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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攻——by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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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为此恐惧、自责、内疚,他甚至借口工作繁忙而不敢再见肖阳的面。然而,这是多么痛苦的逃避。为此,他工作和生活都成了一团乱麻。

他知道,他需要一个了断。今天,他终于鼓起勇气来到这人面前,向他表白。

他等待着被拒绝。

肖阳目光凝住,将手轻轻抽出来,偏头看向露台外的天空,蓝天,白云,清澈,辽远。

对于洛文生这样赤裸裸的表白,他感到非常意外,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他和洛文生的友情始于风礼,同时对这活泼倔强的孩子的缅怀,让行走于不同人生道路上的两个人因此而相交莫逆。自从风礼去世,他和洛文生的交往虽然多一些,两人之间虽然多少有着倾盖如故的知己感,却还远远没有达到深厚的地步,更何论自己竟然还能得到这人的爱慕。

肖阳没有真正经历过被人当面表白,洛文生不是陈一南那个地痞无赖,他知道他是认真的,可这更让他惶惑,也更让他为难。

就在这时候,楼梯上传来的咚咚响动帮了他。

小助理跑上来说有人找肖先生。话音没落,跟他上来的三个魁梧的男人进了露台。走在最后的男人肖阳认识,是跟随肖况的程汉。

他讶然起身,道:“程先生吧?请问有什么事?”

程汉微微躬身:“打扰了,大少爷想请您见个面谈谈,现在可以么?”

肖阳微怔,随即摇头道:“不必了,我和肖大少爷没什么好谈的。”

没等程汉再开口,为首的满脸横肉的汉子先抢着道:“给你面子你不要,难道想要大少爷亲自来请么?”

洛文生憋了好多天的表白被硬生生打断,早就是一肚子的气。这时候不禁冷笑:“那就请你们那位大少爷亲自来请肖先生吧。”

横肉汉子哼笑,伸手就去抓肖阳的手腕,被洛文生截住,两人瞬间就动上了手。风火轮似的一通徒手搏击,很快以洛文生手腕脱臼而告结束。洛文生撞跌到肖阳身上,扶着手腕,瞬间疼得一头汗。

肖阳吃了一惊,拦到他面前喝道:“住手!肖况在哪里?”

小助理早在双方开始动手时就吓得转身跑下楼去。

洛文生咬着牙道:“肖阳,你……叫保镖!”

程汉一直在旁边抱着手臂瞧着,也不出声阻止。横肉汉子嘿嘿一笑,踏前一步,铁钳一样的手牢牢扣住了肖阳的肩头,得意道:“走吧!”

肖阳疼得半边身子一软,被他扯得扑跌了几步。突然间手臂一轻,人被轻轻拉开,眼前一道迅疾的身影连环腿扫中横肉汉子,将他壮硕的身躯踢得直撞到露台的护栏上。

一时,众人都惊住了。

啪啪啪!

露台门外传来几声掌声,瑶琴大声赞道:“好功夫!”

陈一南轻描淡写掸了掸衣襟,看了肖阳一眼,目光中的关切一闪而过。

肖阳轻轻点下头。见到这个男人的一刻,他心里顿时一松,好像陈一南一出现,所有的危险与困难都再不需要他担心了。回身看向洛文生,这人疼得脸都变色了,还咬着牙硬忍着,肖阳低声道:“再坚持一下,这就去医院。”

这时,小马带着一群保镖冲上来,脸吓得煞白:“南哥,我刚才被人缠着了,我……”

陈一南浑身散发着狠戾的气息,越过小马等人,慢慢走到程汉面前,眯起眼看着他三人,冷飕飕问:“怎么,你们大少爷这是想动我的人?”

程汉垂下眼,道:“对不起,大少爷只是想请三少爷叙叙旧,既然三少爷不方便,我们就回去给大少爷回个话。”他说着朝另两个汉子一摆手,三人迅速走出露台。

陈一南没有让拦人,冷笑着看着三人下楼离开,这才回身看向肖阳,柔声问:“受伤没有?”

第二十一章

肖阳不觉好笑,自己身边的洛文生疼得脸都扭曲了,他竟然还没事人似的来问自己受伤没有。这时瑶琴过来,说:“我试试。”她捉住洛文生的手腕一抖一掰,洛文生闷哼一声,瑶琴笑着说:“好了!”

肖阳扶着他的手臂看了看,担心道:“还是再去看看医生的好,不要留什么后遗症。”

瑶琴捂着嘴笑:“肖哥你这是不相信我呢。”

洛文生又羞又愧,红着脸告辞离开。

肖阳看着他狼狈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陈一南亲自载了肖阳回雅园。一路上,他一直紧握着肖阳的一只手,没有松开的迹象,肖阳也配合地没有抽离,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肖况。

回到雅园,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肖阳心情有些低落,随便吃了一些就要上楼去。陈一南跟着站起来,“好好休息,晚上我带你出去散散心。”说着轻轻一拍他肩头,肖阳嘶的一声抽了口气,拒绝道:“不用了,我还有事。”

陈一南疑惑地看着他。肖阳轻轻揉了揉肩,慢慢上楼去了。

往床上一躺,肩头疼得更厉害了。肖阳不得不去浴室对着镜子拉开衬衣一瞧,好家伙,肩上五个清晰的指印,周围都高高肿起来了!

他不禁有些泄气,没想到自己还真是没用,被人随便抓了一下就又疼又肿的。刚才洛文生手腕还差点断了,一定得叮嘱他去看医生。

这么想着一回头,浴室门口堵着一道宽阔的身影。

“让我看看。”陈一南一步跨了进去。

肖阳神色一僵,“不用。”拉上衣服就要出来,可陈一南没有让路。

“我没事。”肖阳仰头看着他,再次强调。

陈一南板着脸,伸手就握住他手臂,不顾他的挣动,轻轻拉开肩头的衬衣,眉头顿时拧起来,转身下了楼。

肖阳松了口气,去倒了杯水刚回到卧室,陈一南后脚就跟了进来。

“衣服脱了。”

肖阳不动,冷然看着他。

陈一南笑笑,放缓语气:“给你抹点药,不然很快就会淤血青紫,疼着呢。”

肖阳凝视他片刻,慢慢转身,脱下左半边袖子的衬衣,露出大半个光滑紧致的肩膀。盯着眼前白皙肌肤上开始发青的指印,陈一南深吸了口气,手指沾上药,小心抹了上去。

指尖触及的细腻感觉,让他脑中陡然充血般地晕了一下,不由屏住呼吸,更加轻柔地动作。

肩上的手有些粗重,指肚上的厚茧摩擦着肌肤,带来些微刮擦的疼痛。

可肖阳却感觉很舒服。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对这人的防备越来越少,越来越……摒除了情色的侵扰,这个男人带给他的是一种厚重,一种安宁,甚至是一种……依赖。

想到这里,肖阳心头一阵惊悚,他震惊于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想法,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陈一南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一阵轻微的战栗,停下抹药的手,担心地问:“怎么,疼得厉害么?”

肖阳摇头,推开他的手站起来:“好了,谢谢你。我想休息了。”

“疼得厉害记着叫我。”

陈一南知道他有深度午睡的习惯,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也只能自觉下楼去了。

从这天起,肖阳身边的防护却明显更加严密。无论肖阳去哪里,小马都没有再离开过他十步之外。

随着陈一南的一步步蚕食,肖况的地盘在一点一点缩小,他终于藏不住了,跳出来跟陈一南进行了一场殊死较量,结局并没有任何改变。

就在陈一南收拾战场,清点战利品的时候,肖况失踪了。

因为陈一南早把雅园当做了他自己的住处,帮派里人来人往汇报请示他也都不避开肖阳。因此,这些消息,肖阳都知道。

经过紧张地准备,一周之后,画展开幕。

虽然这次展出的大多都是学院新晋画手的作品,枫画廊内仍是非常热闹,良好的信誉,前期的造势,新奇的内容,使整个画展期间顾客络绎不绝,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天。肖阳的一幅画更是被艺术界的一位老前辈精心收藏。

画展非常成功!

肖阳很欣慰,对他来说,绘画可以算是他倾注了最大心血的事业。得到他人的认可,是对他混乱人生的最大慰藉。在F国五年,如果没有几大画廊对他画作的高调赞赏,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撑过那些身心俱伤的艰难时光。

画展闭幕,婉言拒绝了卢越和友人们去酒吧庆祝的邀请,肖阳一个人检查着画廊里各处的门窗和安全设施,心境无比平静。

就在刚才,洛文生终于来了,他没再提起那天冲动的表白,他对肖阳说,希望他们能做永远的朋友。这让肖阳放下了几天来的纠结。

心脏突然一阵不规则的急促跳动,紧接着又是一阵,肖阳捂着心口慢慢呼吸,等待它的恢复,知道大概是这几天累着了。

陈一南不止一次催促过他进行手术,可都被肖阳推脱了。这人后来咬牙切齿说,等他忙完这一阵,一定要押着肖阳上手术台。语气是玩笑的口吻,可肖阳知道,他不是玩笑。这个男人是真真切切关心着他的。

他说忙完这一阵,大概就是处理完肖家吧。到了那时,不知道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和平安静融洽地在相处么?

潜意识里,他拒绝去多想。

夕阳中,肖阳缓缓降下画廊的电动门,上了锁。一回身,便见到了不远处倚在白色敞篷车前的男人,背着光的高大身影染上了橙红,轮廓深刻、气势强悍、还带着……三分邪气,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他没想到陈一南会亲自来接他。

“画展结束了,请你吃饭,庆祝一下。”陈一南伸出手。

肖阳怔了片刻,唇角慢慢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很快露出了疲累的神色:“倦了,我想回家吃。”

“好。”男人微笑,轻轻扶着他的手臂上了车,随后跳上了驾驶座。

陈一南今天显然心情不错,他的嘴角几乎一直是往上翘着的,一边驾驶着汽车,一边偶尔转头看一眼身边的男人。

肖阳微闭着眼靠在座位上,已经很久没有动过,风吹拂着他的刘海在额前跳动,似乎是睡着了的样子。陈一南慢慢靠边停下车,帮他放倒了座位,又从后座拿过来一条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肖阳把头偏了偏,没有睁眼,他真的是累着了。

汽车就这么一直停在路边,原本敞开的车篷早已经合上遮住了车身,身后保镖们的车也跟着停了一溜,占据了傍晚本来就拥挤的车道,有警察过来质问,小马忙下车指手画脚地胡乱解释着,眼睛不时朝这边瞟过来,心里暗暗叫苦。

听着身后喇叭声从无到有,从弱到强,陈一南皱了皱眉,发动了汽车,沿着笔直的道路缓慢行驶,尽量开得平稳安静,生怕吵醒了肖阳。

回到雅园的时候,肖阳还没有醒。落日的余晖已经淡去,车厢里浮动着朦胧的光影。陈一南慢慢俯近身,凝视着男人淡色的轻轻抿起的唇,飞快地亲了一下立刻离开。肖阳像是有所知觉,晃晃头慢慢睁开了眼。陈一南不知怎么脸竟然红了,咳嗽一声说:“到了,下车吧。”说着自顾推开车门下了车,也没等肖阳,直接进了大厅。

小马赶紧过来打开副驾的车门,把肖阳扶了出来。

甄师父早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晚餐,见人都回来了就要开饭,却被陈一南阻止了。他望着肖阳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说,“再等等吧。”

忙碌了一整天,回家泡个热水澡,应该是最惬意的享受。他愿意等他。

肖阳再下楼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陈一南早已经洗过澡,换了一身浅蓝色的睡衣,在客厅里看着报纸等他。见人下了楼,就陪着他一起进了餐厅。

餐厅里光线黯淡,竟然没有一个人,宽大的长桌上,两支银烛肆意吞吐着火焰。

“太暗了。”肖阳今天身体不舒服,在这样幽暗的光线下未免有些头晕。

“只有我们两个人。”陈一南帮他拉开椅子,等人坐下,忽然俯身在他耳畔说,“生日快乐,肖阳。”唇趁机贴着耳垂亲了亲。

听到这句话,肖阳心脏猛然一抽,就见这人转身从身后角落里拖出一个巨大的蛋糕来,“生日快乐!想吹蜡烛许愿么?”随手从烛台上拔下一根蜡烛插在了蛋糕上,“来吧。”

肖阳愣住,半晌才开口道:“没想到陈先生是个浪漫的人。”浪漫得有些孟浪,孟浪得……还有些……可爱。

以前,作为最不受待见的肖家的小儿子,几乎没人在意他的生日,后来跟了龙爷,也不过是多收到些贵重的礼物,再后来,就没人记得他的生日了,包括他自己。

没想到,今天,这个最不可能的男人竟然会给他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陈一南拈起蛋糕旁一朵鲜红的玫瑰,神情忽然有些忸怩,很快又扔了回去。他蹲到肖阳身前,拉住他的手抵在自己唇边,诚恳道:“肖阳,我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情情爱爱的话。我希望你能答应我,让我一辈子在你身边,照顾你陪伴你。我是认真的,我发誓!”

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这样用心对待自己。肖阳忽然发现,他有些感动了。

第二十二章

陈一南紧张地注视着肖阳,只怕从他嘴里会再次吐出一声“不”字。

他本来想等到肖家覆灭的那一天,天下太平了,他会好好求肖阳接受自己,哪怕死皮赖脸地纠缠着他答应,他会用下半辈子好好爱这个男人。可眼看着这一天一点点靠近,他却开始怕起来,怕到了那时,他和肖阳就会相交陌路,甚至反目成仇。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他的承诺,至少,他想知道这人真正的心意。他哪怕不爱自己,也不要就这么轻易拒绝自己的爱。

肖阳的眸子里慢慢浮起一抹近乎温柔的暖色,陈一南屏住呼吸,觉着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可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操!”他狠狠骂了句,接起了电话。对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的神色凝重起来:“什么?”

电话里传来程汉兴奋的声音:“肖况死了!在江边的一号货仓里,是他的两名手下干的,他带了一箱金条一箱美元,大概是想坐船离开的。这可不用我们亲自动手了!”随后,是粗爽的大笑。

挂上电话,陈一南看向肖阳,犹豫一下,仍是道:“肖况死了,是他自己的手下干的。”这个消息早晚会传出来,他尊重肖阳,他不想瞒着他。

肖阳眼神忽地一暗。

“不是我做的!”陈一南忍不住再次辩解。

肖阳沉默着,过了一会儿,终于站起来,语气平静地说:“我累了,先上去休息。”

陈一南没有阻拦。

他知道,这人再怎么表现得无情无欲,其实他心底还是有那么一分对亲情的渴望和牵念。这时候,他不能逼他。

听着楼梯上轻微的脚步声上了二楼,听着他推开卧房门进去又关上了门,陈一南狠狠一拳捶在了餐桌上。

“妈的!”

这一夜,楼上楼下的两人都没有睡好。陈一南甚至数次在肖阳卧室门口徘徊,可他终于没有进去。

对于肖家,他不能罢手。

当年他发过毒誓答应龙爷要替他报仇,这才得到了象征着权力交接的八宝戒指,得到了龙爷那些忠诚手下的追随,包括如今已经是他重要臂膀的程家兄弟。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今天的势力,这些人功不可没。何况,龙爷当年在最后时刻放过了肖阳,对此,陈一南是心存感激的。哪怕只凭这一点,他陈一南就会遵守誓言,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即便没睡好觉,陈一南还是早早起床,带着小马等人出去晨跑了。等满头大汗进门,正见到肖阳下楼来,虽然脸色不是很好,人还算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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