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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人自扰——by佐左鸣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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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冬恒抬起手和程远哲挥了两下,说:“过来。”

周围其实很吵,小孩最兴奋的时候大概就是放学,每个人都哇哇哇哇的说个不停。但是就在这样的情境下,程远哲却仿佛听到了肖冬恒温柔的嗓音。

“过来。”

程远哲刹那就忘了自己的校服和球鞋,也忘了两个人应该有的距离感,他晕晕乎乎的就飘过去了。

肖冬恒习惯性的想去提程远哲的书包,但是他把手放到程远哲肩上试了试重量,最后果断的放弃。“好重,我不给你拿了。”

程远哲觉得自己和做梦一样。他一把抓住了肖冬恒的手,急切的,结结巴巴的说:“冬、冬恒哥哥。冬恒哥哥。”

肖冬恒的动作顿了一下,想挣脱,但最后却压下了这种冲dong,让程远哲握着。程远哲的脸涨的通红,连脖子往下,都是红色的。

两个人现在个头的差距越发的明显,程远哲似乎正在努力证明四肢发达这句话,大手大脚,个头足足高了肖冬恒一个头还多一点。肖冬恒不太习惯这种差距,他看了两眼程远哲,别过头去:“回家吧。”

程远哲愣了愣,赶紧把书包带往上提了提,然后松开了肖冬恒的手。“……哦。”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什么话说,程远哲其实一肚子的问题,但是他不敢问。肖冬恒倒是一脸的平静,仿佛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存在一样。

别别扭扭的终于到了家,肖冬恒总算转过头来,再上楼之前和程远哲说:“你高考的考场在黑石礁?”

程远哲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肖冬恒叹口气,用很糟糕的语气说:“为什么不提前去租房子?家里这么远,你要多早起床,而且半路再堵车怎么办?”

程远哲低下头,咕哝了一句:“我家楼下的叔叔不是开出租车的吗,他说了高考送我去考场的。”

肖冬恒斜了他一眼,尖刻的说:“等堵车了,你家的叔叔能飞啊?”

程远哲不说话,只是一脸的不服气。

肖冬恒叹口气,顿了顿又说:“现在在那边租房子也没用,肯定都没有了。我今天给我高中同学打了个电话,他家离你考点近一点,坐公交车就几站,过去借住三天没问题。”

程远哲一听就懵了,随即心里就觉得不太舒服。他知道肖冬恒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两个人明明已经闹成这样,肖冬恒这个时候突然出来管他,算是什么意思?

程远哲皱着眉头,冲动的说:“你又不是我爸,管我那么多。”

肖冬恒愣了愣,随即冷笑一声。“住不住随便你,要不是姥姥打电话来北京,我也不会提前回来。”

他说着就转身往楼上走,程远哲对着他的后背喊:“我才不稀罕!不用你可怜!”

肖冬恒连脚步都没停,就这么上去了。

程远哲自己在楼下站了一会,觉得委屈,但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委屈。他是真的看不明白肖冬恒,一年多没有理自己,然后又突然跑出来,连态度都和从前一样。

程远哲讨厌这种一直抱着希望的心情,他知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肖冬恒现在就是在给自己希望,虽然结果程远哲是知道的,但还是忍不住幻想一下,肖冬恒或许,可能,大概,开始接受他。

程远哲自己站着,跺脚,嘟嘟囔囔,又神经质的走来走去,就是不肯回家。虽然他不肯承认心里最最最最深处,正欣喜若狂,但没法否认的是,肖冬恒的出现,让他快乐又幸福。

真的,只要见着这个人,就很满足了。

程远哲自己纠结的走了一会,忽然看见楼道里的灯一层一层亮下来。他立刻满怀希望的盯着楼道口,眼睛有点像饿急了的小狗。

这种闪闪发亮的眼睛把出来倒垃圾的奶奶吓了一跳。奶奶是肖冬恒的临门,也认识程远哲。“哎呀,宝宝你吓我一跳!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呢,刚放学?”

程远哲有点尴尬的点点头,说了一声奶奶再见,就赶紧跑回自己家的单元里去了。

他边上楼边想,又给肖冬恒惹急了……他好不容易肯和自己说话,都怪自己非要什么男人的尊严,面子,结果又在那人面前成了小孩子。

他很沮丧,拿钥匙开了门,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姥爷我回来了——”

然后就听见姥姥说:“小恒,宝宝回来啦。你看看,这事让你为难了哈,我知道你求你那个高中同学很难开口的……”

程远哲一下被唾沫呛的不轻,他甩掉球鞋,啪啪啪跑到客厅里,看见姥姥拿着电话,笑眯眯的在说话。“小恒,宝宝过来了,你们俩好久没说话了吧,我把电话给他哈……哎?别不用啊,不麻烦不麻烦……”

程远哲赶紧蹿过去,从姥姥手里抢了听筒,大声说:“肖冬恒!!”

老太太掐了他一下,程远哲赶紧改口说:“——哥哥!”

肖冬恒在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别,叫哥哥我可受不起。”

程远哲急的不行,这时候也管不上那些尊严面子了,他抹了抹脸,说:“我错了,对不起冬恒哥哥。”

肖冬恒还是不说话,似乎打定主意要让程远哲急死。

程远哲不知道该怎么哄人,吭哧了半天说了八次对不起,听的姥姥都觉的啰嗦。老太太在一旁添乱:“宝宝,你怎么惹着小恒啦?你俩什么时候见的面啊?”

程远哲腾出脸和姥姥笑了一下,然后对着听筒说:“……冬恒哥哥,对不起。真的,真对不起,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说句话行吗,电话费可不便宜的。你别不理我啊,我觉着自己和说灵异电话一样的……”

肖冬恒这次出了一点声音,是在犹豫的清嗓子。程远哲绷紧了神经,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然后,肖冬恒端着架子开口了。“——程远哲,你到底是去住还是不去?”

程远哲赶紧点头:“去住去住,我错了,我就是觉的自己住陌生人家里不太舒服——”

肖冬恒哼了一声,慢慢说:“我们就是过去睡一下觉,中午晚上都有个落脚的地方。饭钱什么的咱们都给,不就三天么,你哪来的不舒服。我过后自然会还这个人情,你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

程远哲哦了一声,然后他迟疑了一下,很小心的问:“那冬恒哥哥……你和我一起过去住吗?”

肖冬恒咳嗽了一声,平静的说:“嗯。我和我同学住一个房间,他给你腾出了一个屋子,你自己睡。”

程远哲心里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但他随即又打起精神,说:“冬恒哥哥你不生我气了吧。”

肖冬恒顿了一下,慢慢说:“刚才的事,不生气了。”

14

程远哲和肖冬恒在高考的前一天下午,背着书和生活用品奔赴了同学家。

那同学家还算是宽敞,两室一厅,客厅的沙发床一加个枕头就是个挺不错的双人床,足够程远哲睡。

同学的爸爸妈妈都去上班了,肖冬恒拉着程远哲进他家,和同学介绍说这是他弟弟,然后三个人就收拾了一下东西,好让程远哲好好看看书。

程远哲其实有点认生,广播里说上幼儿园晚的小孩最有可能有这个毛病。肖冬恒把他拉到沙发上坐着,然后贴着程远哲的耳朵说:“你不用紧张,就当自己家。”

程远哲的脸有点红,赶紧装作整理书包,把窘迫的脸藏了起来。正好紧接着肖冬恒就开始比划沙发的软硬度,也就没有注意。

同学倒了水给三个人,然后坐过来说话。肖冬恒和他谈笑自如,程远哲见没人注意自己,刚才的不安就一点点消失了。

相安无事的一下午过去,同学的爸爸妈妈回来了。还好人家父母很热情,因为自己孩子也是高考那时候过来的,自然知道这时候的不容易。程远哲挺腼腆的和所有人围在一起吃饭,靠在肖冬恒身边,他觉得特别满足。

吃完饭,同学和父母都把客厅腾出来,回到自己房间。肖冬恒让程远哲看了一会电视,又陪他背了一会重点古文,便催他早点睡觉。程远哲心里跳的砰砰砰,忍了半天,终于在肖冬恒俯身去翻背包的时候,他没忍住,就大着胆子也俯下身,靠近了肖冬恒。

大概是皮肤的热度让人有感觉,肖冬恒在程远哲贴过来的时候很明显的僵硬了一下,然后立即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躲了躲,平静的说:“程远哲。”

肖冬恒的声音不大,大概是怕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但是听到程远哲耳朵里的时候,简直就是轰隆作响,震的他晕头转向的。程远哲垂下眼睛,很慢很慢的靠过去,然后飞快的亲了一下肖冬恒的唇角。

肖冬恒原本也在很慢很慢的往后躲,没想到最后这一下太突然,被亲的淬不及防。他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喉咙里咯咯了几下,才终于嘶嘶的说:“你干什么!”

程远哲觉得嘴唇上一阵烫人,让他几乎要流泪了。亲吻的感觉真是美好,只有一下,好像不太够。

他伸出手绕过了肖冬恒的身子,把两个人的距离拉的更近。肖冬恒看起来马上就要发火了,但是碍于屋里的人,他只能尽量不出声音的挣脱。

程远哲有点高兴的发现,自己现在力气大出肖冬恒不止一点点,可能是因为个头的原因,现在这样俯视着肖冬恒,也有些心理上的满足。肖冬恒低着头想推开程远哲,他稍稍一动,宽大的T恤领子就敞开,程远哲居高临下可以把他白花花的身体看个底儿掉。

程远哲的身体热了起来,他有点怕自己控制不住,而且怀里的肖冬恒的脸色已经像高血压突犯一样的颜色了,再逼下去说不定他破罐子破摔,能喊出来。程远哲压了压自己的心绪,然后胳膊一收,贴着肖冬恒的耳朵轻轻说:“冬恒哥哥,你为什么回来?”

肖冬恒愣了一下,随即咬牙说:“你先把胳膊放下来。”

程远哲松了松,但是没有放开。

肖冬恒忍着气说:“你明天还要考试,赶紧睡觉吧。”

程远哲心里扑腾的厉害。喜欢一个人,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得到他的回应,或许这算是自作多情,但是程远哲却无法不去想象,也许,肖冬恒是为了他才回来的。

这种想象让他一直非常雀跃,只要一想起来,心里就立马腾空而起,开心的不得了。程远哲无法形容这种欢欣的感觉,反正就是稍稍一想象,就特别有想蹦跶两下的冲动。他期待又恐惧肖冬恒的回答,而且说实话,程远哲潜意识里是知道的,肖冬恒为了他回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程远哲低下头,把嘴唇浅浅的贴在肖冬恒的额头上。“……冬恒哥哥,你还是别告诉我了。——我要和你一起睡。”

肖冬恒的心跳的非常快,血液流动的速度连程远哲都能感受的到。他很可耻的用高考做挡箭牌,程远哲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他知道肖冬恒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办法拒绝自己的任何请求。

哦,除了那方面之外。

程远哲又亲了亲肖冬恒的耳朵,然后推他去洗澡。“去吧,你洗完了我洗。”

肖冬恒拿着毛巾逃也一样的奔进了卫生间,重重的关上了门。程远哲很满足的把沙发床铺的利利索索,然后把肖冬恒的枕头放到了里侧。

高考的三天过的很快,对程远哲来说,几乎是做梦一样的三天……晚上。他可以使劲抱住肖冬恒而不会被斥责,把他圈进怀里偷偷吃点豆腐,对方也装作不知道,甚至连偶尔中浅浅的亲吻,也都被默许了。

程远哲很希望高考就这么持续下去,每天每天,都和肖冬恒这样过。

但是这终究还是做梦,虽然很美好,可惜并不现实。高考最后一科刚刚结束,肖冬恒远远的在学校外面看见程远哲走了出来,就立马提着两个人的大箱子转身就走,等都没等他。程远哲那一瞬间非常慌乱,只能拨开人群,奋力冲到他的身边去。

“肖冬恒!!”程远哲喊着,声音有些抖。“肖冬恒你等等!”

两个人被兴奋的学生和家长隔开好远,肖冬恒有点单薄的背影,终是没有回头。

程远哲恍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小个子,永远都只能追在肖冬恒的身后,期盼他能慢一些,让自己追上去。

程远哲真的以为,肖冬恒对他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感。不然,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给了自己这么大的希望?

他无望的想要靠近肖冬恒,但是却一次次的落空。程远哲又叫了一声肖冬恒,但是声音哑的厉害,那个人在太远太远的地方,根本听不到。

等到完全看不到肖冬恒的时候,程远哲停下了脚步。四周围都是陪着孩子的家长们,三三两两走过他身边,都在说“今晚爸爸给你做大虾”,或者“明天妈妈带你去买衣服”。

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准考证的程远哲显的有点格格不入。他孤身一人站在人群中,眼睛微微有一点红,脸上却是平静的。

程远哲站了一会,然后低下头,把准考证仔仔细细的叠起来,放到书包的侧兜里。他抹了抹眼睛,往公交车站走去了。

程远哲最最期盼的史上最长假期来到了。

他没有再去找过肖冬恒,就算在楼下偶尔遇见,也立刻移开目光,掉头就走。程远哲不能不说他心里没有怨气,但是如果深究,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怨恨的。

只不过是不爱,无论多么努力,肖冬恒都不是同性恋,他能够为了让程远哲安心考试,而被拥抱,被亲吻,却无法带着感情,去回应。

程远哲几乎要后悔曾经那样的亲近过肖冬恒。他宁可对方狠狠的推开自己,破口大骂,拳打脚踢,也不要这样施舍的亲昵。高考之后好长时间程远哲晚上都会做一些很旖旎的梦,梦里他和肖冬恒抱在一起,亲吻,翻滚,肖冬恒抓着自己的后背,不停的呢喃,宝宝,宝宝。

这样的梦让他觉的可耻,很丢人,侮辱了肖冬恒。程远哲会在醒来的时候,低低的哭泣,这是他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却时时刻刻纠缠着自己,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回想起高考的那几天晚上。

程远哲怨肖冬恒,却又无法不喜欢他。高考结束后肖冬恒那个决绝的背影让程远哲伤透了心,他害怕回忆起这个画面,这会提醒他,那三天的温柔,都是假的。

或许,就这么分开是最好的。程远哲喜欢上肖冬恒本来就是错的,他们的缘分只限于兄弟,多跨出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程远哲第一次这么希望忘记肖冬恒,连同自己对他的心意,都一并忘记。

程远哲高考完就开始找短期工。

他一开始不想找中介,不想花钱,就在家门口找,但是面试都没过。后来班里的同学给他打电话,很多人都在一家学生中介找到了短期工,而且一年之内只要想工作都可以无次数限制的介绍短工,很合算,程远哲就有点动心。他一打听价钱,一年要交120块钱。程远哲现在是小气鬼,其实不太舍得花这个钱。

他和姥姥说了这个事,没想到老太太还很开明,二话不说就拿钱让程远哲去交钱。

“宝宝真乖,这么小就知道挣钱,锻炼锻炼好啊。”

程远哲现在对老太太的表扬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大小伙子了还天天都被夸好乖好乖,让他挺脸红的。

然后程远哲就和同学去了中介,交钱登记,就等面试。

一个礼拜之后程远哲面试上了百事的短期促销员,在五一广场的华联,15天给800块钱。程远哲回家和姥姥姥爷挺高兴的说了这事,三个人算算,除去每天的车钱和饭钱,能赚个五六百,可喜可贺。

程远哲刚开始接触社会,工作起来简直像牛,劲头十足。其实促销也就是穿着百事的衣服,别着胸牌,然后在华联的百事专柜不停的喊不停的介绍,还要搬货上架,挺累的。程远哲和一个小丫头搭班,百事挺会挑人的,两个人站一块,吸引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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