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已经疯了。
第六十九章
时隔半年性事,玖澜沧顾及着白卿的身体和感受,并没有一要再要。既然白卿并不是抗拒的态度,那么以后多的是机会。
而白卿倒多少是担心玖澜沧还在病中的身体的,努力的放松自己的身体,这样两个人都轻松些。
第二日清晨。
白卿缩了缩身体,有了苏醒的迹象,而还未完全清醒,就立刻被箍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白卿的身体绷了一下之后又立刻放松,依偎在玖澜沧怀里,含糊问道,“什么时辰了?”
玖澜沧不是贪享之人,早早就醒了,看着白卿睡意朦胧的迷糊样子不由轻笑,伸手在白卿的腰际轻重有度的揉捏着,“巳时,再睡会吧。”(注:巳时为早晨9点至11点)
身上很干爽,显然是沐浴过了,白卿很满意,加之腰部被按摩的很舒服,嗟叹一声,舒适的蹭了蹭玖澜沧,“睡醒了,就是不太想起来。”
玖澜沧眯着眼笑得宠溺,“身体还好吗?”
“你昨晚很照顾我,所以没什么大事。”白卿说得很实诚。
“嗯,那肚子饿了吗?”
“有点。”
“那要现在起来吗?”玖澜沧再问。
白卿点点头,玖澜沧伸手扯了扯床头缀着精致穗子的明黄色绳铃,不多时一众端着洗漱用具的宫婢如鱼灌入般,低眉顺眼的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进来。
玖澜沧和白卿起了床在宫婢的伺候下开始穿衣洗漱,白卿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尖瘦的下巴,清秀的五官,明明是青涩生嫩的表面,却有个苍老晦涩的里子,这算不算装嫩?白卿在心里默默吐槽。头发已经很久没修剪了,散落的刘海有些凌乱,白卿捻起一束不听管束微微翘起的头发,有一茬没一茬的捋着,眼神不知不觉的飘到了身后那个正在伸展开四肢,被宫婢伺候着穿衣服的男人身上,再两年玖澜沧就要四十了,可时间给予他的不是苍老和无情划过的颓然痕迹,而是沉淀下来的沉稳气度和不经意间掠夺人心魅惑,帝王的威严此时并不深刻,多了几分儒雅,让人忍不住亲近又忍不住膜拜。玖澜沧微垂着眼眸,看不清眼神显得幽深莫测。
“你们下去吧。”穿好衣服的玖澜沧淡淡开口。
众宫婢欠身道,“是,陛下。”
白卿愣愣的看着众宫婢退下带好门,抬头问玖澜沧,“怎么了吗?”
玖澜沧神秘一笑走近白卿,轻轻压着白卿的肩膀在镜子前坐下,然后伸手越过白卿拿起梳子,“好久没亲手给白卿梳过头发了。”
白卿呼吸一滞,忽然间没骨气的脸上一热,“唔。”
木梳穿梭在白卿发间。
“记得第一次给白卿梳发是你十五岁的时候吧。如今,白卿终于再次回到我身边了。”
听着玖澜沧叹息又隐隐是满足的语气,镜子里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笑意。从敞开的窗户里照射进来并不耀眼的阳光,浸染到了玖澜沧微垂着的眼眸里,熠熠生光,白卿心尖一颤,“啊,两年前的事你都还记得。”
玖澜沧抿嘴一笑,“爹爹还没那么老,记性自然是不差,何况还是白卿的事。”
白卿看着镜子里玖澜沧的容颜,目光闪了闪,“我知道。”可是两人之间二十一年的差距永远也磨灭不了。
白卿心里忽然有些压抑,不过,他们之间有连心劫,所以,“我不会长命,爹爹。”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玖澜沧也透过镜子看着白卿忽然异常认真的眼眸,四目交缠,终是笑了笑,“嗯,我都知道,白卿。”
“对了,墨国新继位的帝王墨晟楠,他让我转交一封信给你,不过我给落在了泉叔叔的王府。”白卿忽然道,差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玖澜沧把白卿的头发用一支簪子束好,再细致的整理了一番。白卿虽然已经成年但一直不喜欢戴冠,玖澜沧自然是惯着白卿的,这次束发的簪子是玉质的,碧绿剔透,簪顶雕的花纹是梅花,素雅精致。
“那封信吗?我昨天已经看过了,你泉叔叔早就把你落在王府的东西一件不落的送进宫来了。”
梳好头发,白卿起身,任由玖澜沧给自己整理衣衫,一边不在意点头,“嗯。”看了就好,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理好衣服玖澜沧握住白卿的手,“不好奇他写了什么?”
白卿仰头看玖澜沧,眼角上扬,“不会是说我坏话吧。”唔,墨晟楠看起来不是个好主,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玖澜沧笑着点了点白卿的额头,“他巴结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说你坏话。”
“为什么?”白卿疑惑。
玖澜沧拉着白卿推开门走了出去,“他想与玖澜国建立更进一步的外交,并且很聪明的知道从你这里走后门。”
白卿一怔,然后了然,“他刚上位,有你帮忙确实会好很多,不过他怎么知道从我这走就可以。”
“也许是谁告诉他的呢。”玖澜沧偏头对白卿道。
白卿步履一滞,低头想着玖澜沧的话,然后脑中闪过一张明艳精致的脸,咬咬牙,一定是墨帆,“那你帮不帮墨晟楠?”
“白卿希望我帮吗?”玖澜沧问得云淡风轻。
“额……”白卿一怔,然后垂头想了想,有些犯难了,玖澜沧一向喜欢玩这种游戏,可两国间大事他随口就把问题丢给自己算怎么回事。帮吧,心里这口气总有些咽不下啊,居然就这样被墨帆给卖了!还亏得自己当他是好朋友!可不帮吧,为点私仇似乎没必要吧,况且两国建立更进一步的外交合作,不是对两国都有好处吗?
两人并肩携手走在木廊上,玖澜沧笑得静雅淡然,偏头兴味盎然的看看纠结得秀眉紧皱的白卿。
“放心,我会帮墨晟楠,只是他以为万事皆成那就错了,”玖澜沧握着白卿的手紧了紧,笑意深了几分。
白卿抬头看着笑意中似乎是带着‘狡诈’意味的玖澜沧,忽然就‘噗嗤’一声乐了,“他真可怜。”当然说这句话的白卿,话语里多半也都是幸灾乐祸和得意,有人撑腰就是好啊。
“那如果有一天有人欺负爹爹,白卿会帮爹爹吗?”玖澜沧眨眨眼。
“没人敢欺负你。”白卿撇嘴。
“若有呢?”玖澜沧停驻脚步,偏头靠近白卿的脸,语气依旧温和。
白卿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被玖澜沧迅速揽住了腰,往怀里一拉,两人贴得更近了,靠太近总会产生一股压迫感,白卿觉得玖澜沧的睫毛似乎都要扫到自己的脸了,不适的挣扎了几下,玖澜沧忽然又凑了凑,一个轻吻落在白卿的眼睑上。
“白卿饿了吧,我们去用早膳吧。”
“啊,嗯。”白卿怔怔的应着,自己的睫毛扫过柔软唇瓣的触觉还那么清晰,脸上的温度忽然又升高了。
白卿发现,这次回来,玖澜沧似乎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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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分开大半年,也一点不会影响玖澜沧和白卿两人甚至比以前还亲密的交往和同住生活。是的,白卿又搬回了岁羽殿,不过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对白卿这个忽然冒出来与玖澜沧同住的人表示下惊奇,甚至连个异样的眼神都没有。如果明明相当诡异的事情以过于理所当然的形式表现出来,那么掩藏起来的就会变得可怕。
偶尔白卿看着早就准备下来的合身合季的一众新衣服鞋子什么的,都会忍不住的怀疑一下,玖澜沧是不是早就料准了自己会什么时候回来,但不管怎么说,白卿也就是瞎想想,没那个骨气真去问的。
而对于玖澜沧的身体,似乎在玖澜沧一句不轻不重的‘相信我’之后就没了下文,好在玖澜沧的昏睡症状真的渐渐在消失了。
转眼秋去入了冬,天气终日阴沉干冷,可此时宫里难得一派热闹模样,皆是为了这月末玖澜沧三十八岁的生辰。
“明天就是生辰了啊。”白卿托着腮失神的盯着熏笼里烧得通红发亮的木炭喃喃自语。
说手工做个什么东西送给玖澜沧,那白卿还真没那技术。若说在内务司挑选个什么东西,别说内务司的东西,整个帝宫都可以是玖澜沧的!
于是白卿决定还是自己动手吧,自己做的意义总是不一样的,于是在自己相当有限的动手能力里,白卿敲定了给玖澜沧做一碗普通的长寿面。过生辰嘛,吃长寿面才是最传统最有意义的。
而且,白卿一直觉得自己跟玖澜沧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很有缘分,因为玖澜沧和他前
辈子的生辰,是同一天。
生辰这日,玖澜沧一如往常的醒得早起得早,而昨晚因为运动过度累惨了的白卿自然是丝毫没有知觉的。
穿戴洗漱完毕,玖澜沧俯身浅笑的看着白卿安好的睡颜,在唇角落了一吻之后转身离开。
帝王的生辰自然是不能含糊的,但也无非就是跟一帮子大臣和后宫妃子还有宗室亲戚狠狠奢侈一次,然后还来几个他国使节送几个稀世珍宝和一番不要钱的溢美之词表达一下敬意,一番折腾之后,最后陪着笑散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样的场合白卿一向不喜欢,尤其是他殿下身份没了之后,再在公众场合出现,就让白卿觉得自己脑袋上顶着的玖澜沧禁脔的身份尤其鲜亮。当然白卿是不会这么直白的跟玖澜沧说的,但好在玖澜沧从来不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勉强白卿,甚至有时候玖澜沧是过分的包容着白卿。
白卿一个人睡到自然醒,慢悠悠的用过早膳,一边走在去往御膳房的路上,一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做长寿面的步骤。
忽然停住脚步,白卿偏头看向那半掩在高墙大树中的楼阁,安静注视良久,然后扭头对身后的宫婢道,“我去拜访一下国师,你在外面等我一会。”
宫婢欠了欠身,“是,公子。”
站在门口敲了没多久,一个青衣斯文少年开了门,好奇的探着脑袋看着白卿。
白卿笑着拱拱手,“你好,小师傅,我是白卿,是来拜访国师大人的。不知国师大人在不在?”
少年很客气,“师傅在的,不过要见师傅的话,我要先通报一声。”
“好,那就劳烦小师傅了,我在这等等没事的。”白卿继续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说道。
“好,公子请稍等。”想了一下,少年应承了下来,然后就关上了门。
不多时。
少年再次把门打了开来,并侧身摊手把白卿请了进来,“公子请进,师傅说可以见公子。”
“多谢小师傅了。”
“公子客气了。”
进了门,白卿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庭院大树下石桌边,戴着面具的男子。白卿不禁想,他不会洗澡睡觉都戴着面具吧。
微垂着头,神色淡然,姿态优雅的端着茶杯,对白卿的到来并无太大反应。
“国师大人。”毕竟是长辈,白卿很有礼貌的欠身行礼。虽然对于国师这个人,白卿说不讨厌但也绝对没什么好感。
把白卿带到了,少年也朝国师行了个礼然后安静退下。
“白卿公子,坐,”国师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不知白卿公子忽然来访是有什么事呢?”
所谓输人不输阵,白卿扬起灿烂的笑脸,语气淡定,“是这样,白卿有些事想请教一下国师大人,陛下跟白卿说了些关于前任国师留下的‘命定之人’预言的事,陛下说,陛下有一个要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命定之人,而且那个人就在陛下的亲生孩子之中,陛下说那个人是我就没了然后。”
发现国师的眼神微不可查闪烁了一下,白卿心里激动了几分,“我相信,陛下告诉我的绝对不是全部,那请问国师大人,你可以告诉我全部吗?”
放下茶杯,国师眼中早已恢复之前的了然,完美的察觉不到丝毫多余情绪,“白卿公子,你知道的已经是全部。”
“呵呵……这个预言很重要吧,牵扯到的是什么呢,让我猜猜看,国运?天下?还是什么别的。”他不相信事情有这么简单,国师是何许人,而国师的预言又是何等重要,再者预言通常都表述一个极有可能发生在未来的重大事实,那么那个把玖澜沧和自己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预言到底要表达的事实是什么?
“你们,需要我这个‘命定之人’来改变什么?”白卿在心底轻哼一声,不信敲不出一点有用的,一双乌黑的眼睛凛然淡漠,语气笃定,白卿神情坚决。
国师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忽然在恍然间回想起了那个说出预言的男人,就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有着一双幽深墨黑的眼眸,从容静雅,静谧又空阔,却总是在独自一个人时染上情绪,那种情绪是自己难以理解的坚决和复杂,就像石子投入湖面,一圈一圈荡开浅浅的涟漪,然后归于平静。那双眼睛就这样深刻的印在自己脑海中,直到他消亡十八年后的现在还清晰无比。
‘度渊,我所存在的使命就是为了这个预言,为了陛下和‘命定之人’,即使灰飞烟灭我也在所不惜。’
“改变陛下的命格,”国师偏头看向树梢上枯黄的发红的树叶,不让对面的少年发现自己眼中的怀念,或许还有苍凉和痛苦,“两年后的今天,你将决定陛下的命格,是涅盘重生还是万劫不复。这就是前任国师的预言。”
白卿被惊得脑子忽然空白一片,干笑两声,“呵呵……国师大人是在,开玩笑?”
国师冷冷的扫了一眼白卿,“我现在很像在开玩笑?我想如果让你一直去像现在这样猜测这个预言,甚至自己去试探这个预言的底线……”
挑眉看了一眼白卿,白卿有些迥然,是的,如果谁都不告诉自己真相,时间长了,可能自己真的会选择些偏激的方式,比如,再次故意离开玖澜沧什么的。
看见白卿尴尬的眼神,国师眼中闪过些鄙夷,“陛下能赌,我不能赌。国师所肩负的就是全心全意的守护这个国家还有这个国家的领导人。”
白卿怔怔的点头,然后又下意识的说出心里所想,“那你怕不怕我现在知道真相之后威胁陛下,要知道,我现在可肩负着改变一个国家帝王命格的重任,其实你该守口如瓶到底的,也许陛下真的能把我安然留到他身边直至两年后。”
“那你可以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国师明显被白卿的话噎了一下,站起身,语气冰冷,“白卿公子慢走不送。”
“欸,你这人,”刚刚才觉得你这人有点可爱的地方,现在又说这么讨人厌的话,不过,“好,你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见。”反正自己心里什么都知道就好了。
“奉劝你,不要妄图些别的什么,不然,陛下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国师语气恶狠狠的。
白卿当然懂玖澜沧的脾气,所以这件事,他会当做从来都不知道。不过,这么重要的事,国师怎么忽然就告诉自己了呢。于是疑惑的看向国师,无声的询问。
接受到白卿疑惑的眼神,国师别过脸,他其实也觉得自己是脑抽了,一时间没把持住竟然就说出来了,可恶!
看国师不打算解释的样,白卿有些失望,摸摸鼻子,忽然问道,“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关于‘命定之人’的全部始末,知道的除了陛下还有国师您,是不是,泉王爷也知道?”
国师瞟了一眼白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