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季天涯边脸红边狂汗，虽然身为长辈对方确实有这个立场用这个词……但是大哥，在你面前谁好意思跟这个词沾边啊！
果断埋脸。
“这么好欺负，也难怪杨奕喜欢你。”
“我……！”
——这个夸奖人的方式是不是太奇怪了！
但杨蔚然依旧自顾自，还抬眼看着天花板开始掰着手指数杨奕的缺点：“狂妄自大、霸道强横、醋坛子一个独占欲强、自尊过度、生活不规律、三观离经叛道，家务除了做饭什么都不会，顶多用用洗衣机。也不善解人意，经常不顾旁人感受的……总之一个字，渣。以前好多人自己跟他告白最后又先甩了他……”
“甩你妹，我那不叫被甩好吧。”杨奕早就笑停了，听着杨蔚然数落脸色越来越臭，等到最后一句终于憋不住开了口。
于是那娃娃脸男人指了指他却对着季天涯笑：“你看，就是这么个人。你确定受得了？”
季天涯一呆。
被那张超出常识范围的娃娃脸迷惑，他都忘了这是家长考察了……
是否确定？
他扭头看住了杨奕，杨奕也在看他，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眼神特别安静。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季天涯不由失神。
跟杨奕完全不同，他初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了，而得知这一点的契机正是对方。
那时候的杨奕是班上的学习委，座位在季天涯往前两排处。而季天涯是那种吊车尾的后进生，虽然人缘很好但这里头决不包括老师，很理所应当地被丢在教室倒数第二排，每天没事就跟着周围一圈捣蛋鬼瞎混。
那时候每次发课本要搬书，老师总是很惯性地直接指派最后两排男生，完全忽略里头混有季天涯这个个头其实偏小还笨手笨脚的存在。
有那么一次，应该是初二下半学期，照例被派出去搬书却不小心跑在最后的季天涯被一群心血来潮的兄弟给整了，他们把体积最大而且最重的两叠留给了他一个人。
季天涯看着一群人欢笑着跑掉的背影气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抱起堆得挡住了视线的两叠书摇摇晃晃往楼上挪。
没挪几步就脚下一绊直冲冲往后摔去。
当时恰巧在后面接住了他的就是杨奕。
“没事吧。”
当这样完全是陈述语气的话吹到耳边的时候，季天涯陡然脸红心跳怎么都按不下来。
后来刚好从教务处办完事回来的杨奕就顺手帮他搬书，路上两个人再没说话，但季天涯却惊悚地发现自己对这个人有了某种特殊反应……
当然，直到初中毕业季天涯也没再敢跟杨奕有什么牵扯，这份感情留下的仅有痕迹就是毕业那天偷拍的对方的照片。
后来也不是没再喜欢上其他人，其中甚至有那么一两段成功交往了相当时间只是最后遗憾分手的。
但，所谓的初恋终究是无可替代。
季天涯也走了不少地方换过好几台电脑，关于杨奕的那点痕迹却始终没有被删除。
时隔多年，其实那感情后来应该已经不是恋慕而是怀念或更难以形容的东西，但他始终将之铭记，直到重逢之后再度恋上。
——至于，此人的本质跟自己最初想象的相去甚远……
季天涯笑笑，摇了摇头：真正让自己选择了跟他在一起的，早就不是初中时那种朦朦胧胧的向往，而是现在这个霸道腹黑却也有点小温柔的杨奕。作为一剑破苍雷他是恶人总指挥威风八面，却不止一次为自己调转了剑锋；身为花千树他在游戏里成天卖萌装傻，跟自己在YY独处时却毫不掩饰其放肆本性；最后，现实里，他千里迢迢来到了自己面前……
“嗯，我已经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也不确定我们能一起走多长的路。嗯……就是……好吧我是有点二，二货通常都不会想太多的嘛……”
杨奕：“……”
“但是，至少现在我喜欢他，愿意跟这样浑身缺点的他一起努力走下去，这应该就够了吧。”
这种话正经八百地说出来毕竟还是别扭，季天涯惯性地埋了脸盯自己膝盖，然后很快被人搂着脖子揽到了怀里。
杨奕拿下巴抵着他额头笑道：“够了，二货的脑瓜CPU不好不能勉强。”
“你妹！”
看着若无旁人闹成一团的两人，杨蔚然苦笑：“其实，我只是担心你是被杨奕给蒙骗了啊……”
于是杨奕一扭头不客气地又将脸板起来：“拜托，我是被你带这么大的好吧。你自己一朝被妖推十年怕渣攻也不至于连我都信不过啊。”
“才怪，自从你上了高中开始住校就不常在我身边了，人变得越来越坏好不好……都不知道我有多伤心……”
“咦？杨奕是你带大的？”
“是啊，他父母都在国外工作，搞得我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带小孩……”
“你也好意思说，饭都不会做人又挫得要死，都不知道是谁照顾谁。”
看着吵来吵去的两只羊，季天涯狂汗，忍不住默默怀疑这他们这十多年到底是怎么过下来的……
正想象中，杨奕却忽然换了个话题道：“说起来那死人妖也不知道埋哪去了，难得你大半夜还特意冲来陪他过七夕。”
“……其实我是被威胁来的……不见最好……”杨蔚然小小声。
“那不行，我也有事找他。”
“但是他就是不接电话啊……”
“说起来之前键盘都被我拆出来了，他怎么那么快就能上线救你的驾……”
“那个……”季天涯弱弱举手，“你们在说的是……”
“就是白天……昨天先过来那个，游戏里的菊花剑妖秀。”
“这里下楼左拐再右转有个小网吧的……”
杨奕默了一下，决定杀过去找人。
后来，众目睽睽下气势汹汹地在小网吧一包厢里搜到某妖秀时，众人发现他居然带着耳麦还在剑三里跟人PK，手机甩在桌上一角里震得快掉下去都没发现。
本来就有第一印象阴影的季天涯当时一眼看见这美人满脸的狰狞杀气就禁不住往另两人身后缩。
而打头的杨奕一开始也不说话，只是抱了双臂站在后面看。
季天涯便跟着他看，只见妖秀十指以他难以想象的速度在键盘上狂风骤雨般跳动，而荧屏里的主角却不是他们平常看到的那个御姐秀娘，是个穿一身浩气大棉袄的无帮派和尚。
南屏山任务点附近，怪的是此大师正跟另一个同样无帮派的万花和一七秀一藏剑组队，咬着另一队浩气杀。
季天涯很快认出对面那队人全是熟面孔，例如笑笑。
杨奕很自然地看了眼杨蔚然，而后者默默点头：“他在给我们报仇……”
杨奕碎碎念：“官二代加富三代的破习惯……我都不知道他还有个浩气和尚。”
说话间，妖秀似乎终于察觉到身后站了人，手下有了几分迟疑，顿时迅速败下阵来。
他一握拳，猛地回头，然后在看清三人时一愣。
杨奕笑：“你至于这么气愤？”
妖秀耸肩：“新仇旧恨。谁让丫骂我们全帮都是玻璃，还给我踩呆咩尸体。”
季天涯扭头看杨蔚然，而杨蔚然很无奈地低头叹气。于是他脑内浮现了这么一个情景：某妖秀看着被踩的气纯狂吼“你给我回城！”
于是一片混战里死了又死的羊咩咩一倒地也不敢等复活，只能一遍遍在复活点和战场两边跑……
狂汗。
荧屏里，那一花一秀一藏剑还在继续大和尚未完成的事业。
杨奕挑眉：“职业玩家？”
“嗯。”妖秀点头，“老子要杀到他们全体红装备。”
“……你总是在这种事情上特别有耐心。”杨奕似乎很有点抬手抹汗的冲动，“那什么，有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
杨奕此时一侧身，终于将季天涯暴露在了妖秀面前：“我想带他去荷兰，护照和签证有你帮忙搞起来比较快。”
季天涯再次晕得险些站不住：“等等，你说什么！？”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结婚。”
“你……”季天涯哑然。
“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国籍就已经跟着父母迁到那边了，只是人留在国内而已。”
季天涯彻底出不来声了——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关于杨奕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是有很多很多啊！
——好想抱头。
而杨蔚然和妖秀虽然同样吃惊，但恢复的速度显然都很快，妖秀此时点了点头说：“行，只要你有钱。”
“……你别趁机黑我就行了，我的财力跟你不是一个概念上的。”杨奕似乎对这点很不放心。
妖秀爆：“卧槽，老子需要黑你那点家底么！既然来了都去上号，帮老子杀人！”
季天涯一听这话乐得不行。还不太闹得清状况的他此刻觉得自己急需回家休息，网吧空气对大脑不好：“可以可以，但是家离这么近我们就回家上好了……”
妖秀已经回头点了复活，只朝他随意一摆手，顿了会儿却又叫：“呆咩留下！”
跟在杨奕和季天涯身后前脚刚迈出包厢的杨蔚然身形一滞，脸上顿时浮出个可怜巴巴的绝望表情来。
季天涯正奇怪，杨奕却搂过他肩膀神秘地笑笑，迅速将人拖出了网吧。
走在路上的时候，季天涯看看天色却发现似乎已经黎明，深湛的天空中每朵云都被勾了一半浅蓝的边。
——有点困。
“唉……还要去帮忙打架啊……”
杨奕顿时笑着回手刮他鼻梁：“你傻啊，他让去就去？”
“诶……”
“你以为他留呆咩在包厢最后能干嘛？春宵一刻值千金好不好。”
“……不是吧……”那种地方……
“不过不排除他会留点理智先转移阵地的可能。”杨奕耸肩。
“哦……”
“喂。”
“嗯？”
“你一直打瞌睡难道想回去睡觉？”
“不上游戏当然睡觉了，我还没那么勤奋这时间就工作……”
“……”
“喂！这还大街上呢你干嘛……！”
“废话，打兴奋剂，先让你清醒清醒。”
“靠……唔……”
尾声
很多天后，另一个城市的杨奕和杨蔚然家……
“那两小子还真这么快就跑了……”披着一头长发的人看着正收拾某个空房间的娃娃脸，撇嘴。
杨蔚然抱着只纸箱子回转身来，笑：“怎么？寂寞了？”
“不是。”
“嘴硬。”
“真不是，我只是在想……”
“什么？”
“你喜不喜欢荷兰？”说话的人笑起来，而笑容却在窗外照进的阳光里变得朦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