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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流殇——by乱水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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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告诉自己,这或许便是男人之间的一种情谊吧。就像小时候,自己永远只是跟在众多哥哥和他后面一样。一遍遍唤……

累了,便歇上一会儿。唤着唤着,他便也会回过头来了。白净清秀的面庞上,会浮着笑意:‘小容儿,是你啊。’

那么,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从凤陵远道而来的表兄,狐样的脸却总是在调笑之间与人一种压迫感。不怒,自威。以她大湘公主的尊崇身份,在他面前却总不自觉放软了架势。连她也不得不由衷感叹,也当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立在她夫君身侧。

既如此,她便要做他身后之人。安静地等他倦时、累时,回到她身边。

可这期间,便有了地位的区别。一向事事以己为中心的大湘公主,一时间有种居于人下的不甘。特别是,对方是那只死不正经的凤眼狐狸!

她学会强自压下心中的种种不安与惶惑,她要在狐狸面前不卑不亢:“凤王不辞千里远道而来,住的可还惯么?”

不知是她演技太差,还是狐狸过于敏锐。狐狸感觉到话中明显酸劲儿,凤眼一挑,无辜地望向曲聆水:看吧,本王多无辜~~

少年公子面容平静无澜,完全无视:与我何干?

幸而阅过花丛无数的凤陵王爷在对待女人上,一向是很绅士。只见他凤眼微弯,人畜无害:“还好,有小聆招待嘛。”言下之意,便是——

你家聆水哥哥,和本王交情就是这么好。你能耐本王如何?

抽搐、抽搐。

眉梢眼角分明有了妒意,宇文绮容却檀口微启一脸矜持:“凤王住的惯便好,也算我们尽到地主之宜了。”

“哪里,是本王多加叨扰了。”论官方措辞,他凤流殇定不比你大湘公主差。凤眼一挑,大有一副赖定的无赖嘴脸:“那么,以后本王还要继续叨扰小聆啦~~”(本王叨扰的是小聆,不是你哦~~)

宇文公主:“没关系,我会和聆水哥哥好生招待凤王的~~”

狐狸:“本王怎好叨扰公主……不过,既公主如此盛情相邀。不如今日,本王便搬去天策府长住?”

曲聆水:……——b

由的二人打足了官腔,白衣公子忽问:“为何这几日独不见八殿下?”

“诶,是啊。就连那次围猎,也都未见到小八呢。”某人闲闲接口。“可惜了,本王猎的二只银狐的英姿,小八就此错过了~~”

能‘小八小八’就这么叫出口的,且完全不知低调为何物的……某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宇文绮容满头黑线。

曲聆水蹙眉:“什么?殿下已多日未早朝了?”

自那日围猎后,他便一直不适。这些时日他一直称抱病在府,怎知朝中出了何种变故?

“公主可知殿下近日如何?”

“八哥哥,他……听说被父皇关了禁闭,我也好几日不曾见了。”宇文绮容嗫嚅着,像是陈述一个连自己都怀疑的事实。

八哥哥一向是父皇的疼爱的儿子,为人处事皆是严谨。又是因了何事,被关禁闭?这些时日,她一直醉心于自己婚礼的准备。到也真未注意到,这个往日里最疼爱自己的兄长近几日的异样。此时讲起,不禁有些愧疚。

而不仅宇文绮容,曲聆水也是迫切想要知道:“公主可知所为何事?”

“这,绮容也不太清楚……”宇文绮容为难地斟酌着用辞,“只听宫里的嬷嬷说……七天前的那夜里,八哥哥在父皇寝宫外跪了整整一宿。第二日,便被父皇关了禁闭。听父皇宫里的执事公公说,那日父皇本来心情甚好。不知八哥哥说了什么,与父皇争执的厉害。问崔公公他却不肯说为了何事。”

“诶,这可就不像小八了啊。”凤流殇偷眼看了面色不郁的清贵公子,怪声怪气道。

曲聆水淡看了他一眼,不语也不恼。

凤流殇确实说的不错。宇文饰非决非如此任性冲动之人,非要把事情做到如此僵持的地步。更何况,帝王有意废储。此时正是他立储的大好机会。任何一点纰漏都将成为太子一党的把柄。到时,便不是关禁闭这么简单了。

七天前,那不是他应了婚事那日么?

那日帝王走之前分明还心情愉悦,怎会突生事端?他又是何事须深夜求见?还惹得龙颜大怒?究竟——

那日发生了什么?

他仰头看了看渐晦涩的天,心下莫名蹿起一丝不安。为友人的反常,亦为了这朝野中风起云涌的暗流。

眼底,凄艳泪痣忽地疼了起来。

第十三章

“小聆有心事?”

他执杯的指微微一滞,继而又继续凑至唇边呷饮。从素色衣袍里一截清秀的腕骨,形状美好绝伦。

“准新郎却在这里和闷酒……”不知何时从哪儿冒出的狐狸,带了调笑的魅人嗓音却不依不饶:“怎么,是终于认清了本王的千般好。小聆后悔了,不想娶了?”

看来,是该叫界错加紧府中的防卫了。

“凤王倒是好闲情,竟有空在此开曲某的玩笑。”他伸手,素净而瘦削的指去勾壶耳。衣袖滑落,露出腕骨以上一小节细瘦的臂。瘦却不显突兀,更无纹理青筋在皮下纵横。其间风情,一如他自身的清冷莲香。

狐狸的凤眼倏然眯起,忽然笑道:“小聆好风情。”

他正伸手拂去额边的一缕发,闻言一滞。眉宇间的幽柔蹙起,朝狐狸狠狠瞪去。“怎及得上凤王仪态万千。”

殊不知,这一眼沾了点嗔怒染了点幽柔。其间风情,比之方才更甚。

凤陵狐狸摸了摸鼻子,却也不再调笑。来人家府中蹭酒喝的话,还是莫要惹恼了主人家才好吧?

不过在曲聆水看来,自那日狩场围猎出尽了风头,凤陵王爷近来却倒是低调了许多。只仗着当时白衣公子的一诺,便往天策府蹭酒蹭的愈发勤快了。以至于天策府酒酿消耗,比往来都高出不少。而跑得同样勤的,另一个便是公主宇文绮容——

同样,是难缠的人物。

念此,他幽幽一叹。不——

或许潜意识里,软硬不吃的凤陵狐狸还要更难应付些。否则此刻,太阳穴亦不会跳动地如此厉害了。

喜静的素衣公子每日都要应对难缠的两人,着实头疼。不过,若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罢?号称名高天下的大湘第一人,公子聆水竟也有怕了某人的时候?

“小聆何时成亲?”

白衣素锦的少年人微微一愣,片刻水亮的瞳子直直望向庭院中:“钦天监已择了吉日,待入秋之时罢……”

入秋之时……

多事之秋,只徒增悲情。又怎会是吉日?

少年人淡寞开阖唇瓣,余下的话语愈加渺然地似陷入遐思一般。庭院里挟了夹竹桃瓣的风穿堂而过,拂过一阵幽柔的香气。

那袭红衣忽倾身过来,他的视线瞬间被殷红弥漫。

被覆在阴影下的瞬间,幽柔的夹竹桃香间夹了丝丝容华醉的酒香缠绵。那只略带了薄茧的手,就在他面前堪堪停住。

“凤……?”

“别动……”狐狸说‘别动’,然后他便真的未动。过近的距离,从华服款款的少年王侯口腔鼻息间喷洒出的热气,明显掺杂了酒香。

……醉了?

正好,酒闷狐狸。

“你的发上沾了花瓣。”狐样的少年淡笑着说,然后修长的指小心翼翼地从他发间取下一枚夹竹桃瓣。

那一刻不知为何,白衣素锦的少年人只觉一阵释然。只是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眉宇间的幽柔更甚。白衣素锦虚掩不住的颈子,藏不住底下脉搏一瞬间的加速。

凤陵王爷弯着一双斜挑凤眼,人畜无害。略带薄茧的指取下花瓣时,从浓密的睫羽里窥见那一抹风情。然后指似是无意的,从那冷玉般的颊边擦过,触了一手冰凉的暧昧。

毫不意外的,激起少年公子条件反射地向后一缩:“凤王?!”

他在他略带诧异的声音中退开,不紧不慢风度翩翩。

仿佛方才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吃人豆腐的不是他凤流殇一样。面对责问的凤陵狐狸收回了爪子,恢复了本性一脸无辜地装蒜。

可隐匿在袍袖中的掌,却竟微微紧张地收紧。

见凤陵狐狸悻悻作罢,白衣公子倒也不再对狐性难改的某人做过多要求。象征性道:“届时务必请凤王观礼。”

但其实不来,更合我意。

谁知凤陵狐狸耷拉了凤眼,一脸惋惜:

“入秋呀,本王……怕是来不了。”

第十四章

他闻言,竟又是一滞。

“……欸?小聆怎么这副表情?放心啦~~本王岂是小气之人?”狐狸挥了挥爪子,魅意横生的眼弯成一条缝:“届时,本王一定派人为小聆送上一份大礼来!”

这狐狸说话,总是避重就轻呀。闻言,雪衣的公子笑着摇了摇头。

也……罢。

然而调笑的狐狸却在此时敛了笑意,一字一顿:“你不高兴。”

白衣公子执杯而笑,清秀绝伦:“哦?凤王何以见得,难不成王爷是曲某肚里的虫?”

“本王倒想做的。”他看着他,狐狸狭长的凤眼里诡异莫测:“若是论智计谋略,天下人唯恐趋之不及。本王便是做了小聆肚里的虫又如何?”

“凤王何必自谦?”他老实不不客气还击。以王爷狐狸的本性,当不输与任何人。

而凤陵的年轻王爷忽垂了双目,右掌隔着款款华服,轻贴上左心:“可我知你,这里……有事。”

从头至尾,白衣公子清隽面容上未止了的笑意,在一刻间被敛起。万丈软红,人世能得一知己。何幸?又何哀?

是友,亦是敌。

知他解己。

便是连纠缠对弈,都是诈而不实。因为知己知彼,所以更不能信。只因怕一招落子错,换满盘皆输。

曲聆水细瘦的手指却有力,对弈落子之时亦是掷地有声。毫不犹疑,这样的力度,却是连一截腕骨都已是风情万种。他斟酒递与凤流殇:“府里的新酿,可要尝尝?”

有一瞬那双凤眼里流转的光华,曲聆水几乎以为是错觉。然而狐狸毕竟还是贪杯的,微带了薄茧的掌从他手里接过瓷滑的杯。收回时,带茧的指腹轻擦过他的腕。

甫一入口,狐狸竟是克制不住的咳了出来:“小聆,什么酒名?竟是如此辛辣?”

于容华醉的幽柔绵长,完全不同的刺激口感。

冷冽的,毫不客气地直击味蕾。细细回味却在那刺激的辛辣后,慢慢回升起起一股香甜浓郁的滋味来。缠绵着由舌尖向两侧分散去,渐化成一种苦涩与甜腻共存的感官享受,在口腔中久久萦回。

醇酒如人,以其味观其人。

但公子聆水,不应当是温润如玉的么?

“名字么,还未起好。”曲聆水从白袖中伸出的细瘦手指,轻轻地摩娑着结白的杯壁。眉宇间的幽柔,恍然地带了点漫不经心与迫不及待。

凤流殇忽弯了双凤眼:“那么,便叫刀恋吧。”

“刀恋……”

“是啊。这酒初入口时冷冽若刀刃,却在过后有一种甜美暧昧的醇香,最后渐带入一丝苦涩。”一贯调笑的狐狸开始深沉:“好似刀锋上的爱恋……冷冽刺激苦甜并存,酸涩无奈暧昧横生。……小聆以为呢?”

听得他白眼一翻:说得好像你经历过一样,这普天下还有你凤王得不到的芳心?

凤流殇听他无心之言,顿时语塞。

“这么说来,刀恋此名既少文采,亦太过直白。倒还真像了,凤王您的风范呢。”素衣公子漫不经心道,温润的眉目里看不到一丝波澜。忽话锋一转::“不过,既是凤王赐名。也罢,便叫刀恋吧。”

某只狐狸一时找不出理由,反驳牙尖嘴利的人。摸了摸鼻子,只得悻悻收兵作罢。

然后他们各自坐定,一尺之距。

他继续饮酒。

他临窗望天。

西方一抹青白渐隐入的一角飞檐,天色竟已渐晦。

白衣素锦沾染了夜色,模糊不堪。最后一丝光亮勾他眉目如画,淡雅清隽。他忽回过头来凝视他的睡颜片刻,立起身甩袖而去。

那双阖着的眼,忽悠悠张开。

直到那一片被他衣服所掠起的夹竹桃瓣,颜色浅淡地落定。他方才立起身来,如血染就的红衣在夜风中漾起一阵阵衣风。有力的指执了小小的杯,在眼前轻轻晃动,引得里面的液体香气四溢。

凤陵的年轻王爷生就的一双邪魅凤眼,盈了夜色而魅意横生。忽勾唇:

“你也是一样……不信本王呢。”

第十五章

冷香不愧为天策府最美妙的迷药。加入酒中,不仅丝毫不影响酒液的醇香。反而更能催发出酒的滋味,使人销魂。

而吸入冷香的人,会睡上整整一日。

对于宫内地形,曲聆水自然熟悉地很。

夜闯禁宫的罪名说来不小,论罪当诛。他容不得自己所做之事,隐藏半丝风险。而凤流殇此人虽值得深交,但也信不得。

一路偷偷潜入,他直觉诡异。这一路太过顺利,未遇一丝阻拦,仿若便是等着他前来。即使被软禁,但堂堂八皇子寝宫内竟连一个内侍也没有,委实也太不寻常了。

细长有力的手指方搭上门扉,却不料身后传来一声冷喝:

“谁在那里?!”

怎么,还是中了埋伏么?

凭借听声辨位加上微弱视觉,他转身的同时一支银针已从指间飞离。虽不能致命,但针上的迷药却能使人陷入昏迷。然而——

“铛!”的一声,对方竟用剑格挡了暗夜里突然袭来的细小银针!

即使看不见对方,也能感觉到暗夜里那人周身的杀气骤然上升:“你究竟是谁?!”

曲聆水不禁失笑,想不到先前竟是低估对方。偷袭失败即已失先机,唯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他一动不动,古井无波的眸子借着微弱视觉紧盯着对方,手中暗暗握紧袖剑。

对方与他身形相若,且武功在他之上。

以武将来说,未免过于纤细。但对方周身散发出属于武将的森冷气势,却是能让人在瞬间不寒而栗。要真动起手来,决占不了任何便宜。若是瞄准机会,便走位上罢。

想起鱼玄机摸着白花花的胡子,摇头晃脑说徒儿你命里坎坷,劫数不断。他心下是叹了又叹,想来是他曲聆水又何曾如此狼狈过啊。

然而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的打算,竟不动声色的移动身体阻去了后路。曲聆水心下溢出丝微不可闻的叹息,瞬间数支袖箭齐齐向对方掠去!

然而,那人的速度却更快!

几乎是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在数箭并发下不见了踪影,下一刻便出现在曲聆水面前!青锋划破暗夜的浓郁,亮了那人黑到不可思议的眸子。刀风破空而出,直逼向他!

“魅上将军,住手!”

一声惊喝,三尺青锋在他脆弱的咽部堪堪停住。抵着脆弱的动脉,一股寒意从与利刃相触的肌肤处流入体内。

好快的速度!好利的剑!!!

压制的力道与角度的控制,恰到好处。偏他没有放开的意思,曲聆水被压制地无法动弹。他抬眼,搜寻出声阻止的那人。却从压制自己的人身后看到,从身后渐渐靠近他们的修长轮廓,是如此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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