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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赏欢——by惨了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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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臻明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他跑来跟我说,在荣盛的时候,仲圣楠做的那些事,他也有份,而且他比仲圣楠还要过分,我那会光处置了仲圣楠,没有处置他,已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说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事,我心想着,他们那时还是些孩子,顶多也就是烧了你的办公室,砸了你的车,哪里,哪里会往这些事情上面想……”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都说了,我没打他,是他先惹的我!我已经多少年不跟人动手了,但他迎面给了我一拳,我能不还手嘛!”

仲叙脸色讪讪的,心想着,自己还能再难堪一点吗?

严臻明也意识到气氛不怎么愉快,但是却难以抑制心中的怒气和不满,愤愤的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不跟我说一声呢?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两个小子了?”

仲叙心里好笑,这种话,又要怎么说呢?这不是逼着他再死一次么!继而还想问对方一句:就算告诉你了,你又能怎么样,真把他们都解决了不成?还是要弄得他们家破人亡?气是出了,但是又能挽回什么不成?他们认错伏小了,我的尊严就能回来了?这样大动干戈的去对付一个人,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做生意做得这个程度,如今有权有势,难道就是为了随心所欲的排除异己不成?

仲叙没有问出来,是因他知道严臻明一向站在他这边,舍不得他受了委屈,所以才会气成这副模样,换成是对方遭遇了这种事,就算对方已经决定不再追究,他同样也会气不能平。当然,严臻明不似他这般窝囊就是了。

仲叙语带辛酸,他说:“臻明,你护了这么多年,已经够了,今后的路,让我自己去走吧。我已经四十岁的人了,不要让我觉得我连这点小事都不能自己做主,自己解决。”

仲叙何尝不知道,这么多年,严臻明一直护着他,一方面是出于兄弟义气,另一方面不外乎就是出于内疚罢了,他知道他喜欢他,却又不能接受他,于是就想方设法以其他的方式去做弥补,以减少自己的负罪感。

如果是出于兄弟义气,做不到这样细致,连感情的事也要插手,甚至在他流落法国的这五年里,帮着他截断国内与他的一切联系。是的,这绝不是出于简单的兄弟义气,那么只能是出于内疚了。

殊不知,他这样做不但没有帮到仲叙,反而害了他。从前,仲叙便是一直沉迷于他的特殊关照不能自拔,只觉得两人的情义虽不是“夫妻情义”,却也超越了世俗的普通之情,如此已经是很难得了,所以他能够一直心安理得的以严臻明为中心去生活。

他这样事事以严臻明为中心,总觉得对象不是严臻明,他的感情生涯已经注定了不能圆满,以至于面对每段感情时,都是抱着委曲求全、得过且过的态度,试问这样又如何能找到真正适合他的人?

严臻明没料到仲叙会这么说,面上有些失落,心里似乎还有几分不舍,但还是说:“你是对的,我早该收手了。”

仲叙苦笑,带着几分无奈,“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对方笑笑,倾身上来抱了抱仲叙,嘴里轻声念了句:“我知道。”

仲叙还得去找另外的人,表示得先走一步,严臻明则推说要留下来继续喝酒,他这副样子,自然是没办法继续回去上班的,得等到下班之后直接回家,只希望那时候脸上的红肿已经退了。

临走了,仲叙又返回去问了一句:“圣楠额头上的那道疤,是不是你打的?”

严臻明讪讪的,第一反应便是否认,不过最后还是认了。一边心想着,如果早知道那小子干的事是这么的大逆不道,那疤可绝对不止一道。

仲叙笑笑,除了面前的人,他实在也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胆,敢在仲家大少爷头上动武,而且对方还一直忍气吞声了这些年。

“谢谢!”仲叙说,这些事本来是该他这个当舅舅的去做的,末了加了一句:“大中午的少喝点酒,否则到时候一身酒气的回去,可有得你解释。”

严臻明一半的脸都气绿了,仲叙哪里知道,他不喝得醉一点,又如何跟人解释,他脸上的伤是摔出来的呢!

仲叙从休息室出来,见到已经做完了善后工作的仲圣楠,便问了句:“他人呢?”

仲圣楠耸了耸肩,做无奈状,“我也不知道,听店家说,他出去了,说是受了些伤,应该会去医院吧。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

仲叙叹了口气,难不成还得满大街去找这人不成,真想自此就回法国去,不再理这乱摊子。

岂料仲叙刚出餐厅,便看见马路对面停了辆车,这车他前不久刚坐过一次,可不就是李莫言的车。

仲叙走过马路,显然对方也在等他。

70

仲叙上了车,李莫言随即发动了车子,接着开到了一处僻静地。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之前仲叙一直在担心事态的严重性,到了地方只顾着去找当事人,还没想过见面之后要说些什么,跟严臻明沟通倒还好,跟李莫言沟通却是需要一些方法。这会他正在暗暗措辞,想着是义正言辞的把对方骂一顿,还是像从前一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按对方的性子,必是吃软不吃硬,但是太软了对方听听就过了,不会知晓其中的厉害。

而李莫言作为“肇事者”,自然只有听教认罚的份,轻易不敢多说什么,但是看他的表情,虽透着凝重,却又实在不像是认错伏法的表情,相反还有几分不满和不羁,倒像是别人欠了他什么。

到了目的地,李莫言率先下了车,脱了西装外套丢在车头,顾自靠着车身,点着了一根烟,放在嘴边随意的叼着。

仲叙跟着下了车,来到李莫言同一侧,他这才发现对方胳膊受了伤,衬衫袖子还有胸前都沾着一些已经干涸的血迹,下巴上也现出一道小口子。他倒也不觉得疼惜,只是心中有气,一边痛恨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点不能安分,专做些损人不利已的事。

仲叙问他:“严臻明说是你先动的手?”

对方看也没看他,只回了一句:“是!”

明明做错了事,却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着实叫人看了生气,仲叙提高音量,骂:“我让你停手,你怎么就听不懂呢?”打了也就打了,可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竟然打不过一个近四十的人,说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对方咬着牙,没说话。

仲叙又问:“你这么做就是为了逼我回来?”

李莫言瘪了瘪嘴,隔了一会,才回答说:“是,也不全是。我早就想揍他了,一直不敢下狠心,现在你都走了,我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对方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倒叫仲叙哭笑不得,“你干嘛想揍他,他没招你也没惹你。”仲叙一向不崇尚暴力,他心想着,就算是有人该被挨揍,也应该是面前的人,而不是严臻明。

李莫言回头看了仲叙一眼,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表情恨恨的,欲说还休。

过了一会,李莫言似乎是气不过,转过头瞪了仲叙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还不是因为你,我老早就看不惯他了,不就是仗着自己有钱有些权势,自以为很了不起,他要是一早拒绝你,你又何至于发展成今天这副唧唧——。”接下来想必不是什么好的词,对方说到一半又打住了。

仲叙表情有些难看,“我变成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莫言仍旧是愤愤难平,“那会在病房里,你也听见了,这么多年,他一直知道你的心意,可他明知道你们之间不可能,却一直没有拒绝你,反而不断的给你希望,想出各种办法,把你留在他身边!我甚至可以说,之前那些年,是他误了你,像他这种小人行为,难道我不该打他么!”

仲叙气急,反驳道:“他是为了保护我。”那些年,他们虽不是伴侣,但是除了没有上床,其他什么事他们没干过,跟伴侣也相差无几了,更何况,如果不是严臻明,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他保护你?”李莫言冷哼一声,“他这是自私!长痛不如短痛,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难道不懂!”

仲叙愣了愣,想不出话来反驳,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说,他是认同对方的话的。不同的是,他并不把错归在严臻明,对方一直是无奈、被动的一个,他只是觉得这些年,他本该更主动一点的,主动离开严臻明,而不是活在对方的阴影下。

这样的争论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仲叙却不得不出口反驳,因为他不能把自己这些年的痴念都归为一个错误,这样对他太过残忍。

仲叙想不出说辞,干脆就扯着脖子骂了一句:“就算是这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的事,你凭什么插手?!”

李莫言先是一愣,脸色瞬间铁青,随即又像是气极反笑似的,顾自笑出来,他反问面前的人:“让你相信你对我还有感觉,真的就这么难吗?”

仲叙只觉得脑袋有瞬间的迟钝,没捕捉到对方的意思,于是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意思?”

李莫言笑,这次他把问题毫不保留的抛给了对方:“你爱我,不是吗?”

“不可能!”仲叙立即否认道,没有丝毫的迟疑。

李莫言顾自摇了摇头,看向仲叙的眼神更加复杂,不知道是怜悯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点,他说:“你在保护我,不是吗?我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你还是这么护着我。你要走了,所有人你都做了告别,却唯独没有跟我告别,是不必?不忍?还是不敢?知道我有麻烦,你立即放弃了去法国的机会,留下来替我解决问题。到了餐厅,你选择先去向严臻明求情,而不是找我质问,可见是对我的担心多过愤怒。这些难道还不是爱吗?”

仲叙防不胜防,到头来,还是被那两个小子联合摆了一道,不过这会他已经顾不上要去找谁追究责任,而是笨拙的、生硬的为自己做着辩驳,他说:“我——我回来是因为严臻明!”

仲叙的反应想必是超过了李莫言的预期,只见他笑得更欢了,脸庞、嘴角、眼里满满都是笑意,像是从没这么高兴、满足过。

李莫言走上前来,面对面看着仲叙,一点一点逼近后者,一边笑着反问对方,语气微妙,“你觉得严臻明会需要你来保护?”

仲叙连连后退,毫无办法的狼狈,不可抑制的震惊。

71

爱他吗?仲叙第一反应一直是NO,他已经多少年不说这个词了,光是想想都觉得面红耳赤,但是对方的问话就在耳边,带着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无疑极具诱惑的,那饱含笑意的灵动的双眼,亦像是藏着煽动和蛊惑,这无形之中给了仲叙很大的压力,影响着他的判断。

是的,仲叙很久不说爱字,但是他无法否认,自己对李莫言确实存在着一些难以割舍的情愫。

一切还得从头说起,那是仲叙第一件有着些许意义的工作,第一次真正有机会体现自己的价值,而那么多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学生之中,李莫言伪装出来的特别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偏偏对方又是第一个向他求助的人,然而错就错在这次帮助并不成功,留下了许多后遗症。

或许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大侠梦”,仲叙也不例外,而他的这个大侠梦,还未开始便已戛然而止,这也成了他最大遗憾,亦或是心病。其实直到这里,都还是可以挽回的,只要仲叙稍微下点狠心,之后发生的那些故事,都还是可以避免的。

然而,故事毕竟是已经发生了,引火已经上身,至于之后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是仲叙出于本能的纠正?是李莫言单方的纠缠,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就不得而知了。

仲叙不得不承认,他在李莫言身上花的心思,比在其他任何人身上花的都多,超过了自己的家人,超过了自己的狐朋狗友,甚至是曾经几任的恋人,然而,这就是爱吗?

爱护、包容、愤怒、原谅,这些怎么不可以是爱?如果是一开始就早已经注定了的大团圆的结局的话,这个时候是不是就该深情拥抱,而后皆大欢喜了?

然而仲叙终究只是仲叙,他不是严臻明,他生来富贵,却拒绝接受家族赋予的使命,他曾经因为惧怕年华老去,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曾经再次接受了已经出轨的恋人,他曾经被一个小自己近二十岁的男孩子骗了一次又一次。

仲叙并不是懦弱,或是他只是拒绝承担,因为害怕改变,而本能的放弃了尝试。

回到之前的问题,关心、关怀究竟是不是爱?仲叙得到的答案就是,他仍然不敢肯定。

他已经快到不惑的年纪了,怎么可以爱上一个比他小了将近20岁的小伙子,说出去不但没什么值得骄傲,反而是要被人笑话的!跟一个比自己小20岁的男孩子在一起,谈谈恋爱倒还可以,但是爱?还是算了吧。

仲叙眼中依次闪过震惊、彷徨、犹豫和自嘲,李莫言一一看在眼里,他原本的欢欣雀跃正一点一点的消逝,他看着面前的人,语调也变得凄凉,他问:“你就不能有一次,不再理会那么多的顾虑,就只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是呀,仲叙,你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寻死也寻过了,离家出走也走过了,轰轰烈烈的暗恋也暗恋过了,怎么到了明刀明枪冲锋的时候,到了就算是英勇献身也必须硬着头皮往前的时候,又停滞下来了呢?

仲叙仍在犹豫,他也充满了困惑,但最后他显然并未改变自己的答案,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李莫言,这个原本因为狂妄不驯而显得无知和无良的少年,此刻的悲伤也是真的悲伤。

纵使内心艰难,纵使难以启口,但仲叙终究只是回了一句:“放弃吧,李莫言,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李莫言连连后退了几步,眼里含着泪,嘴边却扬着倔强的轻笑,仍维护着自己的尊严。这一次,他放弃了争取,他本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对方会有一些心动,谁料还是输了。从来都是如此,越是付出真心的较多的人,越是输得彻底,曾经的仲叙何尝不是如此!

曾几何时,李莫言因为一场无聊的打赌,而故意接近和戏耍仲叙,那时候的他,自然不会料到,有一天他会真的爱上这个比他长了一个辈分的中年人,他自己造的孽,今天终于是尝了苦果,又要去何处抱怨?

仲叙继续回了法国,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可以把天平倾向并不占优势的Eric,怎么就不能倾向看上去确是深情款款、确是真心钟情于他的李莫言呢?

殊不知,长久以来,仲叙的爱情,其实一直都是委曲求全的爱情,或许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厌倦和放弃了追逐。

他没有立即去找Eric会合,而是决定先行收拢和清理自己的心情,然而还未等他彻底理清,对方却听到消息先来找他了。

Eric语带不满,“你回来了怎么没去找我?我帮你把行李拿过来了!”

仲叙表示了感谢,又找了一些理由搪塞了对方,他不可能在未理清情绪之前,先跟对方一刀两断,这对双方来讲都不是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最终,两人重新恢复到之前的关系。

仲叙仍旧在车队工作,队里的同事来来去去,他的工作内容却没多大改变,房租到期之后,他又续交了一年的房租,而并没有和Eric搬到一起住,过于未来,两人依旧没有明确的规划。

这里的一切仍和他回国之前一样,但似乎又有了一些不同,到底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心态变了,从前他对未来并不抱期望,总是得过且过,如今,他似乎又在期望着什么。

有一天,仲叙正跟Eric一起吃饭,在中国餐馆吃的中国菜,他看着桌面上并不正宗的宫保鸡丁,突然心血来潮,问对面的人:“如果有一天我想回国,你会跟我一起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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