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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颐+番外篇——by离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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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便要……这里、这里……便在这里么?”趁着间隙,蓝颐留了一丝清明问道。

“呵呵,去院中……嗯……也行的……嗯、嗯……只是、只是这……夏末风凉,我怕……怕你受寒……便是……”说话间乔三已准备提枪上阵,双手把蓝颐钉在了桌上,两人一上一下叠成一团。

“这是日间、又是厅里……如何、如何……嗯啊——”

“嗯——”乔三、蓝颐齐齐闷哼一声,却是乔三依着昨日余韵轻松得手,此时与蓝颐紧密相连、脉动相接,乔三粗喘几声一时无语。

乔三慢慢调整了呼吸动作,浅浅深深寻到妙处颇得其乐,口中也说得话来:“日间如何,厅中又如何……我只想要这天下人都知道你此时在我身下情动诱人的模样只归我一人所有;我想要在这府中院中各处各地随时与你欢爱纠缠一生到老……颐、颐、颐……你可知、你可知……你可知我的心意……”

“梦蝶、梦蝶……”蓝颐一声声呼唤,双手勾紧了乔三脖颈,腿脚缠紧了乔三腰腹,便是此时化骨也甘之如饴。

若得一心人,真心不相离——炽爱如火,便是两人也融作了一人……

云雨散罢,小憩转醒已是午后。茧蛾端着梳洗的水盆进屋,乔三、蓝颐仍窝在床上未起身,见怪不怪倒也不觉惊讶,茧蛾放下水盆自行离去,两人起身梳洗不提。

不等乔三梳洗停当,茧蛾引了伺棋来传话,道:老爷有请,未时书房相见。

乔三高举双手愣了半天神儿才反应过来这“老爷”二字说得是乔府的一家之主、自己的生身亲父,一年中零零散散难得有十天半月待在郾城的豪商钜富乔儒乔老爷。

“噢,说了是什么事了没有?”乔三抖抖手露出幅妥帖乖巧的讨喜模样。

“这倒没说,许是几月未见想看看公子,心中挂念疼爱的紧。”伺棋忍笑道。

“老爷子是什么人,会因为这个拨恩赐见?伺棋啊伺棋,莫调笑你家公子。”乔三露出苦脸愁眉众皆失笑,蓝颐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乔老爷是你至亲,如何见不得,怎这样愁惧,好似老鼠去拜猫。”蓝颐道。

“可不就是,表少爷一句正中。咱们公子洒脱超群,不管到哪儿见谁都有股悠游自在的气派,只除了一样就是去见咱们老爷,那可真是千难万难遇到了克星。所幸老爷常年在外不在家中,一年里难得见上几回。”伺棋天生的热闹性子,说起这事又是一阵笑闹。

听伺棋所言蓝颐颇觉好笑却仍是不信,问乔三道:“你真如此怕见乔老爷?”

“倒也不是惧见,先不说天生的亲情伦理自然慈爱亲近,便只是一年难得见上几回的短促贵稀也叫人珍惜渴见,更别说骨肉相连叫人惦念牵挂了,只是……呵呵,我这不成器的孽子叫人见了徒生怒气反不是体恤恭顺、敬孝至亲的所为。”乔三皮皮的笑,掩不住眼中一丝落寞。

乔三眼中神情刺得蓝颐心中一痛,忍不住脱口道:“那你今后要如何……”

“莫言传,莫笑谈,莫狂语,莫动念……”不等蓝颐说完乔三伸臂勾了蓝颐腰身靠近道:“这一世有一知己足矣,莫提其他。颐,你难道不愿与我逍遥快活一生么?”

“我自是愿意,你……”蓝颐心下黯然顿了顿道,“只要你我真心互许、相爱相伴,此一生足矣,蓝颐不求其他。”

两人深情款款互诉真心羡煞旁人,叫一旁的茧蛾、伺棋看红了脸。本应知情识趣悄悄退避,但马上就要到未时乔老爷召见乔三的时辰,伺棋只得做那大煞风景的出头人。

“咳咳……”伺棋咳嗽一声引得两人注目才道,“公子您天生的蜜舌慧思,说句话动动心思便叫人心花怒放、乐不思蜀,还怕不能体恤恭顺、敬孝至亲?老夫人是如何威严御下的脾性府中、城中哪个不知,平日里不也被您哄得眉开眼笑,对您疼爱有加、宠爱非常,这可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福气。您有这样的蜜舌慧思还怕不讨老爷的疼爱欢心,还怕不能尽孝、承欢膝下?”

“伺棋啊,要本公子说乔府中最蜜舌慧思之人不是别人,是咱们的伺棋才是。”乔三笑道。

“公子取笑了,伺棋不敢当,都是公子平日管教的好。伺棋刚才也是多嘴了,只是叫公子听了开怀解忧才好。”

“好、好,伺棋所言极是,”乔三仰天笑道,“如乔三这般过活也是体恤恭顺、敬孝至亲的所为,如何不是呢?”

蓝颐无语,上前帮乔三理顺衣带襟口,看他梳洗一番,送他出门。

乔三到书房时已过了未时一刻,口信中说未时书房相见,乔三自然是迟了,但此刻乔老爷还在书房中和各处管事说话未完,乔三来得虽晚却仍要等上一会儿。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各处管事散了出来,乔三等在门外自然和众人碰了个脸对脸。乔府三公子大名郾城中谁人不知,更何况从书房出来的都是自家商号里的老人,拱拱手彼相见礼再匆匆离去,众管事言行间不见恭敬。乔三公子的光鲜外皮瞒不过有心人之眼。

乔三公子对着众人笑得洒脱、笑得自在,不见窘态。既然是他人眼中糊不上墙的烂泥便老老实实索性扮得地道,自己心苦与否不论只是别叫他人难做。

17.不肖子拜叩亲恩

乔三目送众人离开,此时书房里间伺候的书童出来领乔三进去,乔三应声前往。

进了书房,乔三先叩头行礼,一拜一叩间含了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恭敬凝重、思慕恩亲。未听得乔老爷吩咐起身,乔三抬头看去,乔老爷须发花白、精神抖擞,正坐于案后埋首账册中头也未曾抬过。旁边伺立着乔二公子穆白。

房中无人说话,一旁伺应之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偌大个房间只听到乔老爷翻看账册的“哗、哗”声。

乔老爷未开口,乔三便一直跪在地上,静静看着乔老爷忙碌的侧脸不觉辛苦反觉亲情满怀,只这样一直跪下去也觉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乔老爷方觅得空隙对伺立一旁的乔二公子道:“你先回去吧。”

“是。”乔三应诺退下,走前与乔三互相见个礼算是打过招呼。

“起来吧,地上凉。仔细些莫伤了身子。”又过片刻乔老爷对乔三道,仍是埋首案中未曾抬头。

“是。谢父亲大人。”乔三哽咽应道,脸上却是笑开了花,这言语间只字零星的关切爱护便叫乔三红热了眼。

跪的久了,站起身才觉出双膝有些麻痛,乔三挺直了腰板舒缓筋骨,稍稍回神便听得乔老爷问道:“听说这几日少有出门,多待在府中。”

“是。”乔三躬身答道。

“嗯,”乔老爷点点头又道,“是生了向学之意吗?”

“这——”乔三盯着乔老爷侧脸半晌,目中泪光模糊了眼前景象,至亲尊父的真心关爱叫乔三险些落下泪来。只是这其中的委屈两难、忍让两全、心苦难诉,即便说与眼前这一家之长听也无济于事,只是平添了慈父愁恼,闹得阖家不宁。

乔三深吸一口气放缓了呼吸,眨眨眼,片刻眼前复又清明,恭敬答道:“儿自觉年岁尚小,私下思衬再蹒跚两年也可。颇有些不肖的念头……请父亲大人示下。”

“嗯。”乔老爷淡淡应了声不置可否,过了良久又道:“能收敛些心性也好。”

“是……”乔三点头答应,脸上灿笑如花,心中只觉苦涩难言有口难开。

“先回去吧。”乔老爷道。

“是。”乔三恭敬行完礼,直起身看乔老爷仍是垂目埋首不曾对他注目片刻。乔三暗叹一声转身离开,却不知这一声轻叹引得慈父目光一路相送。

父子半年不曾相见,今日一会却是你观来、我看去凭空错过,两人连个面也未照过。

从书房出来,乔三心中闷闷只顾低头行去,待回神时发觉正站在花园中碧玉牡丹树下,眼前牡丹盛妍一眼看去幽碧满目玉白鹅黄,虽然纷繁一片却叫人看得心中一空,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唉——”乔三深深叹一口气。花园中的热闹景致、扑面而来的富贵花海隔着几寸停在面前,蹭着鼻子尖凝在了半空里,没把乔三纳在其中却是像个罩景般搁在了眼前。乔府的小公子乔三公子其实是个观景人,从来不在这人间富贵府邸的画图中。

“只是这样又如何?只是这样——便也好……”乔三苦笑一声闭了眼,多年苦楚面笑心抑,如今想流泪也流不出了。只是那一句句“娘亲”叫的越发顺口,仿若天生伦常恭孝至亲,却无人知晓乔府“老夫人”威严御下愈重却还嫌慈威不够,也不过是心结难解唯恐他人提及“姨娘晋身”四字。

“呵呵呵……”乔三笑了又笑,面上讥讽心中却是苦痛难言,谁人知晓这“姨娘”二字对乔三公子来说是真真儿的“姨娘”在世。现今的乔府老夫人不仅是乔老爷添妾的姨娘夫人更是乔老爷原配夫人、乔三亲娘的姑表姊妹、姑表姨娘。只是这亲上加亲的关系反叫人拈不起、放不下,挣脱不开、斩破不得,挂怀在心又无法真正释怀相对,因为这里面不仅有情有怨,有名利财帛、万贯家资和乔严二家的声望体面,还有爱有恨,有姊妹恩情、血亲相系和乔府名门的妇德慈名……

是是非非、重重叠叠、一桩一件,放到眼前、堆到面上、堵在心里——消磨不了、润化不开、解脱无路,便要人曲折了心思、拗断了心肠、扭曲了头脸与人相对……如此便一同苦在心里、忍受折磨,一同在苦海翻滚、焦灼煎熬……红莲劫火烧不尽三千僧众,但乔府多是红尘俗人,无人修得出世离俗,便是如狱如刑也如火如荼,无人能醒身自救。世中名利迷人眼,乔府便是红尘中一处物欲孽海,层层推展、步步深陷,一入孽海万事休。不愿解脱或求不得解脱——回头无岸……

“梦蝶……”蓝颐寻乔三而来见乔三伫立园中伤神,蓝颐明了乔三心中苦楚,不愿惊动失意之人,只默默陪着他伫立花下。

眼前景物模糊复又清晰,人间富贵府邸、世上豪奢人家……呵呵,乔三长叹一声久久不歇。有人甘做笼中鸟,有人要攀枝头笑,有人愿向树下歇,有人偏向藤缠绕……世间百态、人心不足,俗世欢歌、如戏人生……乔三公子生性愚钝,虚度近二十春秋看遍世态炎凉,却不是因为江湖行远或慧根深种,而是眼前诸般庸碌人生鲜活演绎。乔府的乔三公子是个观景人,从来不在乔府的画图中;乔府的乔三公子是个看戏人——却也幸好是个看戏人,从来不曾落得在这乔府的名利混沌场中打转儿。

只是如此这般是幸或不幸,难以评说。

18.乔公子倾诉心曲

“乔老夫人并非我亲娘,而是我的姑表姨娘,我娘亲早在生我时便难产去了,不曾得她半分照拂关爱……”乔三对身后的蓝颐说道。蓝颐不想惊动乔三,乔三却是在蓝颐来时便已察觉。

“……你来乔府日久,也曾听得府中言说乔三公子如何受老夫人宠爱,又如何的混帐不成器便是老夫人面前也肆意调笑、插科打诨,叫老夫人又气又爱却是打骂不得,反愈加受宠愈加胡闹,呵呵……”乔三背对蓝颐看不到表情,听声音却是倦疲无比、不堪受重。

“……”蓝颐无语,听乔三之言也知其中隐讳颇深。

“乔三公子既能哄得老夫人开怀,在至亲尊长面前挥洒自在,又怎会怕见自己的生身亲父,战战兢兢、踯躅不前,如此便是你也感到奇怪吧。”乔三顿了顿又说。

“这其中……怕是有些缘由吧。”蓝颐道。

“呵呵,无他,心之所重不同而已……心之所重不同啊,”乔三回头看向蓝颐道,“便如乔三此生所求为与蓝颐真情相对、厮守一生;便如人生碌碌有人求名、有人求利、有人求名利双收;便如严父慈母护佑子女所思所愿不同;便如、便如——那九岁稚童只要慈母欢颜不要这世间富贵倾权……”

“梦蝶……”

“我心中这样的苦楚情憾从未向人吐露过,颐,你是我倾诉心语的唯一一人。”

蓝颐走上前,从后面抱住乔三独立花前的孤寂身形,口道:“我知,这世上蓝颐只得乔三可相守,乔三也只得蓝颐可相知。”

“呵呵,有颐与我相伴一生,老天终究没有亏待乔三,如此足矣。兜兜转转一生,人道沉醉不醒、遗恨半生;乔三却是醒得太早,心苦身苦无法解脱,求不得糊涂度日。乔府共三位公子,大哥乃侍婢所出,年岁稍长便自谋出路离家而去;二哥乃姨娘所出长我两岁,与我既是同胞又是表亲;我亲娘是乔府夫人却是后来有孕,生了我这小公子连抱也未曾抱上便撒手西归。我在姨娘膝下长大,与二哥两小无猜不分彼此,将姨娘当做了亲娘只想她开心宽慰,那时姨娘未被扶正,乔府也不曾迎得新妇。我越是勤勉好学、乖巧听话,姨娘眉间愁绪越多,我偶尔顽皮却见她笑由心生……年深日久,终悟得姨娘心意,不过是名利富贵蔽了人眼,焦灼忧虑唯恐宏愿落空……呵呵,人都说烟花之地买笑卖笑无真心,却不知亲情遮覆讳莫如深的曲折心意更叫人心冷成灰。这世间的笑脸都带着寒色,这赤诚的热心都含着深意,呵呵,叫人、叫人无法言说,无法言说……”

“梦蝶,将这些苦楚恩怨都放开吧,勿挂在心上,纠缠在羁绊迷雾中,伤人伤身。”蓝颐道。

“颐,你不知,哈哈……乔府的乔三公子是个观景人,从来不在乔府的画图中;乔府的乔三公子是个看戏人,从来不曾在府中的名利混沌场打转儿。乔三公子向来清高的很、胡闹的很,从来不曾落在红尘迷雾和名利羁绊中呢,呵呵,因为世人不肯啊、不肯叫乔三公子不清雅、不胡闹。乔三我……乐得如此。”

“梦蝶,你……”

“只一样儿——这红尘俗世只一样东西连着乔府、连着乔三,叫乔三割舍不下,便是那至尊亲父的孺爱之情,也是这世上待我至真至诚的关切亲恩,只这一件便叫乔三赴汤蹈火、身死殒命也甘之如饴。只这一点便叫所有委屈两难、抑郁不平都化作细风栉雨沐我人世苦旅不觉荆棘。只这一点啊……”乔三闭上眼似乎看到亲父伏案奋笔的样子,“心之所重不同,每见亲父便觉重望在身,唯恐他失望、唯恐他伤心、唯恐……唯恐失了这世间唯一一点牵连、维系之人啊。”

“梦蝶……你心中的苦我明白。”乔三悲苦的样子让蓝颐心为之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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