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啊!要不是当时大家都在起哄,加上半数的人输了钱,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太没诚意了。
第二零九章:君不受命
同一天,远在石头城忙忙碌碌的燃祭接到寻隐的来信,他哀叹一口气,撕开信封,仔细地将内容看了一遍。
“什么?”燃祭皱着眉头,脸上的温和转为抽搐,“这混蛋,不管殿里的事情跑去参军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开口要年货,而且……居然不付钱!”
这段时间来,他忙里忙外,忙上忙下,偌大的溟云殿都压在他身上,他都怀疑自己寿命要短几年了。
“右护法,怎么了?殿主大人这次想买什么?”一身蓝袍的未凉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抖落一身的风霜,笑着说:“没想到殿主大人当了所谓的少将军之后,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多便利,今年光是战马就比往年盈利了不少,难怪那么多商人挤破了头也要做皇商了。”
未凉唠唠叨叨的说了一通,见燃祭依旧面无表情,这可与他惯有的温和面貌不符,于是惊讶地问道:“护发大人,出了何事?”
燃祭咬了咬牙,将那长达三页纸的清单甩给未凉,用他特有的音调吩咐:“按着清单去准备东西,一日之内务必备好。”
“啊?这么多,这得……这得吃上几年吧?”未凉打量着长长的清单,看着上面慢慢的文字和大额的数量,瞪大了双眼。
“军队几十万人,这些东西能消耗几天就不错了。”燃祭带着情绪嘟囔了一句,然后一扇子拍在未凉头上,“快去准备吧,我们的殿主大人还等着这些东西笼络人心呢!”
“哼,就会搬自家的东西去做人情,小心喂了一堆白眼狼!”燃祭收拾了一下不满的情绪,继续埋头处理一大堆的公务。
还好未凉和未落是不错的帮手,加上前任殿主还在后方坐镇,当然,最重要的是江湖上没有人敢来闹事,这才是最让燃祭安慰的。
将一份份公文分类批好,燃祭揉了揉发疼的眼睛,窗外的天不知何时暗淡了下来,难怪他觉得双眼刺痛了。
唤来自己的小厮,燃祭简单的用了晚膳,一个人吃饭永远是如此孤单乏味,他放下筷子,看着桌上的美味,眉头拧起,片刻之后又露出温和的笑容,如春花绽放。
漆黑的深夜里,两道人影飘进了千代流殇的小院,“主子,御影回来了!”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即使两人相处了十数日,御影依旧对这个人充满好奇,一头披散的长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锐利的双眸偶尔会泛着空洞的神色,趁着没有月光的夜色如鬼魅。
不仅如此,这人冰冷的仿佛寒冬腊月的冰雕,甚至连呼吸都是冷的,不,也许连呼吸弱的可怜,真不知那位是从哪里弄来的人。
回想当日,他被主子派遣至函京城,临行前,身边却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人来,差点让御影大打出手,想起前一刻寻隐说过的话,他才才出这人的身份。
原来溟云殿竟然隐藏着如此任务,难怪能与千唇阁不相上下。
两人一起赶路,一起查探,一起住宿,一起吃饭,可是无论怎样,这人永远离他一步远,即使是吃饭,也从不吃同一盘的东西。
御影并未在意这事,对于他们这些影卫而言,对于任何人都不是不信任的,那人如此行事也无可厚非。
“进来!”屋内想起了千代流殇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御影等了片刻,知道里面响起了脚步声这才推开了房门,走进了温暖的室内。
房间内点燃了一盏宫灯,千代流殇披着外袍坐在桌边,挂着床帘的床上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是御影和银魈回来了吗?”
“嗯。”千代流殇轻轻应了一声,随后就见一只白皙的手掀开床帘,寻隐半眯着眼靠坐在床上,对着御影和银魈打招呼:“你们回来了,辛苦了。”
御影有些尴尬,早知道不该在半夜时分来的,他微微弯了腰:“见过……少将军。”御影对于这位的称呼一直很含蓄,想了想,还是随军中将士一起叫吧。
银魈安静笔直的站着,一声不吭,若不是他的形象过于显目,还真让人容易忽略他的存在。
“情况如何?”千代流殇扫了银魈一眼,继而将视线落在御影身上。
“朝中表面上一切平静,我询问过几名拉拢的老臣,她们均表示对圣皇的密旨一无所知,似乎朝中并不知道圣皇笔下下了密旨这回事、”
千代流殇凝眉,沉着声问:“既然是密旨,他们不知道也是正常,朝中可有发生奇怪的事吗?”
“有,多日前,侍奉圣皇大寿,宸熙皇朝曾派试着前来贺寿,并私下提出了量过联姻的建议。”
“哦?联姻?”千代流殇稍微提高了些音量,两国联姻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不过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两块大陆除了商贸来往,在人情上向来没什么瓜葛,因此历届君主,鲜少会在这方面做文章的。
“是的,听闻是宸熙三黄子想将他们的六公主嫁给太子点下,圣皇还未表态。”
“这难道就是圣皇让我们暂缓出征的原因?”寻隐也披了件衣服下了床,走到千代流殇身边坐下。
“属下也认为是因为此事,只是圣皇的目的很难推测。”御影按自己的想法说。
“宸熙二皇子为何会在此时提出这种要求呢?若是他老爹意在出兵,这条提议根本没法通过吧?”寻隐谋者下巴想了想问。
“洛冷寒在前线作战,统领几十万大军,只要时间一长 ,其他两位皇子必然畏惧于他手中的兵权,他只不过是想阻止洛冷寒罢了。”千代流殇分析道。
接过御影递过来的详细情报,千代流殇一边翻阅一边说:“清玄备战匆促,一应粮草兵器都是临时从各处搜罗来的,若不是正逢冬季,两军对战少,恐怕如今已经捉襟见肘了,我想,圣皇是想拖延时间,让宸熙内部自己先乱。”
“这就与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是的,也许,圣皇已经在那边部署了人力,看来,我们的计划可以进行的更顺利了。”千代流殇眸光闪过一丝明亮,嘴角翘起一抹堪称势在必得的笑容。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密旨中可没有明确规定时限。”
千代流殇嘴角笑意不减,淡淡地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圣皇远在函京城,这里做主的人——是我!”
寻隐撇撇嘴,不只是赞同还是反驳,他转移视线对银魈说:“银魈,平日没事的时候你们不用跟着我,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是。”银魈平淡的回应,却丝毫没有要照办的意思,她们十五人平日只要没有接到任务都会呆在寻隐身边,不是出自与谁的命令,二十习惯了如此。
银魈先退了出去,这种充满人气的地方实在不适合他,御影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呵呵,银魈有时候就是太个性了些,御影这段时间跟他还相处得来吗?”寻隐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压根就没说过话。
“……很好!”御影顿了顿,小声地回答,显然言不由衷。
御影想了想,补充一句说:“他很强,我们很多消息都是靠他得来的,他似乎天生就是和在黑暗中生活。”
寻隐点头,银魈不仅速度快,更能毫无声息的出没,因此平常人很难察觉到银魈的行踪,确实是一大优势,因此,寻隐交给他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
离除夕夜越来越近,天气也到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寻隐已经彻底不想从床铺上起来了,将那二十万守卫军扔给静司看着,自己大半天都我在被窝里。
这天,天阴沉的厉害,呼啸的寒风带着如刀子般刮人的力度,让每一个出门的人恨不得多裹上几层棉衣。
“这恐怕是又要下雪了。”一位常年生活在漠城的士兵说。
“我倒是喜欢这种日子,每年也就只有这段时间是绝不可能有战事的,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有人接着他的话说。
第二一零章:顺其自然
寻隐站在窗边,皱着眉头看着如此阴沉的天气,若是大雪降下,恐怕他让人送来的年货也无法送来了。
算算时间,他们可别被堵在半路上才好!
“报……少将军,城外来了一队长长的车队!”一名士兵满面红光地前来报告,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肯定那是少将军让人送来的好东西。
自寻隐宣布要给大家带好东西来后,全军都处于兴奋状态,有些在漠城待了十几年的老兵,吃的穿的喝的都是极致简单而单调的东西,如今能改善生活,一个个期待无比。
几十车装满东西的马车缓缓驶入城内,士兵们欢欣鼓舞,簇拥到道路两边,流着口水看着那满载的年货。
厚重的货物压着满地积雪,留下深深的轴痕,车子进行得很缓慢,看得出来,经过一路的长途跋涉,马匹与车夫都疲惫不堪了。
“呀,我闻到烤肉的味道了!”一个士兵伸长了鼻子,吸了吸,兴奋地叫道。
“我闻到了酒味,如此浓香的味道,一定是美酒啊!”众人睁大眼睛,伸长脖子眼见着一车车满载的货物朝将军府拉去。
“能麻烦各位帮忙推车吗?”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披着棕色披风的青年正面对着一群士兵说话。
柔顺的长发一部分用白玉簪绾在脑后,垂下来的黑发铺散在棕色的披风上,一看就是平日小心护理的,只见他面容清俊,脸上带着一抹可亲的笑容。
“呃,好好……”众人蜂拥而上,跑步过去,分落在每辆车两边,轻松地将车子推着向前走。
“多谢各位了,路上积雪很深,不好走,这一路都换了好些车轮了。”那道温和的声音萦绕在众人耳边,让人身心舒畅……
“应该的应该的,各位一路辛苦了!”众人纷纷表达了自己的谢意,眼睛却盯着那车上满载的物品,想着要是都能现在就拆开就好了。
将军府外,寻隐裹得跟个雪球似的,微微眯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着领着车队来的人,他瞬间睁大了双眼,然后飞快的跃了过去。
“燃祭……”寻隐如雪球般的身形滚了过去,然后熊抱着燃祭腻歪着,“没想到你会亲自送来。”
四处是目瞪口呆的目光,想着这回要是被将军看到了会不会打起来呢?
“殿主,属下对您日夜思念,您不回来属下就只好自己来了,您不会不欢迎我吧?”燃祭后退了两步,稳住身形,也不在意自己被寻隐吃了豆腐。
寻隐听着燃祭那从牙齿缝里泄出来的声音,呵呵的笑了起来。
“怎么会?燃祭你公事繁忙,还亲自给我送东西来,我都不知道多感动呢!”寻隐让自己笑的更灿烂些,更和蔼可亲些。
“原来您也知道我公事繁忙啊?”比笑容,燃祭认为自己笑得更和蔼些,不过眼下,恐怕不管如何都无法笑的发自内心了。
“嘿嘿……”寻隐讪笑,揽着燃祭的肩膀将人往将军府内带,准备好好招待一下这位好助手,务必消除他的怨念。
在寻隐的强烈要求下,将士们得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长假,为期五天的年假,虽然无法回家与家人团聚,不过能与战友们欢歌笑语过个年也算是最好的福利了。
寻隐抱着两坛云霄酒鬼鬼祟祟地跑到房里,左右看了看,将那两坛美酒如宝物似的藏进了床铺底下。
“难道我们这还有人敢闯进我们的房间偷你的酒不成?”随后进门的千代流殇瞅着从床底下爬出来的寻隐,语气不善地问。
“正所谓,财不可露白,虽然是酒,可我要是摆在外面,那岂不是引人犯罪么,我藏得好一点也是为大家好啊!”寻隐可不想因为这两坛酒,天天被人如狼似虎地盯着。
有了燃祭带来的年货,这个年漠城过的其乐无穷,士兵们欢声笑语,猜拳比斗,摆擂杂耍,面面俱到。
欢腾地闹过了一个大年夜后,雪渐渐止了,在漠城耽搁了近十天的燃祭却有些不想走了。
“沈兄似乎有烦恼?”院子里,燃祭正与沈昱之对饮,自相识以来,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相较于静司的性格,显然燃祭与沈昱之更合拍。
“烦恼?”沈昱之不解地看着这位久别的好友问。
“沈兄的脸上是如此写着的。”燃祭伸手指着沈昱之的脸颊说,虽然只有一点迹象,可细心的燃祭依旧发现了沈昱之的变化。
沈昱之摸了摸脸颊,下巴有些扎手的胡渣,似乎是因为这几天忙着安排过年的事情而没有时间打理,难道就因为这个被人认为是颓废了?
“哈哈,没有的事,只是最近太忙,可能精神看起来不太好而已。”沈昱之笑着说,他不是不想说,只是他自己也不知近来到底是什么在困惑着他。
燃祭仔细地端详着沈昱之片刻,心里有些了然,只是不知他这般是为了谁,于是也不戳破,而是继续饮酒聊天。
“燃祭,我给你弄了点下酒菜来。”静司端着两盘碟子走进小院,看到燃祭对面坐着的沈昱之,脚步微顿,视线在他身上一转,继而平静地走了过去。
沈昱之瞬间眉开眼笑,之前的那点阴霾也消失无踪,他朝静司招手说:“静司来了,这下我又有口福了,真是多亏了燃兄啊。”
燃祭在二人脸上瞧了瞧,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二人之间萦绕着怪异的气氛,他摇摇头,暗道自己多心了,也许并不是他想的那般。
可是沈昱之前后的变化……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吧。
与之遥相对应的邺城却过了一个冷清的年,第一次出师不利,统帅又病了一场,沉重的气压一直盘旋在邺城上空。
“五皇子,朝廷来了圣旨,宣您即刻回京。”一个裹着大麾的太监在大年夜带来了一份圣旨。
洛冷寒顺手接过圣旨,随意一翻便扔在一旁,然后靠着软榻问:“朝中发生了何事?”
那名太监态度恭敬地弯着腰,谄媚道:“五皇子,陛下只是想念您了,并没有其他事情。”
“是吗?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洛冷寒微眯着凤眸,寒光迸发,如利刃般刮着那人的周身。
那名太监松了松大麾的细带,额头有些虚汗,他紧张地回答:“真的……真是如此!还望五皇子明鉴。”人人都道五皇子貌胜红颜,又得陛下宠爱,在宫内一直是最难伺候的主。
“哼,我可听说我那位二皇兄曾向清玄提出过联姻,可有此事?”洛冷寒早已将这件事查清楚,此时不过是诈一诈他罢了。
“这事……老奴不知!”那太监颤抖着双腿,‘啪’的一声跪了下来。
洛冷寒也没打算从一个传旨太监那得到什么消息,他摆摆手,一字一字清晰的说:“你回去与父皇禀明,本皇子在邺城还有要事,年后准备开战,身体又尚未复原,因此没有时间回去,明白么?”
“这……五皇子,这可是圣旨!”那名太监强调一句,没想到昔日那个在陛下面前乖巧的五皇子竟然也敢公然抗旨。
“记住,本皇子遭千代流殇偷袭,身受重伤,正在休养中。”洛冷寒慵懒地躺着,他不担心这人不听他的话,不过一个老太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