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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流年——by钟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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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小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一行人来到城门外,赵贞卿停下脚步,凉凉地扫了眼三名少年:“送到这就差不多了吧。”

季乐不敢看虞小鼓,慢吞吞走到一匹马前,一个带刀的侍卫在旁伺候他上马。虞小鼓一个箭步冲上去,却不是拉他,而是从牵着马的侍卫腰间抽出刀,架到自己脖子上,恨声道:“今日你们若执意丢下我一人离开,我就死在这里!”

因他的动作太过突然,没有人来得及阻止,连赵贞卿都是一怔。

季乐浑身颤抖,将乞求的目光投向赵贞卿,赵贞卿则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季乐再也忍不住,大喊道:“小鼓!”

“我不走,谁也别想把我们拆散!你把刀放下!”

虞小鼓闻言放下刀,季乐猛地扑上去抱住他,已是泪流满面:“小鼓,你愿意和我一起死么?”

虞小鼓被他扑的措手不及,手里的刀险些刺伤了他,忙将刀丢到一旁。此刻他才恍然意识到那一幕的场景并不是梦。他苦笑道:“若非上天怜悯,我们早已一起死了千百次了。你问我愿不愿,我只怕死了不能和你葬在一处。”

季乐哽咽道:“那就走,我们一块儿走!”

虞小鼓抱紧了他,却觉手里的身子突然沉了。季乐缓缓滑到地上,竟是昏了过去。虞小鼓只觉手上粘腻,抬手一看,竟是满掌鲜血。

赵贞卿冷眼看完了这场变故,不悦地将扇子一收,冷冷道:“罢了,统统带回去。”

第二十二章

原来季乐去刑部求情,却被人打了出来,并被告之只需等着为虞小鼓收尸。他们几个少年无权无势,申求无路,季乐一时情急,想着虞小鼓大约是死定了,竟故意偷了个贵人的钱袋想在监牢里和虞小鼓团聚。谁知虞小鼓被关在死牢里,季乐被押送进普牢,不但没能如愿见到心上人,还挨了衙役一顿毒打。是花凌和倪小八变卖了所有东西用钱将他赎出来的。

之后赵贞卿把他们三个少年请到了府里,暂时安置在后院里,虽说也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却没有请人来为季乐治过伤。倒不是他有意与季乐为难,而是他对这事实在没放在心上。那日虞小鼓见季乐赤身趴在花凌腿上,正是花凌在为他上药。

赵贞卿告诉九戏班的三个少年,自己虽将虞小鼓从狱中救了出来,马固的人却依旧在追杀虞小鼓,只有在自己府中才可保他安全。若他们执意要带虞小鼓离开,自己对虞小鼓的安危也就无能为力了。这话里虽没有明着赶他们三人走,话外却明明白白地下了逐客令。

季乐怎舍得将虞小鼓留下,且不知赵贞卿安的是什么心。可他们几人一路走来吃了不少苦,却没过上过什么好日子,他也不舍就这么赴死,一时陷入两难之境,便去问了虞小鼓愿不愿与他同死的话。

这几日来因为花凌他们弄不到什么好的伤药,季乐的伤口一直没有养好。决定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季乐到王府别院外跑了一圈,撕裂了背上的伤口,故而在城外时因流血过多昏了过去。回到王府后,虞小鼓衣不解带地照料季乐,一是实在放心不下季乐的状况,二也是怕赵贞卿对季乐不利,偏要自己看着才能心安。

这天夜里赵贞卿叫虞小鼓出去,虞小鼓不敢硬推辞,叫来花凌换岗才肯离开。赵贞卿见状,气的直瞪眼。

赵贞卿领着虞小鼓往府里的水中亭走,虞小鼓大老远就看见亭子里已架好了亮子(屏幕),桌上还搁了几件乐器。

进了亭台,赵贞卿亲手点燃了早已备好的清油灯,道:“替本王演一出戏吧。”

虞小鼓冷冷道:“草民一人撑不起一出戏。”

赵贞卿黑着脸道:“你掌签子兼唱和白,我替你打堂鼓手锣。”

虞小鼓皱了皱眉,不好再拒绝,只得清清冷冷地道:“王爷想听什么?”

赵贞卿指了指桌上的影人:“《金钗劫》会唱么?”

《金钗劫》讲的是县太爷之子看中了有妇之夫李金钗,赠了她一双金钗。李金钗因与夫君久离别,春心萌动,便与他偷情欢好的故事。这是一出淫戏,虞小鼓怎可能学过,且这时候赵贞卿让他演这出戏,这里面的意思不言自明。

虞小鼓只觉受了侮辱,恶狠狠地拿眼剜赵贞卿,却见他一脸不在乎,手里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扇子。

虞小鼓料想这位瑞王无非是看中了自己的相貌,仅是图个新鲜,若说真情,那是决计没有的。像他这等纨绔子弟,想必也不将人命放在心上,若是与他硬抗,恐怕没什么好下场。可若是顺了他,心里又厌不下这口气。

他思虑片刻,上前拿起李金钗的影人,走到亮子后,手指一捻,戏就开演了。

“我与孙郎几年离索,桃花开落了三载,赏花那人却未归来,教我苦守这春闺,欢情几薄。”虞小鼓替人抄书时抄过这戏本,戏词依稀有些印象。他不知道曲调,这里也没有乐器伴奏,便只是干巴巴地念白。

赵贞卿眉梢一挑,果然敲着堂鼓为他打起了节奏。

“世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昨日隔壁家那钱寡妇与县太爷之子偷情,恰巧让我撞见。今日那纨绔子又送了我一双金钗,约我黄昏后去林里与他相见……”虞小鼓生硬地念着词,声音虽好听,却无半点感情可言。

他的手指旧时受了伤,影人的动作显得有些迟钝。

李金钗放下一双金钗,在梳妆镜前坐下,无语良久,忽然双手掩面,哽咽道:“昔年山盟依旧在,一纸锦书凭谁托。孙郎在外将仕途谋,我在这里为他将空闺守,又怎敢有其他依托?”到了这里,戏词就改了套路了。

“只说这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这朝朝暮暮?”唱罢将金钗狠狠一摔。

赵贞卿像是合了戏中人的表演,用力将堂鼓一捶,丢到旁边,冷笑道:“唱腔无情,行动生涩,转折生硬。本王还从来没看过这么烂的戏!”

从头到尾,那县太爷之子的皮影凄凄凉凉地躺在桌上,连场都没上过。

虞小鼓道:“草民技拙,请王爷赎罪。”

“哈!”赵贞卿用扇子用力抽了下堂鼓,拂袖走了。

当天晚上,赵贞卿又去了季乐养伤的房间。他并没有进门,隔着窗纸上的破洞望进去,只见虞小鼓抱着季乐,两人鬓贴着鬓,是一副相依相偎的姿态。

赵贞卿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竟有些不忍拆散他们。他将扇子往手心里一敲,叹道:“相貌倒是生的有几分相像,性情却是截然不同的……”说罢就摇着头离开了。

第二十三章

过了几日,季乐终于养好了伤。

这几日赵贞卿没来找他们的麻烦,甚至还给季乐送了不少伤药。这些不但没让虞小鼓心存感激,反而感到提心吊胆。

果然,虞小鼓去找赵贞卿辞行,赵贞卿听罢一声冷笑:“你们莫不是将本王当做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了吧?”

虞小鼓心里虽不忿,关键时候还是晓得利害的。他努力藏起所有的不满,低声下气道:“草民代师兄弟多谢王爷的照拂。”口气还是硬邦邦的。

赵贞卿见他绝口不提要报答,又是一阵冷笑,道:“你不想报仇了?”

虞小鼓果然全身一震。

赵贞卿转着扇子笑道:“现今的皇帝是本王的胞兄,要弄死一个刑部尚书,于本王而言,不算难事。可于你而言,却难比登天了。”

虞小鼓受不住这样的诱惑,果然往他的套里钻:“这……王爷想要草民做什么?”

赵贞卿道:“本王要你做本王的男宠。”

虞小鼓紧蹙双眉,有些赌气地说:“那我不报仇了。”

赵贞卿失笑:“你就这么讨厌本王?论权势、地位、品貌,本王哪一点不如你那个师兄?和本王相好,还能为你报灭门之仇。”赵贞卿怎么也想不通虞小鼓有不跟自己的理由。于他而言,世上似乎只有有利的和不利的两种情况。

虞小鼓清清冷冷地说:“人各有志,请王爷勿强求。”

“呵。”赵贞卿道:“本王也不是没见过有骨气的,权势压下去,钢筋铁骨的架子都散了。本王倒是好奇,你却说两个理由来教本王听听。你若说的好,本王便放你们走。”

虞小鼓道:“第一,季乐待我如亲人,王爷视我为玩物。第二,我视季乐如亲人,我愿与他共甘苦,我对王爷却没这样的情谊。”

赵贞卿道:“那仇你不报了么?”

虞小鼓道:“报不了仇,是我无能,我对不起九泉之下的亲人。如今我只剩下季乐、花凌那些亲人,我不愿再辜负他们。”

赵贞卿眯起眼,盯着他看了良久,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若是他有你一半……”顿了顿,方才一瞬间流露出的温和已被收敛,又成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本王救你出狱,又请人为你治伤,这里面费的周折总不能白费吧。一个月之内,你们若能教会本王的爱妾们两出戏,并做出五套戏的影人,本王亲自送你们离开。”

制作影人须八个步骤二十四道工序,要在一个月内制出五套戏的影人,实在有些仓促。然而虞小鼓还是道:“制作影人不成问题,可是教王爷的嫔妃演影戏……”

赵贞卿不耐烦道:“祖训便是合理的么?伶人不能参加科举,这样的苦你吃过,你难道还不能看开些么?”

虞小鼓怔了片刻,苦笑道:“……是。”

之后的几天里,少年们就开始了操劳地绘制影人和教王府女眷唱戏的日子。

皮影雕刻首先要选皮,这点他们自然是不愁的,赵贞卿早就备好了数张上等的牛皮和驴皮;其次是制皮,少年用们清水将牛皮浸泡刮薄,然后阴干待用;之后要在阴干的皮上画稿,再之后要镂刻影人、敷彩、缀结合成,这样一来皮影才算完工。

前几道工序费时,后几道费力。虽说影人的头茬和身体可以分离组装,不是每一个角色都需要做一个影人,可五套戏的皮影人也至少需要几十个身体和头茬,要这四个少年在短短一个月内赶工完成依旧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在等牛皮阴干的那几日里,少年们每日要用八个时辰教瑞王府的女眷唱戏,直把女眷们累的哀声载道,一个接一个病倒了。到了画稿的日子里,他们白天教女眷唱戏,晚上季乐画稿,其他三人镂刻。镂刻的工艺也极其繁琐,镂刻一个影人需要三十几把不同的刀,总共要刻三千多刀,若是一个不慎刻坏了,只怕又要重头做起。

到了第二十天,花凌病倒了。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另外三个少年每天睡眠的时间从两个半时辰缩短至两个时辰,除了教戏、画稿、镂刻,还要兼照顾生病的同伴。花凌病的很重,前三日高烧烧得他昏迷不醒,到了第四日,烧退了些许,他就立刻下床帮工。

很快,一个月的期限到了。

一大叠影人送到赵贞卿面前,他随手拿起一个看了看,孰料轻轻一扯那影人的胳膊便落了下来。他嗤笑一声便扔到一旁:“粗制滥造。”

紧接着,赵贞卿让女眷们演皮影戏,当月琴第三次奏错的时候,赵贞卿唤了声停。

这日花凌因病在房里歇着未出来,倪小八也已是强弩之末,全靠锣鼓声强吊着他的精气神,等奏乐一停下,他“咚”的一声就直挺挺倒下去了。

赵贞卿让下人将倪小八抬回房去,目光悠悠在季乐和虞小鼓脸上转了一圈,发现这两个少年简直是面无人色,什么样的美貌灵气在这一个月里都给折腾没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虞小鼓:“两位小师父,你们自己说呢?”

虞小鼓只觉气血上涌,这几个月来的郁愤和不平都在这一刻爆发,怄的他“哇”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季乐慌张地抱住他,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愤恨又哀伤的目光狠狠向赵贞卿射去。

赵贞卿嫌恶地看了眼那滩血迹,道:“本王真不明白,你们何苦非要同自己过不去?虞小鼓,若是你不想同你的师弟兄们分开,那也好办。”他用目光仔细将季乐打量了一番,“你们这几人样貌倒还都入得了本王的眼,不如我将你们统统收了,这样可好?”

虞小鼓正欲反驳,一张口,喉头又是一阵甜腥。季乐将他的脸埋进自己怀里,示意他稍安勿躁。“王爷,你又何苦不肯放过我们?”

赵贞卿冷冷道:“本王只是想不明白,这种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愿意?你倒替本王解解惑。”

季乐道:“人各有志。先师遗命,我们不可依附权势而活。王爷,我人较愚笨,什么名利、荣华我不懂,我只知道从前我们师兄日子过的虽苦,每日相伴相守却很快乐;自从进了王府,我们每日提心吊胆,以泪洗面,已不知快乐是何物。”

赵贞卿不悦道:“又不是本王强迫你们。是虞小鼓自己一时冲动去行刺刑部尚书,若不是本王救他,你们如今早已天人永隔了。”

季乐黯然道:“我们自然感念王爷恩德,然我们无权无势,此生无以为报。王爷救了我们,又何苦强迫我们?”

赵贞卿不耐烦道:“罢了,本王也不与你们多费口舌,只问最后一次。你们师兄弟四人本王可以一并收下做男宠,你们感情好要住在一块,本王就专门腾出一个院子让你们住。你们肯是不肯?”

虞小鼓挣扎着爬起来,搂着季乐的脖子道:“王爷的恩情只有来世再报。”

赵贞卿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得来回走了两圈,捏着扇子对着他们指点:“你们、你们……我真不明白,你们从小过的是苦日子,骨头却要比别人硬;他只不过过了两年的苦日子,如今要什么便有什么,骨头却软的谁都可以揉,谁都可以捏……这究竟是什么世道?”

他撒完了气,拂袖怒道:“罢了,瑞王府里容不下你们这几尊菩萨,快点收拾东西滚出去吧!以后你们是死是活,马固要找你们的麻烦,也都与本王无关了!”

虞小鼓和季乐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齐跪下给赵贞卿磕头:“多谢王爷的大恩大德。”

赵贞卿气得头上冒烟,大步走了。

第二十四章

九戏班的四个少年相扶相携出了临安城,走了不多远,发现有一个衣着褴褛的男人躺在田埂边。

少年们走上前查看,只觉此人臭不可闻,兴许已死了很久了。倪小八惊呼道:“你们看,这人竟没有右腿。”只见这人右腿膝盖骨以下的部位已经缺失了。

花凌道:“既然撞见了,让他曝尸荒野总不好,不如埋了吧。”

倪小八和季乐去找工具挖坑,虞小鼓和花凌将那男人翻了个身,花凌正准备将他拖动,虞小鼓突然惊呼道:“张峰大哥!”

季乐闻声,从远方跑了过来,也是一惊:“真的是他!”

原来这人正是那时将潘九戏师徒三人私放出城的守备兵长。

少年们不胜唏嘘,季乐黯然道:“大约是在前线吃了败仗,赔了一条腿。当不成兵想回乡,却还差一步没到临安城便……”

虞小鼓神色凝重地将手指探到张峰鼻下,屏息等了一会儿,道:“还有极微弱的呼吸……兴许还有救。”

四个少年霎时大喜。花凌将水囊解下来,小心翼翼地喂了他一些水;倪小八取出干粮,掰碎了一点点塞到他口中;季乐和虞小鼓合力将恩人搬到树荫下。除此之外,他们不知道能做什么,只好等着张峰恢复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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