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要放手的时候,可以先告诉我一下吗?”他不想面对突然失去所有庇护和温暖的场面。
斐诺突然停下脚步,他紧锁着眉心,似乎做个一个很重大的决定。他拍了拍展言潮湿的发丝,低声问道:“听说你家要过继一个孩子。”
展言霎那间僵在一边,他没有抬头,但下唇却紧咬出血。
许久没听到展言的响应,在一片静默之后,斐诺才接着道:“以后,我养你!”
展言愣了愣,他的双眸出奇的清亮平静,半晌,他松口,“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他想要和斐诺在一起,不想再回家,回到没有人期待他回来的家。
一条路,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从头到尾,没有松开的是斐诺的手。
他带展言回他的老窝,他给他洗澡换新衣服,他说自己还没有达到法律上可以领养孩子的岁数。
“我不要回家。”他紧揪着斐诺的衣服,不敢松手。
“好,不回家,留下陪我。”
斐诺给了展家夫妇一笔钱,让人诧异的是,他们竟然连多问一些问题都没有,直接让他带展言回来领走留在展家的东西。
展言也奇怪,他连一手不舍的哭喊都没有,反而一脸解脱地把手放在斐诺的手心里跟着他走出展家,路上他自言自语地道:“原来我还挺值钱的。”
之后,斐诺请他一位远房的表叔替他挂名收养了展言,他还替他改名叫做——斐言。
斐诺、斐言,听起来似乎很像兄弟。
很快的,斐诺厌倦了继续留在贡野街受人指指点点的日子,一个月后,他就带着斐言搬家,离什么展家远远的,生怕有晦气扑上来。
第四章:偷窥要罚
斐诺是个面恶心善的人。
对他而言,斐言是他护翼之下的小崽子,在他的认知里,除了他可以偶尔的欺负一下,其他人连碰都要经过他的同意。
当然以斐言的性子也不会愿意和生人多加接触。
只不过有时,他们也会起争执,例如斐言要洗浴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的。
但在斐诺的意识里,男人之间,没什么好遮掩的。
他甚至要求替斐言洗澡,好体会一把什么叫做亲子互动。
而每到这时,斐言都会当着他的面,立马拉上浴室的窗帘,重重地道:“我已经长大了!”
孩子的心思总是害羞敏感的,对于一切会令他们面红耳赤的画面,他们都是有所抗拒的。
“我说小崽子,你的鸟还真是小。”斐诺静悄悄的拉开窗帘,对着几乎都快要埋在浴缸里的斐言,直接下了一个很中肯的定语。
“你……”斐言涨红了脸,他一手护住自己的下身,一手抄过搁在瓷壁支架上的沐浴露丢向斐诺,他瞪着一双澄澈的双眼眸道:“不要偷看!”
“呀呀,小崽子还害羞了。”根本就不把斐言的攻击放在眼里,斐诺手疾眼快的截下沐浴露,随后从衣钩上拉下件羊毛浴袍,他由上而下的俯视着他道“我还没准备好儿童专用的浴巾,你先将就着用我的,等有时间了,我们就去贸易大厦买新的。”
“……”斐言低垂着头,柔软的发丝散落在他的两颊,他蓦然伸手,触摸着瓷壁上自己的倒影,呐呐道:“家里?!”
孩子的心总是纤细温软的,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其实他们的心里都有数。
“哥哥,可以永远都对我那么好吗?我会学着做饭,洗衣服,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他不喜欢一个人,更不喜欢被人遗弃的感觉。
“你以为我养你,就等着你洗衣服?”心蓦然抽紧,斐诺嘴角微顿,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对于类似于小兽般的斐言,他知道如果斐言把他最脆弱的背部留给他,就说明他的重要性。
但是如果有一天,他想要伤害对他毫不设防的斐言,简直可以算是轻而易举。
还以为斐诺生气了,斐言抿紧着唇,逐渐的收紧拳头。
果然还是太贪心了吗?
只是这是——他的心声。
他只有斐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代价才能挽留住他,才能让他永远都对他很好、很好。
一个人寂寞了太久,一旦得到了温暖,就不会有人舍得松手。
而年幼的斐言根本就不知道,当时的他对斐诺是抱着多大的占有欲,以至于,他会在某一天突然爆发,令他们之间的感情开始变质。
当然这是后话,不便多说。
“好了,泡澡太久可是会感冒的。”一件浴巾突然从天而降,盖住了斐言的头部。斐诺弯下腰,一手扶着他纤细的腰身,一手隔着柔软的浴巾揉着他的发顶。
“斐言,别忘了你现在是斐言,是我最亲近的人。”斐诺将他抱在怀中,温暖的体温顿时替斐言驱赶走了不少因离开温水而产生的冰冷。
他只想要他明白,从他要他冠上他的姓氏开始,他们就再也不是两人不相关的人了。
斐言攥紧了斐诺的衣袖,他咬着下唇,努力克制哭的乱没形象的自己。
人的一生,眼泪大多是为他人而留,当人一旦意识到这点,就代表他(她)长大了。
年幼的斐言第一次为自己哭,为了斐诺的一句话。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斐言。”斐诺几近用着起誓般的语调对着眼前尚且年幼的斐言道。
手臂的力道慢慢的收紧,斐言感觉到浴巾已经滑落到他赤裸的肩膀,就在他还在迟疑,到底是空出手去捉住下滑的浴巾,还是接着抱住眼前着温暖的身体。而斐诺就空出一手,他替他裹好浴巾,就抱着他往卧室走去。
“说好了,就不能改变。”斐言揪着他身上的衣服,以着轻的不能再轻的语调道。
“嗯。”安抚性的抚摸了下斐言柔软的发顶,斐诺心知自家的孩子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
“就那么担心吗?”他将他按在有着松软棉被的大床上,就在斐言一脸不解地情况之下,他低头在他的额头亲吻着,过后才道:“喜欢吗?”
斐言定定的望着斐诺眸底出现的认真,最后终于像个吃到鱼干的小猫般欢喜的笑着。“喜欢。”大人的浴巾对于孩子而言,还是大了。浴巾在斐言微微的晃动下敞开一角,衬着他眼角眉梢的笑意,竟有些惊心动魄的诱惑感。
这孩子长大了还了得。突然意识到这点后,斐诺的眸底顿时掠过一抹暗沉的幽光。他伸手替他理好浴巾,一手抽开床柜的一层抽屉,在里头捣弄了许久,这才找到了所要的东西,他抱起斐言,无奈道:“要吹干头发才能睡觉,你以后一定要记着这一点,不然第二天会头疼。”
“哥哥给我吹。”斐言偏着头,突然伸出手抱住斐诺的颈项,他撒娇似的蹭着他的颈窝,仿佛一只护食的小狼崽在确定自己的领地。
“笨蛋,以后就自己学着点。”
“不要!”
“为什么?”
“……”
因为如果当他学会了,就没有借口了再享受他的宠爱。
斐言其实一直都是一个极度聪明的孩子。
第五章:炸毛小兽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每一天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数着分秒,看看自己还能赖床多久,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起来穿好校服,用着几近吞咽的姿势吃着一早就准备好的早餐,最后才蹦跶的去学校上课。
现在,早已经过了上学年纪的斐诺也有类似的烦恼,他家的孩子平常是很乖,乖到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可是他偏偏有一个习惯,最喜欢趴在他胸膛上睡觉,如果一大早叫他起来上学,他还会生气的咬他一口,就像一只炸毛的猫崽。每到了上学时刻,就成他最纠结的时候。好多天后,他终于知道要在斐言起床后,一定要顺着他的毛儿抚摸,否则他会直接挂在他的身上当无尾熊,洗脸刷牙全靠他服务。
斐诺将这心得称之为养猫心经。
“小崽子,醒醒。”温暖和熙的阳光总会令人从内心里感到一片明亮,似乎可以扫除一天的郁气。顺着充足的光线,斐诺掀开被角,纵容的抱起还未完全醒来的斐言,为他解开睡的有些皱褶的睡衣,无奈地吻了吻他的额头,低声道:“你这孩子,以后可要找个会伺候人的才行。”
“唔。”感觉到有点冷意,一向怕冷的斐言又往斐诺的胸膛里蹭了蹭,低声咕喃着道:“哥哥,冷。”
“好,好。”用着近乎纵容的语调,斐诺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孩童的校服,他弯下腰,仔仔细细的替他穿戴好后,才进了浴室。
“来,张嘴。”他挤好牙膏,于是拍了拍斐言睡的毛躁凌乱的发丝,示意他该张嘴刷牙了。
“啊。”乖巧的张大嘴,斐言睡眼朦胧的对着玻璃镜前的人影招手,迷糊地道:“哥哥早安。”
“小祖宗啊,今天是你到新学校的日子,你可不能给老师留下迟到的印象。”也不管斐言有没有清醒,斐诺一边替他刷牙,一边语重心长地道。
满嘴白色泡沫的斐言听的糊里糊涂的不停点头,算是回应。
“来,喝点水,然后吐掉。”斐诺拍了拍斐言的脸颊,示意他该进行下一步了。
“咕噜、咕噜。”终于吐掉了满嘴的泡沫,斐言忍不住吁了一口气,算是解脱了般的往后仰在斐诺宽厚的胸膛里,任着他拿起印着加菲猫的儿童毛巾随便冲洗了下,就往他脸上擦拭的举动。
“记住不要当着老师的面殴打其他小朋友,知道了吗?”斐诺还是觉得不妥的又加了一句。
“唔唔。”终于有些受不了的斐言随即捉下斐诺还拿着毛巾的右手,算是彻底清醒的嘟嘴道:“我不喜欢他们。”
以前班上的男生总是喜欢戏弄一些女生,而每当女生嚎啕大哭,引来老师时,他们就龟缩起来,好难看。
“笨蛋!”斐诺重重的压下斐言的小脑袋,叹了一口气道:“就算再不喜欢,也要假装喜欢。如果被孤立起来,你被人欺负了,就不会有人回来告诉我,要知道了么?”
自家的孩子是不能受欺负,这是所有父母的共知。而斐诺只是犯了一般家长都会宠爱孩子的毛病,认为别人家的孩子怎样都可以,自家的孩子如果受到了一点点的委屈,看他不拿着杀鱼的刀冲出去和人拼命。
呃,为什么不拿着杀猪的刀,问题是他开的是卖鱼的店,拿杀鱼的刀会比较方便。
“我知道了。”斐言松开了捉着斐诺的手,他勾住他的颈项,眼眸闪闪发亮的望着他,“哥哥最厉害。”
“那是。”斐诺丝毫不觉得教一个孩子有关于大人才会的虚伪,到底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所以多年以后,他对充分贯彻这个理念的斐言突然感到自作孽不可活的无力感,以及……深深、沉痛的忏悔。
岁月有时不仅是杀猪的一把刀,还是一个可以令人基因突变的不安分子。
斐诺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在于他对斐言的教育太过成功,才会导致多年以后,斐言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只不过现今的斐言还太过年幼,对于所有的一切皆都懵懵懂懂,只知道按着自己的本能做着自己所喜欢的事情,例如亲吻他最喜欢斐诺。
“哥哥,亲亲。”贪念上斐诺所给的温暖,斐言用额头顶着斐诺的额头,孩子气的吻了吻他的脸颊,宛若盖章般不许他人进入他的领地。
他心里知道这是斐言表达喜爱的一种表现,于是没有拒绝,他揉了揉他的发顶,挂好毛巾后,准备喂食这只会炸毛的小兽。
“等吃完饭后,我就送你上学,但是放学后也要等我去接你,不要自己跑出来,免得被人拐走当小叫花子。”调笑似的语调足以说明他对他的宠爱,
“那哥哥一定要记着放学的时间,不然我会生气的。”尚且奶声奶气的童声实在不适合威胁的语调。似乎意识到这点后,斐言郝红了脸埋首在斐诺的颈窝处,就是不敢再抬眸望着此刻斐诺眸底所落着宠溺还有……纵容。
从简入奢容易,但从奢入简难。一旦接受了斐诺,对于斐言而言,大概就再也戒不掉,也不愿失去对温暖的霸占。
第六章:好好学习
学校
斐言是个特乖的孩子,老师说,同学们不要在上课的时候和同桌窃窃私语,于是这孩子,愣是没和他的新同桌借机联络下感情,只是直勾勾的望着窗边,就差点把自己的脸蛋紧贴在单薄的玻璃镜片上了。
“喂——”斐言的新同桌是一个小男生一张可爱的包子脸粉嫩粉嫩的,一头利落的短发,还有一身浅蓝的裤装,看的出来家境小康。
斐言原本是不想理会他的,但无奈的是这小男生真是耐性十足,不停地拽着他的胳膊,恬着脸的笑道:“我叫吴闻。”
“呃,斐言。”因为要听从斐诺的要求,必须要和身边的人打好关系,斐言就算就怎么不喜欢和生人接触,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应了。
“给你。”吴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彩色糖纸包裹好的奶糖用手肘在桌面上推给他,笑眯眯地歪着头,“你是新来的,我也是刚来不久的,所以我们做好朋友吧。”
斐言死死的盯着桌子上躺着的糖果,他抿着唇,不安的摇了摇头,对着吴闻做出拒绝的手势,“我不要,但我们可以做朋友。”除了斐诺给他的,他都不要。
“这样啊,嘻嘻,小言好可爱。”吴闻一听到斐言不打算接受他的贿赂,立即伸手夺回重新放回口袋里,倏然,他无奈的吁了一口气道:“但是默默姐说要给别人糖果,别人才肯和我玩的。”
他最听自家姐姐的话了,所以默默姐说的那么就一定都是对的。
“哥哥也说要和别人做朋友,别人才肯和我玩的。”斐言转过头,漆黑晶亮的眼眸里此刻也是一片困窦,原来大人都是这么跟小孩子说的。
“大人们真难理解,但默默姐说的那么就一定是对的。”吴闻握紧拳头,决定力挺自家的姐姐。
“我哥哥说的也一定都是为我好!”斐言输人不输阵的立即摆明他对斐诺的绝对信任。
于是就这样,两个小小的孩子在这种诡异的话题上达成一致,最终成为了朋友,甚至是竹马竹马。
直到下节课——体育课的开始,斐言这才明白吴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吴闻交上朋友,这绝对是以防万一的绝佳计谋。
“吴闻,你跑的再慢点就掉进女生堆里了。”年纪再小的男生都懂得,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输给女生。斐言一手拖着宛若死狗状的吴闻,气喘吁吁的拉着他尽量往上头的男生区域跑去。
他死也不要掉进女生区域,绝对会被人笑死的。
“呜呜,斐言,慢点、慢点,不就是会被笑成是女生吗?又没关系的。”吴闻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趴在斐言瘦弱的肩膀上,他小声的嘟囔着。
反正他从小都被人笑成假女生,他也一样当作赞美收下,又有什么关系?
默默姐常说,如果真是抵抗不了,那么就笑着接受。
所以他才不要自己那么辛苦。
猛然回头,斐言一个冷眼过去,那个小眼神啊,犀利到杀气都黑化了,杀机顿时笼罩在吴闻,大有如果吴闻不听他的话,那么他就当场要他好看。
“呜呜~”可怜兮兮的吴闻小同学内心极度宽面条中,以至于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动力,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一路狂蹦向上头的男生区域。是的,是蹦的,宛若一只被踩到痛脚的兔子,飞速的跳跃向目标,导致他今后遇到危机就立即展示他非同一般的逃跑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