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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谱调顺天歌——by墨彩掩卿含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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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歌说得很诚恳,也许正是因此皇帝就没有再过问,倒是站在左边第一位满头白发的大臣有些反应,他的左手拇指上戴着一个的翠玉扳指,很大个,除此之外他的身上就没什么不必要的装饰品,看着应该是位廉洁的清官,听到秦歌的话,他的右手拇指轻抚了几下左手上的那个翠玉扳指。

“那么秦卿得出的结论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皇帝仿佛觉得秦歌接下来的话很重要,屏住了呼吸,只是龙椅隔大臣们太远,除了侍奉皇帝身侧的一个半百年华银白华发的太监,再没有人注意到。

“回陛下,高人曾为天行者,他给了微臣四句诗。”

众大臣本来屏着呼吸等待着秦歌接下来的惊人之语,但很失望,秦歌的话他们大多数都听不大懂。

“笼夜寒华始临世,孤煞命劫又八年;血缘做引终相伴,共入晷轮翻九天。”

但也有懂了全部的人,譬如又抚了几下扳指的白发大臣,以及站在右边第一位的一个穿着紫色官袍的人。

“敢问御史大人,不知这四句诗指的是谁?和陛下是什么关系?”

问话的人脸色有些黑,年纪应该是三十几岁,身形比较瘦小,他一个六尺半高的人站在身高至少七尺半的大臣堆里,还是打着头阵,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但能听出指的是和皇帝有关系的人,脸上还带着狐狸一般贼贼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他是明知故问。

“微臣已经没什么话可说的了,既然梅素大人有心,就请梅大人揭晓谜底吧。”

秦歌归位,姓梅的大臣撇撇嘴,接下了话。

“陛下,微臣只是说出个人猜测,实情如何还请陛下定夺。‘笼夜寒华始临世’指的应该是春华初始之时降生;而‘孤煞命劫又八年’说的大概是命犯孤煞八年破劫;‘血缘做引终相伴’,因为询问的是陛下构想,所以臣猜测是与陛下有关系,而且应该是血缘;‘共入晷轮翻九天’——”

梅素停了下来,扬着贼贼的笑脸看着高座上的帝王。

“不必在意,朕恕梅卿无罪,说下去。”

皇帝语调虽然还是一般平淡,但泄露出了几丝几缕的焦急。

“谢陛下。最后一句,微臣想是指的陛下将与那人天命所归共创新相。”

其实若稍微懂一点应该就会听出梅素说得很含蓄,‘翻九天’是能用‘共创新相’来解释的么?

“最后,微臣想各位大人应该也有所悟,这四句诗指的似乎是太子吧。”

梅素看着高座上冷着脸却不经意流露出哀伤的皇帝,微微皱了皱眉。

“朕累了,各位爱卿先回去好好想想吧。”

这句话还没说完,皇帝已经在随侍身侧银白华发的太监的搀扶下走了,留下一众大臣面面相觑,最终也只有各自回家‘好好想想’。

但也有人神色怪异,譬如梅素,他瞥了眼挺直后背和一帮文臣低声探讨天行暗诗的白发大臣,贼贼的笑容愈加得意;又譬如秦歌,他紧皱双眉盯着皇帝消失的方向,脸上的表情说不清道不明,但明显有一丝疼痛。

离午时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四个时辰,即使为着皇帝的一句话想破了脑袋,想明白的大臣也没几个,但那些想明白了的,已经开始做着必要的准备。

譬如在一座看起来清净朴素的庭院里——

满头白发的男人其实年龄不大,大概也就四十几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有一头毫不掺杂的白发。他身边站着一个粉衣婢女,婢女正在沏茶,茶香很浓,一闻就知道不是便宜货色,这种好茶出现在这样清净朴素的庭院里实在颇显怪异。

“他说过是连夜造访,应该比较远,还有,那人曾经是天行者,去查,一定要查出背后那个人!”

白发男人声音很低沉,像是大石头重重砸在泥土地上闷声一响,让人没来由地觉得压抑。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接受了指令,一闪身便消失在了沉重夜幕下。白发男人左手端起茶盏,他的拇指上有着一个很大个的翠玉扳指,他右手揭开茶盖,左手荡了几荡,茶香气愈加浓厚,这时候他才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又放下茶盏自言自语,右手拇指轻抚着左手上的翠玉扳指。

“所以本座一直都怀疑,怎么可能突然之间一个任人蹂躏的落魄皇子就变成了这么铁血的帝王,原来真是有人背后作怪!哼!还在本座面前演对头戏,骗得了本座法眼?!再怎么说也只是两个青年人,太嫩了点儿!”

有着浓浓的毫不掩饰的蔑视的话语飘荡在庭院中,激起了树上几只寻安乐窝的小鸟。

十六,郁紫蝶舞

昰城本是大启国都,所以人多一些喧闹一些也是正常的,但还是有人看着街上人流汹涌摩肩接踵心里很不爽,譬如那些本来说好要紧紧跟着人,却又在一串烤肉的诱惑下把人给跟丢了的人。

“真是的!怎么这么多人啊?!这是逛街还是逛人海啊?!”

一身粉衣的少女双手插着细柳腰肢儿,还一手一串烤肉,她瞪着一双杏眼,腮帮子鼓得像两个红馒头,小嘴皱成了一颗饱经风霜已经营养不良得干枯了的樱桃,嘴里吐出的字很火大,声音也很大,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又在看到她的脸时乖乖咽下骂人的话,足以想见,这个动作就是一个假小子的少女长得很美。

“谢牟微,你就不能不要这么引人注目吗?!”

抱怨的人是一个黄衣少年,娃娃脸,长得很白净很可爱,眼睛圆圆的,眼神很哀怨,就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梅花鹿,看得牟微火大到极点,忍不住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真是的!怎么可以你一个男人长得比本姑娘还可爱?!”

牟微的巴掌半路被截下了,那是一双很纤细很洁白的手,细长洁白的手臂,细长洁白的手指,就连指甲都修得很圆润,七月的阳光照射在手上,可以清楚地看见手上没有一丝污渍,即使是指甲缝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看得出主人很爱干净。

“牟微,小声一点。”

事实上,那人的声音也很干净,不是轻灵悦耳,而是干净,没有一丝杂质的干净,就像是经过处理的纯音乐,只剩下人最初始的声音,那是未经人事的初生婴儿的声音。

但遗憾的是那人戴着纱帽,看不到他的脸,不过一身白衣再配上一个白色纱帽,还有那么干净的声音,那么洁净的手,怎么看都觉得是一身仙风道骨的隐士高人。

“好了啦!我待会儿再收拾他好吧!真是的!吟泉就会管教人!哼!姓乔的,你给本姑娘悠着点儿!”

吟泉,轻声吟唱着天籁之音的清泉。

牟微狠狠地瞪了姓乔的少年一眼,似乎一点都没觉得因为一句话就收拾别人是件不光彩的事,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甚至正大光明地威胁别人,而将要被收拾的那个少年更是表现得无所谓,看来这种事是经常发生已经不足为奇了。

“谢谢啊!还是泉泉最好了,都不像那个明明长得一副曼妙少女的样子,却举止粗鲁讲话粗俗,简直就是一个男人婆的谢牟微!遇上她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痛苦!”

少年凑到吟泉身前,想要一爪子扒上吟泉的肩,结果被吟泉旋身躲开了,他也只好讪讪地收回手。

“那个,泉泉,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这么多人,根本就没办法找的,而且要是沐沐存心躲着,我们不是得找上一个月!”

少年眨巴着小梅花鹿的圆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吟泉,那样子很让人想摸摸他的头看看他是不是会呜呜地叫,但吟泉只是看了少年一眼,然后稍微拉开了和少年的距离,往嘴里含着一串烤肉正四处张望的牟微那边靠近了些。

“旻涧,牟微,看看那边茶楼上就好了。”

随着吟泉手指的方向,牟微和旻涧撇过小脑袋一看——

茶楼二楼的靠窗位置上坐着一个紫衣少年,和吟泉一样,他戴着一顶与衣服颜色相同的紫色纱帽,身子很纤细,甚至可以说是瘦弱,他就静静地坐在窗边,没有喝茶,没有任何动作,但七月的阳光倾泻在他身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群飞舞的紫色蝴蝶——不是一只,是一群,那是一种梦幻般灵动飘渺的美,只是染上了淡淡的忧愁。

紫色,本就是忧郁的颜色。

“啊!沐沐!”

牟微惊叫一声,声音的分贝高达一百多,震得吟泉耳朵疼,不得已吟泉又拉开了和牟微的距离,站到了两个危险人物的身后。

“沐沐~~沐沐真是好仁慈,这一次竟然就这样坐在茶楼里等着我们,竟然没有让我们找上一个月,沐沐~~遇上沐沐是我这辈子最大个幸福!”

旻涧努力睁大了着梅花鹿的圆眼睛,眼里依稀含着几滴眼泪,那样子,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他是见到了自己的梦中情人呢,而事实上他只是在想——

‘真好!不用再找上一个月,不用再挨饿了。’

似乎是把那个叫沐沐的少年当成了他的活体粮食备用仓。

“我们走吧,让沐沐等急了就不好了。”

吟泉似乎很不喜欢呆在这个人挤人的大街上,说完这句话就率先往茶楼走去,任由牟微和旻涧在后面打打闹闹一路争吵。

不过很让人奇怪的是,他称呼粉衣少女‘牟微’,称呼黄衣少年‘旻涧’,却惟独称呼那位紫衣少年‘沐沐’,像这种很可爱的称呼不是更应该应用于粉衣少女或者黄衣少年的吗?而那个染着淡淡忧愁的紫衣少年不是应该有忧愁的称呼吗?

三人前前后后用了十多分钟走完了仅三十几米的人挤人的街道来到了茶楼,然后几步跨上二楼很快就来到了紫衣少年的身边,可以看出他们都很紧张那位紫衣少年。

“沐沐!终于找到你了!”

看来牟微比较喜欢扭曲事实,明明就是因为她自己贪吃跟丢了人,人家在这里等着,她却说成是自己找到的。

牟微刚吃完两串烤肉,扔了竹签就想要坐在离紫衣少年最近的位置上,却被旻涧抢先了。

“沐沐~~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虽然只分离了一刻钟,但总觉得是一年那么长,都是那个男人婆谢牟微害的!”

旻涧不顾牟微的不满,一屁股就坐到了最靠近紫衣少年的位置上,刚坐下来就用他那泪光闪闪的可爱圆眼含情默默地看着紫衣少年,一边说着那么教人误解的话,用后背面对牟微的暴力,一边双手紧握,似乎正努力压抑着自己伸出贼手扒紫衣少年的肩的冲动。

“旻涧,安静一点。”

紫衣少年靠窗而坐,而吟泉坐在面对着窗外的位置,他很轻易就看到了紫衣少年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捏紧了些,吟泉知道那是他感觉烦躁时的下意识动作。

“泉。”

紫衣少年突然开口,如清泉流水般的声音,美如天籁,却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但和着他一身紫衣,不难让人感觉到他淡淡的忧愁。

他的左手搭在右脸颊撑着脑袋,右手半握着随意地搭在桌上,他的手是比较红润的,但很纤细,无论手指、手掌还是手臂,那是比吟泉更加纤细的手,甚至比少女的手还要纤细,不难想象他的身子比看到的更加瘦弱。

他侧着头,似乎是在看着窗外的白云蓝天,紫色的纱帽是由轻纱做成,软软地垂下遮住了他的脖颈,还有些微微陷进了他的指缝,红润的手指掩映在紫色的轻纱之中,真真是难以言喻的忧郁的美。

“泉。”

紫衣少年又叫了一声,却还是没说话,但其余三人却安静地呆着,就连一直对旻涧拳打脚踢的牟微都停住了手脚,乖乖地坐在紫衣少年的对面,似乎这样轻灵悦耳的声音很让他们心悦诚服。

“泉,这一次把我叫出来是为了什么?”

紫衣少年的话让另外三人沉默了,也许真的就如紫衣少年所说,他们把紫衣少年叫出来是别有目的的。

“沐沐,我们——”

吟泉说了几个字就没说了,也没人接话,场面一时就这样寂静了,就连刚想要上前询问的小二也乖乖地走开了,很明显他们四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好,直到快一刻钟后紫衣少年再度开口。

“是哪里?”

莫名其妙的三个字,却让另外三人如当头棒喝。

“沐沐!你不要这样……我们只是……想为你做点事。”

“就是啊!沐沐,我们也是为你好!”

旻涧和牟微着急着解释,似乎对问出那三个字的紫衣少年的反应很不安。

“沐沐,你答应过我们不会放弃希望。”

吟泉的话让紫衣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笑了,很轻很轻的笑,若不是坐的比较近,也许那三人都不会听见。

“我怎么会放弃希望呢?我从来都只会失望。”

紫衣少年的话大有深意,那三人都明白,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深意,只能索性坦白。

“沐沐,师傅说过只要找到月花草你的病就能彻底治好,我们、前几日得到消息,皇宫后山曾生长过月花草,虽然好像你不太喜欢那个地方,但无论如何,和我们走一趟吧。”

吟泉的声音即使满含着担忧也是那么干净,所以只要是吟泉说话的时候,就一定不会有人忍心打断,就连紫衣少年也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直到吟泉话落。

“那个地方啊……还真是不想去啊……不过为了让你们死心,我就走一趟吧。”

三人安静地听着紫衣少年说,比吟泉说话时更加安静,不是因为声音太美好不忍打断,而是紫衣少年一开口就流露出的浓浓哀伤,听着紫衣少年的话,就像是在胸口注入了水银,不仅沉重得发疼,更是留下了毒素慢慢浸透心脏,直到那种哀伤的疼痛永远刻在心上。

吟泉注意到紫衣少年拖长了两处的声音,关于那个皇宫后山,关于沐沐不想去的原因,吟泉猜不透,但却放进了心里,也许等到哪一天沐沐想说了,他就能解惑了。

十七,再续孽缘

皇宫,仍旧是挂满了白色灯笼,仍旧是寂静的夜;御书房,仍旧只有半百年华银白华发的太监,以及被奏折淹没的皇帝。但不再是朝堂上那个冷酷无情的铁血帝王,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为情所困为爱而伤的可怜人。

“吉弦,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皇帝从一堆奏折中抬起了头,满脸疲惫,脸色已经过分苍白。

“回陛下,现在正是亥时三刻,快到夜半了。”

也许是感触了皇帝的悲哀,吉弦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谨守‘有问必答,答必恭敬,不问不答,绝不多话’的十六字箴言,他偶尔也会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

“是吗?”

柒天狂这样呢喃了一句,吉弦知道皇帝不是反问,也许以前是,但现在只不过是陷入回忆漩涡的皇帝的自言自语。

这六年来皇帝时常会这样自言自语,眼神飘忽,有时是盯着座椅的扶手看了一会儿就进入了神游状态,有时是抚摸着白玉簪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一贯地自言自语,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或者说,能回答的那个人已经不在。

似乎六年前的那场大火不仅烧掉了从前的启元殿,也烧掉了从前的皇帝,皇帝不再执着地扮演着各种角色,不再执着于随性淡然的姿态,真真正正显露了本性,邪魅的,眼神凌厉的,气质高贵不可冒犯的,却也多了一分孤寂两分惆怅三分悲悯四分绝望,让人没来由地为这个强势而悲哀的帝王心痛。

就像吉弦,他好歹也是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挣扎了几十年的人,但他却总是在这个皇帝身上尝到挫败,十五年前他没有看出皇帝的认命,紧接着的两年他没有看出皇帝的假装,有了太子以后的八年他慢慢明白了皇帝的无奈,却也彻底为这个强势而悲哀的皇帝所折服,后来的这六年他也越来越为皇帝宿命的悲哀而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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