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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华如梦 下——by苏紫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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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住在家里面,易南每顿为我准备的都十分有营养,我也很听话的全部吃完喝完,可是,却还是止不住的又瘦了一圈。

蓝天找过我几次,每次我都闭门不见,好几次他站在楼下破口大骂,我还是不开门。他倔强到等着易南回来上楼敲我们,我还是不见。这种事情几乎一个星期一次,每次都是风风火火来,骂累了之后在我家混顿饭吃再走。下个礼拜又过来这样。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三月份,我查到分数线,意料之中的考上。

当时我在网上查分数线,蓝天守在我房间门外骂个不停。

我确定考上之后,随手拿了件衣服套上开门。我并不知道蓝天是靠着门的,估摸着他也没想到我会开门,门一开,他咚的栽了进来,整个身子砸在地板上,看样子摔得不轻。

他龇牙着从地上爬起来,冲过来就要揍我,我没动,他就那么一推把我推得远远的。然后长着嘴巴看着我惊讶道:“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我笑了笑,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不知道呢。”

他走到我面前,满眼的心疼:“你不是不戴眼镜嘛?这几个月你到底怎么了还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笑,把胳膊搭在他肩上:“哥们考上研究生了,陪我庆祝吧。”

他皱了皱每头,表情特别的怪异,吸了吸鼻子,好半天才点头说好。

我和蓝天找了个偏僻的酒吧喝酒,这儿人不多,不吵不闹,适合喝点小酒聊点天。他和我说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比如他公司的运作差点出了问题,比如说豆豆回来找他找我,比如说徐家军用他妈的名义开了个公司,什么都不做,专门和我妈抢生意。再比如说田益加……

他刚提到田益加就被我打断:“不提他行吗?”

蓝天皱眉问我:“你们两个怎么了?以前就算你再怎么不待见他,你也不会直截了当的不让我提他啊。是不是那小混蛋的做了什么杀千刀的事?”

我说:“我不想说,就当我压根没认识过他好吧。别提他了,该庆祝还是庆祝。”

快十二点的时候李林穿着便装过来,以来就搂着我和蓝天一人亲了一口。说:“早些年你咋不去读?都这边年纪了,要去读研了。”

我推了他一把说:“是啊是啊,就应该像你一样,部队考警校,本科研究生一块读了。”

李林特大言不惭的说:“那是,怎么说咋也是研究生出生是吧。”左右看了看说:“嘿,田益加那小子怎么不在啊?”

蓝天朝他猛递眼神,他反问道:“你眼睛咋了?明儿个带你去眼科医院瞅瞅?”

蓝天无力的叹气:“就你那反应还做警察,我呸!”

我说:“有他没他都一个样,我们乐我们的,不碍事的。”

李林点点头说:“难得我休息,不醉不归。”

我说:“好,不醉不归。”

喝上头之后李林说:“本来我是不该说的,但是我觉得都是自家弟兄,你们听着也就帮忙劝劝,但是别说是我这儿放的风。”

我估计是好几个月不喝酒,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趴在桌上了,脑袋沉得很,动都懒得动,但脑袋还是清醒的,耳朵也还听得见,就听到李林给蓝天说:“田益加那小子现在怕是碰了不能碰的东西,要是真碰了,让他别碰,要死人的。这世道没有过不去的坎,实在有难处兄弟们能帮啊,他现在有老婆有孩子,不是一个人了。有时间劝劝,劝劝。”

蓝天问:“什么东西啊。”

我低声道:“白粉。”声音大到只有我能听见,他们以为我喝醉了嘀咕什么,也没管我。李林说:“嘿,具体是啥你没必要知道,知道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反正劝着点就是了。”

蓝天把我送到小区门口,不知道门卫去了什么地方,按了半天喇叭都没人来开门。我酒也醒了三分,能够走,就给他说:“我走回去算了,没几步,算是吹吹风。”

我走在小区里面,格外的寂静,除了风声,只剩下我喘息的声音。我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凸起来的部分扎着鞋底,牵扯着脚底生疼。

此刻我像有轻微受虐倾向的人,唯有那种疼痛能够让我感觉到,我还活着。

我沿着小路一直走一直走,累了就随地坐了下来。三月份的天气比较潮湿,地面上地气重,一屁股坐下去,觉得整个屁股凉飕飕的。我却没被这种不适感而站起来,相反整个人倒了进去。卷缩成一团,像在母体一般躺在地上。

摸出电话,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清屏幕。凭着记忆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拨了还未通就挂,然后又拨有挂。反复几次之后,我眼睛稍微能看清一点。

第7章

狠了下心,把号码删掉。又从地上爬起来,哼着歌回家。

躺在床上,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身影慌啊慌,像穿越了时光隧道一般,从少年,到成年,他的一举一动清晰无比的在面前晃动。他给了我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

删的掉的号码,删不掉的回忆。

分数线划下来之后开始准备复试。我报考的学校在最南边,离阿Q家不过两小时车程的另一座城。原本打算考完试之后去阿Q那边,随便去拜祭一下小豆。

后来,考完出来后我跟着学校的一群学生去了西部一所偏远的小学支教。

那天,考完试出来,闲的无聊在学校里面转悠,刚好看到穿着黄色T恤发传单的学生们。好奇心之下我过去看排成一排的宣传画。是偏远地区的学生,脑子一热,报了名,隔天就跟着他们来了。

到了村里面,村里面的人看到有人来支教,特别的开心。我跟着队伍走,身后围了好一群村名上来。学校在山上,路很烂,加上刚下过雨,一脚下去全是稀泥。

最窄的地方紧紧只能一个人贴着旁边的土泥墙勉强能过。学校破烂不堪,教师是瓦房,摇摇欲坠,房顶显然是补过的。

教师一共有六间。腾了一间出来给我们做寝室。来的时候志愿队里面发了两床被褥,一床垫的,一床盖的。床是由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睡在上面特别的咯人。

教师旁边是间用泥巴砌成的屋子,里面有火,孩子们带饭的中午就在这里面温温就吃。我们来了之后也在里面做饭。

一般一个教师分三个年级,一个年级坐一组,老师轮流教。条件十分艰苦。和城里面的孩子们相比,真的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

支教活动是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他们走了,我却留了下来。

我留下来的原因是一个小芳芳的小女孩。九岁的姑娘,长得非常的漂亮,支教结束的那天,孩子们会给老师们表演节目,头一天遇到镇上赶集,我领着几个小孩子去买东西。

芳芳盯着一条粉色的裙子目不转睛,我见她喜欢,让老板取下来给她试试。她扭捏半天不肯试,我哄着她:“没关系的,试试看,喜欢的话老师给你买。”

她涨红着小脸,好半天才给我说:“不方便。”

我心想,有什么不方便的,催促道:“没事的没事的,小姑娘家没人会看你的。”

边说便去给她脱衣服,她死死的压着裤子,又憋了好半天才给我说:“老师,我没穿内裤。”

她这么一说到把我说得不好意思了,她以为我生气,赶紧解释到:“裤子昨天洗了,我只有一条,还没干。”

她说这话我心里特别特别不舒服。我问老板裙子多少钱,老板说二十块,我执意拿钱,芳芳赶紧拉着我的手:“老师不要了,贵。”

二十块,平时的二十块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可是,现在有个小姑娘,说,二十块,贵。

那夜,我没睡着。卷在被窝咯,不停的掉眼泪。

在我们暴殄天物,挥金如土的时候,在我们追求名牌,限量收集的时候,那些钱,随便一笔出来对这些孩子说都是天文数字。

我们坐在车上要离去,那一群孩子追着车不停的哭不停地跑。这座村子,没有老师,偶尔只能靠像我们这种来支教的给孩子们上两堂课,上课的内容他们大都一笔一划的记着,短小到用不了的铅笔握在脏兮兮的手里面,眼神中充满求学的渴望,这种渴望渗透心扉。

他们的愿望是那么的简单,只想我们多留一天,能多学点东西。

我不敢去看他们,怕忍不住会哭。而这时,车上的青年男女们早已哭成一团,这种情感,不只是感动或是怜悯,更多的是一种震撼。被他们求学渴望的震撼。

车还未开出村,我让司机停下来。车上的孩子们大都是在校学生,他们也有自己的渴望。而我,就算要念书也是八九月份的事情。

我跳下车看着孩子们。他们看着我。我问:“我留下来好么。”

然后我听到的并不是欢呼声,不是愉悦声,而是更大的哭声。他们将我围在中间,拉着我哭。他们大多身上很脏,还带着异味。此刻,我却觉得他们是世上最纯洁的天使。我将芳芳抱在怀中,她用胳膊搂着我:“老师真的不走么?真的么?”

我没忍住,头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哭了出来。这泪流的,一点也不丢脸,一点也不。

山里电话没信号。每次打电话都要跑到山头那边村长家借用他家座机打,每次打的时候都是掐着时间。我一共在山里呆了四个半月,打了三个电话,一个电话给我妈,让她给我寄些衣服过来。一个打给蓝天,给他说我还没死。最后一个是打给公司跟着我的秘书,让他买些学习用品什么的下来。之后,我再也没和外界联系过。

山里面的生活谈不上苦,比较清淡。芳芳特别喜欢我,让我住他家。她奶奶隔了一小间出来给我睡,房间真的很小,小到只能睡觉,就连批作业改卷子什么的都在床上进行。

芳芳家有只老母鸡,每天按时下一个蛋,她会留给我煮熟之后给我吃。后来我才知道她家一直是要拿这个鸡蛋卖钱的。我拿钱给她奶奶,他奶奶死活都不要。只是说:“你多留两天,我家娃娃们就能多学点东西。”

好客的农家人。

芳芳的父母在外打工,她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大的一个弟弟跟着父母在外,小的一个跟着芳芳一直被奶奶养着。四五岁的小男孩,整天光着脚丫子满山跑。

我问:“怎么不给他穿鞋。”

芳芳奶奶说:“那么小的娃,穿什么鞋。两三下穿坏了,可惜了。”

村里的孩子们特别朴实。每天张家小子给我送白菜,李家小二给我送土豆,捡了家里好的送来,吃都吃不完。

正是这样没有任何欲望建立起来的感情,在我走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只是给芳芳说了声,让她不要给任何人说,悄悄走的。

走的时候,天还没亮。芳芳瘦小的身影一直跟在我身后一直送,我上了车,不断回头看她,走了好久,抬头还能看到她小小的身子粘在山顶朝我挥手。

第8章

回到家后,一直心里都不能平静。总想为那些孩子做些什么,修个学校?对那些孩子们而言,需要的并不是这些,他们要的,是一个老师,一个可以不离开他们的老师。可是,又有几个愿意到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守着一辈子呢?

豆豆听说我考上研究生,嚷着要我请她吃饭。从山里回来之后,我莫名其妙的变得节约起来,准确说应该是变得有点抠门。她在我面前不停的晃悠,晃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竟然没答应请她吃这顿饭。

后来她嘟囔着嘴说:“好啦,不求你了。我请你好不?”

我笑得特别贱:“好!”

吃完饭后豆豆邀约着马倩们几个去唱歌,刚进大厅就打了起来。那一架打得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已经老胳膊老腿了。

由于之前没有订房间,去的时候房间已经满了。我们决定在大厅等会儿,估摸着才坐了几分钟,出来了一波男的,其中一个对这豆豆指指点点,一群人哄堂大笑。

豆豆看到那男的时候表情不太正常,开始都没说什么。后来那男的跳到豆豆面前,不晓得说了什么,豆豆扬起手给那男的就是一巴掌。我坐在另外一边沙发,还没反应过来他们那边就打成一团。

和那男的一起来的人从包房里面冲出来,人数挺多,看着是女孩子也没留情的打。我冲上去护着豆豆,遭了几下,当时一点打架的冲动都没有,一心只想把这几个小姑娘给弄出去,生怕她们伤着。

我护着豆豆的时候听见那男的一边朝我这边伸手一边骂:“破B,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货,万人操的,老子操你的时候你不也爽歪歪的叫么。”

我听这话脸上挂不住,用这话骂一个姑娘家家家实在难听,也忘了自己是来保人的,扭过身和那人扭打起来。

我一心和那男的打,丝毫没注意身边的情况。那边人什么时候掏出的刀子我也不知道,等警察来把人拿开的时候我才发现一身的血,开始我以为是别人的,把衣服脱下来才发现肩膀上好大一个窟窿。

豆豆见我伤着,立马哭了起来。要送我去医院。

开边我一直都还站着,什么时候昏过去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反正醒过来的时候我在独立病房,我妈和豆豆还有豆豆他爸都在。

张书记见我醒过来立马过来要感谢我。我挣扎下想坐起来,发现浑身都动不了,满身的绷带。我妈才说我身上全是伤,要不是抢救及时,怕是都失血过多死过去了。

豆豆还在哭。我说:“你哭什么啊,你又没伤着哪儿。”

她不理我,回头看着她爸说:“我不管,他们把小北哥弄成这样,你自己看着办,你不弄了他们你就别回家见我。”

张书记特别心疼的把他搂在怀里:“知道了知道了。”

后来,豆豆执意要照顾我,说是对不起我,差点害我没了命。反正我是动弹不得的,也就随着他去。

蓝天和田益加是一块儿过来看我的。他手里拎着两条软中华,这是他一向的规矩,在他看来看病人送水果花篮什么的都是虚的,兄弟间要么就是送烟要么就是送酒。

见我被绑得像个木乃伊似得,没半点安慰反而笑着:“你小子,年轻时候和我们打架身上都没留什么印子,这下好,要留疤的吧。”

我点了点头:“肩膀上这窟窿看来是留定了的。”

田益加一直没怎么说话,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听我和蓝天吹牛。几个人在病房里抽烟,弄得那小护士跑来好几次打招呼:“医院不许抽烟。”

田益加特贱的说:“我们没抽,点着熏蚊子呢。”他没待多久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走前特别礼貌的给我说好好保重。我点头,就算再怎么不想见他,毕竟进门是客,没有赶人走的道理。

他前脚刚走,蓝天立马扑在我耳边说:“你看这小子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听到你出事的时候比谁都急,立马找了好几车人非要废了伤你那小子。那小子命大,一直在所里拘留着,就没弄成,要是他那天被放出来估摸着要被田益加给弄残了。”顿了顿又问:“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我转了个话题说:“有大半年没见我了,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到山里回来一趟,变了。”

蓝天歪着脑袋看我:“结实了。”

我笑:“那可不,山里吃水都是自己去挑的,你以为呢。”

他惊讶的看着我,随手朝我挥了一拳:“行啊小子你,大少爷去磨练意志啊。”

我被他打的连连咳了好几声。他叼着烟过来给我顺气。气缓了下去我问:“你和严薛现在怎么样了?”

他笑:“还能怎样,不就这样呗,住一块,吃一块,睡一块。就是不承认是我女人,我现在也皮了,她比承认,我也不逼了,随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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