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棉巾上文字所载,上官遗爱出生于天正七年底,乃是上官家第十七位家主上官其的庶子。他的乳母欧氏,生前曾受上官其大恩,对他忠心耿耿,得其托付后,便带着遗爱隐姓埋名,一路躲入此山洞中,不过因为长期担惊受怕,加之营养不良,积劳成疾,不久就去世了,独留下幼小的上官遗爱和守护那只的猛虎。上官遗爱由于缺少照顾,发育迟缓,明明七八岁的年纪,却只有四五岁幼童的身材,也不会说话,只会学老虎叫。这样情况看得朱墨静心中一阵发酸,再看下去,却只有一句奇怪的话“有叶者,床下见。”,于是朱墨静弯腰在床下搜索了一遍,甚至连一个洞都没有放过,却仍然一无所获,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想想还是决定再找一下,这次扩大搜索范围,整张床都摸了一遍,果然在床的中间部分,摸到一块形如树叶,微微向下凹进的地方,朱墨静心念一动,小心地将那枚树叶取出,置于凹处,大小颇为一致,严丝合缝,就像是为彼此打造的一般,而树叶在进入凹槽后,更是一阵大亮,逐渐融化,液体以凹槽位为中心,迅速向床的两边前进,好像一根细线将床分成工整的两半,蓦地,石室内一阵阵轻微的晃动,灰尘随着这轻微晃动,扑簌簌而下,朱墨静稳稳定住下盘,两眼直视石床,在看到石床慢慢分开一口,露出地下黑黝黝的通道时,一旁的猛虎一阵轻吼,率先窜入,当下也不犹豫,提起下摆,抱着上官遗爱进入通道。而在他们进入通道后,石床又开始慢慢合拢,不久之后,通道内再也没有了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突然,一点紫光幽幽亮起,并不刺眼,通道内也不再黑暗,朱墨静一只手上亮着紫光,另一只手安稳地抱着熟睡的上官遗爱,小心地在通道内行走,远处传来猛虎的阵阵吼声,似是催促他快点行进。不过朱墨静仍是缓缓走着,似乎是怕自己动作太大,吵醒怀中熟睡的小人。
约摸五六分钟后,前方忽然出现一丝亮光,朱墨静知是尽头,加快了脚步,向着亮光而去,亮光的尽头赫然是另外一间宽大的石室,而猛虎早已盘踞在室内,对着他就是一嗓子,似在责怪他的慢速度。朱墨静一笑置之,转头打量石室,顿时错愕不已,石室的顶部镶嵌着不少如成人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单一颗就可谓价值连城,这里居然镶满了整整一个室顶!而四面则墙上挂满了各种栩栩如生的木偶傀儡。有人形,兽形,不知凡几,个个形象逼真,双目圆睁,面容狰狞,纵然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室内一片光亮,但仍是弥漫着一种阴森诡异的氛围。最醒目的还是中间那位身穿龙袍坐龙椅之人。此傀儡高达一丈,坐下龙椅更是金碧辉煌,上嵌各色宝石不知几何,其斑斓的色泽,令人目眩。朱墨静上前细看,竟是周朝开国皇帝,世祖周儇,便下跪磕头行礼。这一跪竟发现世祖皇帝位所坐的龙椅之下有一个三尺见方的八卦,如不挪开他的话,恐怕难见此阵全貌。不过擅自挪动“世祖”应是大不敬之罪,朱墨静再次磕头跪拜口称“勿怪”之后,运功连傀儡带椅一同挪至一旁,再弯腰谢罪后,开始细细端详起这八卦阵来。这八卦阵似与普通八卦阵有所区别,生门死门都在相反的位置,在生门处看见一行蝇头小字,上书“生即是死”,而在死门处另有一行字“置诸死地而后生”,于是微微一笑,坦然从死门而入阵内。
甫一进入,一股难以想象的庞大能量便向朱墨静袭来,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就将他整个吞噬,朱墨静大惊之下连忙运功反抗,想要打出一条道来,奈何自己的数道力量都如打入棉絮般毫无反应,而耳边却传来阵阵吵闹声,吵得他直皱眉,急忙看向怀中的上官遗爱,但见他仍在酣睡,似对周围喧闹的环境一无所觉,便对他施了个幻术,不料施法之后竟是一阵晕眩,最后支持不住,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第三十章:影像,誓与吾族共存亡
不知过去多久,朱墨静缓缓睁开双眼,骤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条大街上,而不远处,一辆马车正飞驰着向自己冲来,大惊之下,正欲飞身离开,却见上官遗爱静静地躺在自己身侧,也不及细想,一个翻身将他罩住,静待马车向自己撞来。然而,只听得马蹄声离自己越来越远,而预想中的冲撞并没有产生,朱墨静疑惑至极地抬头察看,更是惊悚不止,大街上的人群对那辆明显“超速”的马车骂骂咧咧个不止,唯独对自己一物所觉,甚至在自己身上走来走去,自己也没有任何感觉,难道这是幻境?不可能啊,没道理自己感觉不出这是不是幻境!但是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自己多想,如何从这里脱身才是正理,莫说自己的师兄弟还在等着自己,就是这小家伙也得带回去,请师父定夺他的去向。当下抱起上官遗爱,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蓦地感受到一股能量的牵引,身子不由自主的向着街东前进。
朱墨静虽然试图运功抵抗,但是徒劳无功,感受了一下,这股能量并没有敌意,只是单纯的牵引作用,而且越是抵抗,能量的反作用力也越强,几次尝试下来,也就放弃了抵抗的打算,任由能量牵引着自己前行。这样被“牵”着拐了几个弯,穿过几条大街之后,能量突然在一处府邸前消失了,朱墨静看了一眼悬挂于上的匾额,上面几个纯金的大字几乎晃花他的眼睛,上面赫然写着“天师府”!天师?不正是由世祖皇帝钦赐给上官世家的官位吗?不对啊,当时庆帝已经褫夺了上官世家世袭的天师官位,难道说这里就是之前的上官世家?自己竟然就这么穿越了?绕是自己的性格淡然如水,也被自己的想法给雷到,算了,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还是进去看看情况好了,反正这里的人似乎也看不见自己这两个“外人”。一撩下摆,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刚一入门,就有一阵清风拂来,轻轻掠过朱墨静的面颊,好像妈妈的手轻轻摸着自己一般,温暖宜人,深吸了口气,更有一股令人通体舒畅的异香进入自己的体内,不禁暗叹一声,天师府果然好东西不少。再看四周景色,更是宜人,一排排樱花树高大美丽,枝头的樱花盛开,清风拂过,花瓣四散而下,形成淡粉色的美丽花雨,简直令人迷醉。朱墨静本体乃是紫竹,对着草木类尤为敏感,在这样美丽的场景下,可说是完全沉醉于其中,虽不说不可自拔,但他这个人的警觉性都降低不少,浑然不觉这样一座天师府内竟然没有一个人在走动。直到他慢慢从醒悟过来时,立刻吓出一身冷汗,好厉害的幻阵!虽然此阵不具有什么攻击效果,可若是意志不坚定的人恐怕就走不出这个幻阵,永远沉于此阵所创造出来的美丽景色中,直至痴癫。他赶紧收摄心神,将自己的感知范围扩大,同时在不损害上官遗爱健康的情况下,加强了对他所施的幻术,确保他能在这一诡异的环境中不受到任何影响。一切准备妥当后,朱墨静才重又开始在府里搜索起来。只是他越逛越纳闷,怎么这府里竟感觉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在将天师府整个逛了圈后,他还是找不到任何生命迹象,这诡异的情况令的他更是警惕,也不再浪费时间搜寻,直接进入一个应该是书房的房间,将手置于座椅上,想要获取相关的信息,但自己的手竟穿椅而过,这一惊之下非同小可,难道是灵魂出窍?可是自己明明能感受到上官遗爱的体温啊!朱墨静眉间的川字越发深刻了,这里到底是哪里,怎么会有这般诡异的情形?正忧虑间,突然听得书桌后的那个椅子“咯咯”作响,慢慢向一个方向转动,自己的脚下的石板正轻轻晃动,从书架前的一个空地处,一道缝隙以极缓的速度移动,慢慢开出一条口子,口子越开越大,直至露出底下的一条阶梯来。
随着阶梯的出现,一群衣饰有些奇怪的人先后从下面鱼贯而出。朱墨静见状赶忙想要躲起来,脚刚跨出去,忽又想到他们应该是看不见自己的,也就收回脚步,准备看看情况。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群人中似乎有个人对自己所在方位投来了注视的目光,引得朱墨静浑身汗毛直竖,警戒心立时高了不少,放眼望去,却不见有任何往自己的方向看来,仍是面色不善,互相沉默着在各自的座位坐下,一时间,原本空荡荡的书房就坐满了人。一头戴金冠的中年人坐于书桌后的椅子上,显然应该是这群人的头领。在沉默片刻后,他对着其他人命令道:“如今的情况已容不得我们再犹豫,四叔的意见我认为可行,大家意下如何?”其他人只是互相对视,一些人脸上明显露出了反对的神色,但似乎慑于中年人的身份,并没有明着表示反对,最后一须发皆白的年长者长叹一声,起身说道:“家主说的是,现下也的确没有更好的解决之道了。”中年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起身命令:“吾以上官家第十七代家主之名命令我的族人,尽快离开皇城,有多远走远,切记,不要使用上官这个姓氏,也不得随意使用我们的能力,如有违反者,视同叛族!永远从上官家中除名!而我,将留在这里,誓同天师府共存亡!”
一旁的朱墨静一愣,这不就是小人儿的父亲,上官其吗?好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儿!
不少人听到这里都激动地站立起来,喊道:“家主,万万不可!”“是啊,您是上官家几百年来最出色的家主,我们上官家的子孙仍要靠您带领啊!”“家主,请三思啊!”“家主……”“家主……”
中年人用力一挥手,沉声喝道:“既然我是家主,又怎会是那怕死之辈!?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我族的情况,如能以我一人的牺牲,保住全族的安稳,我又岂会偷生!大家不必再劝,我意以绝,各位赶紧收拾东西。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话间,极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整齐划一的奔跑声,夹杂着铁片互相撞击的声音。在场众人顿时白了脸色,一阵慌乱,唯有他们的家主还略显镇定,但颤抖的双手仍是显出了他的紧张。他对着族人喝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快从密道出去!再晚就来不及了!”这喝生仿若平地惊雷,一瞬间震回了其他人的神智,一部分人连忙奔出书房,准备逃跑。另外一部分仍是留了下来,上官家主正要呵斥之时,以刚才说话的年长者为首的这些人整齐一致的上前行礼道:“家主,吾等皆以老迈,愿以吾等残躯,誓与吾族共存亡!”
闻听此言,上官家主不禁红了眼眶,他的双唇蠕动着,身躯也微微发抖,最后他一挺身,激动地喊道:“好,我上官家从来都没有贪生怕死之人,今吾等就算是死,也要拉着那些人给我们垫背!大家赶紧去准备大战一场吧!”
“是!家主!”
等房内所有的人走后,上官其无力的瘫在椅子上,如今军队压阵,他岂会不知庆帝的意思,上官家知道太多皇室的秘密,以他的性格,怎么会让上官家继续存在呢?只是不知道自己那个爱错人的妹妹在宫里是什么样的情形了,希望她一切安好,这样也算是为上官家留存了一脉。他颤抖着闭上双眼,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冷不丁的,一道嫩绿色的小人影以奇快的速度窜向上官其,娇声喊道:“爹爹,爹爹,他们说这里不能待了,要带小安走,但是问他们说爹爹去不去,他们说爹爹不去。哼,都是一群坏人,不带爹爹走。小安哪里也不去,小安就要和爹爹在一起。”来人正是上官其的女儿,上官安安。上官其睁开双眼,慈爱地伸出手将女儿抱上膝头,摸摸女儿的头,柔声道:“乖,安安不是想去皇城外面玩儿吗?今天爹爹派人带你去还不好吗?”
“不要不要,人家只要爹爹带我去玩儿!”
“小姐,不要胡闹了,快跟着老身一起走吧!”紧追着上官安安进来的老妇人对着上官其行礼道:“参见家主。请恕老身看管不力,小姐她……”
上官其以眼神示意老妇人住口,然后转注上官安安道:“安安乖,爹爹这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你跟着陈妈妈先去,爹爹随后就到。”见心爱的小女儿仍是气嘟嘟地噘着小嘴巴,虽然有些忍俊不禁,但仍是假装板着脸道:“安安之前不是答应爹爹要做个乖小孩吗?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嗯?”
安安见上官其板着脸,有些害怕,这才不情不愿地从他膝头爬下,回道:“哪里有不算话了?我这就听爹爹的话,跟着陈妈妈先走。但是爹爹一定要快点过来,要不然爹爹不守信用,就是小狗狗。”说罢对着上官其作了个鬼脸,转身跑出了书房。陈妈妈连忙对着上官其粗粗行了一礼后,追着上官安安也出了房门,边跑边喊道:“小姐等等,不要跑那么快,小心摔着了!”
上官其听着屋外的声音,不禁露出了笑容,可转瞬又化为了苦笑了。只怕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调皮的小女儿了,自己这个做爹的,要对你失约了……
两人离开没多久,另一劲装妇人出现在了书房内,她对上官其行礼道:“参见家主,我已将小主子藏在一隐秘之处,绝对保证安全。”
上官其闻言,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神情,真诚对着这位妇人说道:“欧娘,真是太感谢你了!如今我上官家遭此大劫,你仍能倾力相助,如此大恩大德,我上官其无以为报啊!”
“上官家主说的哪里话!若不是当日得你相助,欧娘早已葬身鱼腹!今日不过是还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无论如何,上官其还是要谢谢你的相助,从今往后,上官遗爱就交托给你,万望你能好好待他,将他教导成人!”
欧娘跪地抱拳,大声回道:“欧娘必不负家主所托!”
“谢谢你,欧娘。你赶紧回去吧。”
“是,欧娘就此拜别。”欧娘对着上官其深深一磕头,头也不回地奔出房门。上官其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情复杂,今日这一别恐怕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自己也没有抱过小遗爱几次,如今却再也没有抱他的机会了……
不久之后,大门口传来一阵呼喝声:“庆帝有旨,上官其出来接旨!”
第三十一章:覆灭,不知所踪
上官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郑而重之的一整自己的金冠,此时,之前离去的长老们重又集结到他的身边,神色坚定地看着上官其,只见他猛一挥手,沉声喝道:“今为形势所迫,吾等不得不与皇室开战,有违先祖遗训,忝为上官家后人。然则上官家不能就此灭绝,我们要尽量为其他族人争取时间。大家怕不怕死!?”
“吾等不怕!吾等必当竭尽所能,保卫我们的族人!”整齐划一的回答像是要冲破房顶一般。上官其微笑着看着族中的这些义士们,一撂下摆,不紧不慢地往正门走去,仿佛他要迎接的不是一场腥风血雨,而是来自庆帝的封赏。
显然门口传旨之人对于上官其的慢动作极为不满,一脚踹开天师府大门,极不客气地喝道:“你们天师府好大的架子,居然到现在都没人出来,上官其难道你要抗旨不成!?”正当来人怒气冲冲的进入天师府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便迎面而来,立时将他轰到了门外数米,才被身后的将士挡住,震得他是气血翻腾,两管鼻血则极为应景的顺沿而下,脸面顿失。他恼怒的一把甩开身后士兵的搀扶,捂着鼻子,伸出一手,颤抖地指着门内之人吼道:“上官其,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伤陛下的使者!”
上官其轻描淡写道:“使者又如何?”他对着天师府上三个烫金字的匾额恭敬地说道:“这匾额乃是周朝开国皇帝世祖皇帝御赐,历经数朝,还没有哪一个敢如此大胆的在世祖皇帝钦赐之物前如此无礼。厉将军,本座敬你是条汉子,没对你出手太重,就以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就算打死你也没有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