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考验开始
“嘀嘀嘀……嘀嘀嘀……”
一长串讨厌的响声，惊扰了长长的美梦，张翼翻了个身，旁边的时针指向了七点。
“操，这么早……”
张翼按下了闹钟，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发现房间很陌生。
这才想起昨晚醉酒，赖在刘铭彦家里没走……
心里顿时充满了幸福感，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
这时门被打开了：“你他妈想要睡到几点？！”
张翼喃喃道：“好嘛老婆大人，这就起了……”
依依不舍地在床单里头深吸了口气，这才懒洋洋地起床了。
走出房间，是布置温馨的客厅。
晨光从窗外照进来，铺洒了一地。
米黄的色调，温暖而淡雅；松软的沙发，简单的摆设，充满着生活气息。
厨房里飘来早餐的香味，张翼突然觉得饿了。
走进去一看，刘铭彦正在煎蛋。
旁边的咖啡壶里，散发着暖暖的香。
多么美好的早晨，这样的场景，多少次出现在梦里。
然而，当刘铭彦转过身时，张翼的幻想破灭了。
刘铭彦的一张冷脸，让张翼回到了现实里。
“醒了？”
“嗯。”
“那还不快滚！”
“别这么无情嘛，都已经收留了我一个晚上了，不差这么一会儿。”张翼嬉皮笑脸地，一点儿也不客气，“我先洗个澡。”
张翼转身走入了洗漱间，刘铭彦放下早餐，追了上去。
“谁准你在我这里洗澡了，快给我滚出去！”
张翼不理他，一件一件地脱着衣服，直至一丝不挂。
“嗯？你怎么跟了进来？要跟我一起洗吗？”
“操！”
刘铭彦“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真是应了那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刘铭彦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报纸，却好像什么也没看进去。
说实话，他没想过还会见到张翼。
这家伙走了将近十年了，从未和自己联系，都快要忘掉这个人的存在了。
再次得知他的消息，是从网站上看到的——他获得了芝加哥莫比广告奖的最佳创意，成为第一个拿过该奖项的华人。
刘铭彦惊讶之余，猛然想起了那年夏天，为了赶走他胡乱定下的约定。
这两者之间好像有那么点联系……又可笑地觉得这只是偶然而已……
然而，从那时起，刘铭彦就隐隐感觉到，这个家伙会回来的。
然后某一天，他就真的出现了……
刘铭彦心里一阵莫名烦躁，走就走了，还要回来干什么！
就在刘铭彦发呆的时候，张翼冲完凉出来了。
“哇，好丰盛啊~~~”张翼不要脸地凑了过来，“还煎了两只蛋，你真是太客气了。”
刘铭彦还来不及阻止，张翼已经动手了。
刘铭彦红着脸就要发作：“喂……”
“你不用招呼我了，我自己来。”
说着又找来杯子，自己给自己倒满了咖啡。
刘铭彦气得把手里的报纸揉成了一团扔在地上，早餐也不吃了，走到卧室里头，把昨晚被张翼睡过的枕套被子床单统统拆了出来，扔进了洗衣机里。
张翼喝了口咖啡，叹道：“唉，还是和从前一个模样……”
好不容易把“瘟神”赶出了门，坐进了座驾里头，他又挤了进来。
“出去！”
张翼迅速系好安全带：“别小气嘛，都去一个地方。现在讲究低碳环保，车子的实用率越高越好。”
“出去！”
张翼见说不通，又改了口：“昨天老板让你收留我的，现在你亲手把我还给他，也算是有始有终完璧归赵。”
“你出不出去……”
“喂，要迟到了！”
刘铭彦一看，车里的电子钟显示8点40，赶紧踩下油门。
张翼知道，刘铭彦以前上课就从不迟到。
嘿嘿，他又赢了一回。
“嗯，4个圈的奥迪，真不错。”
走进公司，便是忙碌一天的开始。
张翼今天也要正式工作了，副总监大小是个官，刘铭彦不能让他闲着。
他召集来设计部的全班人马，开会定义张翼的职责范围。
张翼先是被刘铭彦捧到天上：“张副总监，大家昨天都认识了。芝加哥得了莫比奖最佳创意得主，人家可是大人物。”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大家叫我阿翼就好了。”
随后又一脚踩到了地上：“大人物归大人物，到了我们公司，就得照公司的规矩办事。在我们公司，客户就是上帝，业绩就是生命，失去了这两样东西，什么奖项都只是空谈而已。”
张翼只好陪笑道：“总监说得是……”
“所以呀，张先生，您虽然载誉归来，也要从低做起，先熟悉公司的环境。这样吧，我先安排你带一个小组，先为几位小客户服务，再一步一步提升。”
“应该的，应该的……”
众人坐在那里，就看他们俩人像说相声一样一唱一和，没人敢插嘴。
“那好，我来给你介绍小组成员。”刘铭彦清清嗓子点名道，“夏晓瑜，做文案的；高旭和陈天歌，做平面设计的；程闯，负责创意的。这几个年轻人都是朝气蓬勃干劲十足，要好好挖掘他们的潜力。”
“是的，我会和大家好好合作的。”
周围的人听完女王的任命，全都为张翼捏把汗。
虽然身为老大总会排外，但这样太明显了吧，简直不给人家活路了。
指派给张翼的这些人，要么是刚毕业不久的，要么是不听管教的，要么是处在淘汰边缘的……
总之，这是一支老弱病残基于一体的杂牌军，是从各个小组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可谓是傲华公司的“极品”。
大家都很好奇，为什么女王那么恨这个新来的？
“嗯，如果没什么意见，那就散会吧，大家回去好好干，要多多支持张副总监。”
刘铭彦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那笑容要多假有多假。
九、对门对户
不仅给张翼安排了些小虾米当手下，客人也是别人挑剩下的硬骨头，属于那种利润小要求高多干活多受气的。
刘铭彦的算盘打得很响，就算干好了，张翼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要是干不好嘛……直接卷铺盖走人！
张翼倒是个乐天派，面对刘铭彦的故意为难，他也是乐呵呵的。
“没工作经验好，这样更容易接受新事物；客人是硬骨头好，这样更能练练牙口。”
他就这样安慰愁眉苦脸的组员们，增加他们的信心。
“来，我们把所有的客户都过一遍。这是卖‘老康’方便面的广告海报对吧？”
“是啊，就是这家老板，设计什么的都不懂，一张小海报改了几十遍……”
“那是因为他心里头有想法，又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他一会儿又说要贴近生活，一会儿又说要夸张一点，我快被他搞死了！”
“呵呵，他要的效果其实就是：通俗易懂，幽默有趣。”张翼坐在电脑旁，亲自用PHOTOSHOP示范起来，“方便面是最快速最基本的果腹食物，不好吃，却很实在。你不能以一个大家闺秀的标准来看他，应该刻画得小家碧玉一点。你看这张图片里头吃方便面的男人，表情不够夸张，无法凸显饥饿的时候看见一包方便面如饥似渴的感觉……这里搞搞，面部肌肉修饰一点，这样才吸引眼球，让路人甲乙丙丁走过的时候都忍不住看上一眼。还有另外这张图片，把这个女人的头发改成像方便面一样的烫发，一根根全部竖起来，和他吃的差不多……然后让她的眼睛闭上，突显吸吮面条时的满足感。”
“嗯，好的……”
张翼拍拍高旭的肩膀：“加油，争取这次啃下这块骨头！”
张翼对广告的制作流程很熟练，几乎每个程序他都得心应手，经常可以一针见血地提出意见，把顾客不满意的地方修改好。
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张翼总是可以把客户们哄得服服帖帖的，心满意足地带着他们的作品去投放广告。
“想要不被客人牵着鼻子走啊，你们就得有自信。这份自信从哪儿来呢？不是靠声音大，也不是靠甜言蜜语，而是你们总体能力。这个能力不仅是你们的业务基本功，还包括大到对整个市场的预测，小到消费者的心理，这些你们都要有所掌握。这样客人一问起，这里为什么要这么改啊，怎么不照我说的做呀？你才能说得头头是道，他才会相信你的话。”张翼的一番话，说得马仔们频频点头，他抬手一看表，“哟，我又啰嗦了。现在是3点18分，下午茶时间过了3分钟，这次我来买单。”
“耶~~~谢谢老大~~~”
一群小的欢呼雀跃。
跟在张翼身边最好的地方，就是他宽松的管理方式，自由的工作气氛。
而且不论工作多忙，张翼都坚持保留下午茶时间。
按他的说法是，工作越紧张，越是要适当休息，不然累坏了大脑，它就不会给你新的创意。
于是每天下午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总是围在一起喝茶吃点心，聊天打屁绝不谈公事。
搞到其他部门的马仔们都羡慕得要死，走过路过都要探个头看看他们在吃什么。
张翼所做的这些，刘铭彦都看在了眼里。
说实话，张翼来了以后，工作也算兢兢业业的，该玩乐的时候玩乐，该加班的时候加班，公事私事分得非常清楚。
刘铭彦就算想找茬，一时也找不到地方下手。
很显然，张翼所走的路子和自己不同。
刘铭彦对下属，就像对自己一样严格，他相信人是被逼出来的，不拿鞭子就不会往前走，只有不停压榨，才能把他们的潜力最大地发挥出来。
更何况每天要赶那么多稿子，哪有时间让他们慢慢叹下午茶？
不过，他倒是没有阻止张翼这种做法。
他想看看这种另类的管理方式会出什么样的效果，让张翼做白老鼠试验一下也不错。
刘铭彦知道，张翼没那么容易趴下。
要是那么快投降，那游戏就不好玩了。
第二天，一直全勤的张翼请假了，说是去搬家。
他手下的那班猴子，到了三点三，照样下午茶。
在张翼的带领下，这个本来不被人看好的小组，也做出了成绩。
半个月下来，他们竟然搞定了先前没人敢啃的那堆“硬骨头”，出乎意料地在公司里头生存了下来。
即使刘铭彦下令其他部门把不想做的CASE往他们组里扔，他们也能够顺利完成。
久而久之，他们有了一个新绰号——“啃骨头小组”。
刘铭彦觉得这样也好，张翼是新人，手下也是新人，让他们慢慢磨练去吧。
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刘铭彦拖着疲惫的身躯，开车回家。
刚刚走出电梯，过道里突然冒出了个黑影，吓得他愣了一下。
“见鬼！你跑来我家门口做什么！”
张翼笑嘻嘻地：“我没在你家门口啊，我是在我家门口呢。”
张翼指了指刘铭彦对面的那户：“今天刚搬过来的，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SHIT……”
难怪前两天隔壁业主还带人来打扫卫生，说是空了半年的房子终于租出去了，没想到竟然搬来这么一个傻B！
“别这样嘛，你一个人住整层楼，多空虚多寂寞~~~以后我们可以常常串门，谈谈理想聊聊人生……”
“张翼，你别逼我！逼急了我也把这房子租出去！”
刘铭彦买这房子不到两年，原先就是贪这里够清净，现在看来“清净”变成了一种奢求……上次收留他根本是个错误！
“好吧，不开玩笑了，我们说说正经的。”张翼收住笑，表情认真地看着刘铭彦，“我在这里等了那么久，其实是想感谢你上次收留我过夜。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现在庄重邀请你……到我这边洗澡，到我这边睡觉，明天早上我再给你做早餐……”
“去死！！！”
刘铭彦大吼一声，“砰”地关上了自家大门。
十、刁难
每天早上，夏晓瑜都能看到张翼和刘铭彦出双入对地来上班。
女王阴沉着一张脸，黏着个张翼在后面，笑嘻嘻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终于有一天，夏晓瑜忍不住问：“老大，你和女王同步率好高啊，是不是住在一起啊？”
张翼笑得有些得意：“不是啦，也就是搬到他对面去，每天蹭蹭顺风车而已。”
“哇哦，那你们现在是邻居啦？”
“呵呵，干活，干活……”
夏晓瑜回到座位上，心情久久无法平静，看今天早上不是很忙，偷偷地打开了平时收藏起来的一个粉红色页面。
这里是“闲情公子”的小内壁，里面挤满了一堆堆的腐女。
平时她闲来无事，最喜欢看的就是同好们来这里树洞，八卦身边的JQ，在别人的掐架贴里打打酱油，或者看看有爱的四格小漫画……
现在终于轮到她也来这里当了一回楼主，心情无比激动。
此时她化身“八卦小鱼”，回去更新她的帖子。
“楼主偶回来啦~~~在楼主辛勤的八卦下，发现那两只果然有进展哦~~~我们家老大竟然搬到女王家对面啦~~~BLABLABLA……BLABLABLA……”
刘铭彦回到办公室不久，就接到了老板李云宏的电话。
“铭彦啊，张翼最近的表现怎么样？”
“还可以……”
“嗯，我看他也差不多适应公司环境了吧，不能总扔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给他做啊。他可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这样你不觉得大材小用吗？”
“我知道了。”
放下了电话，刘铭彦知道连老板都看不下去了，看来不能用那些小鱼小虾糊弄过去了。
正好手头上有三个比较急的策划，刘铭彦挑出来一个，放在了桌面上。
又拨了张翼的内线电话：“过来我办公室。”
张翼屁颠屁颠地就过来了：“总监大人，找我有事？”
一边笑一边去拉刘铭彦对面的椅子。
刘铭彦瞪了他一眼：“我让你坐了？”
张翼“嘿嘿”两声，又把椅子推了回去。
“坐吧。”
“哦。”得到女王许可，这才敢坐下了。
“老板说，我让你这个美国归来的大总监做些平面小广告是屈才了？”
“不屈才，新人就得从低做起。”
“怎么，你拿着那么高的薪水做点平面广告就满足了？”
“那也不是……”
刘铭彦的话句句带刺，让张翼怎么回答都不是。
“别想着偷懒。从今天开始，你要做配的上薪水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