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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连心劫的来历,可悲又可叹。它乃是百余年前一个将毕生心血致力于蛊毒的异疆女人所制,因深爱其丈夫,难以接受其丈夫日渐远离的心而制,其培育方式十分独特,蛊毒最开始是两颗含有虫卵的植物种子,没别为子蛊种和母蛊种,种入土之后,不仅用各种奇特药物做肥料,女人还会定期用自己的鲜血灌溉母蛊,用丈夫的鲜血灌溉子蛊。吸收了药物和血液的蛊苗长势极快,第二年三月便可开始开花结果,最初几年子蛊接出来的果实形小色浅红略带青色,味淡苦却回甘,年头越长,结出来的果实色越赤红,味越苦涩。而母蛊终生只结一颗果实。女人服下唯一的母蛊,再让其丈夫持续服下子蛊,她成功了,她与她的爱人共死生,同心神,那这个故事就是完美结局了吗?
“以吾之意换汝之心……”白卿阖上眼,眼角却有滚烫的泪水不自觉流出。
玖澜沧,你的心意是什么?
—— 叩叩
“白卿,你睡了吗?”
墨帆站在门口,敲了敲却并无任何回音,房里明明亮着,天色也不是很晚,睡这么早吗?
试着推了推,却发现并没有锁门。
白卿抹了抹眼角,长长的舒气了一次,把心中的苦闷排泄出去了一点。
“嗯,在看书呢,所以没注意到敲门声。”白卿把书合上,放置一边,抱歉的冲墨帆笑了笑。
墨帆疑惑的瞧了瞧白卿,烛火中,白卿的脸色有些难看,笑得明显很勉强。
“你怎么了吗?”
“啊,没事呢。”白卿摆摆手,笑容不减,“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了吗?”
想起来找白卿的目的,单纯如墨帆注意力立刻被引走,气恼的坐到白卿旁边,瞪着眼睛,哼了一声,字如炮珠,“还不是我那个谁谁谁,无缘无故就找上我说些有的没的。什么随便把平民带进宫来有危险,什么不要乱交朋友,还把以前的事都翻出来了,说了一大堆。气死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者你是我朋友,他怎么那么爱瞎想!”
白卿看着墨帆这番孩子气的样子,眼中因为怒意闪耀着光彩,心中苦闷却暂时都消减了许多,这算不算幸灾乐祸?
“你的那谁谁谁又没说错,虽然我不会做出什么有害于你的举动,但如果换做一个别有居心的人怎么办?他是为你好。”
墨帆撇了撇嘴,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真的已经有自己的判断力了,他不能还当我是他当年寻回宫的时候的样子了。”
“我明天就离开王宫,不会让你为难的。”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白卿也不好多说什么。
“啊,明天?”墨帆惊讶道,“你别理他啊!他就爱瞎想,你再在宫里多住两天呗。没事的,你都不知道,这宫里真的很无聊啊,君父病了,兄弟之间见了面似乎都变了个表情。”
白卿默然,想着这墨佑王命在旦夕,一旦涉及王权,王宫里不多时恐怕就会变成一趟浑水,而且只会越搅越混。对于墨帆,墨槐守应该会尽全力护下吧。
“你也知道你君父现在病危,众人之间气氛微妙,我毕竟身份不适合,搞不好谁就会把我的事添油加醋一番,就给你特别是你的那谁谁谁惹来麻烦。”
墨帆虽然率真却也不是白痴,“那……你稍微住两天嘛,后天走怎么样?以前在玖澜国的时候我都说还要罩你的,现在……”
白卿嘴角翘起,“你居然真的记得啊。”
“我记性又不是很差!”墨帆攥着粉拳,媚眼一撇,“对了,那个……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吧。”
白卿愣了一下,目光微温,“好多了,谢谢……”
墨帆一把揽过白卿,声音爽朗,“小鬼就是要开心点嘛,不要整天苦着一张脸哟。”
“我知道啦,你不要摇我啦!”白卿有些无力,嘴角的笑意此刻却真实了许多。
第六十五章
夜已深,墨帆已经离开有一会,白卿却无多少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像煎烙饼一样。干脆起了身披上外袍,白卿三下两下的爬上屋顶开始了数星星之旅。
“你在干嘛?”
一道男声响起,白卿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夜色中面容模糊,不过倒还是可以分辨这是个很年轻的男子。
“在干嘛?”见白卿不回答,男子又问了一遍。
白卿摸摸鼻子,对于刚才的走神有些尴尬,“没有,睡不着。你呢?”
男子坐在白卿身侧,“我也是,不过是兴奋得睡不着,你呢?”
男子的声音带着琢磨不出的意味,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白卿却清楚的感觉到了男子压抑着的兴奋。
“哦,”白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呐呐哦了一声之后没了下文。
“你觉得墨帆这个人怎么样?”半响男子忽然问道。
白卿觉得有些奇怪,瞥了他一眼,“很好啊,怎么了?”
在夜色里,男子的表情被掩藏的很好,“没怎么了,我困了,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还没等白卿回过神,身边早已无人影,白卿扭头到处看了看,结果回应自己的只有深秋的风声……
“咦,真冷……”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不过,那人是谁?为什么问自己那样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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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帆倒很细心,也把白卿的生活安排的很好。
早膳是平菇甜粥配着香甜的银杏南瓜饼。食之若饴,回味无穷。
已是深秋,难得正好的暖阳天,用过早膳,白卿便寻到了花园的一处小亭坐着休息消停。
“主子,您快进去休息会,小心台阶。”
一道女子的声线落入耳中,白卿循声望去,原是两个宫婢搀着一华服美貌女子向白卿所坐的亭子走了过来。
女子体态有些丰腴,却面容娇丽,柳叶弯眉,肤若凝脂,眼角含着小女人的娇态,衣着有些宽大,却掩不住严重凸出的腹部,很明显是有孕在身,而且至少七八月有余。
白卿看着那女子的小腹,却忽然想起那个被自己亲手推倒的女人,如果不是自己,那个女人的孩子早已出生,而且,玖澜沧的孩子……一定很优秀吧。
在白卿失神间,宫婢已经搀扶着女子进了小亭。
“敢问公子是哪位大人?”那女子笑容和善,声音清脆。
白卿忙起身,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远离女子,抓着衣摆的手指显示着主人此刻莫名变得紧张的心情,“额,我不是……”
女子正对白卿异样的神色有些疑问,这时墨帆已经走了过来。
“白卿,你在这啊。”
墨帆进了小亭,女子立刻起了身,在一旁宫婢的搀扶下微微欠了欠身,“王爷。”
两名宫婢也随即道,“见过王爷。”
墨帆不在意的摆摆手,“嗯,年妃不必多礼,本王来找他的。”拉过白卿,墨帆扬起笑脸,灿烂明媚,却发现白卿脸色有些异样,好奇的伸手贴上白卿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白卿总不可能告诉墨帆自己曾经害得别人没了孩子,所以现在看见孕妇都还有点后怕吧,“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
墨帆关切的凑近白卿,仔细瞧了瞧他的脸色,“真的没事?”
感受着墨帆不经意喷在脸上的温热鼻息,白卿忽然就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在跟自己打招呼,不自然的小小往后挪了一步,结果墨帆也跟着更加凑近了些,眼中关切的柔意都快溢出水来了,白卿却莫名的后背都开始发寒了,“我真的没事……你别凑那么近……”白卿瞥了一眼正笑吟吟看着自己和墨帆的年费,连年妃身后的宫婢都禁不住好奇的直偷偷抬头瞧,白卿越发尴尬,“墨帆……”
“帆儿,你在干什么?!”
然后还未等白卿缓过神,一道强大的力量就把自己拨开,白卿吃疼的差点被甩到地上,抬眼,见墨槐守一脸怒气双眼快喷出火来,紧紧抓着墨帆的胳膊不放,而墨帆也满脸不耐的拼命挣扎着,结果却是徒劳,于是墨帆的脸也越来越臭,“你松手,你干嘛呢!这么多人看着呢!”
白卿囧了,刚才也那么多人看着咱两啊!
“那你刚才在跟他干嘛?”墨槐守咬着牙,再次扫过白卿,目光冷得掉冰渣。
“太子,介不介意听本宫一言?”一旁晾了许久的女子开口了。
墨槐守眼眸沉了下去,“年妃但说无妨。”
年妃扶着腰,脸上带着知心姐姐似的笑容,“方才王爷到亭中找这位公子,只是这位公子脸色稍差,王爷关切之,或举止近了些,公然之下,委实不妥,只是这王亲贵侯宠信些年轻漂亮的少年也不是没有,太子何必如此勃然大怒?”
白卿听完伸手摁了摁突起的额角,这下自己真的悲剧了。
年妃的话,无疑是给火上浇了一瓢油,怒火中烧的墨槐守抓着墨帆的手上青筋都快暴出了。
“是这样吗?帆儿?”墨槐守看向被禁锢在自己手里的墨帆,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墨帆此时却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看了白卿一眼,然后别过头,“如果是白卿,本王倒愿意宠他。”
白卿觉得整个思绪都飞出去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墨槐守似乎也没有料到墨帆的回答,整个脸的表情都冷了下来,眼中孕育着黑色风暴却迟迟没有爆发,只是看着墨帆,沉默良久,“好。”
墨槐守松开手,“本殿的帆儿倒真的是长大了!”
墨帆揉着胳膊,连正眼也不看墨槐守,走近白卿,扯开嘴角,“白卿。”
一声‘白卿’带着淡淡的羞涩,还有不着痕迹的入骨酥意,酥的白卿脑子咯吱咯吱硬是一时没转过来,“什么?”
被白卿呆掉的样子取悦的墨帆嗤嗤一笑,“没什么,”然后转向年妃,“年妃说得是,是本王一时太过关心白卿所以动作失了态。”
年妃掩嘴一笑,“没事,王爷言重了。那既然无事了,本宫就回去歇着了,怀了孕的身子总是容易疲惫,太子、王爷,本宫现行告退了。”
“那年妃慢走,”墨帆笑着开口,又看向扶着年妃的两个宫婢,“你俩好好照看着,莫要出了事。”现下墨佑王病重快半年,怀孕八月有余的年妃,肚子里的差不多就会是他最后一个兄弟姐妹了。
“是,奴婢知道。”两个宫婢齐声道,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年妃离开了。
年妃一走,小亭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白卿看了看此时黑着脸的墨槐守,又看了看脸色却毫无异样的墨帆,白卿也蹭蹭蹭的开始烧着小火苗了,这两人闹矛盾为什么要把自己给牵扯进来呢?!
就在白卿纠结着该用什么借口脱身的时候,一个宫奴急冲冲的奔了过来,“太子,不好了,陛下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白卿心里一惊,抬眼看了看墨槐守和墨帆两人,“你们快去吧。”
墨槐守深深的看了一眼墨帆,“走。”甩着袖子,墨槐守丢下一个字转身领着宫奴走了。
白卿瞥了一眼墨帆,默默的拉开距离,“你不去?”
墨帆媚眼一挑,顺势想又攀上白卿的胳膊,白卿脸都绿了,“墨帆,你……干嘛?”
墨帆扑哧一笑,收回手,“看把你给吓的,我开个玩笑嘛~”
这一点也不好笑!
“你想拿我激你的太子哥哥。”
墨帆眼神闪了闪,“什么激不激的,不知道你说什么。”
白卿不排斥断袖,也不觉得墨帆喜欢上墨槐守有多大罪过,毕竟自己的父子可比墨帆的兄弟乱伦更彪悍吧,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只是白卿一看墨槐守那样就知道,墨槐守心底里肯定是对墨帆有感觉的,可惜兄弟这层关系还有各种顾虑让墨槐守硬是让这层悸动掰成兄弟情谊,自欺欺人还死活不肯捅破这层纸,结果只能害墨帆用这种手段来刺激墨槐守。
算了,就做次烂好人吧。
“好,我什么都没说,不过你君父现下都快没了,你还不去看看吗?”墨帆脸皮薄不肯承认,那自己也懒的继续计较,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墨帆听白卿的话,顿了一下,语气带着难得的淡薄与失落,“现在围着君父的何其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吧。”
白卿默,王宫中一向亲情淡薄,“可你不去总说不过去吧。”
“我知道,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墨帆似乎有些不甘愿的点了点头,“我去
看看就是了。”
“嗯,知道,”说完白卿忽然笑的有些扭曲,“小心你太子哥哥的火气把你烧没了啊。”
墨帆两颊募得烧了起来,“小鬼!你再乱说小心我撕了你!”
白卿看着墨帆羞恼的样子笑的没心没肺,“是是是,我不说了,你快去吧!”
“等我回来再收拾你!”墨帆威胁性的挥了挥拳头,然后才不甘愿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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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墨帆赶到墨佑王寝宫的时候,自家的兄弟和重臣还有一干御医宫婢把寝宫围满,来来往往,表情皆严谨又小心翼翼。
墨槐守站在床榻边,在看见墨帆的身影时眼色沉了又沉。
墨帆站在墨槐守身边,却不理他,扭头问御医,“君父如何?”
墨佑王的一条命本就是用珍奇药物吊着,终日意识模糊,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御医轻叹了一口,“臣必当尽力。”
说是如此说,只是墨佑王命不久矣人人得知,众人真正关心大约也只是接下来墨槐守这次继位结果。而对王位心存觊觎的,此时不动又更待何时!
“三哥莫要担心。”墨帆扭头,说话的是他五弟,墨晟楠,在众人眼中则是一个空有好皮囊却无大志之人,整日流连花丛,风流之名远播,虽是其弟,却也只比墨帆小了不到半岁。
墨帆扭头看了他一眼,只是点头没有回话,墨晟楠曲指轻敲着桌面,俊美的面容也勾起一抹浅笑,重点是这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带着勾引的意味。
墨槐守藏在衣袖里的手不觉握成拳头,眼睛里黑色情绪似乎又在蔓延,冷冷的扫了一眼墨晟楠,最后把视线落在墨帆身上。“帆儿,”亲昵的唤着墨帆只有在私下时才唤的名字,还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墨晟楠,结果墨晟楠脸上笑意越深,看着墨帆的眼睛‘柔情’越甚?而墨帆则似乎也不抗拒墨晟楠的‘柔情’?有了一个白卿不够,现下还要招惹一个墨晟楠吗?!
墨槐守心底的醋意又深深的沸腾翻滚起来了,有时候想到一根筋的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别的,伸手不动神色的揽住墨帆的后背。
墨帆却忽然立刻拍掉了墨槐守的手,大幅度的动作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站在两人旁边的几位老臣深深的看了一眼两人,盯着墨槐守的手似乎别有深意。
“太子殿下和三哥的兄弟关系真让五弟我艳羡,而且大家皆知,众兄弟中只有太子和三哥的关系最亲厚,如今看来真是这样,此时了还有心思你搂我抱嬉闹一番,就像……情人一般……”墨晟楠淡笑着目光在两人之间暧昧的流转,那笑容就差没直接说‘你俩关系好真的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