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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无错中——by红尘紫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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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鸦雀无声,二姨太打发这些人去下人的房里沐浴更衣,再出来时,人人换了一色白底碎花布的小衫子,丁香色的绫子裤,齐整的列了两排。

秦溶在房里踱步,思忖如何出去摆脱困境,却见骷髅管家带了六名膀大腰圆的护卫进来,一呲大板牙对他说:“老爷吩咐,请少爷去西厅那房子去住。”秦溶自然知道是为什么,更是急恼,如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才想起小楚认真的那几句话,情急之下,才应了说:“我不想去,还是把那些女的喊这里来,一个个来,一起来都使得。”

没想到秦溶如此痛快的答应,骷髅管家冷冷说:“老爷吩咐,要去西厅。”

岂有此理!秦溶记得那西厅是落地的玻璃门,平日挂个帘子。那个地方,难道是父亲不放心他?还要在一旁监视。秦溶的脖颈都被臊红,如落入开水的大虾。

他起身说:“也好,只是我住不惯别的被褥,非是太太亲自缝的才可以,不然身子长疹子。请太太过来吧。”

牛氏进来,自然知道儿子不肯就范,就一边宽慰他,一边为他收拾被褥。

秦溶揉了头说:“娘,我最近又犯头疼的毛病了,正想换间房子呢。过去在咱们家里没事,自从进到秦家,不定时的总头疼,像唐僧给孙大圣念下紧箍咒那么难过,过一阵子就好了。好像有大事来临前,就是要疼。爹爹的心思我怎么不明白,只是这样毛病不好也难成呀。”

牛氏紧张了,拉过他的手摸了他的头问:“儿呀,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什么时候的毛病呀?”

秦溶说:“我几时骗过您呀?怕您担心没提起,我总觉得不是吃药看病的事,就觉得象是有人做法念了符咒。您去看看奶奶房里有没有桃木剑,拿一把来镇镇。求您跟爹说,也不急在今天,明天,明天我一马应了爹爹吩咐去做。”

话说得声音小,红赤个脸,牛氏被逗笑。

牛氏出去,不多时带了老太太一道进来,在这房里四下看看,自言自语的嘀咕一阵,煞有介事的样子,惹得秦老大也跟了来。

先是觉得是秦溶寻借口推诿,后来看他病泱泱的样子,也觉得奇怪。

将信将疑说:“那就去请个道士来做法,贴几道扶,看看怎么搞的。”

骷髅伯应声下去做,秦溶就躺在床上卧病说头疼。

道士来了,挥个桃木剑四下走到,重新吩咐人摆置家具,最后对秦老大说:“老爷这家里,阴气过剩,这阴气过剩,所以阳气不出。”

秦老大一想,也是呀,家里十八房姨太太,外加牛氏和母亲,二十个女主人,可不是阴气盛?

就问:“那我把这些姨太太都轰出去住?”

惊得姨娘们都大声叫苦,哭闹起来。

道士摇头说:“你这里含苞待字闺中的,有几位小姐?”

秦老大恍然大悟,二十八位小姐被他打发送人的,夭折的,在府里的十九位。

“都快快的嫁人吧,阴气太重,府里的少爷们都难有后嗣的。还有,这府里新近可是添了丫鬟,那种黄花闺女?阴气重,太重,冲了阳气,怕那未开身的童男就要性命不保的。”

三姨太忙说:“有呀,有呀。老爷新给我儿子寻来的年轻貌美的小妾,足有一个连呢。”

“哎呦,快赶走!阴气太重,要了少爷的小命吗?就是成亲也不会有后,反伤了少爷的身子,日后落下痼疾,还会断子绝孙的。”

秦老大一想,是呀,怎么自己没想到这个道理?

76、难兄难弟

弄来的女人们如数送走,府里恢复平静。

老太太开始排算孙女儿们的婚事,也同意秦老大婚事从简,就要急了将孙女一一嫁人。姨太太们一听,欢欣鼓舞的,盼了许久总算女儿们能有个归宿了。

秦溶再去见楚耀南时,楚耀南一脸得意的炫耀,对秦溶说:“你小子,怎么谢我?若不是我,你不定如何受罪呢?”

“帮我也是帮你自己。”秦溶说,“依你这么高傲的性子,才不肯被人如此摆布侮辱。”

楚耀南冷笑,拥拥被子说:“知道那个雪玉吗?她好像遇到些麻烦。”

一听雪玉遇到麻烦,秦溶瞪大眼问:“雪玉在哪里?”

“董家呀。我听董家的一位副经理说起,好像雪玉在那家很受气,蒋家欠了董家很多钱,董家不依不饶,媳妇肯定是不想娶了,可也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雪玉小姐。你好歹算雪玉的娘家哥哥吧,帮她出个头吧。”

秦溶不容分说就要转身出去,听到雪玉有难,他不顾一切了。

“阿溶!”楚耀南喊住他说:“帮我把这钱给去清虚观给那道士送去封口。买他来演戏不容易,好说歹说才拿钱封住他的口。你要快去,别让人看到。道士答应我,收了钱就在定江消失,再不回来。”

秦溶接过地址和钱,也不细问,就草草的走了。

心里惦记雪玉,就将个钱委托给阿丹去做,自己去奔董氏商行寻董家大公子出来说话。

秦溶吃了闭门羹,直到太阳西下,也没能等到董家大少爷出来见他,灰头土脸的回去,心里抱怨怎么近来这么多不顺的事。

回到府里,一片寂静,十二姨直对他摆手,他不明白为什么,几名大汉已经迎上说:“二爷,老爷吩咐,回来就请书房去一趟。”

如临大敌的阵势,秦溶看着夹道惊慌失措的一双双眼睛注视他,仿佛送他去上刑场。

秦溶看到娘,刚开口要问,就听到书房里楚耀南的哭声:“爹,爹,不敢了,爹,饶了南儿吧。”

秦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娘推他一把哭道:“你这孩子,怎么越学越顽皮了。连你爹都赶耍弄了。”

秦溶进到书房,身后的门砰的一声闭上,惊得他正欲回头,却被一声“哎呦呦”的惨叫吸引视线。

“爹,爹,不要打了,儿子再也不敢啦!”求饶声惨噎,秦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楚耀南,那风光无限的楚大少,如今跪在大红色地毯上,头深深埋入地毯上,五体投地,低声啜泣。凌乱的衣衫,白净的肌肤上道道肿痕,反令秦溶惊得瞠目结舌。

跪在那里也就罢了,只是这姿势……简直令他这旁观者都面红耳赤的发臊,楚耀南不是六岁的顽童。

父亲秦阿朗咆哮着,挥舞家法一鞭鞭抽打,那两条瘦削笔直的腿,小豹子般曲线优雅的腰身,偶尔抬起楚楚可怜的泪脸,和那荆条煎熬得噼啪作响的皮肉,都令秦溶可气可怜。

想痛骂他一句:“你小子贱骨头呀!还不躲!”

谁想楚耀南竟然不敢动一动,任他抽打,只是不停地告饶,宛如个扯谎被家长抓个正着惩罚的孩子。

秦老大看秦溶进来,铁青个脸问:“怎么,跑腿而钱给那道士了?阴气重不宜圆房是吗?爹给你们看看,是不是阴气太重,还是歪心思太重?”

秦溶这才恍悟却原来是东窗事发,只是父亲如何发现此事,还是楚耀南这小子不打自招了?中看不中用呀,他狠狠瞪眼楚耀南,可也无法串供,心里飞速思索什么环节出了故障,就听父亲一声恶狠狠地呵斥:“裤子脱了,看你哥什么样子了,学他,给我跪好!”

秦溶最看不起楚耀南如狗一般俯首贴耳的样子,脸面尽失。他脖子一梗说:“事情是我做的,你要打就打。士可杀不可辱,要我学他被你欺辱,那是做梦。”

秦老大火气上顶,挽个袖子就冲向秦溶,楚耀南扑去抱住父亲的腿央求:“爹,爹,不关弟弟的事。主意是我出的,事情是南儿找人办的。弟弟蒙在鼓里知之甚少,不怪他。二弟的打,南儿替他受了吧。”

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也不顾了害臊。但秦溶的目光忍不住向他身躯上多看几眼,楚耀南肌肤如玉雕,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真是人中精品。秦溶曾经从心里鄙视楚耀南,虽然欣赏他的才华,却鄙视他的为人和心计。不想他如今狼狈不堪还如此仗义,挺身而出包揽所有罪责。

“你小子还逞英雄了?也好,我成全你们兄友弟恭这一遭,就少打溶儿几下。你给老子撅好,把这剩下的鞭子领了,再领你弟弟的。”挥着鞭子再打下时,楚耀南疼得面孔扭曲,那张原本漂亮得魅力无限的面容各外狰狞,豆汗淋漓的。

鞭子打去大腿时,楚耀南侧卧在地上揉着伤隐隐绰绰的哭着,爬起身艰难的说:“再来!”

秦溶那里能让楚耀南替他受罚?谎是他去撒的,钱是他去送的,他挺胸说:“打我吧,南哥有病在身,剩下的鞭子,我来扛!”

秦老大诧异,看看哥哥又看看弟弟,反而哑然失笑。

指指楚耀南对秦溶说:“你看到,爹只打这跪地受罚的,你要不跪好,跪他边上,要不请出去,我只在他肉上找回就是。”

“阿溶,不关你的事,你走!”楚耀南推他一把,恰按在他淡灰色长衫上一个触目的血掌印。

“阿溶,你跪一边去!让爹,出口气吧!”

秦溶衣服扔去一旁,跪在楚耀南身边说:“打我吧!放过南哥。”

冷冷的声音,平静中满是不屈,伏下身子,秦老大绕去身后,看着那瘦骨嶙峋的身子骨,还是抡起鞭子找一块略有些肉的地方抽下。

“啊!”,秦溶扑倒在地上,艰难的爬起身,不想这鞭子打得这么劲,裂开皮肉的疼痛。

“阿溶,不要!”楚耀南来护他,被秦溶用肩头撞开,生挺着又吃了几鞭。

却听喀嚓一声,柔韧的荆条竟然断了。

天助我也!

秦溶暗喜,借机说:“老天有眼,你打也打了,气也消了,就算了吧。”

秦老大为戏弄般一把扔掉断在手里的荆条,四周看看,却指了案子吩咐楚耀南:“南儿,去,把痒痒挠取来!”

楚耀南愕然,预见到自己随之而来的凄惨,噙了一眼泪抽噎的跪行去取那案子上的痒痒挠,冰凉的竹板,他双手奉上时哀求:“爹,打南儿吧,饶了弟弟。”

秦溶悔恨得牙根痒痒,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竟然还给老爷子买回家一根屡试不爽的家法。

荆条如刃如弦,鞭鞭陷入肉里生痛,那痒痒挠的毛竹板就如铁杵,拍在肉上骨酥欲碎。老爷子动了真气,几板子打在肉上噼啪作响,骂声不绝,火辣辣的时东时西。他疼得扭个身子左右躲,却躲不开。

猛然间,楚耀南纵身扑盖在他身上来,大喊一声:“爹,打耀南吧!”

冰凉的身躯就扑盖在他身上。

秦溶目瞪口呆,在他身下一动不动,始料未及楚耀南如此“仗义”地扑过来以身相救。

“爹,打耀南吧。日后的活计都要靠二弟跑。再说这回忤逆爹是儿子的主意,二弟老实本份,哪里有这些花花肠子?耀南该打,爹狠狠打吧!”

猛有种莫名的冲动,秦溶挣扎起身甩开楚耀南大喊:“打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了,就不怕打!”

秦老大心想,正想寻个机会给你小子松松肉,捋顺个毛儿,自找!

一把揪起楚耀南如拎个小鸡儿扔去一旁骂:“再过来,就吊起你来打!”

回身就抡起痒痒挠猛对了秦溶身后狠狠抽去:“不服就尽管来!”

噼里啪啦一顿打,那痒痒挠宽宽的,打过的地方就一道宽宽的肉肿硬如石头。

秦老大打过一阵不甚解气,喝令兄弟二人并排跪好,抡个痒痒挠左右地打,边打边骂着。

打得筋疲力尽,才命二人跪去墙角,揪着耳朵面壁思过,自己出了房门喝水。

砰的一声门被撞上,屋里肃静。

秦溶恨得牙痒,心想若不是为了身边的小子少受苦,免得自己走了扔下他不仗义,被江湖兄弟耻笑了去,他才不会在此丢这个脸面,如今想来就恨得牙关发痒。

“你傻呀!不打自招,皮子痒痒好这一口是吧?你别扯上我呀!”秦溶忍不住破口大骂,心想若是自己逃,怕也逃不掉,门口有那倒霉的八大金刚保镖在,他也寡不敌众呀。

楚耀南狠狠瞪他一眼,痛楚地倒吸口凉气骂:““你混蛋!干点事都走水,你如何把个钱送到老头子手里的!”

“我,我给阿丹去送的。”秦溶纳罕,分明是把个钱和地址给了阿丹,阿丹拿去告密了?

“那老爷子怎么发现的?知道得一清二楚,打得我魂魄出窍的。”楚耀南泪眼瞪他,呻吟一声费力去揉揉屁股骂,“还有,你下次能不能长长脑子,还嫌老爷子家法不够多,还往回家里买这些竹板子痒痒挠?你皮子痒痒想挨打,留了自己去用!”

秦溶被他一顿排揎哑口无言。

“笨,怎么你娘给你生个这么笨的脑子,惹了货还不去挺尸去,还回来,我费尽嘴皮子快哄好他罢手了,你非是回来添油加火,害的我……我上辈子哪里欠你了,哎呦……唉呀…… ”

几次交锋,秦溶才知道平日看似粗鲁的光头老爹不是只会吃鸡屁股打儿子,委实的诡计多端。

阿丹揉着被抽成猪头般的脸唔里乌涂的抱怨着:“六爷,就省省吧,您这孙猴子翻不过如来佛老爷子手掌心。蒋堂主顶多是个唐僧,老爷子才是如来呢。你看看,我这一只脚才迈出秦府门,就被擒住了,打得猪头似的,身子骨都要被拆成脱骨扒鸡了,险些见不到你。”

77、离家出走

风平浪静后,秦府上下和谐。

秦溶忽然觉得这个家有了些家的味道,就像他昔日的小家,推开门就有属于他特有的味道。

他对秦老大说:“爹,儿子想去乡下寻找蒋大哥和大嫂子,劝他们回定江,雪玉在婆家似乎过得不好。”

秦老大说:“不行!”

“雪玉已经嫁人了。”他急得辩驳,额头青筋暴起。

秦老大看他压低声音说:“十月初十,是你南哥的生日。一家人团圆不易,想给他好好办一场,都二十了,弱冠之年,成人了。”

秦溶这才恍悟,爹心里一直惦记着楚耀南。

“待过了十月初十,你再去。不过,这个事不许跟人提,也不要告诉你南哥和兄弟们。爹找人操办,给他个惊喜。”

秦溶想,不想这老头子看似大大咧咧,却还真是心细如丝。只是楚耀南若知道这些,该如何感动,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就是不同。

楚耀南身子不好,一场惊吓后一直卧床养病,蓝帮的生意多是归秦溶打理。

这天去江面巡察码头,因为耽搁了些时候,船行如飞,秦溶回转西陵码头已经是日暮。一路上风平浪静,秦溶想,也不知楚耀南的病情如何了。

他见阿彪蹲在甲板上修理皮鞋,就俯身去帮他。

阿彪见是他,忙婉言谢绝说:“二少爷,这可是不敢的,怎么能劳动您大驾呢?”

“我过去都是自己做的,这个我比你熟。都是兄弟,不要这么客套。”秦溶不容分说就接过那鞋,套去鞋架上为他修理,随口问阿彪:“你是哪年投靠的秦氏?”

阿彪说:“十岁那年,我来的时候,南少才六岁。”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阿彪说:“我那时就专门伺候南少,寸步不离的。南少从小就活得小心,姨太太们总开玩笑逗他,说哪天保不齐给他生个真正的弟弟,怕他就不再是老爷心里的宝贝了。那时南少就吓得哭,求姨奶奶们别要生小弟弟,被老爷听到这话抓到一次就打一次。后来长大了,也懂事了,就活得特别的小心,逢人就说希望早些有几个弟弟。老爷心情不好,对姨太太们非打即骂,南少总是去解围,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从不抱怨。他身子有怪病,病来时几次险些喘不过气险些死去,老爷也是担心的,请了多少医生看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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