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书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若有所思,这雾来得蹊跷,不知会不会令几个人的穷途出现柳暗花明。
另一边,伤势惨重的北二、北三、原熙趁着这场大雾逃过了一劫。虽然辨不清方向,但总可以远离刚才危险的位置。
“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雾中传来隐隐约约的铃铛声,北二、沈佑商、南书等人俱都感到这铃声中蕴含的善意,于是几人都从不同的位置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
06.秘密大王和真相侍女
铃声渐微,几人加快脚步,终于在前方雾气稀薄处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影,沈佑商顾不上和重逢的北三等人说话,直奔地上人影而去。北三等也察觉他的神色不对,忙跑过去。
“西珍?西珍!亚丽莎?”沈佑商轻轻触碰着躺在地上的两人,不明白为什么亚丽莎也没有了意识。
南书走上前,把手放到沈西珍的脖颈处,然后轻轻吁了口气,道:
“佑商,镇定点,西珍还有救。”
一旁的北二、原熙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北三更是脸色铁青,走到沈西珍跟前蹲下,查看他的伤口,突然,他一愣,继而竟露出狂喜之色。
“他的伤口在愈合,先离开这里!”
“愈合?”沈佑商忙俯到沈西珍胸前,只见心脏处的伤口果真在慢慢地从内到外地愈合!
“太好了!西珍有救了!我们快走。”说着小心翼翼地抱起沈西珍。
这回北三没有和沈佑商抢,只是无视自己身上的伤口,疾步跟在其后。
南书抱着亚丽莎,原熙、北二互相搀扶着,众人迅速离开此地。说起来也怪,好像有人在为他们引路一样,所走之地雾气稀薄,走过之后,雾气又重聚浓郁。
顺利到达小岛边缘,几人纷纷上了两艘船,没想到从外面看小岛竟无一丝异样。
沈佑商给了船夫银两,并以眼神警告他们切忌多嘴。老实的船夫早就被不知是死是活以及遍身是血的几个人吓住了,忙不迭地应声,连头都不敢抬,只一个劲儿地划船,船速竟比来时快上许多。
但船上的几人却只觉岸边的遥远。
“怎么会这样?”闻讯赶回来的沈睿怒道。
沈佑商一边担心在房里接受诊治的沈西珍,一边向父亲叙述今天的事情。
“明明刺客都是冲着大皇子去的,在我们分开后,却有一个刺客尾随我们,重伤了西珍。”
“还有那场大雾来得也甚是蹊跷,西国皇女亚丽莎昏迷的原因也不清楚,不知道她和西珍后来又遇到了什么事情。”
沈睿听完沈佑商的叙述,看了看儿子有担忧又不解的神色,拍拍他的肩膀道:
“西珍不会有事,你不要太担心,后续我来处理。不过,这件事,你表现得太不冷静了。我希望你好好反思一下,祈儿从军是不可能再继承家业的,这个家需要你,快点长大吧。”说完,走进屋里。
“杨大夫,我儿伤势如何?”
杨大夫是名城医术称颂的名医,经常被请来沈府为府中主子们检查身体。
“从伤口宽度来看,令郎所受剑伤,该是已入心脏,但老朽查看之下竟发现,伤口骤然停在了心脏之前半寸左右。”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令郎伤势看似凶险,实则只是失血过多兼之皮肉之伤,无性命大碍。开些补气养血、活血生肌的方子即可,但是在养伤期间切忌移动,伤口毕竟还是离心脏太近了。”老大夫摇摇头道:“令郎伤势诡异……”
不等杨大夫把话说完,沈睿立刻肃容道:“杨大夫只管治伤即可,别的事莫管也休要对人言,否则,倒叫沈某为难。”
“老朽晓得,老朽晓得,这就开方子,另有其他注意事项也一并写在上面。”杨大夫忙提笔写方。
“劳烦杨大夫。”
来到床前,看着胸前裹着层层纱布、面色苍白的儿子,沈睿的心,痛了。从小活泼的儿子此时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没有睁开黑亮的眼睛,没有娇憨的撒娇声。沈睿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好像听到儿子气弱地叫声:爹爹,爹爹……一声又一声,直逼地沈睿手上青筋暴起,蓦地睁开双眼,竟是一片赤红,谁敢害我儿,我定要将他碎身万段!
身上凛凛的气息在转向沈西珍时渐渐消失,抬手抚摸儿子面颊,轻柔地说:“珍儿,快快好起来,现在爹爹去看看亚丽莎,多亏了她啊。”
当时受伤的受伤,昏迷的昏迷,几个人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先来到了沈府,然后传讯让自己使馆的人来沈府等候命令。这边沈府也立刻请来大夫处理伤情。
沈睿来到亚丽莎房间时,大夫早已诊治妥当,得知亚丽莎只是疲劳过度的昏睡,沈睿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疾步走进里间,屏退屋内侍女。
坐在床沿,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女孩,沈睿内心极为复杂,原来你长得这般模样,还这么小就要到异国求学,西国自然环境也恶劣,孩子,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这么多苦!
沈睿双手抱头,待情绪稳定下来,在心里默默地说,现在还不行,亚丽莎,只能对不起你了。然后决绝地转身离去。
沈睿向大厅走去,使馆的人海等在那里。这次的事件虽然发生的隐秘,但是几人来到府里,并且沈府还同时请了好几个大夫,是怎么也瞒不住的,作为惟一不是皇家的沈府,无疑会是此次事件的责任承担者,即使刺客不是他们。本国惟一的皇子原熙受了伤,北国二皇子三皇子也受了伤,西国皇女也在昏睡,如何向各国使馆交代?
看来,沈家只能大出血一次了,用以平息各国的迁怒。
“这位公子,你,不能……不能下床。”沈府侍女在北二凌厉的目光下嗫嚅着。
“沈西珍在哪?”
“小,小少爷,在,在珍宝居。”
“你带路。”
“这……大夫说……”
“快点!”北二厉声吼道。
“是,是。”可怜的小侍女从没见过这么凶这么冷酷的人,忙向外小跑去。
北二在后面跟得很辛苦,他的伤势本来就重,侍女在前面又一溜小跑,这个该死的侍女,该快的时候不快,不该快时像个兔子似的!(也不想想你刚才是怎么吼人家的。)
“就,就是这里。”
“好了,你退下吧。”说着,迈进了珍宝居。
珍宝居内侍女见一个还带着伤势的冰山公子进来,知道是二公子带回来的朋友,遂见礼。
“沈西珍呢?”
“小少爷在内室休息。”
“带我去看看他。”
“这……”众侍女为难。
“公子请跟我来。”阿紫听到声音从后面出来道。
终于见到了沈西珍,北二又不知要干什么,站在床前,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儿不复往日红润,一股恼怒丛生。
阿紫作为沈西珍的贴身侍女,是很得主子们的看重的,知道的也比普通下人们多,所以刚才让这位北国皇子进来探望。在一旁看着这位皇子对沈西珍伸出手,正要出声请阻止,却看到了对方如视珍宝的表情,内心骤然一惊。
北二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沈西珍眉眼间,又顺着眉毛往下,来回抚摸着沈西珍的面颊,用么指蹭蹭两瓣薄唇,希望它们能重新红润起来,最后依依不舍地捏了两下沈西珍的耳垂。(这双猥琐的手终于离开了俺家孩子的脸。)
“等他醒来,把这个交给他。”北二从脖子上解下一枚犹带着体温的墨玉佩交给阿紫。
“呃,是,公子。”从惊愣中回过神的阿紫看着掌心刻有四爪蟒的墨玉佩,联想刚才北国皇子的“亲昵”举动,莫名的真相了。
07.事后
在这个大陆上,强者为尊,是以皇室对于皇子皇女们并没有很夸张的保护,民间对于皇室也并没有过度地敬畏。不过,这次刺杀事件过后,几位皇子皇女的去留还是有了些变动。
作为原国唯一一位皇子的原熙无疑是要被护送回都城沁城的,好在沁城离名城并不远,在事件平息一段时间后,原熙若想来往名城还是很方便的。原熙倒是不想要这种安排,以他的话来说,“大丈夫怎么能被一次小小的刺杀就吓退了!”。不过,他的个人意愿还是强不过朝中众臣的,毕竟是未来的储君,凡事自当谨慎。
南书继续留在松山书院,一是南国皇室并不重视他这个二皇子,南国皇帝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大皇子南棋身上,不过据说这个大皇子也和他们的皇帝一样“只知琴棋书画”;二是,南书毕竟不是这次刺杀的目标,而且毫发无伤。
北三也留下继续深造,北二却决定要回国,他现在迫切地想要提升自己的武功,全然不在意那些治国方略的学习。
亚丽莎也是要回国的,毕竟是西国惟一的皇女。西国是沙漠之国,自然环境恶劣,民风却淳朴,同时也是现今大陆上惟一留有神秘文化的国家。西国每一代皇女都是单传,皇女成年后,现任女皇就会退位雪莲山,避世不出,而皇女继位后会在全国秘密地挑选一名优秀男子与之交合,在交合前,女皇饮下西国神泉泉水,此泉能保证女皇所生定为一胎女孩,此女或多或少有些莫测的能力。而那名男子则会令其饮下忘泉泉水,忘记从被选中到饮下忘泉的一系列事情。因涉及到西国传承秘密,国人都不约而同地保守着这个秘密。
沈睿坐在书房,看着这些天朝廷以及自己派出的人查探的结果,剑眉深锁。
根据原熙等人的描述,能够分析出刺客大概是两批人,一批目标是原熙,另一批只有一个人,目标是沈西珍。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器物可供考证。调查其来往湖中岛的工具,也只有一名船夫说曾看见一艘船停靠在岛边,船是随处可见的船。再没有其他线索,调查便只能停滞在这里了。
沈睿展开一张白纸,正提笔要写下什么,却猛地住了手,信件是不可靠的,他想。
将笔重新放回笔架,走出书房,向珍宝居走去。
亚丽莎在那天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回到了使馆,而是住在了沈府,西国人坚忍不拔但也质朴单纯,使馆的人觉得皇女的朋友很好,值得信赖,也愿意让皇女在临别之前与朋友多相处几天。
“西珍,我其实不想走,我不过才来中原一个多月,中原的知识我还没有学多少,这样是不能造福人民的。”亚丽莎沮丧道。
“我也舍不得你,亚丽莎,你一定要回去吗?”沈西珍抱着一点希望问道。
“母皇要我回去,她担心我了。”亚丽莎低下头。
“哎,没事,我以后可以去看你。你不是想学中原文化吗,我让爹爹给你装一马车的中原书籍,再请个中原夫子和你一起回去。”沈西珍安慰道。
“你有爹爹真好,我只有母皇。”亚丽莎望向窗外,几岁的孩子眼里已经有了寂寥。
沈西珍知道西国女皇一生不婚,想必是很孤独的。但是孩子是怎么来的呢?难道是像女儿国那样,喝了一口能生子的水就有了?(孩子,你差点就真相了)
沈睿收回要迈进房中的脚,闭了闭眼,沉默地离开了。
晚上,沈睿再次来到儿子的房间。
“珍儿,无聊了吗?”看儿子居然在摆弄一块玉佩,沈睿笑道。
“爹爹!你今天怎么才来看我啊?”沈西珍撒娇道。
“白天你不是和亚丽莎聊天么,正好爹爹晚上来给你解闷。”
“爹爹真好!对了,爹爹,这是北二哥哥那天留给我的,我总觉得这个玉佩不简单。”说着,把墨玉佩递给了坐在床边的沈睿。
沈睿刚开始没怎么注意这个玉佩,毕竟沈府富可敌国,一件玉佩又有什么可稀奇的。但是拿到手后,感到玉质温润至极,就知道这是罕见的顶级墨玉,恐怕还会有些护体功效。看着玉佩上“北二”两个字,觉得这个北二对珍儿倒是很好。
翻过玉佩,上面的图案惊得沈睿差点脱了手!居然是四爪蟒!这应该是北国皇子身份象征的命佩。北二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物事送给珍儿?
沈西珍看着老爹的神色变来变去的,不由问道:
“怎么了,爹爹?”
“这是北国皇子身份象征的命佩,有机会还是还给他吧,不过,如果他执意要送给你,你收着就是,我们沈府还不至于连个玉佩都不敢收。”
沈睿心想,北二一看就是个面冷心冷的人,这样的一个人能把珍儿看得如此之重,对珍儿也是有好处的。
“娘亲,你别哭了,再哭就不许你来看我了。”沈西珍佯怒道。
娘亲每次来看他都要以泪洗面,真让他内心愧疚。
“好,好,娘的好珍儿,莫怪娘,娘只是……只是……”继而哽噎地不能语。
唉,又来了。
“娘亲别哭了,眼睛都红了。娘亲帮珍儿抄点经文吧,这样珍儿肯定能快点好起来。”只能用别的事转移娘亲的注意力了。
“好,好,娘亲这就去抄,但愿珍儿能快快好起来。”
“珍儿,大姐最近忙,也没有经常来看你,生大姐气了吗?”沈丽姝温柔地问道。
“怎么会,我知道大姐忙着学习女红什么的,有爹娘常来看我就好了。”
“娘,娘她有没有什么变化?”沈丽姝迟疑道。
“娘亲瘦了,每次从我这离开都肿着眼睛,大姐,我让娘亲担心了。”沈西珍红着眼睛低下了头。
“娘自然是心疼你的。”
“大姐,你也要注意身体,学不会那些就算了,又不是以后要靠那些过活。”沈西珍吸吸鼻子,转移话题。
“这,都怪大姐以前只顾着弹琴作画。”沈丽姝羞赧道。
“那有哪家姐姐弹琴作画比得上我家姐姐?大姐可是名城第一才女。”
“哪听来的胡言乱语,不跟你闲话了,好好养伤,过些日子大姐再来看你。”
床上躺着沈西珍,桌边坐着沈丽媛,沈西珍无措,沈丽媛冷漠。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都是把你宠的,剑刺过来不知道躲吗?”沈丽媛讽道。
“太突然了,来,来不及了。”沈西珍看着沈丽媛讥讽的表情嗫嚅道。
“都是把你惯的,哪里像个男孩子,李牧之虽然是个呆子,但却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什么时候能像他一样,我不会到死都看不到吧。”沈丽媛带着点骄傲又假装的不在乎地说。
二姐还是不肯称呼大将军父亲吗?不过看她表情,还是很佩服大将军的,可能还需要时间吧。
至于她说我的话,男子汉大丈夫,不与她计较。
看着沈西珍羞红了脸,沈丽媛颇有成就,遂起身道:
“好好养着吧,免得爹……免得他们又急得什么似的,哼。”
看来二姐还是在意爹娘的。
“小少爷,北公子来访。”
“快让他进来。”一定是北二。
“你”
“你”
“你先说吧。”沈西珍道。
“我今天回国。”北二依旧冷着一张脸。
“啊?这么快!那,你……对了,这个玉佩还给你,我知道它很重要。
看着沈西珍白皙手掌间的墨玉,北二竟觉得痴了,好像墨玉是天然契合在他的掌心一般,显得那小手妖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