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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白浪共联翩 下——by千帆狂舞落熔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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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锦衣少年同桌者俱都衣饰华美,物以类聚,见此情景,不仅不曾有一人略起恻隐之心,反倒个个东倒西歪地哈哈大笑起来。

锦衣少年自然更加得意,一双手愈发下流,竟慢慢摸向了小姑娘的下身。

这一幕瞧得楚清源直皱眉,曲悠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给我住手!”说着,几步冲过去,一掌轰开锦衣少年,将卖唱女拉至身后护住。

那群纨!子弟似乎都没有料到,在泸陵的地盘儿上,居然还有人敢对他们大呼小叫,特别是锦衣小子,吊起眼睛,一脸轻蔑地瞅着曲悠:“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曲悠斜睨着他:“管的就是你这种不要脸的东西。”

少年大怒:“你骂谁不要脸?”

拉胡琴的老头儿已被小姑娘扶起,在曲悠的示意下,父女俩躲过一旁。

掌柜一见要闹事,连忙出来打圆场:“祈公子,啊,这位公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锦衣少年一把推得掌柜险些跌个倒栽葱:“扰了本公子的好事,还想好好说?门儿都没有。”

曲悠冷笑:“不教训教训你,我怕我今晚都睡不着觉。”语毕,反手便是一巴掌。

那少年不妨他出手如此迅速,竟来不及闪避,“啪”地一声,半边脸立时肿起半寸,晕头转脑地后退几步,“砰”地撞上了桌角,疼得龇牙咧嘴。

一下子捅了马蜂窝,这些富家子弟竟然或多或少都懂些把式,立刻群起而攻。

曲悠哪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几下便撩倒了三四个,一时桌倒椅飞,碗打盆摔,好不热闹。

赵沈香看着这眼花缭乱的打斗,似乎有些无奈,回头瞧向广阳侯,见他并无阻拦之意,面上露出几分讶异之色:“楚公子,还是请曲公子快快住手吧?”

楚清源闲闲地拈起茶杯:“为什么?”

赵沈香叹了口气:“公子有所不知,这少年来头不小。”

楚清源依旧淡淡的:“哦?什么来头?”

赵沈香只得答惑:“他是太守祈翥之子,单名一个霈字,乃是这泸陵城有名的恶霸。公子只来游玩,犯不上惹事啊!”

楚清源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赵姑娘果真是这么想的?”

少女心下一惊,强笑道:“当然!”再加一句:“公子是客,沈香不愿公子惹祸上身。”

广阳侯摆摆手:“祸么?倒也未必。”他突然拔高声音:“曲悠,给我狠狠地打!”想想不满意:“打到他爹娘认不得为止。”

曲大夫自然高兴:“好咧!”

只听一阵“砰砰啪啪”,再看时,便见曲悠变戏法似地取出一根长长的麻绳,将那些已经被揍得晕头转向的少年围着桌子绑成一团,似乎还不尽兴,再来一阵拳打脚踢。

哭爹喊娘之声此起彼伏,赵沈香目瞪口呆。

曲悠松了筋骨,颇为开怀,见掌柜与店小二缩在柱后,一副惊惶失措、魂不附体的模样,不由大笑。

随手扔过去一锭银元宝:“掌柜的,陪给你。”大夫十分得意地拍了拍手,以一种自认为很潇洒的步伐重回广阳侯座前:“公子,打得如何?”

楚清源不吝夸奖:“极好!”

卖唱爷孙自是感激不尽,连忙过来道谢,曲悠一挥手:“不用不用!”

楚清源比他精细得多,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拉胡琴的老头儿:“老人家,这里有些银两,你收着,且去做个小买卖,不要再出来卖唱了。”

小姑娘已将先前散落于地的银两包括曲悠给的一锭银元宝重又拾回钵中,闻言挣红了脸,从父亲手中将荷包抢下,双手奉还:“不!适才这位公子给的已经太多了。”

楚清源微微一笑:“老人家有福,生了个好姑娘!”

能得广阳侯一赞者,少之甚少。

卖唱女虽不知,却也明白这样的男子绝非等闲之辈,明亮的大眼睛闪露出饮慕感激之色。

荷包最终仍是回到了老人手中,爷孙俩千恩万谢、一步三回头地告辞而去。曲悠望着那一老一少单薄的背影,忽然叹息起来:“唉!那可是玉筝的手艺啊!”他心疼的居然是荷包。

楚清源失笑:“玉筝天天摆弄这些玩意儿,你若喜欢,回去后我让她再做十个八个的,送你便是。”

曲悠顿时眉开眼笑。

第四十三章:府门遭拒

出了这样的事,除却打架双方,楼里其它茶客全都趁乱逃跑了。

楚清源见那掌柜和店小二一脸颓丧凄苦之相,倒有些余心不忍,令曲悠将二人唤来,结清了茶点银两,除却大夫先前给的那锭银元宝外,又多赠了些许,足以弥补店内损失。

只是,掌柜依旧苦着脸,哀声叹气:“公子,小店开张不易……”说着,有意瞥了瞥已被打昏、这会儿还没清醒的太守公子祈霈。

曲悠不满道:“不过是个地痞恶霸罢了,怕他作甚!”

掌柜缩了缩头,不敢言语,愁苦之容丝毫未减。

楚清源冲神医摆了摆手,制止他继续埋怨:“民不与官斗!掌柜的,你莫怕。这件事,我们既揽下来了,绝不会让你为难。”

茶楼掌柜想了想,抱拳一揖:“不知公子高姓大名,仙居何处?”

这话摆明了不相信楚清源的能耐,欲问清名姓,将来若太守降罪,也可搪塞,推卸责任。

曲悠皱眉,一时气往上冲,待要发作,被广阳侯止住:“鄙姓楚,晋阳人氏。”他淡淡道:“泸陵城,倒是初来。”

掌柜呆住,脸色渐渐发青:“公子是来泸陵游玩,亦或……”

楚清源截断他的话:“游玩而已。”

掌柜的一张脸由青转白,与店小二战战兢兢地互视一眼,双唇哆嗦着,好不容易方才找回声音:“公子……在此游玩几日?”心下暗呼要糟。

这神仙般的公子既是来游玩的,又何必惹事生非。他若撩手走了,祈公子在此地遭了打,太守岂能容得茶楼继续开张?

那卖唱的爷孙也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除非远走他乡,避祸迁居!

楚清源知他心思,笑道:“莫慌莫慌!我便是要离开泸陵,也不急在这几日,那祈太守么……他不来找我,我还得去找他呢!”语毕,长身立起,冲曲、赵二人略一点头:“走吧!”

掌柜有心要拦,却在曲悠恶狠狠地瞪视下犹犹豫豫地缩回了手,眼睁睁目送着三人下楼离店,待瞧不见了,方才垂头丧气手忙脚乱地替众家被揍得满脸糊涂的公子哥儿松绑赔罪。

自然是说尽了好话。

可惜,一副脑袋几成猪头的祈霈却毫不领情,甫一清醒,便尖叫着踹了掌柜一脚:“勾结匪类!本公子定要告诉爹爹,拆了你这个黑店。”

掌柜吓坏了,扑上去便叫:“公子留情……”

祈霈并不理睬,在一群鼻青脸肿的少年簇拥下跌跌撞撞地出了茶楼,只留下掌柜与店小二瘫坐于一堆破烂的桌椅间,相顾失措,继尔哭天抢地。

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绕城而过清澈见底的莫陵水,映着远方连绵起伏翠绿依旧的青莲山。排河垂杨,漫结黄金缕,软而苍白的草于枝下铺展摇曳,间或拱出纤细却不失倔强的朵朵野菊花,望之令人怜爱顿生。

再向前缓行几步,便可见一林红枫嫋娜流朱,虽不过十来株,也为这萧寥的季节凭添了几许风流色彩。

若侧耳细听,隐约可闻得丝竹之声,只是离得远了,听不真切。

或许深秋减去了莫陵河本有的色彩,游玩者竟不多,河面上的画舫更是寥寥可数。

曲悠摇摇头:“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如此胜景,竟少人理会?可叹可叹!”

赵沈香皱着眉,说出完全不对景亦不对题的一番话:“楚公子,那祈翥为官倒无甚过失,合不该纵子行恶。只是……祈霈遭了打,焉能善罢甘休,公子虽不怕,可那卖唱爷孙俩穷户人家,怎能逃得出祈翥之手,早晚糟殃。”

楚清源笑道:“赵姑娘心性仁善,如此说来,倒是在下之过了!这样罢,左右无事,既然揽下了,便请你引路,我们去往太守府一趟,见了祈翥,当面与他说清楚便是。”

赵沈香愣了愣,摇头道:“不成!这泸陵城便是祈翥的天下,打了他的儿子,自己再找上门,岂非有进无出!”

曲悠笑了起来:“你只管带路,别的莫问。”

赵沈香见楚清源十分沉着,无一丝慌乱之色,轻轻叹了口气:“随我来吧!”想想又道:“公子气度华贵,沈香虽不清楚公子身份,却也知必非凡人。只是,白龙鱼服,屡见不鲜,怕只怕那太守凶恶,蛮不讲理,还望公子行前想个万全之策,以防不测。”

广阳侯笑笑:“不用担心。”他指了指曲悠,洁白如玉的手纤细修长,竟比姑娘家还要雪嫩三分:“有如此高手在身边,若不成,打将出来便罢。”

赵沈香见他一脸无所谓,知劝不得,无奈道:“随我来吧!”

楚清源与曲悠相视一笑,不再多言。

太守府位于泸陵城东南,离适才莫陵佳景虽不甚远亦不太近,步行也须个把时辰。正走得不耐烦之际,赵沈香终于在一处巷子口停下了脚步。

巷子里,远远可以望见黑色的大门,两旁分站四名兵丁,曲悠瞧了瞧:“到了?”

少女点点头,却不再向前走。

曲悠笑道:“姑娘也害怕么?”

赵沈香宛尔:“渔家贫户,怎惹得起太守大人,还是避讳些好。”她并不掩饰自己的胆小。

楚清源也不勉强:“多谢!你先回去吧!”

赵沈香想了想,自觉呆在这儿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帮助,却又有些担心,便道:“拐过这条街,沈香有一姐妹住在路口,便于那里等候二位公子。”

楚清源对人是一惯地温和:“也好。姑娘且去歇歇,一个时辰后,我们自会出来。”

赵沈香暗道只怕出不来呢!却也不敢当真说出口,敛衽一礼,告辞后转身离去。

楚清源待她走远了,方才招呼曲悠,二人施施然,径直来到太守府门前。

在广阳侯的示意下,曲悠笑嘻嘻地冲两旁守府兵丁拱拱手:“诸位有礼,我家公子由晋阳而来,想见一见贵府祈翥祈大人。”

其中一名兵丁满脸横肉,似是当中的小头领,闻言瞪圆了凶眼:“见见祈大人?我们祈大人是你想见便能见的么?有拜贴么?呈上拜贴,明日再来!”

曲悠心道,莫怪人家常言阎王易见,小鬼难缠!不过一个小小的地方官,见一面居然还需隔日。啧啧,公子好歹也是堂堂的侯爷,一品大员,平日还不是谁来谁见。不成不成,回京也该仿照着立些规矩才行。

想着想着,心里便生了气,笑容渐冷:“拜贴,只怕我家公子的贴子太重,祈翥接不住。”

一府太守,在当地,比京中廉远堂高的皇帝还要令人畏惧。府里的家丁奴仆亦是高人一等,况平日少见京官,便是或有两三个,必定亦由祈翥陪同。如楚清源此类微服而至,又不通名传姓的,自然无人理睬。

曲悠的话刚落,那小头领已一脚踹了过来:“就你这模样,我家大人不见!”

大夫顿时怒了:“我这模样怎么了?”他今天打架打上了瘾,撩撩袖子冲上去准备再来一场。

楚清源皱眉,站在阶下亦未阻拦。

正要动手,却听府门吱呀一声,有人从里头急匆匆走了出来。

小头领一见,顾不得打曲悠,慌忙迎上前去:“周管家,出门办事啊?”

刚出府的管家点点头,亦不理睬楚、曲二人,边走边道:“大人吩咐,府里头张罗起来,小心守着!今晚,京中有两位将军奉旨南下剿孽,歇于泸陵,我得赶去陪大人迎接贵客。”

小头领高声应着,斜眼瞅了瞅曲悠,轻视之意不言而喻。

大夫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拦下那姓周的管家,岂料楚清源轻咳一声,冲他微微摇头。

待管家走远了,广阳侯方道:“拜贴是没有的。鄙姓楚,由京城而来,你家大人若回,还望禀报一声。”

小头领虽也多少听闻过楚清源的威名,可此时毕竟联系不起来,鼻子里哼了哼,别过脸去。

曲悠火劲上冲,待要给他些教训,但见楚清源微笑着摆了摆手,只得强压怒气,冷哼一声,随主子离去。

可是,想想总觉胸口不舒坦,走了十步远,大夫忽然弯腰拣起一枚石子,看也不看,向后一掷,只听“哎哟”一声,那小头领从台阶上“扑通”摔了下来。

曲悠拍拍手,一脸得意。

楚清源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大夫撇了撇嘴:“公子倒是好性子。”

广阳侯眉目含笑:“祈翥去接潘绩、蒋维昌,见不着他,和这些东西置什么气?”

曲悠也笑了:“这种杂碎,我何尝与他一般见识了。”他转了转眼珠子:“那个赵沈香,还去寻她么?”

楚清源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虽是女子,胆量倒也不让须眉。她不怕,我们反而避之,倒无胸襟了。”

曲悠眉开眼笑:“我正愁你不愿去找她呢!有佳人相伴,这泸陵城更美三分。”

楚清源看他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人出了巷子,走过一条小街,果见赵沈香携一名挽了发髻的女子正在街头的路口向内张望。

见着楚清源,那女子似也怔了怔,却很快回神,同赵沈香一道拜个万福,托辞离去。

毕竟是有夫之妇,纵然南方民风开放,也不该在丈夫耳目之外与青年男子同行。

此时已过正午,阳光反而黯淡了,三人随便找了间酒楼用完膳,因觉无处可去,又感到莫陵沿河风景最是怡人,索性原路返回,租了一条小小的画舫,一边游玩一边歇息。

到秋日,变天时,楚清源旧伤易发,有了上个月重病的教训,曲悠更为警觉,租的画舫也极其妥贴,舱中分内外两进,以一道珠帘做为屏障,帘后搁着一张绣榻。

大夫的命令,一般人都没那个胆量违抗,楚清源亦知到此季节身体状况不似往常,曲悠没劝得几句,便进了内里休息。

赵沈香在外间隐隐可见大夫替楚清源盖上了被子,微微蹙眉,似乎有几分不解。

曲悠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见赵沈香临窗而坐,静静地望着一河碧水,便也凑了过去。

少女似乎有些犹豫,瞅了瞅年轻的大夫,娇靥微微泛红:“楚公子他……可是身子不佳?”

曲悠压低声音,摇头笑道:“非也非也。从小锦衣玉食的,惯得狠了,若不睡上一会儿,下午连路都不愿走。”他眯起眼睛:“泸陵城风景绝佳,若为他一人,败了游兴,岂非白来。”

赵沈香其实是不信的,但听他答得流利,倒不好再多问,只含笑颔首。

虽说少了个楚清源,可曲悠面对着一个俏生生的南方大美女,如何能闲得住嘴,一开口便停不下来,赵沈香一应一答,倒也不显寂寞。

待楚清源醒来时,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在曲悠不屈不挠的攻势下,可怜的赵沈香几乎连祖宗八代都被他问了出来。

广阳侯一掀帘,少女顿时松了口气,忙不迭起身招呼:“楚公子醒啦?”顺便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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