!

宋玄禛靠着书案,只是垂首低叹,一滴泪水便落在龙袍之中,化入心坎。他好痛,好想放声哭泣,但是他不能。他是皇帝,是坐拥江山的天子,不可因此软弱不堪,可这份痛实在太确实,直让他以为胸口快要渗出血来。他只能闭上眼睛,把泪水牢牢囚禁在眼帘里,把它抹煞殆尽。

言无情,泪无声,戏君思忆。

恨难平,情难泯,舛互难清。

第十七章

翌日早朝过后,使节大队浩荡出行,宋玄禛与宋曷等臣站在宫中城楼远眺大队出宫。寥寥数日,朝议起了莫大变化,朝中所议之事不离逖国历朝之事与情报,禀奏的官员由文官居多变成以武官为主。众臣皆引领而望,想知道这年轻君主会如何应对逖国若有若无的挑衅。

两国之行约需半月路程,过了边境的城镇仍需赶程数天才到逖国。自使节大队传来过境的消息,宋玄禛与匡顗单独议事的次数越发增加。初时数日一见,渐渐变成每日朝后一聚。

每次遇上烦扰之事,宋玄禛都会把先帝所赐的青玉带在身上,安心宁神的功效比任何灵药还要好。每每与匡顗计议,他都习惯摩娑腰间的青玉,滑润冰凉的触感和龙腾如先帝的训言般时刻警惕他谨言慎行。面对匡顗,这青玉更不断告诫他认清自己的身分,看着它,连心中那份莫名的痛也得以缓解,心如止水。

虽然如今以边境之事为先,但国内民生也不得耽搁,宋玄禛日朝夜阅,忙迫不已,难得能够抽空见见俞暄儿,抬头才发现时已夜深,殿外的侍者也悄悄站着打瞌睡。

回到寝殿听过平福交代俞暄儿的状况并无大碍,他才安然专心理政,命令平福多到淑敬宫打探消息。

宋玄禛与匡顗私议之事朝臣皆知,众人都不觉有何异状,军议之事本来就该君将二人取决,更何况二人刚好智勇相生,论谋略武艺,满朝文武也不敢自认比二人高超。

皇宫上下都感言本朝幸得二人,如获至宝。

俞暄儿从尔遐口中得知此事,心里不由担忧,虽她曾意气用事叫匡顗别再接近宋玄禛,明知此事不能,但依然忍不住心中的怒意。如今她不容宋玄禛再受半点伤害,轻抚微隆的腹部,叫尔遐遣人向宋玄禛请膳。

在大殿外接闻的公公待宋玄禛步出门槛,立时把俞暄儿的邀请告知,看了一眼主子的面色,问:「请问陛下移驾何处?」

宋玄禛想了想,回望殿中正低头恭送的匡顗一眼,瞬而低目瞥见腰间的青玉,淡说:「到敬淑宫去。」

走了两步,宋玄禛偏首向公公低声说了几句话,公公欠身领命,附耳吩咐身后的侍者便三步并两步追上宋玄禛的步伐。

经过满园褐黄的蓬清园,秋风轻拂,树叶脆裂,发出最后存在的声音,支离破碎,与地同眠。一片黄叶划过宋玄禛的脸颊,乾枯的叶刃刺痛他的脸。

他倒抽口气顿足低头掩颊,公公见着了登时在旁紧张地大呼小叫,一会又说要传太医,一会又说骂该死。宋玄禛觉得好气又好笑,只是一片枯叶撞上自己的脸,怎么众人都要怪罪一片已死之物?简直把它当成千古罪人,恨不得殊连九族,连根拔起。

他抬手一顿,一阵慌乱顿然止息。被划过之处泛起细细微红,稍瞥地上的枯叶,迈步夸过,昂然前行。一声碎裂响起,心里不由一叹。若它不是落于此处,不打在他的身上,是否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支离破碎……他执拳放在胸前深吸口气,屏退软弱自愁的自己。

走过迂回的走道,终走到敬淑宫前。宣告的太监早在未玄禛到达之前抵达敬淑宫,故一众侍者皆俯身恭候。走到门前已见殿门大开,俞暄儿正向他俯首屈膝,道:「臣妾参见陛下。」

「爱妃无须多礼,小心身子,快坐下。」宋玄禛上前扶起她,二人携手坐在满桌珍羞前。

俞暄儿抬头看向一月不见的夫君,难得在休养期间显出红润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憔悴,看他每眨一下眼睛都感到他的疲累。俞暄儿握住他微凉的手,把筷子递到他的手上说:「午时快过了,陛下别饿着,快用膳吧。」

宋玄禛接过银筷颔首,说:「爱妃也快起筷吧。」

二人静静地享用精美的菜肴,俞暄儿悄悄打量宋玄禛的脸容,只见他一副食不知味的样子,眼里透出淡淡的忧愁。她缓缓搁下银筷,抚上腹部。宋玄禛看见她此番动作,立时放下碗筷,紧张问:「觉得不适吗?」

俞暄儿抿嘴摇头,让宋玄禛更加不知所措。他低身探头觑看俞暄儿的脸,却被她瞥首回避。宋玄禛忆起那日避开自己的俞暄儿,心头一紧,随之皱眉垂首轻叹。

俞暄儿挥退侍者,待尔遐关上殿门,她倾身捉起宋玄禛的手。

「陛下若有烦事可与臣妾分忧……纵然是匡将军之事……」

宋玄禛闻言一颤,手不自觉掐紧她的小手,俞暄儿吃痛一缩,他蓦地放开她的手,转目说:「朕与匡顗只有君臣之谊,爱妃想多了。」

「难道臣妾会不明陛下的心吗?」俞暄儿两眼透彻精明,宋玄禛被她如此注视一时语塞。在此深宫之中,的确只有俞暄儿最知他心。正如初尝她带进宫的云片糕时,他觉得此民间糕点香甜入心,其甜不同宫中形美味淡的糕点。只是一个小小的笑容,俞暄儿便知他的心意,每次进宫定必使人带同云片糕,成为太子妃之后更说服太后把云片糕纳入宫廷糕点之中。久而久之,二人有了一种他人不懂的默契,他也自知没事瞒得过她,也没事不能让她知道,只是万不到自己竟有一日对她有所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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