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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华如梦 上——by苏紫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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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被我这么一说也有点不高兴了:“易小北,你阴阳怪气什么啊,一码事归一码事,别借酒撒欢。”

我点头:“行行行,我不说。”转身钻进车厢里,进去之前狠狠踢了车轮子一脚,车里立马哇哇的叫唤,蓝天在外低声嘀咕:“破酒品。”

王静还是被林子给喊了出来,见是我立马上车。她坐在后面的位置,从后面伸手过来摸我的脸,问蓝天:“喝大了?”

蓝天开车:“恩,喝大了。非要来找你,待会儿你好好照顾他。”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迷迷糊糊我就睡着了。到了酒店王静把我拖下车,我才被那阵冷风吹醒,连连打了好了个哆嗦。

王静和我在房间里,我们之间好多次这样,算得上的朋友。她弄了点茶给我醒酒,然后坐在旁边开始抽烟:“怎么了,失恋了?”

我平日里话不多,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话匣子打开就关了关不住,闹闹叨叨给王静念叨了一夜。给她念叨我所谓爸爸,念叨田益加,念叨猛子。当然,说这些的时候头脑还是清醒的,自动过滤我和他们的关系,又或是自动将他们转换成女的。

王静听了我念叨了一夜,最后眼睛实在睁不开,躺在我旁边睡,睡前说:“易小北,你吧,是个自私的人。你觉得你喜欢他或者是喜欢他,但是,你为他们任何人付出过什么?”

很快她传来均匀的呼吸,我靠在床头一直在想她的话。我为谁付出过什么?

我所谓的爸叫易南,他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搬进我家,像模像样的做起来男主人的样子。我回家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穿着睡衣在徐家军的跑步机上跑步,看见我来笑嘻嘻招呼我和牛奶,那种感觉,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男主角。

我没搭理他,各自上楼换衣服。下来时,我妈正和他在餐桌前吃早餐,有说有笑的。我招呼没打准备出去,我妈喊住我:“小北,怎么越大越没礼貌了?”

我扭头看了她一眼:“妈,我走了。”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原谅那个男人,还让他堂而皇之的搬进家里面来。我想,或许我是要离开家一段时间比较好。正准备打电话去订地方旅游的时候猛子打电话过来。

没想到我们所谓的下次竟然那么快,快到还未到二十四小时。

我开车去机场接他,隔很远一眼就认出他来,很潮的一身打扮,脖子上挂着个大耳机。看见我朝我奔过来,拍着我肩膀说:“没想到小北你穿西装一样帅。”

我笑他:“都那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样。一点都不成熟,像个大男孩一样。”

他说:“你等等我给你听一个东西。”说完将脖子上的耳机挂在我耳朵上,很熟悉的旋律,很熟悉的音乐。那是在那间屋子里他作曲我为他填词的歌。听完后我取下耳机笑:“发行了?”

他特得意的扬了扬脑袋:“那是,不过只是单曲。”看着我迟疑了好久问:“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觉得两个人就那么站着挺傻,说:“走吧。”

他突然拉住我袖子,扁扁嘴,小心说:“不了,我就特意停下来看看你。我要去别的地方,走了。”

我心口莫名一慌:“去哪里?”

他说:“西部一个少数民族小镇,去采风。”

我想都不想说:“带上我。”

猛子愣了一下,皱了皱每头,眼中满是心疼,伸手将我搂在怀中:“好。”

我们临时改成火车票走的。晚上的火车票,软卧。半夜他摸到我床上,伸手将我搂住,我靠他很近,闻到他身上汗渍的味道,那种熟悉感好像我们从来就没分开过,我低声问他:“你怎么回来。”

他紧了紧环抱我的手臂:“担心你,觉得你有事,担心不下就过来了。”

我有些感动,朝他又贴近了些。他一低头,唇就贴在我额头上:“怎么了?”

我说:“那个人回来了。莫名其妙回来了,我妈还接受了。”

他不说话,仔细的听我说着。耳边一直是火车“况且”的声音,我们就那么搂着到天亮。

第12章

火车坐了十八个小时,到站之后又转了汽车走了好久才到终点站。那是一个山坳的村寨,非常的大,是一个少数民族聚集地,上千户的苗族生活在里面,已经形成一个旅游景点。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能看见万家灯火在山坳中闪现。

我们住进了家旅店,它设立在苗寨中央,木头搭建的房子,特别有味道。我累得不行,随便冲了下澡倒床就睡,猛子洗完澡后过来搂我。我翻过身将他压在身下,很熟悉的寻找他敏感的地方,一点一点试探下去。

他抓着我的头发压在他肩膀上,声音有些梗咽,他说:“小北,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放不下你。”

我停住所有动作,盯着他看。外面的月光打了进来,他用手臂盖住额头,眼神空洞得吓人。我躺在他身边,拉过他的手,放在被子底下紧紧地握住。那夜睡得特别安心,特别放松。

那几天天气不是很好,一连下了好多天的雨,我顺着石板路走,鞋子踩在薄薄的雨水上面,稍微用些力能发出声来,空气好得不行,四周环山,到处都是翠绿一片。

沿着寨子最大的一条石板路走下去,有家土生的牛肉干,味道非常的不错。店主告诉我说如果天气好些,会有节目表演。我就眼巴巴的盼着好天气。

猛子经常去一家专门拷碟的店,爱死了里面的音乐。

天气不好的那几天,我和猛子睡到自然醒,随便吃点东西,他去找了灵感,我便瞎逛。有一对学生情侣在我们楼下架了画架画画,这边天气奇怪得很,明明是夏天,遇到下雨天着实还是冷。他们两个就那么站在屋檐底下作画,小手冻得发红,我常常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晚上回去河边的酒吧喝酒。古色古香的酒吧,什么酒都有。上阁楼的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墙上面贴满店主去各个地方找回来的照片。她大多时候围着一块差不多盖住屁股的头巾,话不多,也不招呼客人,大多时候在电脑面前抽烟,烟雾摇曳,性感得不行。

我和孟子都爱上这个地方。猛子拽着我的手,踩着灯火回去。他笑脸盈盈的说:“真好!真不想走。”

我扑过去抱住他,在深夜的古镇拥吻。在陈旧的旅店纠缠,床脚和地板摸出的声响穿破灵魂,不提过去也不提以后。

我们在苗寨的呆了差不多一个月,天空突然放了晴。我拽着猛子去广场看表演,拽着他吃长桌宴,拽着他去踩河。他始终拿着单反到处闪。

我们在河里嘻戏的时候山头有唢呐的声音,好些个游客涌了过去。我拽着猛子凑热闹的也跟了过去,人太多,没挤进去,幸好我和他个头不矮,站在人群之外也大概看出个所以。

那是苗家女子出嫁的场景。

猛子伸手握住的手,低声问我:“跟我走吧。”

我回头看他,摇了摇头。他轻笑一声,再不说话。

又呆了两日,我们收拾东西离开了。我们坐车去省城转飞机回去,两人不是同路,站在机场分别。他抱着我在我耳边低声说:“要好好的,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宠着你了。”

我点头。他拍了拍我的背离开。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难过,有些轻松。他走了几步又掉头回来说:“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曾经和田益加打过一架?”

我想了会点头。他笑,拍了拍我的头发:“其实,他挺好。”

我问他什么意思,他只是说你会知道的。

那是我最后一次和猛子相见。分别的时候很轻松,不知道为什么。我想或许我喜欢过他,真心实意的喜欢过,但也仅仅是喜欢而已。比不过后来田益加带给我的刻骨铭心。

我坐在回家的飞机上想,这样挺好。感谢上苍让我来过,遇见过猛子。

我回到家,家里没人。我胡乱弄了些东西吃,掏出手机充电,跟着猛子跑了没几天手机就没电了。我以为开机后会有很多信息,结果一跳都没有,有些失落。

我随便换了身衣服去公司,路上想给蓝天打电话才发现电话欠费了。

车刚停在公司门口蓝天就奔了过来,什么也没说先给我脑袋一闷拳,疼得我揉了好半天。他嚷:“你小子死哪儿去了?不就是突然多个爹嘛,又不是天塌下来了,至于嘛。”

我朝他嘿嘿一笑:“散心去了。”

他冲上来踢我,被我闪开。他闹道:“散你妹心散心。田益加出狱你都来的不是。”

我吃惊的看了蓝天一眼,下意识去抓他胳膊:“什么时候的事?”

蓝天拉着我一边朝公司走一边说:“上礼拜。”

我问:“你去没?”

蓝天说:“去了,不过没接着。人家说已经先走了,后来我又找了好多人,都说没见着他,天晓得他躲哪个地方去了。”顿了顿眼睛盯在前面,很礼貌的喊了声:“易总。”

我循着他目光看过去,刚好看到易南那张嘴脸。心口一阵不舒服,他朝我笑了笑:“小北回来了?玩开心没有。还不去给你妈妈报道一声。”说罢还拍了拍我的肩膀,弄得我心口一阵一阵的恶心。

我厌恶的甩开他的手,拉着蓝天朝前走,低声问道:“你刚才喊他什么?”

蓝天说:“谁让你关机来着。你妈把他弄进公司了。”

我一听气得不行,朝楼上就冲,也不敲门直接进我妈办公室。她里面正坐着市场部的几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开会。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冲过去就拍桌子。那几个人比较识相,夹着文件夹就出了去。

我问我妈:“你怎么回事,他那么多年对我们不闻不问,一回来你就收留他,凭什么啊?”

我妈说:“凭他是你爸。”

我吼道:“他是我爸这么多年来我见过一次么。现在你有钱了他回来了,哪有那么巧的事,你凭什么用徐家军的钱养着他。”

我妈也提高了个分贝:“易小北,你记住,你姓易。还有,这个公司是我和徐家军一起打下来的,不是他的。”

我和我妈比起嗓门:“我不管,反正公司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我和我妈是一个德行,脾气倔起来的时候,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我妈说:“那你去办辞职手续。”

我愣愣的看着我妈,我妈特镇定,打电话让秘书把市场部的人喊回来继续开会。我太了解她的脾气了,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甩了个杯子很听话去人事部办了辞职手续,开着车满城的找房子。铁了心有易南的地方就没我,有我的地方就没他。

第13章

找了一天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搬到酒店住了下来。不用上班,每天睡觉是睡到自然醒,晚上去洗澡捏脚,日子过得逍遥得很。一晃一个月,酒店经理过来结账时候,我扔卡去刷,告知说卡停用了。

我暗叹一声,我妈也算得上是有异性没人性的了。打电话给蓝天,他来给我结账,开着车带着我满街跑问我:“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向来都是得过且过,有一天过一天的人,他突然这么问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蓝天说:“我看你妈那样估摸着是真不打算让你回去了,现在连卡都停用了。你得自力更生了兄弟。”

我靠在挡风玻璃上用叹气。蓝天看我这模样突然笑起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是打小就不知道穷字怎么写,这样也好,让你感受一下自力更生的感觉。说罢,准备干什么。”

他问完这话我心口一凉,抬头看他一眼:“你觉得我能干什么。”活了二十四年,还从没挣过一分钱。

蓝天贼兮兮的瞄着我:“这副皮囊到还之前,如果说卖到牛郎店去,还值几个钱。”

我锤了他一拳:“说正经的。”

他让我从后座那他包过来,让我从里面翻出串钥匙,他说:“那是我和蒋晓丽结婚时候的房子,后来有钱就买了,你先去住着吧。哥们我现在也不是穷人,养你个十天半个月不是难事。但是你妈打过招呼,不让我公司收你,到时候我给你琢磨琢磨个去处,你先住着,吃的用的都有,别操心。”

我看着手中钥匙苦笑。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知道没钱的滋味。

我在蓝天家躺了三天,三天后我浑然精神,想凭自己本事也去赚钱给我妈看。于是投简历,西装革履的去面试。

这工作一找就是半个月,我面试面的心都快凉了。大多让我回来等通知,开始我以为等上个三两天就好,后来蓝天给我说等通知这东西说不准,有时三两个月都没有,他说那话我心更凉了。

总觉得一直用蓝天钱不好,冷不丁找了个可以立马上班的工作,快递员。

早上七点去公司分快递,弄快递,装快递,八点半开始送快递,收快递。一天下来,累得脚都在发抖,如果换做以前在家,我定时不会做的。现在我和我妈这种情况,我不愿回去,估摸着她也不想让我回去,我们两个就那么耗着,看谁先低头。

干了几天后也习惯了,风里来雨里去的,我心想以前花钱去健身房锻炼都要花,现在就当锻炼了,不到两个星期我就被晒黑不少。蓝天也意外我能坚持下来,要请我吃饭祝贺,我说你等我发工资再说。

第一个月发工资,两千块钱不到。我捧着拿钱心里特别开心,领着蓝天上馆子,结账时候就去了差不多一半,特心疼。蓝天笑,说:“小北,你总算知道这钱的重要性了吧。”

我瞅了他一眼:“别把我说得那么庸俗。”

他对我说:“田益加联系过你没?”

我摇头,问他:“你找到他没?”

他说:“听说有人在北大门那边遇见过他,我去找好几次,没见着人。”

我哦了一声。第二天去公司死活要求换路线。北大门那边人不多,好多人都不愿去那条线,业务量不大就意味着绩效不高。我懒得管,蹬着小绵羊就朝那边去了。

每天送快递,我骑在摩托车上贼眉鼠眼的东瞅西瞅,好几次差点出事。

心想,这城市不大,咋就藏个人就那么难找呢。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冬天,我基本上都快放弃找人了。冬天骑摩托车特别带劲,冷风一吹,鼻涕就一个劲的往外涌,停车第一件事是熄火,第二件事是擤鼻涕。

蓝天给我找了个律师事务所,让我去上班。我答应下来,说是在这边干到月底就走。

那天送个快递,打电话过去主人家搬家搬到南山那边,让我送过去。西大门这边本来就没什么快件,我想反正没事就给送了过去。南山是后扩建的新城区,老以前就是块坟地,现在慢慢有些人住,还在修建中,人烟稀少,少得可怜。到处坑坑洼洼的,一起风就画沙盖地的,凄凉的很。

我把快递送了之后往回走。这边出了大量的施工人员之外,很少有老百姓住这边。我晃眼看了眼施工队里面围在一团烤火的工人,心想,大冷天的也够难为人家的。

开了一阵,脑子一热,想到什么。又骑了回来,停在一栋正在施工的大楼面前。眼睛死死盯着围在火边大口大口扒着盒饭,和旁边人说笑的人。他脸冻得通红,头发上盖满一层灰,白蒙蒙的,安全帽放在旁边。我像失了神似得,盯着看了好久,看着他吃完饭,然后和大家一起开工,站起来去推装沙子的小推车,一瘸一拐的,一瘸一拐的?

我把摩托车扔一边,冲了过去。和他离得特别近,我小心翼翼喊出他的名字:“田益加。”

他身子愣了一下,缓慢的回头看我:“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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