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澜沧侧头看白卿,眉眼如画,“白卿想起什么了,忽然就笑出了声?”
“笑你一代帝王,怎么突发奇想要给我这个小小画师梳起头发,难道被人伺候的烦了,想试试伺候别人的滋味。”
玖澜沧神秘一笑,并未说话,打开梳妆台上的一个长形锦盒,里面安静的躺着一顶玉冠与一支玉笄,玉冠造型典雅,古朴精致,玉笄长形微扁,由上至下渐细,然后收尖,玉笄首部雕花草型。
一边帮白卿带冠一边道,“我今日不是帝王,只是白卿的爹爹,我儿今日既要成年,我自要亲手为我儿白卿梳头带冠才对,带了冠之后,白卿便就真是个大人了。爹爹不愿我儿将来成王相将侯,不愿我儿家财万贯良田万倾,只愿我儿白卿心性豁达,身康体健。爹爹亦会护我儿白卿一生无忧无虑,保我儿一生无虞,任何利害也伤不到我儿白卿半分,然后……”
说话间玉冠以稳稳的固于白卿发间,玖澜沧伸手从背后拥住白卿纤细的身子,“然后我儿白卿要与爹爹,一起相知相依,天上人间,看尽繁花满地,一生天涯,倾尽一生也罢,只愿永世不悔,绝不罢休。”
白卿看着铜镜里的玖澜沧依旧笑的祸国殃民,半响,白卿亦笑得灿烂明媚,只是点头,却未发一语。
方才才暗暗笑自己痴人说梦,难得现在玖澜沧就要让自己一瞬之念的美梦成了真?
不管他是为何有此一说,认真也罢,玩笑也罢,自己始终都不敢太过相信。
白卿笑,不可置否。何况他自是清楚他们之间都对彼此有着太多的隐瞒,两个人就算对方于自己是再特别的存在,横亘在自己与玖澜沧中间的,都永远有一条跨越不了大河,而且自己于对方究竟算不算得上是特别的存在现在还未可知,随意交出自己的心,只会让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凌泉刚派人快马加鞭的送来了你的生辰礼物,一会让人送回来给你拆开。”玖澜沧对于白卿逃避式的回应仿若未见,依旧语气亲昵,笑容可掬,对于白卿,太过激进不好,点到为止便罢……
白卿自是乐意玖澜沧此时转移话题的,侧头问道,“皇叔……额,王爷他赶不回来了吗?”
“白卿还是唤他叔叔罢,他本就是你爹爹的手足,自是你叔叔,而且他若是知道你这么生疏的唤他,又得孩子脾气发作了。”玖澜沧对着铜镜里的白卿眨眨眼,白卿有些忍俊不禁,脑中不自觉想着玖澜凌泉顶着那张与玖澜沧有六七分像的脸,耍起小孩子脾气,额,恶寒……
玖澜沧眼带宠溺的看着白卿,“收到来信说,本是想赶回来的,可途中有事耽搁了,所以只能让人先快马加鞭把礼先捎了回来。”
“我看他八成是被哪的美人美景迷得神魂颠倒,乐不思蜀了。”白卿戏谑道。
“那白卿就可等他回来之后好好教训他。”说罢,玖澜沧轻轻托起白卿的下颚,让其微微抬头与自己对视,“现在白卿先唤我一声爹爹听听看。”
“额……”白卿有些踌躇,从未唤过‘爹爹’二字,突然要说出口,真的有些不习惯啊。
“白卿不愿?”眉头微蹙,玖澜沧语气似哀似怨。
也许是条件反射,白卿赶忙摇摇头,脱口而出,“额,爹爹!”然后表情微僵,明知道玖澜沧是演戏,还这么白痴的中计给他占便宜,虽说他本来就是自己的爹没错,但他那点像个爹了……
抬头看玖澜沧果然已经毫无刚才的哀怨气息,笑得一脸灿烂,白卿差点没咬碎一口贝牙。
“我儿真乖。”玖澜沧低下头,带着奖励意味的在白卿唇瓣印下一个轻吻。
白卿也习惯玖澜沧亲昵的动作,只是总觉得玖澜沧对于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有些过于执着,却又似乎并不在意。
似乎是看出来白卿的疑问,玖澜沧难得的开口解释,“我只在意跟白卿两人之间单独存在的血缘关系,对于玖澜帝王家的血统,白卿也不在意不是吗?”已经被认定‘死亡’的四殿下玖澜白卿,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只余这个小小的画师白卿。
“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我们之间单独存在的血缘关系?”白卿顺着问了下去。
玖澜沧拉起白卿起身,就要往外走,“因为这样白卿永远都是我的了啊,好啦,现在该去用早膳了。”
白卿有些踉跄,于是也加快了步伐与玖澜沧并肩一起走,抬头看着玖澜沧的侧脸,“我还是不懂,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为什么我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爹爹说有,它便有。爹爹若说它没有,那它,就不可能存在,我儿可懂了?”
玖澜沧微侧过脸看着一脸疑问的白卿,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带着轻笑。
白卿低下头,“是,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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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自是不知道玖澜凌泉是为何没来得及赶回来,他在信中也未多说,只称有事,白卿瞥了瞥嘴把信丢到一边,拆开礼盒,里面是一件玉佩,通体是淡绿色,散发着温润光芒,触手冰凉。状如树叶,大小不及巴掌大,树叶的径路便是玉本身的纹路,细看越是让人觉得惊叹,爱不释手。
除此以外白卿也收到了其他人的礼物,小细与玖澜宏自是不用说,送了些手工小玩意,白卿也一向喜欢这些小玩意。而玖澜沧则送了白卿一支血红色的玉簪,簪顶雕刻着的纹路不觉十分精致,看久了却觉其纹路状于异兽兽眼,而且似乎还在盯着自己看,带着几分诡异的气息,越看只觉背后一阵发凉。
白卿虽满腹疑问,但玖澜沧拿出手的东西自然非同一般,想着自己仔细收好便罢,也许总有一天会用得到。
第四十章
独自用过晚膳,白卿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拿着玖澜凌泉送的玉佩仔细研究着。
——扣扣
“进来。”
白卿歪头有些好奇的看着笑吟吟走进来的言玉,“言玉怎么了吗?”
“公子,可以请您随奴婢来一下吗?”
“哦,有什么事吗?”白卿把玉佩放回锦盒,问道。
“额,陛下想让奴婢请公子去看些东西。”
看些东西?生辰礼物吗?今早不就已经送了吗?
虽满腹疑问,但,“那就劳烦言玉姐姐带路了。”
“公子客气了,请随奴婢来吧。”
一路跟着言玉走过弯弯绕绕的羊肠小道,言玉带着白卿停驻在一个偏冷的院子门前,伸手推开,白卿怔怔的看着院子里的景色,熟悉又陌生。
言玉悄然无息的站立一旁,并未说话。
白卿提步走了进去,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又穿越重生了,而这一次,白卿则是回到了他五岁以前的那段安静又满足的日子,那个被自己唤做‘阿娘’的女人还没死,院子也还没有被毁掉,小细也还是那个可爱又有点粗神经的小细,还有喜欢唠唠叨叨记性又很差的汤婆也还在……
白卿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时光飞速的在自己身侧往后退……
稍嫌破旧的屋子但被细心呵护打扫的干净整洁,院子里的大树算的上是难得的恩惠,树冠茂盛的像撑开的巨伞,挂满碧绿色的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唦唦’的响声。大树下有足以躺上一个小孩的大石块,石块旁是圆形石桌,在落日余晖下,连原该泛着冷光的大理石圆桌都不再那么冰冷。
眯着眼,白卿似乎看见圆桌边还坐着一个笑容温婉柔顺的女子,一身朴素的白色襦裙,气质含蓄又淡然,手里拿着一片叶子贴近唇瓣,轻轻的吹响,发出的曲调婉转悦耳,虽如此,但女子的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睡在石头上的三四岁孩童,眼神满是宠溺与温柔,仿若那个小孩就是她的至宝。而睡着的小孩生的白白嫩嫩,眉眼清秀,殷红粉嫩的嘴唇勾起弧度,似乎做了什么好梦……
再一阵清风拂过,树叶依旧在摇曳着,只是那石桌边已无那温婉女子,石头上也无那纯净如水的孩童,只是景色依旧,耳边‘唦唦’的树叶声犹在……
却再无其它……
突生一阵恍若隔世的悲凉之感,白卿抬头,忽然感觉到脸上一道湿热的痕迹,伸手擦拭,白卿垂下头头看着指腹的眼泪,良久,白卿扯开嘴角,然后无声的笑了……
白卿想起前世小时候曾深信不疑过的一种游戏,找一个喜欢的大树,然后在树干上刻上只有自己知道意义的记号,然后这棵树就会带着自己的期盼一起成长,然后等到将来有一天,大树就会把它积累起来的幸福还给自己,这样,自己也可以变得很幸福……
白卿从怀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左手覆上粗糙的树干,眼睛里荡开一抹温暖的笑意,仿佛再一次看见了那个对着自己笑的动人温柔的女子,然后伸手开始认真的在树干上一笔一划的刻着……
良久,白卿收好匕首,看着树干上自己的杰作,不由自主的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几分……
那是一个雕刻的很粗糙的女子,特别的是,女子背后背着一双大翅膀……
白卿如同曾经唯一一次亲那个女人的脸颊一样,嘴唇落在树干上雕刻的那个小人的翅膀上……
“我现在给你力量与大树的祝福,以后,你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想去哪里就飞去哪里……”
我的阿娘……
唯一的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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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已经完全降临,浓墨一样的天空挂着一轮皓月。
清仓宫内帝王就寝的岁羽殿明若白昼,却也安静无声。
白卿身着单薄的丝制里衣盘腿坐在宽大的床榻上,两眼出神的看着悬挂在床头的夜明珠,此时殿中有烛火,所以夜明珠的荧光并不是十分显眼,可白卿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
玖澜沧今日只是挑了几个比较重要的折子处理好之后,便早早的就回了寝殿,见白卿一直出神的看着床头的夜明珠,步伐优雅的走进,然后伸手,落在白卿的头顶,然后动作温柔的沿着脸颊一路向下,停在白卿纤弱的脖颈,细细摩挲。
白卿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玖澜沧,“你回来了……”
玖澜沧微微俯头看着目光墨黑澄清,面容纯净的白卿,闻不可觉的微怔之后,然后笑若春水梨花,“嗯,回来了。白卿在想些什么?”
白卿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抬头,一脸坚毅甚至带着丝丝悲壮的意味,“和我做吧……”
看着白卿异常认真的可爱模样,玖澜沧不禁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白卿可知现在自己在说些什么?”
白卿心在顿了一下之后,突然伸手抓住玖澜沧流连在自己脖颈的手,然后另一只手抓住玖澜沧的衣襟,猛的就倾身直接咬住了玖澜沧的薄唇。
两人之间虽从来不缺唇瓣间的触碰,却一直都是点到即止。
白卿的吻技算不上高超,甚至可以说青涩的可以,毕竟上一次这样热切的吻一个人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再有经验也给时间磨的精光了。
这一吻,玖澜沧并未做任何回应,顶多只是算默许,玖澜沧目光含笑的看着眼前紧紧的闭着眼,动作生涩的亲吻着自己的白卿,因为明显的紧张,睫毛微微颤抖,紧紧抓住自己衣襟的手关节都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
白卿屏住呼吸用自己的直觉亲吻着玖澜沧,一吻过后,松开抓住玖澜沧衣襟的手,白卿瘫坐回床塌上,微微喘着气,抬眼看着依旧面色沉静的玖澜沧。
“我很认真。”白卿紧了紧拳头,紧紧的盯着此刻根本看不出真实情绪的玖澜沧认真道。
玖澜沧的目光却落在白卿刚因为亲吻而变得湿润泛着淡淡晶莹光芒的嘴唇上,忽然就想舔一下,实际上,玖澜沧这样想的同时已经这样做了。
白卿有些惊讶的看着突然就近在咫尺了的玖澜沧,于是也更清楚的看见了玖澜沧眼里带着的狡黠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气恼白卿便被玖澜沧攻城略地的吻弄的晕头转向。
玖澜沧的吻完全褪下了他平日里温和淡然,霸道又步步紧逼,不给对方一丝喘息的机会,就像捕捉猎物的凶狠猛兽,即使狂暴疯狂却灵活异常,带动着白卿的舌头一起转动,霸道的把自己的气息灌入白卿的口中,而白卿则是完完全全无力招架,全身就像被这个吻夺光了力气一样,只能依靠着玖澜沧有力的臂膀,仰着脖颈接受玖澜沧的掠夺,然后等待这场掠夺的结束。
吻毕,白卿目光游离的瘫倒在玖澜沧怀里,玖澜沧抚着白卿的后脊,凤目里是深深的笑意,“这才是吻,白卿可懂了?”
半响,白卿的理智方回到自己脑中,伸手碰了碰被吻得有些刺疼的嘴唇,低头弱弱道,“哦……”跟他‘黑心’的本质倒一模一样,虽不讨厌,但这样的吻若多来几次,自己终是‘无福消受’额。
“那白卿现在可想收回刚才说的话了?”玖澜沧也坐在床榻边,把白卿拥在怀里,大手有一搭没一搭的上下轻抚着白卿的后背。
白卿靠在玖澜沧的胸膛里,鼻息间全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独属于玖澜沧的冷香,唇齿间更是还未缓过神,舌头已经发麻,似乎连说句话都能打结。
“你当初答应给我时间接受,我想现在,我已经能接受了。”迟早都会走到这一步,虽然潜意识里会讨厌这样的接触,但如果对象是玖澜沧应该也不至于觉得恶心吧,所以趁现在自己有‘勇气’承受,那就主动吧,总好过将来玖澜沧对自己用强的。
“是因为我送白卿生辰礼让白卿惊喜感动到了,所以白卿打算以身相许了。”玖澜沧语带笑意,语气轻快。
“差不多吧。”玖澜沧的礼物却是让自己惊喜到了,喜得是那个跟记忆中几乎完全重复的‘空竹园’,院子里的大树也不像后来移植的,可见其用心。但是微微的感动之后,更多的便是惊了,一个已经被烧毁了近十年的一个冷僻破院子,玖澜沧却在十年后让它完全复原了,这背后潜藏的,怎么能不让自己心惊,白卿不敢想,现在玖澜沧还对自己有耐心,若将来没了兴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呵呵……那以后白卿要多过几个生辰,然后爹爹再帮白卿准备更多的礼物,这样白卿就会感动的无以复加,然后再也不会想着如何逃离爹爹。”
听着头顶玖澜沧带着笑意的回答,“你一定要在我决定爬上你的床的时候,提醒我你是我爹爹吗?”白卿的语气有些愠怒。
玖澜沧挑起白卿的下颚,含笑与其对视,“因为这一点永远也变不了,所以白卿永远都是我的。”
白卿静默,下颚挣脱玖澜沧的手指,别过眼,语气淡漠,“随便你……那你现在到底要不要做?”
玖澜沧凑近白卿,对着白卿的耳际轻轻吹了一口气,呵气如兰,语气暧昧,“为什么不做?”
第四十一章
然后,事情的一切发展都变得顺理成章。
两具赤裸炙热的肉体重叠在一起……
仰面躺着的少年身体纤细消瘦,跨坐在少年身上的男人,身量修长,肌肉结实线条含蓄优雅。
而此时,男人正凶狠直接的从正面一次次进入着少年的身体。
整个寝殿都飘荡着暧昧,淫靡的气氛,似乎连空气都是温热的……
玖澜沧低头吻上已经被顶得神情涣散的少年,灼热的呼吸喷在白卿已经异常敏感的肌肤上,满是细小汗珠的脸微微涨红,带着淡淡的情欲,白卿压抑住想要呻吟出声的欲望,伸手抓住玖澜沧的肩膀,然后仰头狠狠的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