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点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视线猛然低了下去，我被粗暴的扯回了身体。
路西法蹲在我面前满足的笑着，沾满了鲜血的红宝石被他一口吞了下去。猩红的血液沾了他满脸，我停滞的眼球只能定定的看着他，连逃避这个画面都不行。
一瞬间的悬空感让我身体剧震了一下。眼前忽然变成了一片金红。四肢虽然沉重，但好歹感觉已经回来了。我怔忪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温暖的阳光已经照进了房间，楼下街道的喧哗声表示新的一天又来到了。
昨晚雀跃的心情已经在梦里消耗殆尽，烦躁的感觉在不断侵蚀着我的头脑。我不耐的甩了一下脑袋，却看到了床头柜上一闪而过的金色。
我猛地冲过去抓住它跑向了窗口，想远远的扔掉它。
打开窗户一瞬间扑面而来风夹杂了街道上的各种味道，它们带来了各种生活的气息。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干嘛和钱过不去？把这枚硬币扔回了钱袋，走向了洗盥室。
第26章
加百列果然言出必行，把每天见我一次的承诺履行的异常认真。致使还没有收拾好心情的我，走出洗盥室的时候被他惊的退了好几步。
“怎么了？”加百列立刻奔到了我身前，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真是的，带孩子都没见过他这样小心的。
“没什么。”我笑了笑，走到床边穿起了衣服。
反正我现在思想极度不纯洁，还是多多防范些好。据说成年人每二十四秒就会联想到性，而同性恋只要三秒。让我数数……一二三……难道我不知不觉已经开始偏斜了？
看着坐在床上直勾勾盯着我穿衣服的加百列，我不禁安慰自己道，任谁看他这样都会想歪的。
“你以后打算每天来找我就这样看着我吗？”我远离了房间中央的大床，坐到了窗沿上。
“不是，我想带你去的地方太多，让我犹豫不决。”加百列看着凌乱的床铺，仔细的抚摸着上面的褶皱。那手势，那触感！
为啥我思想又不纯洁了呢？我哀叹一声把视线转到了窗外。
“第一天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问。
“你喜欢他们？”加百列走到我身边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天空的小天使。
“挺可爱的。”我盯着他们肥短的身躯，想到了烤鹌鹑。
“我想到带你去哪了。”加百列轻轻的捏住了我的手指，我顺从的跟着他钻出了窗外。
我才知道第一天也有一条河流，它就在塔玛城的最西面。本来兴致勃勃的加百列在看到河流的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一下子不对劲了。
许多金色的小球随着我们飞向了那条乳白色的河流，我担心的看着被光晕包围，似乎有些虚幻的加百列。
“伊尼亚，伊尼亚。
你是何等纯洁，
沐浴我们身心。
长眠于此，
生长于此。
伊尼亚，伊尼亚。
美丽的伊尼亚，
昔日永存你心。
长眠于此，
生长于此……”加百列突然哼起了歌。
很简单的歌曲，而且没有伴奏。但是加百列唱的无比投入，忧伤的调调似乎要催的人肝肠寸断。我本想煞风景的说一句肉麻，但是他黯然神伤的样子让我咽回了这句话。
加百列目光闪闪的看着我，直到我的汗毛全部起立。
“你编的？”我不自在的问。
“不是。”他停止了歌唱。
想来也是，如此登不了台面的歌肯定不是他们这些大人物会编的。
“是你唱给我听的。”他眼中的海涛似乎要汹涌而出。
我尴尬的作了个无意义的手势，降落在了下方的河岸边。飞行对于我来说还是技术活，像这样的气氛还是站在地面比较安心。
身后立刻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和我降落时的张牙舞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凡是我见过六根翅膀的，无论黑白、无论他们落在哪，着地那一瞬间都和跳芭蕾舞似得，这一点我一直很佩服他们。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抢先开口询问，堵住了加百列的话。
“伊尼亚河贯穿天界始终，由第一天流向圣殿。”加百列向前走了几步环膝坐在草坪上，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他们怎么了……”我才发现大量的金晕消逝在了河水中。
“所有的灵魂想要进入生命之树之前都要经过伊尼亚河的清洗，获得新生之后他们都住在第一天。当他们长大之后就会因为不同的愿望而离开，所以我向神要求管辖这里。”加百列拨弄着他身前的河水，它们顺着他的手腕蜿蜒向上，像极了讨好主人的宠物。
我好奇的移到水边，毫不畏惧的把手伸进去感受了一番。既然河水倒流这种事都真实发生了，那么这条河可以洗涤灵魂也就没那么难以想象了。
可惜我的手除了感觉到水流的暖意之外再无其他，我以为像我这种灵魂问题多多的人物碰到它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呢。
加百列注意到了我的举动，微微摇了摇头。“河水对拥有肉体的灵魂没有用，否则只要进去洗一洗就什么烦恼也没了。”他说着说着就蹙起了眉，还把下巴枕在了膝盖上，怎么看怎么像一失恋小姑娘。
看他这样我就憋屈，一大男人这样真让人受不了。
“和……我出来你不开心？”我挨到他身边，憋了半天崩出一句。
“你在我身边我很开心。”加百列突然扑向了我。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我大呼上当。
“干什么！干什么！”我慌乱的扑腾着手脚，感觉溺水一般，四处着不了力。加百列压在我身上使劲的蹭着，活像水草般把我缠的死紧。
“别动。”加百列一边剥着我的衣服，一边安抚道。我看着他异常认真的脸孔，哭笑不得。
突然，加百列停止了动作，支起了身子。一头雾水的我看到他严肃的神情，选择了默默的拉好衣服。
“你们倒是很有情调。”右方的树林里瞬间出现了两个人影，发声的是拉斐尔，在他后方勾着头的是艾西尔。
“什么事？”加百列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任谁准备干这种事被打断了都不会一脸和气，更何况是他尤其不待见拉斐尔。
“神召见你。”拉斐尔轻轻拍了拍他下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特意来通知我？”加百列把我挡在了身后，隔开了令人不舒服的视线。“艾西尔，是你告诉他我的行踪的？”加百列厉声问道。
“我们的争执被神知道了。而那一位，神也略有耳闻。”我看不到拉斐尔，但是我知道他在说我。
拉斐尔的话让加百列微微颤抖了一下，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最终只能把手放在他的背脊上。
“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了？”拉斐尔说。
加百列冷哼了一声，起身走向了他。
看到加百列和拉斐尔交谈时紧锁的眉头，我担忧起来。但一想到他们烦恼原因就是我，我不自觉的沿着河畔走远了一些。
和煦的微风带来了伊尼亚河特有的香味，也带来了上风处的谈话声，我隐约听到了几句。
“你应该……还给……”
“圣殿上……配合……”
……
“你送阿斯莫德回……”
加百列说完这一句，艾西尔立刻向我走来。我看了一眼加百列，他对我回视一笑，但是有些凌乱的眼神曝露了他的心情。
“加百列殿下让我为您带路。”艾西尔又变成了乖巧的样子，恭恭敬敬的对我行礼。我随便答应了一声，又看向了他们。
谈话似乎结束了，加百列心不在焉的对我挥手告别，然后跟上了已经在半空中拉斐尔。他们的速度很快，天空中一瞬间只剩下了两个黑点。
“殿下马上就会回来，请放心。”艾西尔说。
“我认得路，不用麻烦你了吧。”我把视线转到了他身上。
“我必须得完成殿下的吩咐。”艾西尔噙着笑，简直皮笑肉不笑的典范啊。
我想他一定也认为这是一件无聊的事，却因为上司的命令必须假装乐意吧。
“那好吧。”我答应道。
快到家的时候，艾西尔似乎在想什么心事，我唤了好几声他都没听见。
“我到了！”我加重了语气。
“嗯。”他回过神来，两眼却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干巴巴的说完再见冲进自家窗户以后，艾西尔却还停在原地，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了。
我不喜欢他这样的两面派。不想和他深交，自然也不会想了解他，或者猜测他的心事。
按理说我有了那么多钱，应该不愁找不到乐子。但是我这一下午偏偏就是不爽，脑子里尽是加百列。结果就是我呆在屋子里收拾了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
嘭嘭嘭！窗户上轻微的碰撞声让我立刻转过了头。一个黑影趴在玻璃上静静的看着我，活像日本恐怖片。
我推开被擦得蹭亮窗户，发现斗篷下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艾西尔。
“加百列回来了？”我问。
“嘘，跟我来。”他说。
我疑惑的爬出了窗口，看清了他煞白的一张脸。
“加百列他出什么事了吗？”我忐忑起来。
“小心一点。”他不安的瞄了几眼街市上的行人，递给了我一张斗篷。
“到底……”我穿好斗篷还想追问，却被他堵住了话。“到了你就知道了。”
“去哪？”我怀疑的看着他。
“就在城外，要快。”艾西尔皱起了一张脸，似乎要哭了。
看着这张水灵灵粉嫩嫩的小脸，我还真的升起了一股愧疚感。虽然我知道他的年龄绝对不属于青少年的范畴。难道加百列真的出事了？不再疑虑，我主动拉住他向城外飞去。
城外的金晕要少许多，这里是月光的舞台。微弱的银光加上影影重重的黑色云层，让我有一种回到了地狱的错觉。
第27章
我跟着艾西尔在一块被云层重重包围的空地降落，蛰伏在下的阴影迫不及待的吞噬了我们。
四周的景物顿时变做了灰色，我看向了显得茫然无措的艾西尔。也许天使并没有夜视这种近乎于野兽的能力。
“在哪？”我问。
听见我的声音，艾西儿如同惊弓之鸟般的畏缩了一下，很快他就找准了我方向。
他有些惊恐的看着我的眼睛，更加慌张的环顾着四周。
“啧啧，来得挺快。”这个声音的到来让艾西尔松了一口气。
我警惕的望向了发声处，这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人。
“你可以走了。”发出声音的位置只有一片灰蒙蒙的云彩。
艾西尔忙不迭的点头准备离开，我立刻冲过去擒住了他，挟着他向云层之外飞去。
一层火墙挡在了我们的面前，罩住了所有的出路。令人难以置信的高温。光是靠近它已经让我的皮肤萎缩起来，更别提头发和眉毛了，它们几乎在瞬间就被燃烧殆尽。
“是谁？”我想不出我在哪里惹到了这为大爷，一定又是萨麦尔的烂帐吧。
“殿下，救我。”艾西尔烤的比我还惨，似乎只剩下一口气。
“放开他。”从那位殿下的语气来看，我一点也没觉得的他哪里担心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离火墙稍远了一些，问着手上的艾西尔。相对于那位不知名的殿下，这位应该比较容易开口。
艾西尔紧抿着双唇，一副坚贞的模样。
我二话不说的拽着他向火墙飞去，他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哀求的看着我的后方，拼尽全力的想拨开我的钳制。
我死死的拽住他，带着股拼命三郎的劲头往那边冲。最终一簇火焰袭向了我的双手，我不得已的扔下了艾西尔。
那位殿下终于出手了，摔在地上劫后余生的艾西尔大口的喘着气。看着浑身黑糊糊的他，我完全能想到自己的状况。
“让他回去帮你报个信吧。”神秘人终于现出了身形，待我看清他的模样时，大吃一惊。
那天在耶路撒冷城外给我指路的天使便是他。
“报什么信？”我紧紧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比如说，道个别什么的。”他大概穿着洁白的圣服，层层叠叠的式样我只在路西法身上看见过。可惜此情此景，它在我眼中和那些张牙舞爪的云层是一样的灰。
“你要带我去哪？”我问。
“你知道了也没用了。”他现出了比他衣服还要亮些的牙齿。“还不快走。”艾西尔被他轻轻的一句话吓得连滚带爬的出了火墙露出的一个豁口。
“萨麦尔和你有仇？”我说。
“好像是没有哦？”他思虑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般。
我气结，竟然遇到个比安士白还扭曲的。
“多说无意，时间不多了啊。”他轻轻拍手，一条红色的锁链凭空出现，缚住了我的双手。
我站着没动，死死的盯着他的动作。十步……五步……乘着他离我只有一步之遥时，我猛然挣脱了锁链朝他扑去。
他只是微微讶异了一下便躲开了袭向他脖颈的手，我尖锐的指甲仅仅剜下了他几块皮罢了。
一击不中，他便抓住机会极快的念了几句咒文。更多的锁链缚在了我身上，而且这次，它们都在燃烧着。
我顿时痛苦的矮下了身子，再没有力气站稳。骨头被越来越紧的锁链压得卡啦作响，皮肤也发出了可怖的嗤嗤声，呼吸间都是刺鼻的糊味。灼烧的皮肤和骨头断裂的痛楚齐齐刺激着我的神经，一时间我不知道是哪里更痛些。
很快，我脆弱的神经就支持不住了，大脑直接当机。
还是痛楚唤醒了我，微微晃动的密闭空间表明了我正在被人搬运中。我现在全身都被蜷在一起，伤口间的摩擦让人崩溃。
“从山上滚下去，到沼泽里去吧。腐烂泥浆湮没你，数不清的苍蝇陪伴你……”背着我的人似乎心情很好，可是听到他歪的不成调子的歌声以后我只能冷汗。
尝试着动弹一下手臂，结果关节处令人牙酸的碰撞声让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布里阿留斯，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
“上面的吩咐我把他扔掉。”更响亮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看样子他刚才只算哼歌。
“打开看过没有？干嘛要听他的，天使我也很喜欢吃。”
“不行，安泰俄思。不按他吩咐做我要吃苦头，是大官。”布里阿留斯停了一下脚步，继续朝前走。
“他不会知道的，没人来这里检查。我们已经被关在这里太久了，馋死我了。”安泰俄思似乎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一块坚实的物体压到了我身上。
“啊。”我忍不住痛苦的叫了一声。
“是活的，是新鲜的。布里阿留斯。”安泰俄思更加急切了。
“唔……”布里阿留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我放到了地上。
布袋被撤下，眼前的情形让我张大了嘴，我附近是有两个人——巨人。他们两个都足足有万魔殿广场的柱子那么高，以至于我久久没有发现劈着闪电的熟悉天空。
“糊的。”安泰俄思对着我看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