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煜剑眉一挑,声音顿时冷了下来。苏涧溪肯定有事情瞒着他。
苏涧溪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忽然很是心疼,他一直恨着他爸爸,恨他抛弃了妈妈,抛弃了他。如果他知道了真像,能接受吗?可是自己并不想瞒着他,因为爱他,所以想让他看清一切,不要被仇恨蒙了双眼,其实澹台司一直都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
“我去见了你爸爸!”
平静的声音传进了澹台煜的耳朵里。澹台煜一怔,然后皱起了眉头,愤怒地说道:
“他说了什么是吗?他让你离开我是吗!”
苏涧溪急忙捂住了他的嘴,摇了摇头,柔声说道:
“不是的!是其他的事情。”他伸手拉下了澹台煜,让他睡在自己身边,而自己把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苏涧溪决定如实相告。
“我说了,你不能伤心,不能激动,要好好听我说完!”他嘱咐了一句。
澹台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苏涧溪就这样靠着他的心脏,将澹台司晚上和他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当然他只说了关于小琪的事情,并没有将关于自己的那部分说出来。
他不敢抬头看澹台煜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那起伏剧烈的胸膛,似乎在深深压抑着什么。
许久,房间里没有一丝声音,只有二人的呼吸声。苏涧溪终于忍不住了,他悄悄抬头看了澹台煜一眼,却发现一直以来那个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男人,此刻竟然眼眶湿润,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苏涧溪笑了,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还是爱他父亲的。他坐起,抱着澹台煜,轻声安慰道:
“想哭就哭呗,又没有谁会笑你!”
他温柔地吻着澹台煜的眼睛,还有那眼角的一滴泪。
澹台煜终于忍不住了,呜咽了起来,这个自从妈妈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哭过的男人,此刻竟然流下了眼泪。
“他这样做可想过我妈妈?他爱郑丽媛,那妈妈呢?妈妈也默默爱了他这么多年啊,可是最后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一个人冰冷地躺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他抱着苏涧溪,不停地颤抖着。
“可是,我想你妈妈也肯定不曾后悔过啊!爱情的世界里,总有人受伤,但是没有对错!我们都是自私的人,都希望追求自己的幸福。如果说我在澹台煜和司明镜之间,最后选择了自己的心,选择了你澹台煜,那是不是我也错了呢,因为我也伤了司明镜,辜负了他啊!”
苏涧溪轻拍着那颤抖的双肩,满目深情地看着这个此刻迷惘的男人。
澹台煜抬眸,迷茫地看着他。
苏涧溪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你爸爸只是选择了自己的爱,这并有错!爱就是爱,不爱也是不爱,我们骗不了自己的心。我佩服澹台司,因为他默默守护了郑丽媛这么多年。对着一个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小琪,他也不曾嫌弃过。但他还是爱你的,他知道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他也在尽力做着一切,弥补你,可是澹台煜,你给过他机会吗?”
澹台煜一顿,他终于停止了眼泪,默不作声,在思考着什么。
苏涧溪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澹台煜正在慢慢放下那父子之间的恩怨。这虽然需要时间,但是总有一天,他会放下的。
“好了!别想了!”
苏涧溪躺下,钻进了澹台煜的怀里。他突然又想起了澹台司的另一番话,情不自禁就说了一句:
“澹台煜,如果我是女人就好了,就可以给你生个孩子了!”
澹台煜一愣,莫非这澹台司还跟他说了什么,他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你是女人我还不要了呢!再说我们不是有小鬼了吗?他就是咱儿子!”
“先不说这个,咱把刚才没做完的事情接着做!”说罢,他长腿一跨,得意地坐在了苏涧溪身上。
“你怎么这样啊!刚才还要死要活的,现在倒生龙活虎了!成天都没个节制!”
苏涧溪不禁骂道。
“对着你苏涧溪我从来都没自制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澹台煜邪魅地笑了。
又是情意缠绵、风花雪月的一夜,这澹台煜的精力是旺盛的吓人,苏涧溪真怕自己哪天会死在这床上,那就太不划算了。
第四十八章:手术当天
三天后,苏涧溪终于收到了那小伙子主治医生的电话,叫他明天务必赶到H市,小伙子大限将至,过不了明天了。
前一晚,苏涧溪吃了晚饭,就一人坐在房间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医学书籍,认真地查阅。明天就要手术了,此刻他非常紧张,身上的每根弦都绷得紧紧的,这毕竟是个大手术,而且林主任借口说自己老眼昏花,体力不支,不做主刀,只做一助。其实林主任是相信苏涧溪的能力的,而且他是甘拜下风,苏涧溪不愧是个天生的医者,他一直都这样认为。
“别看了!早点休息吧!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神!”
澹台煜端了杯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牛奶,轻轻放在书桌上。
苏涧溪头都没抬一下,还盯着书本,只是敷衍了一句:
“没事,你睡吧。我等下就睡!”
澹台煜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爬上床,自个睡觉去了,他知道苏涧溪现在压力很大,他也不想吵他。
半夜,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丝光亮,他猛地坐起,看到苏涧溪还在书桌旁埋头苦干。
“该死的!”澹台煜暗骂一声,一跃而起,奔了过去,二话不说就将苏涧溪扛了起来,跟扛着一袋米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诶、诶,你干嘛啊!”
苏涧溪不满道。
“睡觉,你也不看看多少点了!”澹台煜把他放在了床上,自己也躺下,紧紧圈住他,不让他动弹。
“别担心,会没事的!我和子延都相信你呢!”
他轻轻蹭着苏涧溪的脑袋,柔声说道。
苏涧溪心里一暖,默默点了点头。有他们在身边,一切都会没事的!他不再多想,躺在澹台煜的怀抱里,安心地睡去了。
一大早,澹台家的私人直升机便停在仁爱医院外科大楼的楼顶上。苏涧溪取了一切必备的东西,便急忙上了飞机出发了。澹台煜也硬是跟着去了,其实他是怕苏涧溪太紧张了,自己在他身边也可以安慰安慰他。小鬼被澹台煜送去姚文昊家了,这没人照顾的他该饿肚子了。小鬼倒也乐意,他喜欢粘着姚文昊,两人是臭味相投。
飞机终于到了目的地,苏涧溪和澹台煜总算是见到了那个捐献心脏的小伙子。很年轻的一个生命,比小琪大不了多少岁,此刻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他的父母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看得出来家里并不富裕,他们现在只能坐在床边暗自垂泪。
澹台煜看着也不好受,这个小伙子的心脏以后会在小琪身上延续他的生命。他掏出一张支票,上面的钱足够小伙子的父母富足地过下半辈子了。可是二老却并没有收下,他们只是要求看看小琪的照片,好让自己知道儿子究竟把心脏给了谁。
澹台煜忽然有些感动,他急忙掏出了手机,上面有一张小琪的照片。那是婚礼那天,他用手机偷拍的。小琪一脸幸福地坐在轮椅上,而陆子延蹲在他面前,摸着他额前的刘海,温柔地看着他。澹台煜也不知道怎么了,当时看到,就情不自禁地拍了下来。
二老看着照片上的小琪竟然流下了眼泪,只是一个劲地说着:“好、好、好……”
几个小时后,小伙子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他走得很安详,没有丝毫痛苦。苏涧溪看着护士把小伙子推进了手术室,他突然很不忍心,很不愿意在他胸前划上一刀。几年的工作已经让他渐渐变得冷血,每天都见多了生离死别,对于死亡他已经没了太多感触,可是今天,他竟然有一种无力感。
澹台煜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看着他:
“怎么了,加油!小琪还在等着你呢!”
苏涧溪抬眸,看着这个高大的男子,他永远都像一座大山一般,给自己依靠,给自己力量。苏涧溪自信地朝他点了点头,沉稳地走进了手术室。对,小琪还在等着他!
一小时后,苏涧溪提着个小箱子终于出来了,澹台煜知道那里放着小琪的生命。
“抓紧时间!赶快走!”苏涧溪一声令下,拉着澹台煜就急忙赶往飞机停放的地方。
那边林主任也收到了电话了,把澹台琪推进了手术室。
本来陆子延是麻醉科的骨干,这么大的手术理应亲自上阵,可是他没上,他头一次对于手术感到了恐惧,他怕看见小琪的鲜血在体外循环机上流动着,他怕看见小琪的心脏被取出,他怕小琪再也回不来了。所以他只能懦弱地首在手术室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澹台家的人都来了,姚文昊和陆子恬也来了,小鬼自然也跟了过来。陆子恬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姚文昊一直搂着她,护着她。这让陆子延心里有了一丝安心。
两个小时后,苏涧溪和澹台煜终于赶回了仁爱医院。
大家看到他俩都仿佛见到救星一般。苏涧溪看着一大帮人也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他们的希望,死都不能让他们失望了。他看了大家一眼,提着箱子进了手术室。
“涧溪,”陆子延忽然拉住了他,一脸的期盼,“把他给我带回来啊!”
苏涧溪笑了笑,一手按住陆子延的肩膀,轻松地说道:
“陆子延,把你那套绝版纪念币送给我吧,我可馋了很久啦!”
说罢,便转身决然离去。
陆子延释然一笑,是啊,苏涧溪什么时候失败过。
安静的手术室里,只要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大家的精神都紧张到了极点。苏涧溪穿着手术衣,带着口罩、帽子,沉着地看了所有人一眼,然后平静地说道:
“准备好了吗?”
大家都肯定地点了点头,林主任也伸出了大拇指。
“开始吧!”
苏涧溪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手术刀干净利落地落下。小琪,不会让你死的!大家都在等着你呢,他心中坚定地念道。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可是对于外面的人来说,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陆子延是坐立不安,眉毛都拧成了一团。澹台煜倒还好,虽然担心,可是他相信苏涧溪。
小鬼看着这沉闷紧张的气氛,太不能适应了。于是他给大家讲起了笑话。这笑话其实并不好笑,只是小鬼搞笑的动作逗得所有人都乐了。老爷子也笑了,上次宴会见过小鬼一面,其实他还是很喜欢这孩子的,只是可惜了,他身上流的不是澹台家的血。
“老头,我俩出去走走吧!”
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小鬼跑到了老爷子身边,一脸天真的笑容,一双闪着晶莹光芒的瞳眸正望着老爷子并不严厉的脸庞。
“唰唰唰”,所有的目光瞬间全部聚集在了小鬼身上,这孩子竟然敢这样称呼老爷子!要知道就是市长来了也得点头哈腰的,老爷子这次不生气才怪。澹台煜蹙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小鬼,这小屁孩又要玩什么花招。
没想到小鬼好像知道他在看着自己,竟然回头冲他眨了眨眼,挤了挤小眉毛。
老爷子出乎预料地笑了,他没有生气,只是和蔼地说道:
“那行,我们一老一小出去走走。”说罢牵起小鬼往外面走去。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这两人唱的是哪一出啊?
第四十九章:老爷子的约定
今晚的月色似乎并不怎么好,月亮也躲在云朵后面,不肯出来。
一老一小踩着草地,悠闲地散着步。不论是谁看来,都会认为这就是关系融洽的爷孙俩。
“老头,你讨厌苏涧溪吗?”小鬼抬起小脑袋,忽然问着面前的老人。这个老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一直都慈祥地笑着。
“呵呵,不讨厌啊。苏医生是个好人。有责任心,善良,医术还很了得呢。”
老爷子低头看着天真的小鬼,如实说道。他的确不讨厌苏涧溪,如果苏涧溪是个女人,他肯定早就催着他家孙子娶他过门了。
“那你能让他和澹台煜在一起吗?”
小鬼挠了挠后脑勺,似乎在想着什么,他继续追问着。
老爷子笑了一下,很坚决地说道:
“不能!”
“为什么呢?”
老爷子忽然蹲下了身子,一把抱起小鬼,就像当年抱着澹台煜一样,他眼带笑意,温柔道:
“因为澹台煜需要一个儿子,我也需要一个重孙子,一个流着澹台家血脉的人。”
小鬼不理解了,他把玩着老爷子大衣上那金光闪闪的扣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接着说道:
“我不知道这么多复杂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是澹台煜的亲生儿子呢?我也是澹台煜的儿子啊。如果那个亲生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大白痴,几十年后把你们澹台家的所有一切都败光了,那还不如不要呢!”
老爷子被他的话逗乐了,他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澹台煜的亲生儿子会是个大白痴呢?你又怎么知道他会败光一切呢?”
小鬼嘿嘿笑了,这就是他要的结果,他就是要老爷子这样问他。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绝对会比你那还不见人影的亲孙子更聪明!”
小鬼自信满满地说道,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倒像是与老爷子谈判的对手。
老爷子心里一颤,纵横商场半辈子了,他立刻就感觉到了这孩子再给他下套,一步步把自己引向他设好的陷阱里。不过他也很惊讶,这个孩子虽小,但是的确聪明。那好,自己就顺着他,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来。
“你的确是聪明,但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老爷子此刻的语气也没了刚才的慈爱,现在完全把小鬼当成了一个大人,一个与自己竞争的对手。
“有关系啊!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澹台煜唯一认可的儿子,虽然不是你们澹台家的血脉,但是,如果他俩在一起了,你们澹台家的继承人就必须是我了!”
小鬼也收起了平时天真可爱的模样,眼里露出了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深沉与锐利,他就这样盯着老爷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老爷子一个寒颤,抱着小鬼的手默然收紧,他没想到这个孩子年纪小小,野心倒是挺大的,竟然开口问他要澹台的一切。他的目光顿时犀利了起来,
“怎么?你想得到澹台家的一切?”
小鬼想都不想,就毫不犹豫地回答:
“想!但是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老实说我现在也算是个小明星了,就这样发展下去,以后就是不需要你们澹台的一切,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又或者我完全可以学老头你当年那样,白手起家,创造出另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澹台集团。但是,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希望你可以成全了他俩。血脉这个东西有这么重要吗?只要谁能守住你的江山,并且让它一直辉煌下去这难道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老爷子被这一席话是着实给惊着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这个只有5岁的孩子,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成天围着一堆玩具才对,可是这个孩子却已经把所有的问题都思考得透透彻彻,让他都是哑口无言,不得不钦佩。
老爷子沉默了很久,一言未发。半晌,他才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个苏清澄!苏涧溪真是要感谢老天给他带来了个这么个聪慧精明的人啊!好!我就给你个机会,只要你10岁之前能进入澹台大学,并且以全校第一的成绩顺利毕业,澹台家所有的一切就是你的了!而我,也不再干涉澹台煜,他要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老爷子看着远方,如果是这个孩子,他愿意赌一把,赌上澹台家所有的一切。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