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翼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告诉你，是刘铭彦叫我和你谈一谈，我才会坐在这里的，不然你以为我会有这个耐心！别以为我是你，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我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孤独终老，也不会去伤他的心！”
张翼说完就出去了，“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气得张顺成在那里直喘气：“逆子！”
四十五、出柜
晚上回家的时候，刘铭彦一边开着车，一边问张翼：“今天和你爸谈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张翼叹了口气，“十几年都没有谈好的东西，你还能指望一天就谈妥了？”
“慢慢来吧，能走出第一步总是好的。”
“不提这个了。”张翼色迷迷地伸出手，摸了摸刘铭彦的大腿，“最近为了这事，我们都没有好好亲热亲热，今晚回去一定要补回来。”
“死开！我在开车呢！”
张翼又揩了揩油，才把手缩回去，当年就是这双美丽的长腿，把自己的魂都给勾走了……
“喂，你看看后面那辆面包车，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刘铭彦看着后视镜，开口问张翼。
张翼回头看了一眼，然而就在这时，那辆面包车却拐了个弯，向其它方向跑去。
“走了。”
刘铭彦松了口气，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
夜深人静，刘铭彦又一次来到了张翼这边。
他已经有了张翼家里的钥匙，自己开门就能进去，俨然成了半个主人。
刚一进来，就遭到了张翼的“袭击”。
相处了这么久，刘铭彦也熟悉了他的身体，热情地回应起来。
两人倒在沙发里，干柴烈火。
小客厅里传来暧昧的喘息，灼热的体温甚至能点燃周围的空气。
“嗯……啊……啊哈……啊……”
高.潮的喷发总是炽烈而美好，朦胧中不知道身处天上还是人间。
刘铭彦倚靠在张翼的胸膛里，像是抱着一只大型犬，那么温暖，那么可靠……
“叮咚~~~叮咚~~~”
一阵门铃声，打断了正沉醉在浓烈爱意中的两人。
“这么晚了，会是谁呀？”
张翼懒洋洋地起身，走到门边的猫眼往外看去，突然变了脸色，朝这边的刘铭彦小声说道：“是你妈！”
刘铭彦像是触电一样从沙发里头弹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捡着地上的衣服。
“你把我的内裤扔哪里去了！”
“那边……桌子底下，看到没有？”
“擦！扔那么远做什么！”
张翼也乱成一团，连忙套上衣服，把用过的套套扔进垃圾桶里，又用面巾纸抹去残留在沙发上的“爱的痕迹”。
门铃又响了两声，张翼看刘铭彦整理得差不多了，这才跑去开门。
“伯母，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刘妈妈端着一锅粥走了进来：“今晚有点睡不着，见你们还要加班，就给你们做了点宵夜，没打扰到你们吧？”
“不打扰不打扰，刚刚我们在房间里头放音乐，没有听见门铃，所以出来晚了……”张翼接过锅，尴尬地笑道：“谢谢伯母，进来坐吧。”
“妈……”刘铭彦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像是被妈妈撞到偷情场面的中学生，表情极不自在。
虽然衣服勉强穿好了，却掩盖不了有点凌乱的头发和脸上狼狈的神色，以及弥漫在空气里头某种雄性的味道……
刘妈妈看了周围一眼，眼神有点黯淡和复杂。
张翼把刘妈妈做的粥盛好，端了一碗过来：“伯母，你先吃吧。”
“不了，我晚上吃东西会睡不着的，这锅粥就是做给你们的。”刘妈妈笑了笑，“你们慢慢吃吧，不要做得太晚了，注意身体啊。”
刘妈妈说完就回去了，张翼关上了门，松了口气。
回来坐在沙发上，还笑嘻嘻地对刘铭彦说：“刚才真的好险。”
刘铭彦却笑不起来，呆呆地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轻叹了一声：“我妈知道了……”
“啊？”正在喝粥的张翼突然愣住了，“不会吧？”
“我了解她，刚才就是来试探我们的。”
张翼低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明说了，我回去找她谈谈吧。”刘铭彦吩咐张翼，“最近你先别上我们家了。”
张翼点了点头，心里七上八下的。
刘铭彦起身要走，张翼猛地握住了他的手。
张翼的眼里充满着不安，他不想失去刘铭彦。
刘铭彦也握住他的手，非常用力，告诉他自己的决心。
“这道坎一定要过的，你等我消息。”
刘铭彦低身，在他额前印上一吻。
张翼这才安心了些，亲了亲他的手背：“我等你。”
刘铭彦回到家里，妈妈果然就坐在客厅，默默地等着他。
客厅里头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就只有他和妈妈俩人，房间里传来了爸爸轻微的鼾声。
刘铭彦安静地走了过去，坐在妈妈旁边：“妈。”
刘妈妈表情复杂地看着儿子，又垂下了眼帘：“你和张翼……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爱人。”
刘铭彦想了很久，很艰难地挤出那两个字，却又十分坚定。
虽然已是心里有数，但是听到这样的确定，刘妈妈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刘铭彦担心地轻抚着妈妈的背：“妈，你没事吧？”
“我没事……”刘妈妈摆了摆手，继续问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不久，才一两个月，但是我们喜欢了很久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未来，孩子？”刘妈妈忧虑道，“如果你们决定在一起，那就是选择了一个艰难的未来。你们要像刚才那样偷偷摸摸地下恋情，不能公开你们的关系。有一天被人发现了，别人会怎么看你们？这里是中国，世人不可能像爸爸妈妈那样宽容，你们要背负很大的舆论压力活下去。还有，年老的时候怎么办，看着别人儿孙满堂，你们却冷冷清清……孩子，每个妈妈都希望儿女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希望他能过上平凡安稳的日子。我不希望你日后受苦，你能明白吗？”
“妈，我明白你的苦心。但是我试过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开心……”刘铭彦请求道，“妈，你成全我们两个好吗？只要有你们支持，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不在乎！”
刘妈妈看着儿子真切的眼神，从小到大，他都那么听话那么孝顺，从来没有逆过自己的意……看来这一次，他是认真的。
“你让妈妈再考虑考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得跟你爸爸说说。”
刘铭彦点了点头：“好……”
刘妈妈勉强地笑了笑，安慰地拍拍儿子的肩膀：“别担心了，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嗯，你也早点休息吧，身体要紧。”
母子俩关了灯，各自回自己房间。
然而，对他们来说，今晚将是个难熬的不眠之夜。
四十六、说服
张翼和刘铭彦的事情被刘妈妈知道以后，俩人暂时不敢来往了。
除了在办公室里面的交流，下班了各走各路，各回各家。
偶尔在楼梯间遇上刘妈妈，张翼开口想说什么，刘妈妈却报以微笑地点头，让他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那边不知情的刘爸爸还在问他怎么这么久不过来串门，张翼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说最近很忙……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张翼越来越焦急，像是只热锅上的蚂蚁，整天坐立不安。
他害怕被宣判死刑，又担心刘妈妈会把这件事一直拖下去……
终于忍不住问刘铭彦：“你妈妈考虑得怎么样了？你爸好像还不知道……”
躲在办公室里紧抱着刘铭彦，真怕他什么时候就会消失。
“嗯，她说她在考虑怎么向我爸开口……”
“但是都过去好些天了……”
“你再等等，再给他们一点时间。”
“铭彦……”张翼提心吊胆地问，“如果他们不同意，你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我会说服他们的。”
“如果说服不了呢？”
刘铭彦沉默了，这正是张翼所害怕的。
但是最后还是他先道歉了：“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逼你……”
张翼慢慢地松开怀抱，刘铭彦却猛地把他抱紧：“我也不想失去你！”
“我知道……我会等你的。”
张翼知道刘铭彦为难，暗自下了决心，找刘妈妈谈一谈。
那天下午，他请了半天假，瞧准了刘爸爸出去买东西，独自敲开了刘家的门。
刘妈妈见到他，有点儿惊讶，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进来坐吧。”
终究是要坐下来谈谈，刘妈妈给张翼开了门。
“伯母，我想……你知道我和铭彦的事了。”
刘妈妈安静地点了点头，没有看他。
“伯母，我从大学的时候起就喜欢铭彦了，这可以说改变了我的一生。即使后来分开了将近十年，也有和一些女孩交往过，但是我知道，在我心底，我爱的还是铭彦。为了兑现我和他的那个约定，我不惜抛下在美国已经起步的事业，回国来和他一起奋斗。伯母，有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对铭彦是真心的。绝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感情游戏，那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共度一生的伴侣。”
刘妈妈终于把眼光转向了张翼：“既然你决定和他共度一生，那我问问你，你对你们将来有什么打算？”
“伯母，我把一切都想好了。”张翼迫不及待地向刘妈妈描述自己对未来的蓝图，甚至掏出纸和笔在桌上比划着，“未来五年将是我和铭彦的事业腾飞期，在三十五岁的时候，我们会成为中国的顶级广告策划人。那时候我会再买进‘傲华’20%的股票，和铭彦一起做老板。我相信我们的业务量会大幅上升，在四十岁的时候能当上亿万富翁。我们想在四十五岁的时候退休，那时候已经有足够的钱去做我们想做的事情了。我想带他环游世界，他每天都那么忙，都没有时间好好看一下周围的风景……然后我们找一个喜欢的地方住下，最好是温暖的亚热带，可以面朝大海……”
张翼勾勒着他和刘铭彦的未来，嘴角还带着幸福的笑意。
刘妈妈被这淡淡的笑容感染了，但她还是保有着一位母亲的理智，狠狠地给张翼的美梦泼了一盆冷水。
“如果这些能实现，那当然很好，可要是你的计划失败了呢？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万一你眼光错误，生意失败，变成了一个穷光蛋，那你要怎么保证你们的下半生？”
张翼想了一会儿，自信地说：“伯母，凭我的能力，就算当不上老板一辈子打工，那么即使当不上亿万富翁，当个百万富翁是没有问题的。退一万步讲，要是有一天我真成了穷光蛋，只要铭彦愿意跟着我，就算我口袋里只剩下十块钱，我也会给他九块九！伯母，你相信我，我是绝不会让铭彦受一点委屈的！”
刘妈妈听了这一番话，心中不免感叹。
她和张翼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了解他是个性格直率秉性善良的好孩子。
即使是现在的男女夫妻，也未必能做到他这样有情有义。
但即便如此，这传统观念世俗眼光……
“你说不让铭彦受委屈，我相信你。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力量抵挡得住的，万一你们的关系被曝光，随之而来的就是别人的指指点点……这种无形的压力，才是最大的难关。”
张翼点了点头：“伯母，你说的情况，我也明白……同性之间的爱，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异类。但即便如此，不论是祝福还是诅咒，我们都已经下定决心去承受。中国现在越来越宽容了，越来越少的人会指责同性相恋。如果这个国度真的容不下我们，大不了我们移民，到那些自由开放的国家去。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美国……只要铭彦喜欢，去哪里都可以！”
“好吧，这也是条出路……”
见刘妈妈眼中有落寞之感，张翼握住了她的手：“伯母，你放心，不论我和铭彦走到哪里，都不会抛下你们的。你们是铭彦的爸妈，也就是我的爸妈，我们会一起孝顺你们的。要是将来二老觉得寂寞，我和铭彦可以收养孩子，如果想要自己的小孩，可以找代孕妈妈，外国在这方面很人性化。”
张翼的温柔细心，让刘妈妈十分感动。
原来他已经想好了未来，比她这个当妈妈的还要周到。
铭彦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刘妈妈眼中泛着点点泪光：“我们家铭彦，以后就拜托你了。”
张翼终于放下了心中大石：“伯母，真的？”
刘妈妈点了点头：“我今晚就跟他爸说。”
四十七、宽容
那天晚上，刘妈妈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刘爸爸终于忍不住问她：“孩子他妈，你最近睡得不安稳，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刘妈妈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刘爸爸也起了身，赶紧给她添件衣裳：“夜里凉，小心身体。”
刘妈妈笑了，握了握刘爸爸的手：“老刘，这么多年来，多亏有你。”
“都老夫老妻了，干吗突然间那么客气……”
“老刘，你有没有后悔娶了我？因为我这病，把你大半生的积蓄都花光了……”
“你这说得什么话呀！是我委屈了你，嫁我这么一个大老粗……”
“但是我没有后悔过，我觉得很幸福。”
刘妈妈脸上带着微笑，淡雅的月光倾洒在她脸上，依然可以感觉到青春时的风采。
“文.革那会儿，我爸爸因为是大学教授被摧残致死，妈妈也跟着去了。我一个人孤苦无依，被流放到乡下，什么活也不会干，每天受尽欺凌，要不是有你照顾我，我早就不在了……”
刘爸爸帮刘妈妈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现在日子好过了，还想着那些做什么……”
“文.革结束后，叔叔跟我们联系上了，觉得我们俩不般配，想要我改嫁，这事你还记得吗？”
刘爸爸点了点头：“记得，你当时要是听你叔的话，或许能少受点罪……”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呢？”刘妈妈拍了拍刘爸爸的肩膀，“老刘啊，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比那些会写情书的小白脸强多了！”
刘爸爸红了红脸，傻傻地笑了。
刘妈妈继续说：“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我没有挑错人。常言都说，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日子过得好不好啊，只有自己知道。可能在别人眼里，我们是不大般配，但是我们又不是为了别人过活，自己过得舒坦就行了，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