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王公公。”二皇子说罢推门入内,但见太子殿下正苦着个小脸在那儿奋笔疾书,而一位老先生正在他周围走动,并不时指点解释着什么。皇后坐在一边喝茶看书,倒是一副母子和乐的景象。皇后见二皇子来了,放下书册,和蔼的挥手召唤道:“德鸿来啦,自上次一别,本宫似乎有几个月没见过你了,听说你被你皇父派出去了,一切可好?”
“托母后洪福,儿臣一切安好。”
太子见到自己的二哥,喜不自禁,扔下笔就往他的方向扑去,兴奋地喊着:“二哥,你都好久没有来找我玩啦。”
一边的陶明早已伏地行礼道:“草民陶明叩见二殿下。”
二皇子赶忙将太子拉至一边,扶起陶明道:“先生不必多礼,您乃是我皇爷爷的老师,岂敢受您如此大礼?”
陶明颇为满意地看着二皇子,回道:“礼不可废。草民虽曾有幸教过光帝,但君是君,臣是臣,草民又岂可仗着帝师身份对殿下有所怠慢呢?”
“先生此言差矣,于情于理,您都是我的长辈,岂敢让先生对我行礼?还请先生莫要拘泥于君臣礼节,以免折杀于我。”
“草民不敢。”
“好了,你们就不要为了这个争来争去了,在本宫这儿,都不必拘礼。”皇后微笑着插话随即转注二皇子,“皇儿啊,你这次来所谓何事?”
“若不是母后问起,儿臣倒是差点忘了。之前皇父派儿臣去了趟西洋,带了点小玩意儿,想让太子弟弟随我回府上小住几天一起赏玩,不知可否?”
“这……”皇后沉吟着,太子一见皇后不语,立刻跑到皇后身边撒娇:“母后啊,人家最近一直都很乖的,跟着先生们习武学经,功课半点也没有拉下,《金刚经》也抄完一遍了,我会保证听二哥的话,不会到处乱跑,更不会荒废学业的。”
二皇子见状,对现在的情况了解了几分,微笑着瞄了太子一眼,进言道:“母后,所谓张弛有道,学习的时候认真学习,适时的玩乐也是需要的,否则就像橡皮筋一样,长久绷紧,最后也会失去弹性。太子弟弟到儿臣这里来小住几日,放松放松,想来也更利于他的学习。”
皇后闻言,思考了下,说道:“好吧,但是你要好好听你二哥的话,另外我会让魏统领跟着你一起去,一来监督你的学习,二来保护你的安全。”随后,又向着陶先生的方向,开口问道:“老先生意下如何?”
“如果殿下不荒废学业的话,草民并无异议。”
“既然如此,德林,你便随你二哥去吧。”皇后笑眯眯地对着二皇子说道:“德鸿啊,你可要好好看管他,瞧瞧,越大越没个样儿,看你们也时常一块儿玩的,怎么没见他从你身上学到点什么呢?”
太子只能无奈的看着皇后,然后又看看德鸿,德鸿会意上前一揖:“是儿臣疏忽,没有起到好的作用,这次一定好好管教于他,不负母后所托。”
“嗯,你这孩子办事就是让人放心。好了,快去吧,再晚宫门就要关了,你皇父这边我自会和他说。”
太子和二皇子齐声道:“是,儿臣谨遵母后懿旨。”说罢,太子兴奋地拉着德鸿便往殿外走,德鸿赶忙拉住他让他慢着点。皇后无奈地对陶明说道:“你看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还如此不稳重,将来如何继承他的皇父的大统。”
“娘娘不必挂心,太子殿下天资聪颖,凡事一点就通,只是仍是小孩子心性,贪玩了点儿,只要教导得当,必能独当一面。”
“唉,那就有劳先生多多费心了。”
“不敢,草民必当竭尽所能辅佐殿下。”
“先生这几日来想必也受累了,不如暂时先在本宫这儿歇息一下如何?”
“感谢娘娘美意,但陶某乃一介草民,居于后宫恐怕不妥,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也罢,那先生先行回家歇息,等德林回宫之时再去接先生进宫如何?”
“如此甚好,草民却之不恭了。”
“那我先派人送先生回府。来人,送陶先生回府……”
此时的太子正高高兴兴地坐上他二哥的马车准备出宫,当然他也记挂着朱墨静的情况,虽然每日会有暗线前来禀报他的情况,但还是担心不已,打算趁此机会前往探视。而殊不知,朱墨静已然悄无声息的进入皇宫的另一头,准备来个“冷宫探亲游”,两人也就此错过碰面的机会……
第十三章:真相,如此惊人
因着朱墨静能够掌控草木玉石的特殊能力,想要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内行走简直轻而易举,皇宫里哪里没有花草假山石呢更何况,他要去往的是戒备最懈怠的冷宫,更可谓是易如反掌。不多时他便来到了冷宫门口。感受了一下冷宫内众人的气息,朱墨静很快锁定了冷宫北面的一间房间。他深吸一口气,瞬移至目的地,虽有思想准备,但仍是被眼前残败的景象给惊呆了。只见房内肮脏不堪,传来阵阵腐臭,不时有蟑螂老鼠出没,屋顶有漏洞,窗户上的糊纸早已不见踪影,留下一些纸片危险地吊于窗格,一阵冷风吹过,更觉寒凉刺骨。房间内也没有任何家具,只是在地上随意铺着一些稻草,一条破旧的床单置于其上,而床单上则有着“一团东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嘴里发出呜咽声,不知在说些什么。
朱墨静连忙定住冷宫其他地方的时间,这也是他刚学会的术法,之前由于法力不够,不能施展。他上前轻轻揭开那条比纸片还薄的棉被,轻声说着:“高姨,我来了!”
那团东西停止了抖动,一个黑乎乎的脸慢慢转了过来,那双曾经漂亮的丹凤眼中一片混浊,她打量了朱墨静一会儿,陡然发出一声惨呼:“啊!你个杀兄的篡位者,想要对我做什么!?”说罢,猛地伸出双手掐向朱墨静的喉咙。朱墨静也不躲闪,静静地看着她掐住自个儿的喉咙,抬起一手,温柔地拨开覆盖在她脸上脏乱如草的发,另一手从腰间解开一物,递到她面前,轻轻说道:“高姨,还记得你送我的这块玉佩吗?”
她疑惑地看着那块玉佩,缓缓放下了双手,然后又警戒地看了朱墨静一眼,一把夺过玉佩,仔细摩挲着,渐渐地,她像是从疯狂状态中清醒过来一般,神智清明了起来,甚至流下了眼泪,朱墨静揽过她,安慰道:“高姨,真是苦了你了。”
她不禁扑入朱墨静怀中放声大哭,朱墨静也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任她哭泣,直到哭泣声渐渐转为抽咽声,朱墨静才停下动作,递给她一块手帕,又给她找来一些水,让她将自己收拾干净,原来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也变得白净,虽然没有很好的保养,随着岁月的侵蚀,这张脸已显得比她实际年龄来得苍老,但仍能看得出她年轻时是何等的花容月貌。不错,此人正是德帝的皇后,现在被囚于冷宫的废太后高毓婷!
高毓婷之前一直装疯卖傻大喊大叫,喉咙早已沙哑,她扯着嘎哑的嗓音说道:“当日一别,小静才刚会走路,没想到如今都这么大了。”说着偢然色变道,“糟了,我刚刚哭那么大声,不会已经惊动了其他人!?”说罢惊慌失措地直欲往草堆中躲去,朱墨静赶忙拉住她,却不想被她一把甩开,朱墨静只得定住她,将她从草堆中抱了出来,她也仍然在发出不断的惊叫。心里是一阵难言的心酸。听师父说过,高姨当年是何等的风姿,如今却……唉,造物弄人啊!他只能抱着惶恐不安的高毓婷,安慰道:“高姨应该知道我的本事,整个冷宫的人都已被我定住,他们听不到也不会动,如果有人靠近的话,我也会第一个知道,放心吧。”如此重复好几遍,高毓婷的情绪才慢慢缓过来,不安地反复问道:“真的没有问题吗?真的没有问题吗?”在得到多次肯定的答复后,她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不过眼神中仍充斥着难言的惊恐。朱墨静暗暗叹息着,轻声问着高毓婷,唯恐引发她的不安情绪:“高姨,我这次来是受师父所托,让我来问问你那位小太子的情况的。据师父所言,他似乎与德帝陛下有着莫大的关联。”
高毓婷震惊的看了他一眼,迟疑着说道:“不错,他的确与德帝有着莫大的关联。”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高毓婷沉默了,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朱墨静以为她仍然不放心周围,宽慰道:“高姨,你放心说,这里没有人会听见我们的谈话的。”
“不,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我只是怕将来如果让德昊知道实情,他会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朱墨静微笑着,缓缓说道:“没事的高姨,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堂兄弟,我和这位小太子有过接触,是个好孩子,德昊以后肯定会处理好跟他的关系的。”
“不,你说错了,他们本就不是堂兄弟,他们根本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朱墨静完全愣住了!
他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是皇后所生?怎么会怎么会……”
“皇后只是他的养母,他的生母正是德帝陛下唯一的妃子——敏妃。她是当年的户部尚书之女,陛下和周永庆那厮当年微服出宫游玩,偶遇敏妃,对她是惊为天人。敏妃对陛下也是一见钟情,两人的感情很快升温,不久就私订终身。不过当时她和周永庆的关系也还不错,两人也算是有话说,周永庆自以为她喜欢的是自己。后来陛下得知她是户部尚书之女,毫不犹豫地就将她接进后宫,封为敏贵妃,一切待遇参照我这个皇后,我和陛下本无男女私情,只当他是弟弟看,当年我和陛下的结缘也不过是我父亲和光帝的约定而已。眼见陛下能找到心爱之人,我也很为他高兴,是以我们三人相处极为融洽,经常一起赏花吟诗,好不快活。只是周永庆他却以为陛下仗着皇帝的身份,对他横刀夺爱,心生不忿,加之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说是当年光帝属意的太子人选是他而不是陛下,却不知怎的被我父亲给搅和了,所以更加憎恨陛下和我。于是策划了多起刺杀,但都没有成功,只是让陛下受了伤。谁知他竟在药中下了慢性毒药,也没有人察觉到,就这样一点点掏空了陛下的身体,最终使得陛下缠绵病榻不久于人世。本来陛下驾崩,敏妃也打算跟着去的,谁知此时发现自己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不得不屈从了周永庆,被他封做念妃。当时我还不知,只当是她贪图富贵,转投了仇人怀抱,对她也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后来她怕周永庆起疑,在将要生产之时,故意让昭妃绊倒,造成早产假象,拼死生下了德林。但从此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好,每每思及陛下更是悲痛欲绝,只是顾念德林才刚出生,才勉强撑着一口气。直到后来皇后一直无所出,想从其他妃子那里过继一位皇子,念妃立刻就提出将德林过继给皇后,说是她身体不佳,万一以后有什么意外,德林没有人照看,恐被旁人欺辱。钟后怜其慈心,于是就允了。她将德林视作亲子,精心抚育。敏妃见德林有了依靠,心中再无牵念,偷偷倒掉御医所开的汤药,不久之后便香消玉殒,追随陛下而去。”说到这里,高毓婷忍不住流下泪来,朱墨静轻拍着她的背,但也说不出什么话去安慰她。隔了许久,她又继续说道:“这事是后来照顾德林的秋姑姑告诉我的,她原是陛下的暗影,被陛下派去保护敏妃,若不是她重病不治,只怕是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我的。此后我才知道,当年我错的有多离谱。”高毓婷顿时泪流不止,哭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后来我们联合了一些官员,想要替德林培植力量,将来好推翻周永庆,哪里知道这根本就是周永庆的诡计!他更是借口我们阴谋篡位,意图不轨,一举将我们除去,更借机大肆排除异己。本来他连我也想杀掉,毕竟我知道太多事情,不得已之下,我只能装疯,借着疯言疯语,半真半假地将他这些年所做的事情透露出去。他虽然气怒,但为了防止别人说他是杀人灭口,于是将我软禁在这冷宫之中,时刻派人监视,时不时就来刑讯我,看我到底是不是装疯。久而久之,有时候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在装疯还是真疯了。”
“高姨,真是苦了你了。现在静儿回来了,静儿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绝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我会尽全力为高姨调养身子的!”
第十四章:忧心,他会去哪里呢?
“辛苦你了,静儿。”
“没事的,高姨。这样吧,高姨,我之前被周永庆的人所伤,伤势也没有完全康复,我先在您这里休养一阵,一来可以陪陪你,二来可以熟悉一下皇宫的地形,您看如何?”
“你受伤了?要紧吗?伤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没事的高姨,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没想到周永庆派来的人曾受过我父亲大恩,他见伤了我,愧疚万分,所以又给了我他的部分功力,所以我想要停留一段时间,转化这些功力,也好使自己的伤势恢复得快一些。更何况静儿也想知道自个儿父亲的事……”
“嗯……”高毓婷迟疑了一下道,“你父亲的事情我倒是知之甚少,不过还是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那你先在我这里避一避。等你伤好了再出去。”
“好,高姨。不过还请高姨尽量不要出这道门,我会在殿外施以幻术,迷惑他人。 ”朱墨静关照道。
高毓婷笑了一下,道:“我现在都不出门,也没人会来管我。每天也就有一位哑仆过来送两顿饭而已。”
“高姨,你这饭最好不要吃了,我估计你体内的慢性毒药就是下在饭里的。我在的这段时间会另外给你找吃的东西。”
高毓婷拍拍他的手道:“好孩子,你先养好伤吧,就算高姨现在不吃这些,等你走后我还是要吃的,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朱墨静看着高毓婷,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哽咽了:“高姨,高姨,您受苦了这么多苦,就让静儿帮你一些吧。”
“好孩子,好孩子,不要哭,高姨让你帮就是了。”
两人就这样抱头哭了起来,高毓婷之前所受的罪仿佛在这一刻才得到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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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帝这几天一直在等青石的消息,可是怎么等都不见他回来。庆帝不禁有些焦躁,虽然他很相信,以青石的本事,朱墨静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就算青石需要准备,但不可能这么久也没有消息。忽然,案头上多了一滴水珠,庆帝了然地挥退周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之后,一道黑影翩然而现。庆帝沉声问道:“情况如何?”
黑衣人跪地,恭敬地回报:“启禀陛下,我等无法找到青石道长的踪迹,也没有发现朱墨静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
“据我们查探所得,大搞在两天前,太子别院曾经燃起一股诡异的青色火焰,迅速蔓延至整座宅院,在此期间,太子别院还曾有仙音传出,祥云浮现,甚至有仙光缭绕其上,而不久之后火即被熄灭。但奇怪的是,别院的所有人都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而朱墨静也不知所踪。不过属下无法查到他的尸骨所在,也找不到他的踪迹,好像他从这人间消失了一般!”
庆帝闻言,怒不可遏:“饭桶,统统都是饭桶!这么大两个人居然都找不到!我要你们何用?”
黑衣人立刻伏地恕罪道:“陛下请息怒,我们已经加派人手前去寻找,很快便会有他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