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两人各怀心思、才会感觉时间过得格外漫长，而是这条路的确路程很长……其实这地方尹殿云也是第一次去，按照萧北提供的所谓“有趣的、能体现她男人魅力”的地方的地址一路导航，但导航了一半之后、卫星地图上就没有那个地方了，幸好萧北在他出门前就给他画了一张地图，就这样兜兜转转，花了四个多小时、车子早就开到了荒郊野外……
正当苏染夜在心里嘀咕，这家伙该不会求爱不成，打算把他骗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先奸后杀吧……车子，却终于驶到了目的地——
“野战俱乐部？”
苏染夜轻声的念出来……这黑道教父的爱好，还真是与众不同，不过才第一次约会哪有把恋人带到这种地方的，幸亏是跟着自己……若是带着水淋淋的大姑娘来，还不把人家吓得花容失色？
不过……野战俱乐部多的是……需要跑这么远的地方吗？
他见尹殿云没有回应，便也没再开口，既来之则安之，安静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
其实，尹殿云没有及时回应他，是因为他自己的心里也有点打鼓——居然安排这种地方，这个小北啊，业余爱好还真是不敢苟同。不过萧北的意思很明白，就是给他制造保护小夜的机会，让小夜在他身边产生安全感！可是小夜的身手应该很不错，一般的野战俱乐部应该根本难不倒他才对！
这地方很隐蔽，营业执照什么的恐怕是没有，黑市的俱乐部通常都会有潜在的危险，当然玩起来也更刺激，在黑道上被一些有这种喜好的人悄悄流传也不足为奇。
两人都在默默的打量周遭环境，七绕八绕的地形，一直到看到那个大大的门牌后，穿过了那扇门，前面的路反倒变得简单起来——山路，但不是盘山公路，很糟糕的路况、又窄又陡又颠簸、一路向下，一侧是悬崖，奇怪的是悬崖的边上一路都有高耸的钢筋网壁……就好像他们正前往一个巨大的牢笼中、自投罗网似地。
这条路不算太长，在尹殿云刻意放慢车速的前提下，大概走了20分钟，终于看到了前面好像别墅区似地一片建筑，而与此同时，两人也几乎同时注意到一件事——
到了跟前都没有消失、反倒越来越高的钢筋网上……那些痕迹，不是游戏用的，而是荷枪实弹留下的痕迹！
至此，这家俱乐部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两人便已经心照不宣。
最外面那栋建筑的门外，像所有的服务行业一样站着两排迎宾模样的人，笑脸相迎，只不过这些人并不是花枝招展的女性，而是统一穿着黑色礼服、好像暗黑执事一般的男人——
“两位尊贵的客人，欢迎光临——”
苏染夜微微颔首，算是礼貌的回应，穿过两边规规矩矩的执事，眼前有座小桥，大概只有两米多长，对面就是那栋建筑，门大开着，桥下是一条自然形成的小水流，只是这不起眼的桥身上，有个小小的牌子写着——奈何桥。
哼，还真会装神弄鬼，那他们来的路，岂不就是黄泉路？
偏偏两个人都是不敬鬼神、遇神拭神、遇佛杀佛的主儿，苏染夜才不会被这种装神弄鬼的气氛吓到！
“呐，殿……我们走吧！”
——苏染夜指了指前面那扇开着的大门，热情反倒比尹殿云自己还高涨。被安排了这种约会，反正他很久都没有遇上刺激的事情，全当锻炼身手也不错……自己的身手……反正已经穿帮了……现在这种情形下，想要开口拒绝，却完全没气氛、也没机会。
那就酣畅淋漓的玩一把，再说分手好了！
可是——
“殿？”
清瘦白皙的手，突然被身边的男人紧紧地攥住，牵着……就好像真正的恋人一样。
“小夜，跟着我……走吧。”
尹殿云不失时机的在微愕的美人额上，落了一个蜻蜓点水式的轻吻，却不待苏染夜发作，便牵着对方的手大步流星的过桥。
小北那家伙，实在是太乱来了……的确，小夜那天一跃跳上地窖的入口、制住偷袭他的人、还有将自己过肩摔出去的时候，表现出的身手的确是不错，可那和真枪实弹是两码事儿！枪子儿无眼、再说吓到他怎么办……不过，这种游戏对自己这种枪林弹雨中爬出来、站在巅峰上的人而言，应该也就是点小儿科，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担心着，心疼着，又不由自主的在嘴角挂起一抹幸福笑意的尹殿云，在脑海剧场中，似乎已经看到了瑟瑟发抖的心上人，蜷缩着纤细的身子，拼命往自己怀里钻的样子……
想及此，霸道的攥着对方的手便攥得更紧了。
当然，如果他不是被妄想冲昏了头脑的话，稍微看一眼身边美人一边用空闲的另一只手狠狠擦着惨遭狼吻的额头，一边咬牙切齿瞪他的模样，就会发现……轻视美人的本事，那注定是要倒霉的——
“两位好，请问两位是第一次来吗？需不需要介绍一下我店的特色服务？”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一个极力要抽回自己的手，一个坚决不放，拉拉扯扯、跌跌撞撞间……不知不觉就进了门，紧接着被突然冒出来的男音呼唤下，顿时都立刻清醒起来。
“服务？有什么服务？说说看——”
苏染夜淡淡一笑，反客为主，半点没有新客人的紧张。
这里，跟外面不一样，窗明几净，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客厅似地，感觉暖暖的，偌大的“客厅”里没有旁人，只有一个看上去好像邻家男孩儿似的年轻人坐在沙发上冲他们微笑……如果不是一侧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最先进的枪支弹药，他会产生不小心闯入什么人家中的冲动也不奇怪。
这个流程倒是很正规——
尹殿云拉着苏染夜，大大方方的坐在年轻人的对面，对方从他们之间的茶几下面拿出一个类似于饭店菜单似地单张服务列表，交到他们手上。
“两位，在下是这里的老板，梓，下面请允许我浪费两位一点时间，为两位做一个简单的服务介绍——”这个自称梓的年轻人，业务很熟练的用修长的手指从下而上指着单子上最后一行，“我们这里的服务分为三种，等级逐渐升高，请两位根据自己的程度做出选择——最下面这种是最容易的，一般都是带着夫人和年幼孩子来玩的顾客……”
尹殿云和苏染夜的脸上不约而同出现了有些不耐烦的表情。
预料之中的梓，笑了笑，自动跳过此类介绍，手指向上移了一行——
“中间这类，和普通的俱乐部是一样的，橡皮弹，打在身上留下白印算输，我们有人员陪两位……”
没等他说完，就发现今天这两位客人脸上的不耐烦还在继续，只好讪讪的把手指再向上挪了一格——
“请两位注意，如果要选择高级的，我们这里的高级，用的是真枪实弹，在参与游戏之前，需要两位签下生死契约……跟你们两人对战的，是我们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一共五名，你们将带上红色胸牌，他们是蓝色胸牌，对战中可以投降，摘掉胸牌视作投降、然后游戏结束！如果在摘掉胸牌之前中枪，发生任何意外，我们都不负责任。”
仅真枪实弹这一条，绝对是违法的、更是其他俱乐部不可能有的服务，所以才会有很多人来找刺激！
“小夜，要不我们就玩这个好不好？”
尹殿云倒是一脸殷勤——小夜被枪声吓到的时候，紧紧蜷缩在他怀里发抖的时候，他就可以很可靠地把他的宝贝抱在怀里，小心安慰、在特殊的氛围下融化对方那漠然的心、然后再耍帅的摘掉别人的胸牌、或者杀死敌人，抱着爱人大获全胜……小夜，绝对会心动……
可惜，那是尹殿云一厢情愿想得挺美，只见苏染夜俊美的眉峰微微一簇，压根没搭理他，而是伸出漂亮的手指也落在桌上的纸板，指着另外一个位置望向对面的青年——
“老板，这个……是什么服务？”
梓所介绍的三种服务，在纸上都一段一段、写得很清楚，每一项的前面，还有一个黑点做标记。
但是，在“高级”的上面，却还有一个相同标记的“红点”，而红点后面的文字，则用纸胶布密封的完全看不到——
……
第二十五章：打肿脸充胖子
“这……”没想到他会突然提问，梓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为难，要说那个小红点实在不起眼的很，眼前这个漂亮的美人居然会注意到，看来也不是个绣花枕头，微微迟疑之后，梓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请问两位是什么人介绍来的？”
这意思很明白，对于贸然闯进来的菜鸟……他压根就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
这个问题，苏染夜可没办法回答，他是被带来的，所以理所应当的将视线投向身边的男人。
“是‘夜舞’……我的朋友介绍我来的。”
夜舞——是萧北在江湖上的名号。
尹殿云也没想到这里会防范的这么严，再说那红点后面的字……他的直觉，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身边的心上人那双灵动的美眸充满期待的不停朝着他忽闪……闪的他心都酥了，哪忍心扫了小夜的兴致，想了想，估计萧北不会在这种地方留下真名，就把他的名号抬了出来……当然，只说是朋友，省的“殿下”出现在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又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不料，梓听了“夜舞”这个名号之后，却表现出难得的亢奋——
“原来是他啊！”
“你和他很熟悉？朋友？”
尹殿云被他的反应勾起了好奇，突然想起来……小北从来没有跟他们提过有这样一个朋友，搞不好……他们不是还没见过那家伙口中的“翼哥哥”么？
“不不，我们连朋友都不算，他也只是去年一共就来过两次而已，是客人。”梓被他眼神里突然出现的暧昧之色吓了一跳，慌忙摆手解释，“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他是去年的客人中，高级模式成绩的第一名，长得像个洋娃娃一样，真看不出有那样的实力，想记不住都难啊。”
这倒是大实话。
自己的部下被夸奖，尹殿云当然高兴了。
“那……高级模式是？”
——苏染夜的手指仍旧指着那个红点，若有所指。
“不，是第三项，普通的高级模式，最上面的红色模式……他也没敢涉足。”
梓的解释，却明显让眼前的美人更加的兴趣十足，对上那样充满挑战的眼神，梓想了想，慢慢的撕掉了上面的纸胶带——
“好吧，我愿意相信物以类聚，而且他的朋友我信得过，不过也请两位能够量力而行，这个红色的，也叫做‘杀戮模式’——”
话说到这儿，梓脸上的阳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严肃和慎重。
“继续——”苏染夜依旧在笑。
“杀戮模式的规则——你们两人将进入最危险区域，里面不止有沼泽、毒气、毒蛇猛兽，还有你们的对手是十名最优秀的野战特种兵，双方使用的武器是国际上最先进的军火，没有徽章、没有输赢，置对手于死地才算赢！游戏时间是十二小时，早晨八点会有人带你们去挑选武器和生存装备，十点有人带你们去那个区域的入口，准时进入之后，在到晚上十点之前的十二个小时之内，区域外围五米高的金属拦网上会通上十万伏高压电，无论你们是弹尽粮绝、或者自愿认输、求救，都不会有任何回应，直到时间到达或者你们的十名对手全部死亡，入口的大门才会自动打开，宣布游戏结束，你们获胜。这个模式又叫做‘死亡模式’，因为输掉就只有死路一条。”
尹殿云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怪不得萧北没有玩这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拿自己的命玩吧？又不像他们曾经刀光血影的打拼、不得已的必经之路，那是创业……这算是什么？拿自己的性命找刺激？
他和小夜就更不会玩了——小夜是有些身手，但到底是什么水平，他并不了解，那时候能把他摔出去那也是他有心相让的……这种变态模式，他自己也没有万全的把握，更何况保护小夜，到时候万一力不从心……而且这是明晃晃的杀人游戏，小夜他……
尹殿云甚至觉得，要不干脆换个地方约会算了……
“以前有人玩过吗？记录怎么样？”
——尹殿云和梓谁也没想到，苏染夜还能悠哉依旧的问出这种话。
“有过两支队伍玩过，一支是一个黑帮大哥带着他两个精英保镖，时间用了三十一分五十六秒，以最后一个人的断气宣告失败；第二支队伍挺强，是五个优秀的杀手，他们撑了四个半小时才灭团，现在这八个人的墓碑也都在那个区域里。”
梓回答得很老实……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人生还过！
这种变态模式，他根本不推荐客人选用……喜欢并且能玩的乐在其中的，恐怕普天之下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这件俱乐部真正的“幕后老板”。
“殿，我们就玩这个吧？你行不行？我觉得听起来很刺激啊，而且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苏染夜在沉思片刻后，突然语出惊人。
要说他也实在是坏心眼儿的很……尹殿云把他带来这里，打的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吗？
哼哼，敢小看人，还想吓唬他、然后英雄救美啊……好啊，就给这家伙一个“机会”好了！不过……当然要玩把大的才刺激不是么？
尹殿云望着心上人那一脸的天真烂漫外加撒娇、总之无限美好的笑容，终于发现自己彻底栽了——
哪个男人会对自己的心上人承认说——“自己不行”的？
小夜那一脸温柔的依赖，一句“你会保护我的，对吧？”，听得他心里酥酥麻麻，这不就是他要的效果吗？
这一刻，尹殿云终于深刻了解了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因为他完全理解了一句话——
什么叫做“打肿脸充胖子”！
……
第二十六章：委屈
“两位，今晚请在这边尽情休息、享受，明早八点，我再来恭请二位——”
——暗黑执事模样的侍者，带着如同面具般僵硬的笑容，毕恭毕敬的从他们所置身的优雅小套房里退出去，只听“咔嚓”一声，显然是房门被从外面锁死了。
尹殿云和苏染夜面面相窥，彼此的视线碰撞在一起，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却只能是各自咀嚼回味。
“呐，殿，这地方作为野战俱乐部而言，住宿条件算是好得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