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你知道他在?”齐椋问。
林安点头,这样做真的是恶劣,齐椋,你失望了。自己才是失望,莫名出现的家伙竟然递过他的几年努力。
“林安,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我的回答。”齐椋甩开他的手,任他摊倒。“从一开始,你就是我的学长,仅此而已。”然后头也不回,去追余葵。
人是有潜能的。只是缺少爆发的导火索。余葵飞快的跑着,如果用这样的速度参加体育测试,他一定不会是最后一名。
“余葵。”齐椋一路跟着,呼喊的声音前面只顾跑的人一丝也听不到。想不到,看起来是小短腿的家伙跑起来倒是飞快。
他追出来了?是他在叫自己?余葵的脸被冷风刮的生疼,他抬手去抹,抹下冰冷的泪。怎么像的女孩子似的,为了这样的事掉眼泪。有些事情,当绝望没有来临前就是有希望的。现在连希望也没有了。方才还对自己说不想放弃。呵。
“余葵。你给我停下来。”
只是,小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里了。解释,一定要说清楚。齐椋停下来,想着。
第十九章:生病胡思
“接电话,快接电话,快快接电话,快快快……”结果一路奔跑的后遗症在第二天全部显现。余葵摊在床上,小腿酸疼,手上也没有力气,好不容易爬起来去挖电话。
“喂。”压抑着哭声,默默流泪,声音还是嘶哑了。
电话那头是蒋明飞的声音。“小余,昨天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走了?”
对了,昨天晚上没有和经理还有大家说一声就擅自跑掉了。大家一定会奇怪的。再解释也要等到年后了。只是那样的情况他还有清明的头脑回去向大家说明吗?怕是狼狈不堪的自己会吓到大家才是。
“小余。还没睡醒?”电话那头是关切的问候。
“我醒了。昨天晚上,我临时有事。”余葵道。
“算了,我想有事你也不会说的。你的公文包在我这里,我下午给你送过去吧。”
公文包,完全忘记了。
“谢谢经理。”
“小余。”蒋明飞顿了顿,犹豫着说辞,“昨晚有人一直往你的手机打电话。”
余葵握着电话筒,沉默了。会是齐椋吗?怎么会呢。
“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电话显示屏上的时间显示已经是中午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纠葛许久,辗转反复,夜不成寐。没有,回到家时,眼中的泪早在奔跑的过程中被冷风吹干,唯有眼睛的红肿不能一时消退。关上大门的动作也是轻缓的,不是用力的摔开,发出巨大刺耳的声响。
余葵没有开灯,麻痛的双腿使得他无力的依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下落,接触到冰冷的地面。他呆呆坐了一会,带酸麻减缓就去洗漱,接着就埋进被子里睡着了。一夜无梦。或许那是自己的幻觉也不一定,第二天醒来时什么也没有发生,他还是有着他认为的希望。
眼里的模糊的影响,头痛欲裂。想来是前天晚上下雪的时候就有些小感冒的症状了,昨夜的行为无疑是加重了病情。生病了,身体的精力都用在对抗病菌了,都没有气力去难过去感伤了。余葵这样想着傻傻笑起来。
生病啊,这两年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倒是偶尔有过几次,也不甚在意,三两天,咳嗽两声也就好了。余葵摸摸自己的脑袋,现在的温度是不是有点不正常。自己应该不是这样柔软吧。上回买的感冒药在哪里呢?
相较而言,余葵算是会收拾的,虽然是一个大男人独居,但是余葵还是将小房子收拾整齐。只是,现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头脑发热,记忆都模糊了。放在哪里了?余葵翻箱倒柜,四处搜寻还是没有寻见任何药品。
算了,感冒什么的,待会回被窝发发汗,想来也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余葵环顾房间,这下好,药没找到,房子却乱成了某种动物的居所。
现下也没有力气在收拾了。昨天晚上做了消耗体力的长跑,今天晚起,肚子叫了许久了。只是现在全身上下都是无力的,脑袋尤为沉重,余葵担心自己要是走进厨房,昏昏沉沉,意思不清,切了手指也不一定。
余葵打开冰箱,存粮少的可怜,可谓是空空如也。他长叹一声,看来一定要出门了。
围着围巾,余葵出现在小区的洗衣店前,来拿经理的衣服。等下经理来送公文包,可以一并给他。
“小余。来拿衣服啊。”老板娘热情的打招呼。
“恩。”余葵点头。
“等等,我给你去拿。”老板娘道,转身进店,却看见余葵额上是细密的汗珠,脸色惨白如纸着实吓了一跳。“怎么了?生病了?”老板娘关切的问。
“可能是感冒了。不碍事的。”余葵抹去额上的汗珠,惨笑。
“这怎么行,年轻的时候不注意将来老了是要后悔的。”老板娘劝道。“你先去医院看看,衣服什么时候拿都是一样的。”
“我先拿了衣服回家,等等有朋友来拿的,我等会就去医院。”
“算了。”老板娘取了衣服交给余葵,还不忘嘱咐道:“一定要去看病。”
“恩。”余葵答应。
老板娘人真好,好久没有人这样关切自己了。
余葵不是听话的好孩子,至少他前头应了老板娘的话,现下在小区的便利商店买了些泡面面包,提着衣服又打道回府了。
出来走走,感觉好多了。余葵想医院还是不去了,回去吃一碗辣味的泡面,在睡一觉。接近自己住的大楼,远远便瞧见有人站在楼下。
那人向他挥手。“余葵。”
是经理?余葵看不清,向前又走几步,眼前一黑,一瞬间的自我感觉良好抵不住病菌的倾城大攻袭。
“啪。”两手的东西顺势掉落。余葵在倒地之前看见那人冲过来,急切的喊:“余葵,余葵。”然后,他便被搂住了,有力大臂弯揽着他。
“经理。”余葵吐出两个字。
那人不回应,脸上是不悦的表情,带着疑惑还有生气。只是余葵不知道,他彻底晕了过去。
那人的手贴上余葵的脑袋,滚烫。
第二十章:出柜记忆
余葵的记忆里关于生病的片段大都是温暖的。小时候他的身体不好大病少有小病却不断。每每生病,身为老师的父母亲都会挤出时间陪他。小不点的时候会买他爱吃的零食小点,爱玩的玩具拼图,爱看动画图书。再大一点的时候就会用一些不太可能实现却诱人的承诺哄骗他吃药。当然必不可少的是妈妈精心熬煮的各式粥食,各种汤罐。
老爸有时候会假装嫉妒,鼻头微动,嗅着食物的浓香:“好香啊。可惜都没有我的份,你老妈太偏心。”
“去,要吃自己去弄。小葵还病着呢。”这时候老妈都会上去拍掉老爸的手,端着小碗坐到余葵床边。
余葵在被子里偷笑,老爸老妈的感情真的很好呢。“我吃的少,盛一碗给爸爸吧。”
“谁都少不了。”老妈道,指着厨房,对老爸说:“去吧,锅里剩着给你了。”
老爸得了令就去享受美食了。还不忘边吃边赞叹:“好吃。”
“就你最能吃。”老妈笑,笑里有幸福。
有时候余葵回想,生病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只是现在这一切都不能拥有了,当他的秘密被知晓后。
余葵一直很努力掩藏他喜欢齐椋这件事,无论对齐椋还是宿舍的兄弟,自然他更不想自己的父母亲。他们的脑子里完全不存在儿子会和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的思想。当了一辈子的教师,思想是保守的。
那是大四那年的寒假,齐椋已经毕业两年了。两年中余葵没有得到一丝关于他的信息,更谈不上见面了。唯一的影像是手机里偷偷拍下的眉眼。
然后因为这些照片一切暴露了。意外却也算不上意外。如果不是那天偶然被朋友叫下楼,如果老妈没有进房间打扫,如果床上的手机没有滑落,如果自己没有忘记点下返回键,那么加密的文件夹将永远是秘密吧。
只是哪有那么多如果,有些事情早一点被发现,就多一点时间面对和接受。
余葵记得当他打开门的时候,老爸老妈静静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语,看着他,眼中带着血丝,失望,难过,生气,震惊。茶几上是他的手机。他抖动着嘴唇不知道如何开口,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被发现了。
其实几张照片能说明说明呢。余妈妈也不想往那个方向想。只是余葵性子沉静内向,从小到大朋友只有几个,从来不见他和谁亲密过,口中也没有出现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假使只是普通朋友又为什么要加密。文件夹的名字是期待。期待,含蓄而委婉。她的儿子就是这样从来不主动,什么都藏在心里。所以他们什么也发现不了,即使发现了,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小葵,这……这是……你……朋友?”余爸爸思考着该如何说,拿捏着用词。
“老爸。我……我……”余葵什么也说不出。心慌乱如麻,眼中酝酿着盈水的泪,等待汹涌的机会。
到底是心疼,余妈妈站起来,迈向玄关,“大过年的,有什么事过来年再说。”她拿起余葵的手机,递给余葵。“小葵,把这些照片删了。有些事,能删除就删除,妈妈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妈……”余葵无力,手指放在手机键盘上。
窗子外面响起轰鸣的鞭炮声,昏暗的天空绽放着五彩的烟火,绚烂而短暂。
“小葵。听你妈的话。”余爸爸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嘈杂的炮响里不可听闻。
余葵沉默许久,鼻尖是微微的酸,指尖却是尖锐的疼。只是几秒的时间几年的期待就消失了,比天上的烟火短暂。
“大学毕业后回来工作,我和你妈妈会给你安排的。”
余葵点头。点了好几下,表示给父母看,也是表示自己看。
余葵还是舍不得。大四毕业,他没有听从父母的话,固执的留在这个城市。父母没有真正的揭穿,余葵却不知道如何面对了。最了解自己的没过是他们了,他的心思他们一定是猜到了。
“我想留下来。”余葵做了决定,打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那头良久没有声音,最后是老妈先开的口。“小葵,这是你自己选的。”
“恩。”
那之后,余葵再没有打电话回家,电话号码也换了。银行卡上定期会打来一笔生活费。他和家里的联系就只有这么多了。
生病的人最是虚弱,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
又快过年了。余葵两年没有回家了,过年的时候孤单一个人,他知道父母亲不会苛责,也不会赞成。只是他不敢面对他们。
过年的时候,妈妈还会不会弄一大堆家乡小点,买上许多水果零食等着亲戚家的小朋友到访?爸爸还会不会带着清茶和老友畅谈下棋?他们会不会时不时念叨起他?
他想回家了。
第二十一章:生病照料
头疼欲裂。这是余葵醒来后的第一意思。床边静静躺着的是自己的公文包。
在家里。可是自己刚刚不是出门了,去拿了经理的衣服,然后去了趟超市,接着……看这样子应该是经理把他送回来的吧。
余葵掀开被角,发现枕上湿了一块。他抬手抹上眼角,微咸的液体还未干透。梦见以前的事情。他的执着却没有等来美好结局,连期待他都想放弃了。当初果然应该听从父母的安排吗?余葵问自己。
现在这时候老妈应该拉着老爸出去采买过年用的年货了吧。没有他的新年,父母亲两个人大概过得也不开心。
余葵拿起话筒,家里的电话号码自然是背的滚熟,手指却迟迟没有按下第一个数字。忽然打电话回去,这么久了,老爸老妈一定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怎么开口。犹豫着,余葵眼角晕开的水汽快要汇成小流。
“你醒了。”来人不是蒋明飞。余葵怎么也想不到送他回来的人竟是齐椋。他的脚上是自家的兔子头拖鞋,手上捧着一碗泛着嫋嫋烟气的香浓米粥,站立在厨房门口关切的问。
“我……”余葵手中的话筒在震惊中落地。“你……”
齐椋走过来,将手中的食物放置在床头柜上,顺便将话筒放回原位。他斜坐在床边。淡淡道:“你在楼下晕倒了。我送你上来的。”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楼下?他又是如何知道他家的具体位置?余葵没有开口问,只道:“谢谢。我没事。”齐椋一向对朋友很好,他知道,他明白,不可以再有别的猜想了。想的太美好,终究美好只停留在他一人的脑海里。
齐椋却稍稍显出怒色,“没事?发高烧就该去看医生。上回,我不是和你说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是了。不久前他是这样和自己说过的。他亦为这样关怀的话语欣喜了好久。
“对不起。”余葵低垂下眼角,低声说着抱歉。声音里是病重的虚弱。
齐椋见他眼角还带着方才睡梦里挣扎的泪痕,心就柔软起来。这家伙总什么也不说,不懂的主动追求,什么都自己一个人纠葛。他柔声道:“把粥吃了吧。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吃了粥再吃药。”
齐椋一手端着白色的细瓷碗,一手拿着细长的勺柄,轻柔的道:“开口。”
余葵乖乖含下一口,还未吞咽就急忙道:“我,我自己来。”说着就伸手去接齐椋双手的物件。
“你自己来,不怕碎了碗?”
“我。”齐椋的手上继续着递送的动作,温柔的表情,余葵苍白的脸悄悄透露出淡红的颜色。只能又咽下一口。
喂食的过程漫长而沉寂,齐椋不开口说什么,余葵当然什么也不应。
对于朋友的关怀就是这般,他说过要满足的,很久之前,自己一个人默默守候的时候,明明知道有一个游小薇存在还是当做什么也没有,只想着能看到他就好。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交集,竟然就不满足了。不是那样的场景太伤人,是现在的自己已经变得贪心了。所以才更在意,有了深深的在意,就不能像从前一样默默祝福了。
再漫长也会结束。碗中的食物渐渐减少,然后便空了。齐椋放下手中的物件,去摸余葵光洁的额头,然后比对了自己的体温。
“还是有一点发烧。吃了药,我带你去医院打针。光吃感冒药看来不行。”说完也不等余葵回应,收拾了碗勺走进厨房。
余葵听到“哗哗”的水声。
在齐椋面前,余葵大概只有受摆布的份了。
“戴上口罩,外面风寒,别把病情加重了。”齐椋才给余葵围上围巾,继续交代。
余葵双手紧贴着两腿,呆呆的由着齐椋帮他整理衣装,“我,我没有口罩。”
“算了。”齐椋脱下自己的围巾在余葵的脖颈上又围一圈,用长长的一边围住余葵的下半脸。左右看了两眼才放心。
“那个……”余葵想起自己的公文包,还有经理的衣服。“经理来过了吗?”
齐椋的脸色低沉起来,病着还想着别的男人。淡淡的说:“来了,就在你昏倒的时候。说是来给送公文包的。”
“恩,衣服……”
齐椋不等他说完就道:“衣服我还给他了。好了。快走吧,不然等会医院就下班了。”
余葵套上鞋子跟着齐椋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