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疗世间一切疾,可解世间一切毒,也可以……起死还生……
最后一点,只是传说……但是传说就是希望。
幻雪不明白师傅为什么那么执着的想得到那朵花……也许是为了拥有世间谁也无法拥有的灵药吧……这是每一个药师都会有的梦想。
他就是为了采摘这朵花而受伤的……因为要及时的取下那汁液,惟有将它移植。在花期之时日夜守侯。而这花,通常是五十年才开一次的。
于是他去了,没有跟谁商量。
于是他带着花回来了。也带着伤。
他是从陡峭光滑的冰壁上跌下来的。伤的很重。
谁也没办法治好他。
最后他就那么死了。带着无法等到花开的遗憾。
于是,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再也没有温柔的声音,再也没有温热的手掌。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寒冷的雪……以及日复一日的冷清。
传说可以相信吗?
他必须相信。
唯一支撑他的信念就是等待千苦莲的盛开……那时,他一定就可以从那个寒冷的地方坐起来,然后再次温柔的和他说话,再次温暖的抚摩他的头了……
惟有这样相信……
……
他就在那面冰墙后面的冰棺里……那是千寒山万年不化的寒冰制成……他一直在那里沉睡着……等待着苏醒的一天。
……
直到他更遥远的记忆与力量突然在某一天复苏!
他了解了自己的宿命。
在这同时,他忽然发觉自己对王的记忆竟变的淡薄了……似乎有些不真实……而那120年才是真实的!那样深刻的感觉与记忆……他矛盾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呢?既然有这样的宿命为什么还要给他一个这样的轮回……
他不想就这么屈服……
他恨天。
如果早一点恢复神力,那个人根本不用死……作为人时候的技术始终是太浅薄了……
他现在又有了神技,可没有用了……人已经不再了。
这就是遗憾吗?
这就是所谓安排好的一切吗?
这究竟是对他的厚爱还是惩罚?
两者只有一线之差。
他只能挣扎着,在天与心之间。
……
直到耀啻头一个来到这里找上他……他才能将自己的压抑宣泄出来……
耀啻只对他说,神佛是不会去决定人该如何的……决定命运的,永远都只能是人自己。
他忽然有些顿悟……
他想自己抉择……
……
“我想静一静……”
思绪终止的幻雪有些疲累的说……然后他缓缓的走出了房门。
走进了萧瑟的冷风中。
呼吸着淡薄的氧气。
像虚弱的幻影……
他绕到了冰墙的后面,那里安静的躺着一只通体透明的冰棺……
他轻俯在了冰棺之上,忽略了那下沉的寒气侵进到身体里面的感觉……
他一遍遍的抚摩着那光滑湿冷的冰面……
轻轻的问着。
“我该怎么做……吾师……”
第六十三章:世界
我恢复知觉的时候带着很深的怨气!
我回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的动画《圣斗士星矢》。犹记得里面的主角总是被反复的虐身。与我此时的遭遇十分雷同。
做为一名男性!一名虽然普通但是仍是比较高大的男性!我究竟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昏过去!这对我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侮辱和伤害!
身体的麻痹感有些消退了,我头一次对自己的肉身产生了不满……人啊,始终是肢体脆弱的动物。
窗外的雪将黑暗映照的有些暗昧不明,让人无法分清此刻到底是夜晚降临前的余亮还是黎明过后淡出的白光。
总之,屋子里的人都在沉睡。
看起来他们也是累坏了……
奶奶的,难道我是拖油瓶吗?我环顾了一圈都略显疲惫的脸孔。有点懊恼。
根据众人的熟睡程度来看,应该的夜晚,要是黎明的话,不贪睡的盈天应该早就醒了……到处是雪的地方总是让人有一种分不清白昼的错觉。
忽然觉得有点口干,我轻轻的翻滚下床,桌上有白霄喝剩的雪莲茶。
拣来喝了一口……操,真苦……
我不禁奇怪的睨了他一眼,白霄就喜欢这种苦苦涩涩的口味……不过却感觉头脑霎时清醒了许多,苦涩感有助于冷静情绪和提神……也难怪,对于每天都要比别人多想100件事的白霄来说,这个味道是他最佳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吧……
望着外面,感觉居然是很明亮的。
很难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天是暗的,可周围却是亮的……哦!很像在夜晚点起了无数盏瓦数不高的白炽灯的感觉……
有点蛊惑人走出去。
我走出去了。
不是很冷的天气,竟是意外的安静。我总以为这样的地方一定是呼呼的刮着大风,说话都需要用喇叭喊叫的……
唉,果然,这就是仙境和“凡间”的差距吗?落差还真大……
我的脚步直奔冰墙走去。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往那个方向走了,但是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里似乎有什么神奇的事情将要发生~(什么第六感!我看是你的“三八雷达”吧?哪有事哪到……)
当我刚刚绕到那冰墙的一侧时,忽然一个悠远的声音在静夜里缓缓的响起……
“吾师,你曾经告诉过我……天有多么的高远,你说那是仙鹤终其一生也飞不到的高度,行不完的尽头……我想,那一定很浩大……”
我隐身在冰墙后面,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了……这不是幻雪吗?他半夜不睡觉在这干什么?
好象还在和谁说话……他说“吾师”……别刺激我了,我一个带毒在身的人,无法经受太多刺激!真的!
其实黑墨残的审美低级我真的可以接受,真的!相对与眼前这一诡异现象我觉得残那个小毛病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像你这样冰清玉洁的人可千万千万别告诉我你有……那个!那个什么X尸癖啊!
我没记错的话,幻雪的师傅早死了……
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悚的,反正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偷眼看去……
幻雪真的很梦幻……本身就好象个魂魄,结果他正跪伏在一口巨大的冰制棺材上空洞的低语着……
这个时候我应该赶紧走……不好打搅他师徒二人“通灵交流”……可是我的腿就是迈不动呀迈不动~
怎么办~~最怕这一手了~他师傅不能一会自己打开棺材站起来了吧?!
我越想越寒……头发都在哆嗦……
“那么多年……每一天,每一天,你教会了我许许多多的事情……你告诉我雪有多白,水有多清,冰峰有多么晶莹剔透……你说世界很大……有许许多多美好的事物……我看不见。但我可以想象的出来……因为你讲的是那么的生动和细致。你的声音就是我的眼睛……我知道你为什么不下山……因为我对吗?因为我说想静静的呆在这里永远都不离开对吗?只是你从来都不说……”
我在旁边听着听着,忽然有点感伤了起来……
原来没有我想的那么可怖……
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一直陪伴自己却永远离去的人的追忆罢了……我可真污秽……
看不见吗?那一定是一件非常悲惨的事情……即使他可以用心去看整个宇宙,但是那却永远不可能是具象的……
真的是很遗憾的一件事情……
“吾师……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摘那朵千苦莲……就因为它是可以医世间一切疾,解世间一切毒的灵药吗?……我想我大概知道了,你也是有梦想的对吗?作为一个药师,想拥有天下最珍贵的东西……可代价却是你的命吗……”
虚幻的声音轻浅缥缈,回响在冰壁间。
我忽然有些惊诧,这家伙……是这么理解的吗?不是的……你错了……傻子。你师傅一定不是那么想的……
“你说……那千苦莲真的可以起死还生吗?不管是不是传说……我都会试一试的……
吾师啊……你曾教导我说,作为一个医者,有着最最神圣的使命……那就是在任何时候都要将需要你的病患放在最首位……现在,我眼前有一个病人……他中了毒,马上就快死了……可是……却只有千苦莲才可以救他……但是我不能!那是你用命换回来的东西……我一直小心的守护到今天……它很快就要开了……我要把它还给你……我要你离开死亡……从这寒冷的冰棺中苏醒。也许,这之后的结果是不可预知的毁灭……但是,你知道我有多么后悔吗?我好后悔没有报答过您对我的恩惠!好后悔没有报答过您对我的教导!好后悔……没有报答过您……对……我……120年的……养育之恩……父亲……!您……会不会怪我……”
声音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我觉得心跳的很快……很快……快到要冲破胸膛了!
不会怪你的……傻瓜……只要你接下来别做蠢事……他一定不会怪你的……
我觉得心好酸,他仍不明白那个人的意思吗?
忽然间,冰棺的后面发出了一些很轻柔很轻柔的白光……那是绽放的花瓣所折射出的梦幻的色彩。
一朵瘦弱朴实只有单层花瓣的雪莲摇曳着……在一声声哭泣的忏悔中……盛开了……
它艰难的吐出了种子……舒展着……从花蕊中缓缓的……渗涌出一股散发着清苦气味的透明汁液……
味道似乎告知了幻雪……他匆忙的,拿出了一只小小的水晶碗,让那汁液缓缓的流进……
“原谅我的罪孽吧!原谅我的一切!原谅我对出云的背叛……我惟有一个心愿……请让他活过来吧!”
幻雪颤抖的低喊着。然后推开了冰棺……
我的心一惊!
到底……还是没有领悟到吗?
这傻瓜……
……
在幻雪要把药送入那人口中的一刹那,躲在在一边的红越燃终于按奈不住的要冲上去了。
却被白霄和黑墨残同时拉住了手。
“相信他吧……”
黑墨残对红越燃说。
相信他……相信莫子畏……
红越燃看着紫獠和盈天……他们早在莫子畏起身的时候就都醒来了,一直尾随过来……也听到了那些话……
但是他们都没有动……
紫獠的指甲都仿佛嵌到了肉中,盈天的身体绷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僵紧……但他们都没有动……默默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相信他”变成了一种默契……
莫子畏奸猾,嘴贱,小气,又爱斤斤计较……但是他们就是在不知不觉中相信了他……因为他第一次在巨石滚落的时候用身体挡在白霄的前面吗?因为他为了保护小绿自己冲上去挨了那巨毒的刀子吗?因为他与盈天一起在房间中罚跪思过吗?因为他给了黑墨残永远可以安睡的天空吗……
他总是弯着那不正经的嘴角,喋喋不休的说着恶毒的话语,他总是一毛不拔的花盈天的银子,还一副持强凌弱的小人嘴脸……
莫子畏没事就对他们说,人不为己啊,天诛地灭~
但是……
但是他们都知道,莫子畏……他其实……比谁都重情……
所以……相信他吧……相信他吧……
……
“你给我住手!”
到底还是需要我来喊住他,以免酿成大错。
幻雪忽然一阵惊慌!这声音……是那个叫莫子畏的人吗……他要做什么?难道是……
“药!不能给他喝!”
我说。
“我知道很对不起你……可是……”
幻雪痛苦的说着……步步后退。
真他妈的!
终于我忍不住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一把夺下了他的碗……
“关我什么事!你要给他喝了你就是对不起他!倒时候你就对着天涯后悔一辈子去吧!”
我一边说这个迟钝的“大龄”青年,一边扣着他的颚骨把那水晶碗里的药汁全倒进他的嘴里去了……
满意的听见了骨碌声。
我松开了手。
幻雪剧烈的咳嗽着……可是已经迟了……
“你……咳咳……你……怎么……没有自己吃……?”
对于我的行为,幻雪似乎更关注这个问题的答案。
“啐,谁稀罕~”
我玩笑的轻啐了一口。
“你啊……真的不知道吗……你知道我要是你的师傅……对我来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吗?并不是得到仙药……他之所以能够陪伴了你120年……为了你而不下山,终日只在着清寒的雪山中过着远离人烟的生活……你觉得他会为了得到这垃圾药带来的虚荣而连命都不要了吗?
你啊……给他吃了只是亵渎了他感情……
我相信……对他来说,最珍贵的东西……就是让你……得到最完整的幸福……让你的世界再也不是残缺的……让你的眼睛可以看到……看到世界上一切美丽的东西……这才是他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