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凌睿两眼一瞪：什么话！这跟我扯不上关系！你多大，他们多大？！年龄差距那么多当然叫爷爷奶奶！
小妖精继续小小声：“我现在这么大，一个月之后就不止了，一年之后就更不止了！今年叫爷爷奶奶了，明年叫什么？”
冷凌睿噎住。谁他妈的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么个简单的事儿放这麻烦精身上就能这么复杂？！！=_=||
萧阳看那俩在一边嘀咕半天也没啥成效，估计是小妖精说了什么又气着冷凌睿了，连忙跟自己还呆着的爸妈打哈哈：“呃，爸妈，别站着了！～有什么聊的坐下说吧！～”
说着冲冷凌睿扬了扬下巴拉着二老去客厅的布艺沙发那儿坐下，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站在楼梯那里的清瘦男生，愣了一下道：“萧雨！发什么呆呢？过来吧。”
萧雨听到他的话，抿了抿嘴，然后垂眼朝这边走过来，坐在了沙发的最那头。有些日子没打理过的头发已经长过了耳，最底下的发丝时不时扫在肩颈上，有些微弯。浓密的黑发把脸颊遮住了些，显得脸很小，眼睛被刘海掩住，看不大真切。穿着宽松休闲的套头毛衣，却感觉空空荡荡的，有些单薄。
萧阳看了他一眼，想让他往这边坐一点，最终还是没开口。
开口的是萧家二老：“小雨啊～怎么不叫人呢？！”
萧雨抬眼看了看冷凌睿，喊了声：“凌睿哥。”
冷凌睿冲他点了点头：“小雨。”
“咳……”萧阳看着这俩碰一起就能立马冷下来的场面，清了清喉咙，把萧爸萧妈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萧阳指了指坐在冷凌睿旁边的小妖精对自家爸妈解释道：“这个小孩儿，是冷凌睿从那里领回来的。”
“那里”这两个字，在萧家二老，在萧阳和冷凌睿这儿，代指的是一个地方——
孤儿院。一个可以说温暖也可以说寒冷的地方，一个萧阳和冷凌睿都曾经呆过的地方。
他们两个在那里相识，一起吃一起玩儿，一起哭过人生里极少数的几次鼻子，一起打过架，一起努力地想把曾经所谓“家”的感觉找回来，或者彻底从心里清除。
然后遇见了那时候没有孩子的萧爸萧妈。虽然因为经济等各方面原因，最终被领养的只有萧阳一个，但萧家夫妇一直把冷凌睿当成第二个儿子，只是他太倔太冷太习惯于把自己放到温暖之外的地方，所以花了很久很久，他们才离他的心门近了一点。
很多年里，他们几乎从来不去提那一段回忆，偶尔说到那个地方，也只是“那里”两个字一笔带过，生怕会触到萧阳或者是冷凌睿某些不愿再想起的东西。
直到现在，凡是涉及到“那里”的话题，萧爸萧妈绝对不会多提多问，萧阳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才这样解释小妖精的来历。
果然，萧爸萧妈沉默着怜惜地看了冷凌睿身边那个漂亮的孩子一眼，叹了口气。良久后萧爸舒开了嘴角，眼里满是慈爱地说了句：“好孩子。”
只是，不知他指的是那个小孩，还是把它从“那里”领出来的冷凌睿。
“嗯，所以，这个小鬼现在是冷凌睿的……”萧阳正在想着该怎么形容小妖精和冷凌睿之间的关系时，之前开口就已经震翻了所有人的冷叽叽小盆友再次开口了，接过萧阳的话一本正经地说：“弟弟！我现在是他的弟弟。～”
萧阳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呆了：“……”
萧爸萧妈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看上去撑死了4岁的小鬼，半晌，想起刚才它对自己的称呼，悟了：“……”
冷凌睿额头上青筋乱跳黑线乱冒，怒了：“……”
萧雨看了看冷凌睿，再看了看小娃娃；看了看萧阳，再看了看自己，抽了抽嘴角，更沉默了：“……”
第二十二章
元旦假期的第一天就这么在众人傻了又傻，傻完再傻的表情中过去了。
除了时不时插嘴把大家弄得囧囧有神外，小妖精总体表现还算乖，没喷火喷水，没随意窥探人心，好吧，或许窥探了但至少没直接说出来，也没放开肚皮用食量吓人。
晚上安排睡房的时候，萧家二老想着反正家里房间挺多，根据他们这么多年对冷凌睿的了解，他是不喜欢自己的空间沾上别人的痕迹的，更别说跟人挤一张床了，所以给冷凌睿和小妖精一人安排了一间。
谁知道……
“不不不不不……”小妖精一个劲儿地摇头，“这么安排是不合理的！～”
“哈？”萧妈傻眼，自己考虑得挺全面周到的啊，可是看这小娃娃否定得这么坚决，忍不住捏了捏它白白嫩嫩的脸蛋儿问：“哪里不合理啦？”
小妖精指指身后的冷凌睿说：“我和睿睿一个房间才对。”
萧爸萧妈头一次听到小妖精这么喊冷凌睿的时候，一口饭噎在喉咙里喝了好多口水才缓过气儿来。萧雨更是难得有表情地嘴巴半开，瞪大眼睛一副见鬼了的样子，看得萧阳忍不住感叹：还是这个小鬼强啊，万年冰山在它这儿化了，现在连万年面瘫都被它震得面部神经恢复了。=_=||
“我们一直都睡在一张床上的呀……分开来会不习惯的！”说完还怕大家不信，小妖精特地冲冷凌睿扬了扬头寻求支持：“睿睿对吧！～”
冷凌睿看着这个麻烦的小家伙，抽了抽嘴角，但是出人意料地没反驳或者让它闭嘴。
萧阳看天花板：这还是我认识二十多年的那个冷凌睿么……=_=||
“咳……”半晌，冷凌睿清了清喉咙，面无表情地拎起小妖精对其他人说：“时候不早了，你们去睡吧，它跟着我回房间就行。”说完瞪了眼正在扑腾的小妖精，直接进了二楼的客房。
留下一排四个人：“……”—口—||
为了方便，房间都配有自带的卫生间。两个人洗漱完便躺到了床上。
小妖精前一阵子还有些嫌大的睡衣这两天已经有点嫌短了。加上它又不安分地躺好，总喜欢扭来扭去，很快衣裤相接的那一段便被它扭乱了，露出嫩嫩滑滑的肚皮。
为什么是嫩滑而不是雪白呢？因为那是冷凌睿摸到的而不是看到的。=_=||
“不要动来动去！把衣服拉拉好！”冷凌睿翻身不小心碰到那块手感相当好的肌肤，心里“通”地跳了一下，跳得冷凌睿有些莫名地不爽，忍不住板脸冲小妖精训道：“大冬天的，感冒好受？！”
“哦。”小妖精扁扁嘴，在被子里又扭了扭，把睡衣睡裤理整齐：“好了。”
房间里按照冷凌睿的习惯，留了一盏台灯，顶着一捧不亮却让人安心的橘色光芒。
冷凌睿闭了眼，浸在这捧光里，等着自己的意识一点点沉下来。
“睿睿……”小妖精低低地叫了他一声，不像白天那种似乎永远精力过剩的语调，在夜晚和暖光的衬托下，显得干净而柔和。
冷凌睿依旧闭着眼，低沉的嗓音应了声：“嗯？”
“那里是指哪里？”
“什么？”
“花花说我是你从那里领回来的……那里是哪里？”
冷凌睿沉默了一会儿：“……孤儿院。”
“哦……我在电视上看到过，那里的人都没有家？”
“……嗯，没有。”
“为什么没有？”
“……家里人都不在了，或者……家里人不需要他们了。”
“唔……”
冷凌睿感到身边的枕头动了动，或许是小妖精在点头。然后整个床跟着动了动，小妖精翻了个身。接着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抱住了。冷凌睿眉头动了动，依旧没睁开眼。
“那像我这样的确实应该呆在孤儿院。”
“嗯？”冷凌睿忍不住皱着眉睁开眼，转头看向抱着自己手臂的小鬼。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它的头顶，以及灯光照过自己在它身上投下的阴影。
“我就没有家人啊，从来没见过。”小妖精的声音半掩在被子里，显得有些闷，却没有一丁点儿悲伤的情绪，仿佛那些都是理所当然：“我们这族的其实并不多，有时候在整个森林里兜上一圈都不一定能碰到一个。从来都是自己生活啊。”
“……你家究竟在哪里？”相处了这么久，这是冷凌睿第一次问起这个，之前总觉得有点接受不能，似乎习惯了小妖精在家里蹦跶的身影，甚至忽略了它其实来自于另一个地方这个事实。
“额……不知道啊，我们从来不管那儿叫家，只叫老森林。嗯，按照你们对家的定义，那儿也确实不算家。我能想起来那些树是什么样，底下有着哪些苔藓和菌菇，白天有时候会有没见过的鸟儿误飞进来，不过在天黑之前它们一定会离开。森林很大，藏在里面的东西其实很多，但是互相很少能见到，总觉得整个森林就只有你一个生活似的，好无聊的。”
“那你怎么好好地会跑到我的房间？”
“那个，其实我那天溜出去玩儿来着，在森林东边的一个房子里，把院子里那个破靴子从烟囱里扔进去，想熏熏人的……”小妖精仰脸讪笑。
冷凌睿面无表情：“结果……？”
“自己从烟囱里掉进去了。”=_=||
“……”
“然后再睁开眼，就看见你了。”
“……”
冷凌睿告诉自己要淡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放在这孩子身上都是正常的。他想起以前无意间听到过一些女孩子的讨论，什么小说什么穿越什么重生。听她们叽叽喳喳地数过穿法，好像有什么被车撞了？洗澡摔了？跳楼？……貌似掉烟囱里穿的，真没听说过。=_=||
冷凌睿看了眼某活宝：啧，你能耐啊……
他拉了拉被子，决心不跟某人这儿浪费时间，重新闭眼。
“睿睿……”
“咝，”冷凌睿恶狠狠地扭脸：“又怎么了？！”
“我渴……”
！！！冷凌睿咬牙，再咬牙，黑着脸爬起来，下床出了房间。
一出门就看到不远处一个黑影，趁着身后没关好的房门里透出来的光，冷凌睿眯眼看清是谁后，压低了声音问：“萧阳？大半夜的你站这儿干嘛呢？！”
“我……上厕所的。”
“你房间里不就有卫生间么！”
“……我乐意，你出来干嘛？”
“麻烦精渴了，我下楼倒水去。”=_=||
萧阳扬了扬手：“那你赶紧去吧，我回房睡觉去了，困死了。”说着打了个哈欠朝自己房间走过去。
冷凌睿也没再问他，下楼倒了杯温水回房间，看着小妖精喝完后放到床头柜上，冲某个终于安分下来的小人儿道：“赶紧睡觉！”
第二十三章
一张长圆餐桌，六个人围坐，喝着清粥吃着小菜，这样的情景这么些年来对这桌上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不多见的。
萧爸萧妈也不禁产生了一种儿孙满堂的错觉。好吧，似乎少了儿媳妇儿之类的……呃，那个小娃娃也不是孙。=_=||
萧爸用手肘撞了撞他身边的萧妈，满脸带笑地说：“对了，我昨晚起来去小雨那屋给他盖被子……”
正伸了筷子去夹酱菜的萧雨手上一顿，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不满萧爸提到这类话题。
“结果这孩子竟然睡得老老实实一点儿被子都没踢！”
听听，这叫什么话！不踢被子就有这么吃惊？？！
在听到萧妈火上浇油一脸不相信地问了句：“真的？！”后，萧雨脸彻底黑了。萧阳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瞥一旁听着对话有些黑线的冷凌睿和眨巴着眼的小妖精，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爸，妈……你俩适可而止啊。”
萧妈笑眯了眼：“我们这不替小雨欣慰么，以前你俩睡一屋的时候，还能有你给他压着被，自从你俩分开睡，这孩子就开始踢被，这都踢了有十多年了吧，不踢的次数掰掰指头就能数出来……”
萧雨轻咳了一声：“妈，能不讨论这个问题么。”
萧爸乐了：“还别扭上了，都自家人说说怎么了。你睡觉不老实这事儿是你哥不知道啊还是小睿不知道啊？”
冷凌睿及时插话：“咳……萧阳说过很多回。”
“……”
萧阳一见自己躺着也中枪，急忙接话：“我说，爸妈，萧雨都这么大了，要是以后出去上学了，你们还能每天冲过去给他盖被子？踢着踢着冻个几次就老实了，男孩子哪那么娇气。再不行睡觉前拿根绳儿，捆上。”
冷凌睿想起昨晚的事，忍不住挑眉瞥了眼萧阳：说那么顺溜，有本事你也别半夜晃出房间“上厕所”啊。
萧阳显然明白冷凌睿眼里的意思，清了清喉咙，闭嘴喝粥。
可萧家二老显然因为萧阳的话开始认真思考盖被问题了，他们对孩子一向实行放养政策——只要你自己觉得你走的路以后不会后悔，你就放开手脚拼去吧。
所以他们还真没怎么想过萧雨大学的问题。
就在大家都吃得差不多，正打算放下碗筷的时候，萧爸一敲桌子，发话了。
众人均朝他看去，就见他笑眯眯地拍了拍坐他旁边的萧阳，指了指再旁边一个的萧雨说：“大学很好办嘛，小雨考到你那个学校不就行了？”
萧阳：“……”=口=
萧雨转脸看了看萧阳，然后看向萧爸，面无表情地说：“嗯。”
萧阳转头看萧雨：“……”=口=
萧雨继续面无表情：“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萧阳：“……！！！！”
萧爸听了大手一挥：“那好呀！以后住宿费都省了，住小阳那儿！”萧妈连连附和：“对嘛对嘛，这样最好！小阳小睿在那儿还有个照应。”
萧阳看冷凌睿，后者搂着小妖精一脸看戏的表情。不禁感叹：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然后看向萧家二老做垂死挣扎：“呃……T大全国前五呢，不是说考就能考上的，有目标是好事儿，但是填志愿这事儿吧，还是等考完再说，啊。”
萧家二老想想也对，不能这么早就弄得这事儿跟板上钉钉似的。
萧阳刚想松口气，萧雨开口了：“嗯，T大分是挺高，不过，只要不严重失手，考上应该没问题的。”说完看了眼萧阳，然后放下碗筷，上楼去了。
留下萧阳坐在原处一脸凌乱：这孩子跟谁学的这么傲啊！！！
一旁小妖精凑近了冷凌睿贴着他耳朵问：“睿睿，花花为什么这么怕小雨考到T大？”
冷凌睿挑眉：“你不是能听到他心里想的么？”
小妖精嘟嘴：“他都快嚎得我耳鸣了，也没说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