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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颐+番外篇——by离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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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府在城东,近处便有销魂的去处名为“烟翠阁”,这一处却不是乔三愿意去的。倒不是“烟翠阁”不欢迎乔三公子大驾光临、把真金白银往外推,而是阁中某人正和乔三公子闹着别扭,使性子不让进“烟翠阁”大门。

乔三本是个洒脱的,挥金如土、自负才情,哪里寻不着红颜知己、暖玉香窝,悠游花丛、游刃有余,春宵苦短、欢爱日长,到哪里都快活自在,当然不必在乎这些许小事,但这“烟翠阁”的鸢姐却是个例外。鸢姐的例外之处便是将真金白银往外推,不要乔三公子流连花丛。有这么一位红粉知己,乔三公子自然不愿去“烟翠阁”露面,但这样的红粉知己却是让人时时记挂心里,时不时便想起。

刚从“寻音阁”出来,乔三虽记挂着蓝颐送他的暖玉,但想起芳芳便觉不能此时回去。乔三心中犹豫,脚却像认得路一般直走,待抬头时已经到了“烟翠阁”门外。

刚过午,太阳高照,却不是青楼红馆开门迎客的时辰,“烟翠阁”大门紧闭。

乔三几番抬手敲门又止,想见鸢姐又见不得她牙尖嘴利的模样,“烟翠阁”的姑娘都有一番叫人心痒又心怯的风情。乔三正想着心事,“烟翠阁”的大门开了个缝,出来的丫头正是跟在鸢姐身边伺候的小瞳。

不等乔三招呼,小瞳见着乔三颇为惊喜的样子,施了礼忙引着乔三往里走,嘴上不停念叨说是鸢姐正想着公子云云,说的乔三受宠若惊。

过了流水的亭阁进到后院,鸢姐住在“烟翠阁”后面独立的小楼中,楼名“飞鸢”。乔三在小楼外等候片刻,小瞳回禀完引乔三进门。

进得楼门便听到清脆的笑声自楼上传来,乔三抬头看到鸢姐上身着刺绣羌襟短袄配曳地石榴红长裙,风姿翩然的立在楼口,手摇丹青小扇未语先笑。

乔三自恃才情,向来爱舞文弄墨、吟咏几句,见鸢姐如此风情自是要夸赞一番,边走边吟道:“身着蓝衫衬体,金钗轻拢发梢,玉手纤指轻晃动,粉面香腮带笑。”

待乔三吟完也走到了鸢姐面前,乔三正待施礼,谁知鸢姐香扇掩面轻笑了声转身向里走去,却是不受乔三的礼拜。

“先扬后抑,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乔三心中暗道。刚才进楼乔三还觉欣喜,此时却是不明所以。

“还不快过来。”鸢姐一声轻唤将乔三惊醒,乔三循声望去见鸢姐正坐在梳妆台前冲他招手。

有美人召唤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乔三上前几步,鸢姐递来胭脂画笔对乔三道:“在我脸上作画,看能不能画出个‘牡丹仙子’、‘石榴仙子’、‘玉兰仙子’什么的,只一样就好。”

“这……鸢姐莫取笑乔三了。”乔三掂了掂手中画笔颇觉沉重,此时突然想到“赏玩大会”后,乔生妙笔画芙蓉的桥段怕已传遍了郾城四处,此事对芳芳而言自是颜面有光,对其他美人来说却是各有忧愁了。

“哧……”鸢姐轻笑一声讥诮中含着辛辣,端的是万种风情,叫乔三看直了眼。

看乔三痴迷的模样,鸢姐心下得意,敛了怒气轻哼一声又道:“乔三公子丹青了得,一笔画出个‘芙蓉仙子’,谁人不知。更何况那出彩之人,如今是时时刻刻念着您的恩、您的情……这可是乔三公子的丹青,别人可画不了这么传神,也画不出‘芙蓉仙子’来。”

鸢姐本是爽朗的性格,此时学芳芳委婉的语调竟学了个十成十,乔三听着好笑又觉尴尬,张着嘴不知该笑该哭。乔三公子今天可算送上门来叫人念叨。

“乔三公子,是也不是?”鸢姐眼瞅着乔三只笑不语,分明是要乔三自己认罪讨饶,乔三惯于在脂粉堆里厮混的怎能不知,不论怎样的奇女子吃起醋来都是一个样貌。

见状乔三假意哀叹了一声,做出叹惋模样对鸢姐道:“这世间女子都是冰肌雪肤的神女所化,天生应该得人爱惜周护,又哪里是乔三一支粗笔画得出的,只不过天意造化要借乔三的手将这人间的美景呈现,乔三又怎么能逆天而行。若碧玉箫不是前朝才子卢俊和金芙蓉的定情之物自不会如此引人关注;若‘寻音阁’不得到碧玉箫,自然不会有后来的‘赏玩大会’;若没有‘赏玩大会’和金芙蓉、碧玉箫的名头自然也就不会有今日的‘芙蓉仙子’……这一桩桩、一件件若不连在一处自然也不会有今日的珍闻,如此说来岂不是天意如此?乔三有幸为神女描画丹青,不负天意甚感荣幸,‘芙蓉仙子’之誉于乔三而言如有幸焉。”

听乔三之言,鸢姐呵呵一笑道:“世间女子都是冰肌雪肤的神女所化?你嘴倒甜得很,倒成了天意造化了。若是我要你为我画呢,那又是什么说法?”

乔三深施一礼道:“自然也是天意,天意要乔三为姐姐的殊容填色。”

鸢姐斜睨着乔三笑得花枝乱颤,此时才是真心笑出来,笑完对乔三道:“好一张蜜嘴!”

“烟翠阁”的鸢姐自然不像“寻音阁”的芳芳一般温柔体贴柔情蜜意,但胜在不掩性情别有风味。

6.乔三郎偶闻私情

此时鸢姐发丝稍乱、皓臂微露,细长的脖颈藏在领子里只露出优美的一截,刚刚笑完长长的睫毛附在眼上更显惺忪迷离,真真是世间少有的尤物,催人情动、叫人心痒难耐。

乔三自然是那知情识意、善解风情之人,眼前美景勾人心动怎能不巧作渲染、成就好事。

如此,乔三上前一步对鸢姐轻声道:“姐姐,可愿让乔三为姐姐成就个神女造化?”

“何为神女造化?”鸢姐问。

“人道天意难测,天意造化自然天注定,而神女造化嘛……”乔三顿了顿见鸢姐听得认真方道,“自然由神女定,如何画、画在哪儿都看神女的心意,便是要画个全身……”

“哦——这倒有点儿意思。”不等乔三说完,鸢姐眼神一亮,颇感兴趣。

见鸢姐入窠,乔三又道:“不知神女的心意如何?”

“自然要那大造化,呵呵,也作成了你的心思,是不是啊……”

鸢姐的手指轻轻戳在乔三额头,乔三一个激灵更是情动欲动,“是、是、是”的应声不迭,心中暗喜自不必说。

鸢姐即刻吩咐小瞳下去准备,待一切妥当,小瞳摆好笔墨杯盘,鸢姐除了贴身衣襟,乔三公子眉目灿动伸手便将软玉温香抱满了怀。

“公子——”鸢姐惊呼一声任乔三抱在手中并不挣脱,“如此便能画出个神女造化来?”

鸢姐做出个嗔怪模样却是更加催人情动,乔三那神女造化的说辞本就是噱头,此时美人在怀哪还管得了其他,手脚并用缠将上去,口中胡乱道:“本公子另有一支天意造化的神‘笔’,用它描画个神女造化给你看,嗯……”

鸢姐轻笑一声,伸手在乔三脸上狠掐一把,乔三痛的呲牙咧嘴胸中欲火却是更烈,美色当前不得手更是心痒难耐,这火烧得乔三头脑发昏,恨不能将鸢姐一口吞下。

“我这样对你,你恼不恼?”鸢姐捏着乔三的腮不放手,说话的热气都喷在乔三脸上,吐气如兰。

“嘶,不恼不恼。”乔三呲牙道

“我平日对你好不好?”

“好……好、好,我的好鸢姐啊……”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乔三耐着性子哄人,心中早已急不可耐。

“我说的话你可都听?”

“听、都听,当然听……呼呼——鸢姐那么说都是为我好。”

“这样——你便知道我的好了?”鸢姐呵呵一笑媚眼如丝,玉手顺着乔三的背脊一寸寸向下滑,勾得乔三的心跟着一跳一跳。

“好、好……我自然知道鸢姐的好、鸢姐的妙处,鸢姐——鸢姐、鸢姐、鸢姐……”乔三一声紧过一声轻喊,仿若拉了丝的蜜糖缠得鸢姐耳软心软。

“唉,你个冤家……”鸢姐轻叹一声终放软身子随了乔三的心意。

如此春日苦短,乔三公子的青楼行迹又多了一件得意之事可以炫耀,郾城烟花之地的妙谈乐事又多了一桩风流韵事可作谈资。

半日荒唐极尽淫靡,事毕乔三在鸢姐的阁楼宿下,一觉好眠自不必说。乔三睡饱醒转时,天还未大亮,零星的星子挂在天空间或一闪。乔三公子茫然四顾不见鸢姐踪影,只一个人睡在床塌之上。四周昏暗不明又不知是何时辰,乔三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平日乔三公子都是近午方醒,昨日情炽颠倒了晨昏,对常人来说正常止息的时辰对乔三公子而言却是百年难得一遇。

不知鸢姐去了何处,也不知如今天光几许,乔三摸索着坐起身子,看到楼下隐约透出灯光。乔三心道:必是鸢姐起夜燃了灯烛,约莫片刻便会回转。乔三此时刚睡醒,心懒无事也没想要唤人伺候,倚着床头看天悠闲无语。

“你……几日不见……可好?”隔着楼板隐隐传来一个陌生男子声音,言语间含了几分犹豫羞怯。乔三听了暗暗称奇。

“好与不好,你可挂心?”这句是鸢姐说的,那声音不似平日的爽朗利落反有种说不出的柔美娇嗔,这音调虽然平日未曾听过,但彼相熟悉乔三自然听得出是鸢姐在说话。

“我——自然是……挂心的……”男子道。

“呵呵……”鸢姐轻笑一声含几分幽怨半晌才道,“得你一句半句暖话,向来难的很。”

“我……”那男子不是善于言辞的,被鸢姐怨一句想分辨却说不出话来。乔三隔着楼板听音儿暗暗好笑,心道:楼下此时若是换了乔三公子,必不负佳人美意,定叫她心暖身暖。

“我、我什么?”鸢姐问。乔三知鸢姐此刻必是盯着那人娇笑,做出个半真半假的嗔怒模样,这挑眉支眼间的风情最为醉人。

乔三在楼上听二人对话,脑中想象着此刻楼下两人的形貌举止颇觉有趣。

“晚生……晚生愚钝。”

“唉,”鸢姐轻轻一叹道,“你便真是愚钝我也……我偏偏也……”

“晚生愚钝,得小姐错爱,”那男子停顿片刻似下了什么决心道,“晚生身无常物,对小姐的情意不能报之一二,日日思来颇觉愧疚。”

“你……呆子,你日日来便不负我的情意了,说什么报答、财帛……你、你不知我的心意,是要生生气死我吗。”这句鸢姐说得急了,含了几分恼怒。

听此言乔三无声轻笑,“烟翠阁”的鸢姐自与众家不同,将真金白银往外推,不要富贵公子流连花丛,心下却是日日盼着贫寒书生上门。真情实意的红粉知己、不慕荣华的高洁伊人、别具风情的率真佳人?呵呵,迷眼烟花帐……那分明是富贵公子的春梦余痕、酒楼歌肆的夕照虚影和浮世繁华的人心逸相……

“烟翠阁”鸢姐求的是真情一心人,白发不相离,乔三公子心有戚戚焉。然青楼买笑买的是“笑”不是“情”,要买“情”也只买“风情”,绝不要“真情”。乔三公子风流倜傥、游戏花丛,体贴多情却从不动情,叫无数花魁美人伤了心、哭红了眼却还是甘之如饴。十丈软红尘,乔三公子求的是半生悠游自在、快活逍遥;三千庸俗界,乔三公子求的是一个寄思之处、遥可凭吊——虽然高洁美人的太虚幻境碎了,但多少还剩下点琉璃片儿可供人把玩、怀念。其实乔三公子求得不多。

乔三眯上眼重新躺倒再无心思听楼下二人互诉衷肠,回味鸢姐昨日动人之处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要论起来——这人世间最动人的分明是那欲拒还迎的风情。”

乔三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去,入梦前一绪杂思掠过心头,幽幽的蓝光一闪,说不清心中涌上的滋味是喜是忧。

7.宿红楼蓝衫惊梦

只隔了一天乔三公子就又出现在“寻音阁”,小厮引着乔三走过前厅,人声喧哗的大厅中无数双眼睛明里含笑暗中妒恼:乔三公子可又来见“芙蓉仙子”了,这其中一掷千金的阔气和美人青睐的运道不是常人可以领略的。

进了芳芳的闺阁,温婉佳人正在镜前梳妆,隔着镜影看到乔三进屋芳芳灿然一笑起身迎来,不等乔三开口便道:“上回走得匆忙,把块暖玉落在这里了,约莫时候你也该寻来了,可被我说准了?”

乔三日夜惦念此番正为暖玉而来,原想进门后谈笑几句再找个机会提起讨回,虽为暖玉来的却不能冷落了柔美佳人,叫这“寻音阁”的花中魁首感到落寞失意。乔三公子是公认的风流才子,自然不乏爱花惜花的体贴之心。如今芳芳主动提起,乔三顺口应下却也不忘恭维一句:“‘寻音阁’的芳芳果如人言是解语花一朵……”

芳芳浅笑答应不掩眼中失落,乔三话说得乖巧却无法让芳芳开怀。芳芳满怀情丝都系在了乔三身上,虽也知乔三是惯于调情游戏花丛的,却偏偏一往情深、不能自己。

乔三接过暖玉挂回腰间,抬头看芳芳失意之态,口中接到:“……我此番便是来寻解语花的。”

芳芳闻言由忧转喜,明知乔三公子嘴里说出来的温柔话与真心无关且骗死人不偿命,却是忍不住心中欢愉难掩面上喜色。

既已说出寻花的话,乔三今晚自然不能走了,转身在桌旁坐下,招手芳芳近前道:“走得有些乏了,今日就在这歇下吧。”

乔三是芳芳日日盼望之人,闻言满心欢喜道:“可用过饭了,要我为你准备些酒菜或什么其他所需?”

乔三道:“也好,捡清淡的预备些吧。先不急吃饭,取些水我梳洗一番。”

“是。”芳芳应了自去外间吩咐不提。

今日在“烟翠阁”起得早,乱了乔三平日惯常的作息,一整天都觉昏昏沉沉头脑不清。趁芳芳出去准备的空儿,乔三支着桌子打盹儿,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梦里,松枝遮天、暗黑无光,乔三公子在林中一人独行,身边枝杆乖张凶戾,心中忐忑寂寞蚀骨,行行复行行、无始也无止……不知走了多久,过了一万年或只是一瞬,终见得世间唯一殊色——幽幽蓝光诡异活泼、热闹绚丽,乔三正待舒一口气,那蓝光一闪隐入暗中不见,乔三愣在原地,呼吸也随着那蓝光一起消失……压抑窒闷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眼前天塌地陷、天崩地裂、万物消解……

“不——”乔三惊呼一声醒来,满身冷汗。粗喘几声醒过神儿来,屋中左右无人,芳芳出去准备席宴还没回来。

方才梦中情形历历在目,那窒息般的感觉和让人惊恐无助的天劫仿佛从梦中蔓延出来,压得乔三喘不过气来。

“人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怎么无端做了这么个怪梦?”乔三正自惊疑不定,隔着雕花窗扇传来走廊中几句闲言,听声音应是两个倒水的侍女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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