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自己挺长时间没进过学校其它校区的实验室了,没想到现在都已经采用这么高科技的东西了,居然用指纹签到,学校这帮老师也真能想得出来。
俞景啸转身把毛巾给他拿过来,“那还真没办法了。”
安言洗脸,俞景啸就在一旁刮胡子,安言发现俞景啸其实是那种体毛比较深的人,脸上胡子一天不打理,就青青的一片密密的胡茬子,对着镜子又看了看自己,还是没有要长胡子的迹象,还是细细的浅色绒毛,安言无比丧气,这是表明他还没成熟吗?还在长?青春期,花样年华?
额,安言被自己恶心到了。
再看镜子里的人,一个用毛巾捂着脸,只从白色的毛巾里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一个面容俊逸,稍微直花起脖子仰起脸刮胡须,电剃须刀发出‘呜呜’的声音,安言莫名地就觉得这幅画面很美好。
俞景啸冲着把自己捂成一个“蒙娜丽莎”的安言挤挤眉,凑过去飞快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下,拍拍他的脸,“洗好了赶快去喝牛奶,今天早上太匆忙,没头早点,就将就着吃些,记得不要空腹喝牛奶啊,先吃面包,吃完我送你过去。”
安言吃东西慢,俞景啸后出来三片面包吃完了,他都还没吃完,牛奶热好晾了一会儿,温温的,现在喝刚好。
等到出门了,也才八点过,看来真是夫妻搭配,干活不累,做什么都快,安言要去的是北校区,其实周末他们这个计划里的人做实验给的时间已经放松了,只要求八点四十到,比平时晚了十分钟,带实验的老师都是在这个领域里资历很深的,在一般人看来十分钟也许并不能干什么,但在那些非常敬业专注的老师学者看来,十分钟可以创造的价值就是无法估计的了,准时与否这也是可以看出从事的这个人的一种对事的态度。
所以安言才会那么不愿意翘,而且毕竟机会难得,跟着学识高的老师,能尝到的东西也是不可估量的。
从俞景啸这里出发开车过去要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周末大家都休息了,这么早出门的人实在不多,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有堵车的问题,时间还绰绰有余。
俞景啸把握着方向盘,目光向远方延伸,窗外的景物飞快后退,风在耳边呼呼地吹,身旁的人低着头认真地看今天的实验指导。
东方发白,辉煌了一夜的街灯,终于冷却,天色已然全亮,拉开一天繁闹的序幕,宽阔的双行大道,一路畅通无阻,记速表显示80码,很平稳。
天边的云层打开,冬季淡薄的阳光隐隐约约从云层里透出来,无言地诉说着今天又将是一个好天气。
第六十九章
刚到老师那里就被一直带他的这个老师引荐给了学校里另一个在物理工程方面很权威的老师,姓徐,接到也是一个全新的实验,是隶属教研室的一个实验工程,而且刚好是负责他们的老师的一个项目,现在缺人手,又有一个做实验的学长因为有事儿离开了,一时找不到好的人选来填补空缺,然后之前的老师就向现在的徐老师推荐了他,而安言的实践动手能力挺强,而且他做事很注重细节,导师也正好看中他的这一点,所以就让安言进这个实验组帮忙了。
安言也觉得挺高兴的,毕竟可以进这么一个倍受学校重视的教研组里做实验操作比在一般的实验室里学到的东西要多很多,而且这里的待遇也要比以前做的那几个实验室好。
安言刚到,所有还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不过因为他脾气好,性子温温和和的,是人都三分礼让,和谁都能谈得来,实验的师姐师兄也都喜欢他的,虽然因为新人不时要被师兄师姐使唤着做这做那,辛苦累一点,但是心里还是由衷地感动开心与满足。
今天天气真的很好,冬日里淡薄的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玻璃窗户照射进来,落在每一个认真工作的身上,在他们身上描绘出一个浅金色的金边,流光溢彩的让人觉得明亮与爽朗。
工程挺大,花了一上午,安言总算是跟着师哥师姐们熟悉了实验的整个操作流程,北校区这边的环境处于主城区的中心,消费水平普遍较高,饭店看着都装饰得很典雅高贵,一看就知道不便宜,虽然吃的食物真的是琳琅满目很吸引人,但安言不想出去花这些冤枉钱,所以中午就用饭卡在北校区的食堂里去吃了饭。
俞景啸本来说要来给他送饭,但安言考虑到他今天也有一个案子要谈,肯定很忙,就没让他过来,中午如胶似漆地通了快半个小时的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是一些很平常的话,有的没的,和自己心仪的人说起来就感觉是那么的欢快,什么都是五彩的,就普普通通的一个酸辣土豆丝,两个人也能在电话里谈论老半天。
俞景啸谈完事情又要去应酬,临走时又叫安言晚上要走之前给他打电话,他好去接他,安言说‘好’。
要挂电话了,安言又忍不住叫住他,俞景啸愣了一秒,随后是言辞声调里可以听得出愉悦地问他‘怎么了’,安言放下筷子柔声道:“少喝点。”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听在俞景啸的耳朵里,瞬时就有一股暖流在他的心中流过,是那样的暖人心脾,就像身处四月芳菲。
他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秘书刚好拿合约进来,看到老板的这幅样子,冷硬深邃而富有立体感的五官,此时染着柔和温柔的笑,比平时总是爱摆着一张臭脸的样子别有一番味道,直觉就是谈恋爱了,心想谁这么好运气,吊到了这么一个要貌有貌,有钱有钱,还是这么年青的钻石王老五,公司里大小妹妹的玻璃心都要碎了。
挂了电话,安言一会儿又收到短信,俞景啸居然用彩信给他发了一个亲吻爱你的卡通图像过来,安言瞪着眼睛,在电话这头红了脸,看过之后怕人发现想删掉,又舍不得,最后还是把它存了起来。
收了碗筷拿到碗筷回收处,径直从食堂里出来,一看表离下午工作的时间还有一阵,安言就决定在好好逛逛北校区,上大二了,除了校本部和南校区,他真的还没有来过北校区呢。
天气晴朗,天空缱绻着大朵的云,天空很蓝,蓝得不像是这个季节可以看到的场景,仿佛可以让人沉醉其中,到操场转了一圈儿,运动场上拉着‘每天运动一小时,健康工作三十年’标语,里面很多人都在打篮球还有踢足球,羽毛球,乒乓球的人也不少,天气好,运动的人就是多,安言这个不爱运动的懒人,虽然理论知道很多运动有多么多么多的好处,但是他就是愿意动,是那种情愿在宿舍睡觉也不会出去活动一下的类型。
在看台上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来,看着场上的人挥洒青春热汗,他也可以从中感到生命无涯的悠远启示。
刚坐下来不久,手机就来了一条短信,一看是李亦辰的,他没有犹豫地就点开来看,一打开看居然是条彩信,里面的画面是昨天晚上周青毅跟人合影后跟宿舍人一起照的照片,六个人的头挤在一堆,除了安言因为不习惯照相而表情略微不自然以外,都笑得灿烂。
安言看着手机里的图像,心里纠结忐忑,也不知道周青毅昨天后面怎么样了,自己就那样走了,肯定很伤人心,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虽然万分舍不得这分感情,但他是断然不会喜欢他,按照周青毅的说法以后是断做不成朋友的,话虽是这么说,心里还是会止不住地有些难过。
捏着手机翻到通讯录里周青毅的那一页,手机捏在手里捏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打电话给周青毅,只好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回拔给李亦辰,他这个思想简单,应该不会想到他和周青毅之间的事,安言打给他来问他也没有心理负担。
李亦辰一接起电话就问,“你和俞景啸学长又重修于好啦?”
因为和俞景啸闹矛盾,之前的两个星期周末安言都没有去俞景啸那里,宿舍的人问起来的时候,他就撒了个小谎说俞景啸的公寓正在重新整修,所以没法过去,昨天他又没回宿舍,在这里又没有别的亲戚可以住宿的,也不可能大半夜的不回宿舍跑到外面去住个宾馆什么的,所以李亦辰当然理所应当就会认为他是又去了俞景啸那里了。
安言站起来走到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因为撒谎而有点不自在,“喔,是啊。”
“你看到刚才我给发的彩信的吧,怎么样怎么样,照得很好吧,是不是本大爷照得最帅,有一种英气的帅啊。”李亦辰很是臭美,然后又象征性地表示了一下谦虚,“你们也都照得可以哈,我觉得我们D3-2605都可以去组一个校园六君子了,是吧安言。”
安言附和了两声,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昨天晚上,你们玩得还好吧?”
李亦辰说,“安小言,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中途就跑了?是不是怕了呀?不过昨天晚上玩得还真是尽性,你不知道,周青毅昨天那才真叫大暴发了。”
安言神经一跳,假装漫不经心地道:“大暴发?怎么了?”
李亦辰笑嘻嘻地说,“他啊,昨天晚上大变儿狼人,精力好的简直令人发指,就是送你走了之后回来,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就霸着麦不放,一直在那儿唱什么‘单身情歌’‘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之类恶俗的歌,把我们都雷到了,十足的麦霸,后面喝了好多瓶酒,苏甫也跟着他喝,两个家伙喝得烂醉如泥,还是我给扛回去的,真是沉死了。”
安言心里愧疚,说,“那辛苦你了。”
李亦辰说,“你是没看到喔,错过了精彩情节,原来他们两个平时看着那么一幅拽拽的样子的人,喝醉了是那幅样子,笑死人了。”
安言接着他的话问,“什么样子?”
李亦辰说,“周青毅还好一点儿,最搞笑的就是苏甫,他喝醉了开始就一直唱儿歌,然后就抱着我不撒手,还会像个小孩子一样还撒娇呢,不过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安言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是他知道了,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什么准备?”
李亦辰说,“准备收拾周青毅吧,回来和他打架吧。”
安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为什么?”
李亦辰说,“我了个去哟,他昨天借着喝醉了,闯入了你的闺阁,踏上了你的闺床,盖了你的闺被,用了你的闺枕,半夜还在你的床上吐了,那场景叫一个惨不忍睹,惨绝人寰,你所有的床上用品通通都惨遭蹂躏,回来之后估计都得要重洗一遍了。”
安言,“……”
“那,他好些了吗?喝多了会很不舒服吧。”安言关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李亦辰住嘴里塞了一块薯片,嚼得‘咯吱咯吱’的,“他那个强人,前一晚还醉得那么厉害,结果今天一大清早就出去了,现在也没回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过看苏甫的样子,应该是挺难受的。”
宿醉之后,肯定不好受,安言是知道的,以前许刚和她女朋友闹分手的时候就借酒消愁地把自己喝了个烂醉,结果头痛了一整天。
安言觉得对不起周青毅,可是又没有办法,心里难受无计可施,跟他相处一年,深知他的为人,很重情重义,安言知道他昨天说的大半都是气话,只要自己先向他稍微示好一下,他就会像以前一样地对自己好,可是为了他,明知道自己给不了的东西,绝不可让他再越陷越深,只有让他早点走出自己的世界,他才会过得更好,走得更远,
也可以说是安言的自私吧,他不想让周青毅耗在自己这儿,这样的话,他心里会难过,会不安,会自责。
安言一手支起额头,目光落到操场外,很沉静浑然的样子,深冬彻骨的寒风,吹得人特别清醒。
第七十章
这一天的天气真的很好,阳光暖暖的有一种光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灿烂的阳光穿过树梢枝间的空隙,透过层层缭绕的雾气,一缕一缕地洒满了校园,照在校园百年历史的墙壁上有一种时光停留亘古可以永久的错觉。
其实周青毅知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是永恒亘古不变的呢,他对安言的感觉他开始不也以为只是友情,可是在一天天的相处中也渐渐变了质,变成了爱情,而安言从一开始对他的友情也变成了现在的无情。
有情终被无情恼。
很想告诉他,其实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是不需要理由的,不过不经意的看见那个人,就会毫无意识的靠近她,想她快乐,幸福。
其实一个人的付出,是不需要回报的,不,是不需要那么负罪感的回报,有时候,一个悄然绽放的笑容就是最大的回报。
说没有私心,没有期望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付出如果太功利,那份感情也是会变质。
可是,那么敏感独立的一个男孩子,会那么容易的改变吗?
周青毅这一整天都呆在自习室里,一个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打开的书一天也没有翻几页,书里面的内容他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看着泛着木质清香的书本,脑子里只有干干净净的安言,他如玉白般的脸颊,如水晶般清透的眼睛,回想他刚刚看到他时候,那个时候都是大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少年青青涩涩的,其实当时他说了什么,周青毅已经不记得了,因为真正的场景已经随着时光的冲刷而跟着大浪流走了,只记得他时的安言睁着一双大眼睛,眼神无比真诚,里面的光亮就像是洒满了星辉的夜空,悠远而明净,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干净漂亮的眼睛,他最先就是被安言的这又眼睛吸引住了。
随后的日子,他和安言也没有特别的交集,入了学紧接着而来要面对的就是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每个人都才从家里出来,在家里都养尊处优惯了的,他们学校的军训不像周边其它学校那样是教官到学校里来,学生吃住都在学校,他们是直接把人拉到部队里去,对于那种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大家都有些吃不消,宿舍内部都在竞猜谁是先被撂倒,当时他记得几乎全寝室的人除了安言自己没表态以外都无不意外的首推安言,毕竟当时他看着瘦瘦小小干巴巴的一个,怎么看怎么营养不良,理所应当被众人不看好,都说他肯定坚持不了一个星期,安言对此只是笑笑,说他们无聊,不予以回应。
可是结果却出乎意料,一个星期过去,同寝的人都受不了了,安言却是只字未提,虽然比刚来的时候似乎更瘦一些了,可是那双眸子却因些而更加大且明亮了,安言为人也很温和,说话谈笑的时候,里面神色温温润润的,让人在酷暑难耐的夏季也能感觉到一股如同从青青草原吹拂过来的清凉的风一般的舒爽。
他记得那个夏天出其的热,烦闷的阳光很繁密,从头顶上的天空倾斜下来,热烈地炙烤着大地,像是要把人也烤化了,这也让周青毅经历了一件极其无比丢脸的事――他中暑了。
他们当时在营地里临时分配的宿舍,组成人员还不是现在的这几个人,加上安言,现在宿舍的就还有苏甫,这也是为什么周青毅除了安言就是和苏甫最要好了,当然他们之间是纯粹的兄弟关系。
当时是正午,太阳很烈很热,他们所在的三连二排好像是队列走的不尽人意,不让教官满意,别的排都走了,负责他们排的教官解散时又严厉地教训了两句,本来受听就完了,偏偏又有几个胆大的男生在队伍后面牢骚,小声骂了句‘装B’,被教官听到,当时的教官是变态的冷血无情,部队里又极其讲究团队精神,所以他们集体被罚蹲姿一小时。
想想当时的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也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头顶的太阳毒花花的,要把自己的皮肤都晒破了,训练了一上午,流了一身的汗,衣服都打湿透了,水分严重流失,随之丢掉的也有大量的盐分,又补充不足,蹲着又严重供血不足,于是只蹲了半小时不到,他就那么华丽丽的在大庭光众这下晕倒了,脑海里最后的场景就是白茫茫的光线里安言穿着绿色迷彩服的清瘦身影也融在游光团里面,仿佛他本身就是一团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