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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穴居生活 下——by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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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么一声枪声,之后的寂静就像那是一个幻觉——张恕好不容易忍住大声呼救的冲动。

只要他发出叫声,最先到的不会是活人,他必须赶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免得来人走远。

丧尸的头已经伸到张恕面前,苍白无光的皮肤上有几块烂出下面肉的地方,下巴左侧被打得露出骨头和牙齿。

张恕顶住石头,猛地一蹬,石头挤向中间,把丧尸的头夹在履带中间,但这样还不够,它的两只手在外面乱扒,想把头拔出去,张恕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捏紧那块小石头,一下下地砸到它头上,直到砸出浆状的东西……

它终于不再动弹了。

蹬开石头,张恕朝坑上方看,只能看到边缘伸出的盖雪树冠,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也许开枪的人早就走远了,也许那一声枪响根本是他的幻觉,但是放弃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云鸠还等着,他的答案都还没说,怎么能倒在这样的一个荒凉的地方?

张恕的眼睛落在丧尸身上——

傍晚,久违的火烧云染红了山岭边缘,雪地反射着霞光,绝美的景色,张恕根本没力气回头去看。

他套着丧尸的衣服,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走出来了,而且还扛着一具尸体,硬是从几十米深的大坑里走出来。

这里离坑边也只有十几米远,尸体就扔在他背后几米,他蹒跚地往前走,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要回去告诉云鸠,他不是想拒绝,只是怕感情变得太快,转眼就成了陌路……

背向夕阳,就是向东,张恕身后留下的脚印不是一个一个那么清楚好认的,而是拖曳爬行出来的。

山林里丧尸少,少到人形的生物或者非生物似乎只剩下他一个。

不停的走,一直走,向东走,湖的那一边……就是家。

曾茂苦口婆心劝着云鸠:“请你留在这里,我们手里有两架直升机可以从空中搜索,能派出去的部队我也全部派出去了,何瀚说最后看到他时,他往西飞走了,我们就从磷矿子弟学校开始往西找,哪怕用光每一颗子弹,也一定要找到老板,你看不见他,那跟着出去也看不见,去了也帮不上忙!如果你也病了,我们以后靠谁?”

“我不管你们靠谁!”云鸠勃然大怒:“找到他!给我找到他!找到他!!!”

“好好!”曾茂换了个理由:“甲甬还没来,你需要留在这里等甲甬,这样甲甬到的时候才可以第一时间加入搜索,如果你不在,他来了找谁?他不会知道张恕不见了,更不知道该抓紧时间出去找人,云鸠,你理智点!”

“不要教训我!!”

云鸠这么喊,但理智提醒他曾茂说的没错。

墨虺第二天才回来,一个人回来的,张恕没有去A市,墨虺说A市有很多妖魔,他找一个妖魔打听了一下,对方没听说什么修仙者,更不曾见过张恕,张恕也不在玉石交易市场,云鸠想不明白,为什么该去的地方张恕都没有去?他到底去哪里了?

H镇吗……

云鸠立即让墨虺带他到H镇,张恕没回H镇,但曾茂说前一天有几个人见过张恕,带头的叫何瀚,对何瀚的经历云鸠没兴趣知道,但是从何瀚嘴里他终于知道张恕的下落了——前一天早上的下落。

周存刚的装甲队和墨虺一起,这是地面的第一拨,何瀚匆匆吃了点东西,强撑着精神带着几个特种兵先回磷矿学校,其中有一个会开直升机的,何瀚知道直升机的状况,发誓说另外一架也可以飞,他果然没发错誓,那一架直升机一能上天,立即和这一架一起投入搜索。

第一百零七章

后边的部队也跟着往ZY村方向进发。

浩浩荡荡的武装部队不计代价的派出,只为救一个人,可是没有人有怨言。比如何瀚,云鸠亲眼看到这个男人偷了医生的一个针头扎在手臂上,以此提神,因为曾茂的部队里也只有一个驾驶员,而多一架直升机,张恕回来的机会就要多一成。

这些人,会尽心竭力豁出性命帮他找张恕。

“……好,带他回来。”云鸠说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重得像山,压着曾茂。

曾茂的脑子是无与伦比的,所以曾茂要亲自去,看看是否能从蛛丝马迹里找对方向。

云鸠和张恕的处境,除了一个需要的时候找不到的甲甬,就属曾茂了解,他知道情况,可以根据种种痕迹做出推理,曾茂没用多久就被带到了采石场的大坑边。

张恕不在里面,但这一个搜索中心比上一个明确多了。

大风掩盖了足迹,但每隔一截就有一、两天的风吹不平的雪坑,地面搜索队顺着这一串将要消失的痕迹找过去,不久后传回消息,曾茂坐着直升机赶过去……

“参谋长,不是老板儿。”

曾茂往下看,下方的林间有一个人影,很慢地摇晃着前进,看那样子跟丧尸一般无二。

丧尸里,除了变异体具备思考能力,而行动力也会很强,这一个看起来是普通的,但普通的丧尸不会离开徘徊的地方,除非它追着活人。

赵宏春说:“参谋长,老板要是真的被袭击了……”可能已经进了丧尸的肚子,残余的肢体也可能被雪掩埋从而看不见,他不想放弃,但一路找下来的痕迹来看,十有是这个可能。

赵宏春说着话,眼圈就红了,手摸到腰带上别的枪,他万分想把这世界上的丧尸都打死!全都打死!!

曾茂叫何瀚:“下去!落下去看!”

直升机往下降,林子里摇晃爬行的人影更加清楚了,黑色、灰色等等颜色交杂的衣服,呆滞的动作,更加符合丧尸的模样。

赵宏春抽出枪:“参谋长……”非得把这个丧尸开膛破肚拿胃袋出来证实张恕被吃了吗?

比起直接而残酷的死亡,还不如让大家留着希望,张恕只是不见了,也许去了什么地方,将来什么时候可能会回来,不止赵宏春自己,跟听到噩耗相比,恐怕是个人都愿意相信失踪的说法,不管是从个人,还是从集体来考虑,最好都不要去琢磨这个丧尸怎么会走离采石坑几十公里。

追踪痕迹的地面小队还在山脊上,刚刚翻过来,直升机螺旋桨刮起的风吹着雪迷糊了视线,赵宏春准备开枪。

曾茂说:“如果是丧尸,听到直升机的声音会看吧?”

他也拿不准,但这个问题一冒出来就藏不下去。

“降落。”

赵宏春只好收起手枪,五分钟后,何瀚找了一个相对平缓的地方停下来,曾茂和赵宏春,以及同机的四个大兵一起进去树林。

何瀚和赵宏春的想法一样,与其亲眼看到希望破灭,还不如让希望永远远离,那样至少还存在着……

“何瀚!何瀚!”

步话机里传来赵宏春的声音。

何瀚打起精神,努力眨了两下眼皮回:“我在!”

“找到老板了!飞过来!!我们想办法……”

后面的话何瀚听不清楚了,他完全靠本能把直升机最快速度开起来,然后飞过去,在风里保持悬停是件很危险的事,但是这会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危险的,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心里这样想,但何瀚的手很稳,应该说恐怕从来没这么高技术含量过,风一阵一阵地呼啸过山岭,直升机机身摇摇晃晃,但一直保持着平衡。

下面林子里,曾茂和赵宏春一左一右地拉着先前误认为是丧尸的张恕,张恕的嘴巴、鼻子里都有血,有干掉的,还有又流出来的,身体冻僵了,嘴唇干裂乌紫,怎么看都在休克昏迷边缘,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再地从他们的手里挣脱出去,往前爬。

每个人都在喊“张恕”或者“老板”,张恕听不见,只会拼死挣扎。

拉扯了两分钟后,曾茂心里一动,对着张恕耳朵喊:“你不回去见云鸠!?啊!!!云鸠在等我把你找回去!!你回不回去!?”

张恕挣了几下,被赵宏春和另一个大兵死死抱住,忽然停下这场搏斗,扭头看着曾茂。

曾茂再接再厉:“云鸠啊!他在等你!!你听见没有!?云鸠!!!”

张恕嘴皮子一动,撕开了新的口子,殷红的血流到下巴下面挂着:“……”

“老板!”

“张恕!!”

张恕终于晕过去了。

几个手下手忙脚乱的时候,曾茂松了口气:“可算消停了你……”找到了,还活着,天知道他的心脏从哪里落回到胸腔里来了。

从离开山洞时算起,张恕在外面过了六十三个小时,从采石坑算起,他在雪地里步行了二十九公里——这是直线距离,不包括低温缺氧状态下大脑判断失误的路程。

带回去后云鸠怎样的又喜又怒,大发雷霆不必详述,张恕内脏受损的严重程度让医生下死亡通知,哪怕医生们并不想做此判断。

还好有云鸠,万幸有云鸠,他用的技术在现今科技之上,应该说远远凌驾。

一个星期之后的某一天,某个时刻,张恕无声无息睁开眼睛,把斜靠在床另一半的人看了好一阵,久到连熟睡的人都感觉到他的视线而醒过来。

“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回来,有何想法?”

张恕哑着脖子问:“我还活着?”

云鸠勾唇微笑:“阎罗不收你。”

张恕沾染上的魔气已经被渐渐恢复的身体自行驱逐一净,云鸠替他调息理顺气海,受损的脏腑筋脉也在闻风品露诀生生不息的运转下飞快地好起来。

脸色还差了点,但张恕能醒过来,就表明无碍了。

曾茂说找到张恕时,张恕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居然认不得他们,只会拼命往前,还是说了他的名字,张恕才有了反应。

身体只要没死透,云鸠就有救活的把握,但要是张恕精神上受创,他毫无办法。

张恕还挺有韧性的,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就是……

云鸠几不可闻地叹气,虚影消失,床那一边躺着的三头身大头宝宝翻身坐起来,想下床。

腿还没够几下,被一只手臂捞回去,张恕贴着他耳朵说:“再睡会。”

“……好。”

一个小时过去了,云鸠挣扎几下,张恕不放:“让我抱会。”

“……好。”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云鸠坐起来,张恕再次去抱人:“你要干嘛?”

云鸠恶狠狠看张恕一眼,吓得张恕缩手,他滑下床,一溜跑,跑进卫生间,嘘嘘去了。

憋死他了!

出来的时候张恕已经坐了起来,伸手按了按胸口,还有点隐痛,比起好像被千刀万剐的痛苦,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知道已经活着回来,张恕却高兴不起来:

“桑竹籽剑被毁了。”连飞剑都没有,以后他要怎么帮云鸠找回肉身?

云鸠伸手拿了茶几上的面包吃,吧唧吧唧嚼几口,看张恕的灰暗气场快把整个房间笼罩进去,满不在乎地说:“剑分两种,有形无形,有形在外,无形在心,你被毁的不过是身外之剑,又不是心中之剑。”

张恕抬头看着云鸠,可是云鸠不往下说了,只管啃他的面包。

张恕心想:臭小孩!!

“云鸠,那我该怎么办?”

他都问了,云鸠还不说,掰开面包挖里边的豆沙馅,手指上一坨黑黑的,看着很恶心,但他不像讨厌巧克力那么讨厌豆沙,一脸愉快地塞进嘴里,吃掉以后还唆两口,十分意犹未尽。

张恕突然想起来:“你上卫生间出来洗手了吗?”

云鸠翻白眼:“我又不曾坐马桶!”

张恕疯了:“那你不拿手抓的?”

云鸠恼火:“抓过又怎的?不脏!”

张恕一下子掀开被子,冲过去抓起臭小孩吼:“蜀山不教你们讲卫生?上过厕所不洗手,还往嘴里塞!!”

云鸠手脚乱蹬,没剩多少灵力可用,也下不去手,于是只好干蹬:“张恕!放我下来!!!”

张恕把他提进卫生间,夹枕头一样用一只胳膊夹着云鸠,然后给他洗手。

“以后不洗手不许吃东西!”

“七玄都不管我!你敢管我!!!”

张恕也吼:“他不教你讲卫生,我教你!尿尿完一定要洗手!!!”

云鸠面子受损,惨嚎:“洗不洗手有何关系!?你果然是好了!也不想想谁给你疗伤的!!!”

张恕放轻了动作——这算是报答救命之恩?

云鸠大怒:“全蜀山的人尿尿完都不洗手!你要怎么的!?”

七玄:“前辈,蜀山几时有此习惯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推门进来的甲甬抱着肚子蹲在卫生间门外,七玄的虚影正正地站在门口,满脸一个“囧”字。

第一百零八章

张恕一转身,带着云鸠也看到了七玄,面对七玄的目光,云鸠特别淡定:“从我到蜀山时起。”

七玄用了一会把呆囧的心情缓冲过去,张恕抱着云鸠侧身挤过七玄身边,到房间里换衣服,云鸠丝毫没在意多了两双眼睛,照样抓了一个面包继续满足他的小肚子和小嘴巴。

张恕换着衣服的时候就在对七玄道歉,但看七玄的样子并不怎么在意——也是,云鸠现在的性格说不定就是受了他的影响,这么的不拘小节。

等张恕换好衣服,七玄说:“将手伸过来。”

张恕不明白:“?”虽说没提防七玄,可是跟七玄的关系颇为奇怪,有些别扭。

在K市机场七玄第一次通过甲甬“现声”的时候,说了句“你已是我蜀山弟子”的话,有了那句话在先,七玄算是认他这个徒弟了么?但是感觉上来说,云鸠才算是师父那种级别,七玄充其量就是个写教科书的……

刚刚从鬼门关绕一圈回来,张恕的某些心情、想法竟然不再直白地浮出来,只能看出他对这个行为本身不能理解,多的就没有了。

云鸠若有所觉,眼睫轻轻垂了一下,随即说:“张恕,七玄是你师父,按他说的做。”

张恕:“哦”一声,把手伸给七玄的虚影。

七玄笑道:“张恕,多少修仙者想要拜入蜀山门下,怎么,你不愿?”

云鸠使个眼色给张恕,张恕会意,忙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一下子不习惯,师、师父。”

七玄笑得更厉害,他以前见张恕时是个年轻人的模样,十分俊朗,这会白发白胡子,不计较年纪的话,也还是个老帅哥,太帅的结果就是不管怎么笑都笑不出慈祥的感觉,整得张恕越发忐忑。

结果七玄只是用手指轻轻搭在他手腕上,好像把脉一样——明明只是个虚影,还能把脉?

张恕还没奇怪完,七玄说:“根基未损,你倒也算用功。”

张恕忙点头,以前学武术的师父也会这么说话,背后意思是“很好”,只不过不会直接这么讲,跟着就要开始教训人了。

七玄脾气又不一样,接着不教训他,说:“这一瓶晴雨露每日子时服下,服下后即刻打坐,炼化药力,如此数日金丹无妨。”

云鸠又给个眼色,张恕忙说:“谢谢师父。”

七玄一摆手:“你且出去,我与前辈有话要谈。”

张恕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眼睛扫过云鸠光着的脚丫,落在某处。

云鸠心里一动:“让他在此吧!”

张恕性子温吞,可是那一瞬间有些过度紧张的样子,云鸠鼻子一抬:“你我之间说话,本不必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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