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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郎 上——by碧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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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知道后果严重,大概不会去的。然而此时此刻他在霍去病那双黑眸的蛊惑下,鬼使神差的点了头。忘记了父亲定下的规矩。

第三章

说起来,长安是个好地方。适合大展宏图,适合寻欢作乐。

李家的家教素来严正,所以李敢少有机会到这市井酒馆中来。而霍去病仿佛是熟客,跟人打了招呼找个上好的位置坐下。临着窗子有穿堂而过的风,十分凉爽。上了上好的烧酒,一拍开泥封酒香四溢。酒香里还有泥土的微腥味,十分好闻。

但李敢没注意这些,他十分有兴趣的推开窗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越看越有趣。比起家中的清冷,这繁华喧闹的市井别有一番感觉。霍去病在对面看着他张大了眼睛兴味盎然的往外看,心里好笑,却又有点不舒服。

于是用酒杯磕了磕案子,成功吸引李敢的注意力:“喝酒。”

李敢张张口想说自己不擅长喝酒,然而已经晚了。酒杯里已经有略微浑浊的酒液,映着射进来的阳光,一片烟霞色。霍去病抬手就将酒倒进口中,李敢顿了顿也只好跟着。

这酒比不上琼浆玉液清澈无比,入口辛辣,好像酒里有火,将人的口腔都烧起来。顺着喉咙下去,就好像火苗一路的燎下去。但是后味醇厚,让人蓦地头脑清醒。李敢喝了一杯,眼睛就被辣的有些泪意。抬手揉揉,眼见着霍去病又端了酒壶往杯里倒。

他抬手想要挡住酒杯,但是又不敢。霍少爷哪里有侍候人的时候,都是别人恭敬的倒了酒给他。若是自己真的不喝,岂不是拂了霍去病的意?说自己不能多喝,也是扫兴,平白让霍去病看轻了他。李敢终究是十七岁的少年人,血气方刚。再怎么恭敬,骨子里却有不服输的意思。于是见霍去病倒了酒,痛快的拿起杯子喝下去。

霍去病只顾着盯着李敢拿着酒杯的手看,常年拿弓让自己的手略微有些变形。然而李敢的手却一点也看不出是军人的手,反而像是握笔书生的手一般白净。上面没有伤痕,指甲修剪的整齐。白瓷的杯子衬着也毫不逊色。

霍去病突然很想变成那杯子,让李敢的手握住,看看到底是何等的感觉。

他近乎痴迷的盯着看。李敢仰头喝酒,宽大的袍袖间若隐若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霍去病蓦然发现在刀剑面前依旧稳定的手,现在有些几不可见的颤抖。别人看不出来,他自己却知道。

疯了么?

军中确实有龙阳之好。毕竟常年出外打仗,多月见不到一个女人是平常事。欲望总是要找个地方发泄的,所以男子交好也很正常。霍去病一般来说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装作没有看见。然而霍去病从未感觉自己对男人有特殊的感觉,甚至对女人也是一样。他很少对女人丰满的躯体表示兴趣。到现在不乏以色相勾引他的女人,他虽然来者不拒,但是却觉得女人只是让人快乐的工具而已。

没有这种,光看着就引得莫名的躁动的感觉。

前几杯还知道觉得辛辣,到了后来好酒就如同白水。李敢的舌头失去了味觉,见霍去病不停的往空杯里倾倒,他就拿起来喝掉。刚开始觉得好奇,为什么霍去病仿佛都没兴趣喝酒的样子。然而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让本能驱使自己。慢慢的喝得越发的头晕目眩,眼前的霍去病似乎变成了两个。不对,好像是三个。

从下午喝到晚上,李敢空腹足足喝了一坛。他自己不知道,霍去病替他数着。本来一坛也并不算多,霍去病曾经喝了三坛还多自己走回了家。然而李敢似乎没什么酒量,喝到最后眼神迷离。明明是醉了,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色。但是不发疯,颇君子的坐在那里。如果忽略了发直的眼神和看起来有点发傻的笑容,简直是个正常人。

所以霍去病看着看着,也跟着笑起来。还是恶意的继续倒酒,李敢也不阻止,或者已经失去了阻止的清醒神志。霍去病看着李敢喝到最后低下头,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就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李司马,李敢抬头看着他,眼中波光潋滟,微微笑起来。

然后轻声对霍去病说,叫我李敢好不好?

接着头继续低下去,一下子磕到案沿。嘭的一声吓了霍去病一跳,霍去病急忙伸长了手臂去推他的肩膀,怎么也推不醒。酒馆里人已经少了,小二不停的往这边看。霍去病心里憋着股火,却又觉得好笑。

起身将李敢扶起来,醉了的人服帖的靠进了他的手臂里。小二过来问是否要结账,走近了看是霍少爷也就谄媚的笑说记在账上。霍去病却摇手示意不必,他平生最恨欠人家的,钱还是人情。剩余的一只手摸了摸腰间,来不及数将整个钱袋都抛过去。小二弓着身接了,笑得见牙不见眼。霍去病这下手腾出来接着李敢,止住他往下滑的势头。

郎中令李广府邸怎么走,霍去病还是知道的。只是可恨没有骑马来,路虽然不远,带着这么一个喝的烂醉如泥的人走也是辛苦。但霍去病实在不好怪李敢什么,毕竟是自己促狭的倒了酒,专等着想看那个人醉了的样子。

月光很好,喝醉了人安静得很。酒品还不错,霍去病带着微笑低头去看靠在怀里的人的脸。李敢的脸浸在月光里,眼角眉梢尽是柔和。眼睛合着,长而翘的睫毛浓密的投下阴影。李敢的呼吸轻巧,仿佛抓不住的一把羽毛。月光从他的额头上滑过略尖的下巴,再扫过肩头,顺着衣摆流到脚下。

霍去病抓着他的肩膀不让他滑下去,李敢安静的仿佛让人有不存在的错觉。只是重量沉甸甸的压在霍去病的身上,让霍去病走的有些吃力。

但是霍去病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有些懊恼不该让这人喝了这么多。早知道没什么酒量,喝几杯意思意思也就算了。等一会怕不要作呕难受。不过若是不醉,他也靠不到自己怀里来。还这么乖顺安静,实在和平日里端凝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么说我也算是赚了。霍去病乐滋滋的想。

李敢却不知道头上这人的心思。他只觉得好像是溺水了一般沉沉浮浮,旁边正好有个木头,就伸出手紧紧抱住。似乎朦朦胧胧的听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听得心烦吵得睡不好。

霍去病看着怀里的人忽然伸手抱紧了他,以为他醒来,就低下头轻声叫李敢。没想到脸色潮红的李敢闭着眼睛按着他的肩膀,探身吻住他的嘴唇。还嘟囔着说不要吵。

霍去病整个人都僵住,手第一次抖得不像话。那人还在嘴唇上辗转着,好像尝到什么好吃的不停的吮吸。清冷的月色里霍去病好像觉得有火从背后窜上来,他一只手揽住了李敢,另一只手压住李敢的头往下吻。牙齿撞上,李敢一吃痛就张开嘴低叫了一声。没想到正好与人行了方便,湿热的舌头窜进来交缠他的舌头,汲取他口中的空气。李敢渐渐觉得呼吸不顺畅,下手去推人,却怎么也推不动。

他越推,霍去病就越是急切的想要吻他。李敢口腔里还有美酒留下的醇香的气息,带着一丝辣味。霍去病不想闭上眼睛,一边吻一边盯着李敢的脸看。李敢的眼睛微微张开,里面尽是迷茫。略带三分的醉意,看起来最是勾人。

推了半天也推不开,李敢差点就气竭了。等他能自由呼吸的时候,大口的呼吸。一下又被呛到,弯下身咳嗽个不停。朦胧中有人伸手拉他,他也就扶着站起来。凑近了看恍惚是霍去病的脸,月光下褶褶生辉,英俊的好像不是凡人。李敢抬手就想要摸一摸,却怎么也摸不到。最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知觉。

第四章

甘泉宫里,夏天极是凉爽的。尤其是晚上,晚风从东角斜吹过来,竟像秋日的凉意。卫青恭顺的站在底下,未敢抬头看几步之上的天子。

武帝正值壮年,气宇轩昂中又有了岁月带来的沉着和冷静。如果细看的话,狭长的凤眼里有闪烁不定的光,让人胆寒臣服。但是他若一笑,又如同春风化雨,让人不得不崇敬他。他站在那高高的台阶之上,气质高华,丝毫没有尘世的烟火气。然而你若认为他是个出世之人,却又是大错。

因为他太热爱尘世了,太热爱权力。这世间的人都在他的掌心里打转,臣服在他脚下。再聪明的人,也逃不出他的掌控。因为聪不聪明并不重要,识不识趣才是最重要的。他可以把你捧得高高的,也可以把你压在尘土底下。

现在他看着卫青,小心地隐藏眼睛里的一丝渴望,然而藏不住他的急切。武帝轻声的咳了咳,眼见着底下小心站着的人缓缓地抬头,还是保持着恭顺的神态。武帝突然有点心烦,就沉声说:“仲卿,你小心过头了吧。”

这话若是在平时,太过火了。然而武帝说出口,却并没有后悔。卫青顿了顿,立刻扑倒在地上,将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皇上恕罪。”

武帝的心还柔软,可是脸上却冷了:“仲卿,你有何罪过?说来给朕听听如何?”

卫青知道皇上的脾气古怪,凌人气势之下一时找不到话说。硬着头皮挑了最万无一失的话来回答:“微臣鲁莽,罪该万死。”

武帝慢慢的从高台上踱下来,在卫青的前面停下。若是说卫青真的害怕,实在不像。纹丝不动安然的跪着,一切恭敬都好像是装出来的。武帝冷冷的一笑,接着猝不及防的抓住卫青的肩膀将他提起来。

卫青顺着武帝的手直起身来,垂下眼睛不看人。武帝的眼光滑过卫青的额角,另一只手去摸他的鬓发。摸了一下,就叹道:“仲卿,你都有白发了。”

卫青愣了一下,没想到皇上说出的居然是这一句。皇上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你今年不是比朕还小两岁么?居然有白发,真是……”

在这里略停了一下,呼吸轻微。卫青觉得皇上的气息吹着自己的面颊,像是烙上去的灼热。天子渐渐的靠近,将卫青拉到怀里。慢慢的揉他的肩膀,满意的感觉卫青因为紧张而绷紧的后背缓缓的松弛。

卫青微合着眼睛,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把头靠在天子的肩膀上。而武帝早就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叹出一口气:“仲卿,你跟我,多少年了?我记得当年遇到你,你才十七岁。就是去病这个年纪。呵,时间过的太快了点。”

卫青听着皇上自称这个我,不知道心里是该欢喜还是忧愁。就是姐姐卫子夫,也从来没有听见皇上的这个我。卫青在心里斟酌了半刻,才缓缓地把手放在天子的背上,低沉的叫出一声:“皇上。”

不知为何,眼睛里有了点湿意。

当初追随这个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皇上。只是一个笑声爽朗的十八岁少年,身上有天生的贵气。他觉得望尘莫及,可是忍不住想要靠近。那少年从朝堂上下来,急急的摘了帽子朝他跑过来,叫他帮忙把朝服解开。他那时只是个马夫,觉得自己这双手根本不配碰触天神一般的人的衣裾。

天子二十岁的时候,一次宴会上喝醉了酒。他那时正是天子的宠臣,人都被天子挥开,只能找了他把天子扶回去。就是在这甘泉宫里,天子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像是择人而噬的兽。将他狠狠地压在柱子上,他并不知道要叫。疼痛仿佛能把人劈成两半,他咬着嘴唇直到尝到满嘴的血腥味道。

他以为天子是醉了,然而听见天子在耳边粗声叫他的名字,仲卿。

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姐姐得宠又失宠,王夫人,邢夫人,尹夫人,多的数不胜数。天子从来不缺女人,卫青也不是不是没有娶妻。妻是个平凡的女人,生了三个孩子。卫青对她很好,妻也很满足。只是平淡的眉宇间总是有一丝疑问一般的神情,却终究没有问。

他有的时候想起来,真是可怜。做了天子的宠臣,就要成为禁脔。天底下有这个道理么?

把肉体卖给了别人,把心也得赔上么?

天子已经靠着他太久了,他竟然没反应过来。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没办法自拔,十五年的时光太漫长,想也想不完。

武帝将卫青的脸捧着掌心里,贴着嘴唇吻下去。卫青没有一丝反应,安静的闭上眼睛。武帝其实最恨的,就是他这副逆来顺受的表情。然而此时心已经软成了一团,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他的嘴唇。那唇上仿佛有淡淡的,苦茶的味道。悠长令人回味,令人不舍。

渐渐呼吸急促,武帝熟门熟路的解开卫青的衣服。卫青再淡定的人,如今脸上也晕红一片。喘了两声低低的说会有人看着。武帝尽管吻着他的唇,还是在唇角勾出个笑来。一路推着卫青往后面走,密室的门是掩着的,似乎早就准备好了。

一推开门就是一室的熏香缭绕,那香让人迷醉。不知道是吻还是香,卫青觉得自己的腿软的动不得。然而有人偏偏拖着他往前走,纠纠缠缠的撞进帐子里。武帝一抬手就放下了帘幕,将自己和卫青圈成一个小天地。

卫青整个人平躺在床上,呼吸声清晰可闻。武帝耐心的解开了衣带,又去解腰带。卫青一时脸上大红,撇过头去不看。武帝却抓着下巴掰过来仔细的看,越看越有趣。十几年之后,这人还会脸红,也是奇事了。

卫青素来性子软,最有耐心。此时却急的想要跳脚,武帝的手已经按在衣服上,轻轻的揉捏。他觉得一阵阵酥麻从耳后窜上来,烧的头痛。慢慢的手又游进衣服里,和皮肤直接的接触。卫青喉咙都软了,叫也叫不出。武帝看了看他的脸,就俯下身去亲吻他的喉结。

却不是吻,是咬。咬的气都喘不匀,只是抓着武帝的肩膀,恨不得把手都嵌进去。武帝被抓的肩膀一痛,却暗自笑起来。吻一直下去,吻到胸口两点艳红色。一吻上去就觉得手下的事物抖了抖,卫青整个人抖得如同秋风中落叶一般。却咬着嘴唇不想叫出来,咬的发白。却衬着他脸上的红晕,越发的惹人怜爱。

一只手放着慢慢的揉,另一只手就绕到后穴探进去。许久没有做这种事,卫青在手指进去的一刹那“啊”的叫出声。接着捂住自己的嘴,看武帝的手越发揉的起劲。从头到尾,从尾到头。仿佛永无休止的折磨。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气,泄了出来。

泄完了整个人化成一滩水,一丝力气也无。武帝将手放在眼前,颇有兴趣的看着。液体流了满手,看得卫青羞愧的想死。武帝却看着看着,诡异的笑起来。

武帝进去的时候,卫青眼前一阵发黑。他觉得死亡也不过就是如此,四肢瘫软,眼前漆黑。只有耳朵似乎还有一点用处,能听见身上的人的喘息声。

死应当是这样,好像一片地狱微笑的张开,用甜美的果实引诱人心甘情愿的投身那片黑暗。

一场情事完了,武帝伏在卫青的身上。他小心地拨开卫青额头上汗湿的碎发,悄声叫了一声:“仲卿。”

卫青其实还醒着,可是装作睡了。武帝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停在他的鬓角上:“明年我打算再出兵漠南。本来不想你去了,但这是个机会。若你做的好,可以封大将军。封侯拜相,我能给你的,就是最多了。你少年时说想要姐姐荣华富贵,我给你了。你说想要建功立业做大司马,我一样也要给你……”

卫青听着听着,眼角漫出一滴眼泪来。顺着面颊淌进耳朵里,烫的耳朵疼。卫青听着武帝在身上絮絮的念着:“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谎言说多了,能骗人。可是只能一时,不能一世。

我想要的,你从来都没给。

第五章

李敢睁开眼睛,被一室阳光灼的眼睛疼。迟了!一惊之下起身,却觉得头痛的眼前发黑。不由得捂住额角停了一会,等睁开眼睛一看,父亲坐在床边脸色不善。

父亲的眼眶有些发青,看来是睡得不好。李敢偷眼往地下一看,地已经新擦过了。看来自己肯定是吐得一塌糊涂,把父亲都惹来了。

母亲早逝,父亲基本上扮演了两个角色。然而李敢还是对父亲又敬又怕,见到父亲恨不得绕路走。如今犯了错还抓了个现行,难逃惩罚了。索性不怕了,垂眼等着。

听见父亲略带一丝苍老的声音响在头顶上:“昨天是谁送你回来的,你还记得么?”

李敢一想,当然是霍去病。他光顾着给自己灌酒,一杯也没多喝。自然神清气爽的把自己送回来,总算还有三分良心。但是动机已经不纯了,可见是个奸诈小人。李敢气的在这厢磨牙,李广见他垂头不语。以为醉的连和谁喝的酒都忘了,罪加一等。不由得怒声说:“是校尉霍去病!你学的什么不好,偏偏跟那等浪荡子学酗酒!先收拾好了去军中,晚上回来在院子里跪着到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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