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是为什么舍不得？凭什么舍不得？什么给了他舍不得的机会？是他与柒天狂之间的父子血缘？那就是血缘羁绊吧。
除此之外呢？还有……吗？
“沐儿又在发呆了。”
的确是发呆，要不怎么会都没意识到柒天狂的靠近，他本以为随着五岁生日宴上那场对话的结束，他对柒天狂的戒心和防备会随之重启，但似乎系统瘫痪无法修复了。
“父皇今天下朝很早。”
柒沐枭收起了百转心思，平静地面对柒天狂。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改变，至少他现在重新开始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沐儿一个人呆着会闷吗？最近父皇事情比较多，可能会顾及不到沐儿的感受，沐儿可不要怪父皇啊。”
柒天狂现在喜欢把脑袋埋在柒沐枭的后颈窝吸吮他的沐儿的发香，原本他们用的是一样的香料，可就是沐儿黑发香得特别，兴许是沐儿不曾喝奶的缘故，沐儿的身上从来没有过奶香气，这原本让他有些遗憾，因为听说小孩儿的奶香气闻着很幸福，但随着沐儿越长越大，他如莲似竹的气质也越来越浓厚，就连身上的气味也越来越接近他的气质，如竹般清雅淡傲，似莲般高贵出尘。
“儿臣喜静，父皇是知道的。”
柒沐枭从很早以前就不能拒绝柒天狂的靠近，到现在更是渐渐学会了主动，他伸出瘦小的手臂轻轻拥着柒天狂，因为幼年体弱没得到好好照顾调养的关系，即使年龄已经是八岁的大小孩，身子却还是瘦弱得像六岁的小小孩。
“沐儿……陪父皇出去走走吧。”
柒天狂努力地说服自己不要去计较沐儿瘦弱的身子，努力地压抑自己紧紧拥抱沐儿失声痛哭的冲动，努力地让自己记住，他是注定要伤害沐儿的人，为了可能的美好结局，他必须狠心碎了沐儿的心，绝了沐儿的情！
“父皇决定便是。”
柒天狂按住柒沐枭的身子，不许他转过头来，等到自己恢复得差不多才放开了手，那时柒沐枭的脖颈处已经一片殷红，他的手劲……怎么那么不注意？！，竟然伤了沐儿的身子！
柒天狂暗自唾弃自己，表面上却只是淡淡地笑着给柒沐枭搽药膏，至始至终柒沐枭都没有开口说话，乖乖的，像是一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对此，柒天狂只能报以一个苦笑。
午时两刻，街上。
一番乔装打扮，柒天狂变成了一个俊秀儒雅的商人，柒沐枭变成了一个体弱多病只能由父亲抱着走的小孩，两人一起闲逛着五月的街道。
“父皇——很喜欢抱着儿臣？”
是问句，不是肯定。柒天狂一时搞不清楚沐儿是要说什么，又怕回答得不好让沐儿误会，只好停在一家面馆里，一边等着面，一边听沐儿说下去。
“父皇为什么总是要抱着儿臣呢？”
柒沐枭这样问着柒天狂，他也在问自己，为什么非得被柒天狂抱着才会安心呢？
“沐儿希望是为什么？”
“儿臣——”
柒天狂伸出苍白纤长的食指覆上柒沐枭的小嘴，示意柒沐枭停住。
“沐儿今日总是犯错，还总是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爹爹要怎么罚沐儿才好呢？”
柒天狂忍不住专注地看着柒沐枭的小嘴，沐儿的嘴唇颜色很淡，一直都是淡淡的粉红色，他原本以为是因为沐儿年龄太小，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是他曾经的抛弃和残酷对待让沐儿染了病的缘故。
所以他一直都很想用胭脂将沐儿的嘴唇涂成艳丽的红色，就像他的那些雅君，即使在这七年里已经换了无数个，但每一个都有着共同点，沐儿就是参照物。
或许是气质相似，或许是眼睛相似，也有可能是嘴唇、黑发、鼻子、身子、动作、语气、神态……尽管每一个都只有一点点相似，他还是会让他们画上浓妆，他怕让沐儿不小心看见会联想到什么，即使六年前他已经试过，可还是不能大意——他的计划，他所期待的美好结局，不能有哪怕一个小小的失误！
不过那个男人，那个第一个做雅君的男人，虽然艳俗至极，却有着一双和沐儿有三分相似的嘴唇。
“爹爹，沐儿错了。”
柒沐枭只能这样回答，作为一个完美的玩具。
“知错就好。沐儿吃面还是不加葱的吗？”
柒天狂微侧着头挡住了飘向柒沐枭的秽气，微笑着问柒沐枭。
“不喜欢。”
这个男人果然是，不管扮演什么角色都改变不了那份对淡然随性的执着，到底是为什么呢？柒沐枭光顾着想原因去了，也就自然而然地把柒天狂的动作当成了他的习惯。
“那可是不行的哦。都说过很多次了，怎么沐儿就是不受教呢？还有，沐儿正在长身体，还是多吃一些比较好。”
柒天狂挑着面条散热，等到温度差不多了才喂给柒沐枭吃，柒沐枭也就乖乖张嘴吃下去了，虽然他已经八岁了，完完全全能自理了，但柒天狂向来自我，他想要喂自己吃自己就只有接受，反对无效。
柒沐枭就是这样注意这些关系去了，也就自然而让地忽略了柒天狂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关于他的事，无论吃饭穿衣这些生活小事，还是太子名声这种朝政大事。
“沐儿吃着可好？”
柒沐枭点点头，用手比了比桌上仅有的一碗面。
“只有一碗。”
他不吃吗？柒沐枭疑惑地看着柒天狂。
“爹爹待会儿吃。”
话是这样说，等到柒沐枭撑不下了碗里还剩一大半。
怎么叫了这么大一碗啊？！柒沐枭刚觉得扔掉太浪费，结果愣是被柒天狂的动作吓得合不上下巴。
“父——爹爹！你怎么？！”
怎么吃他吃过的面？！先不说卫不卫生的话，他可是皇帝啊！泱泱大国之君，大启最年轻的帝王，怎么会？怎么能够？！
“沐儿很惊讶？”
柒沐枭瞪了柒天狂一眼，他实在没心情陪他演戏，他要知道原因！
“沐儿知道‘血浓于水’的意思吗？”
柒沐枭呆呆看着柒天狂，他不懂，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爹爹一直都想要试试看，毕竟爹爹的亲人从来没有给过爹爹这种感觉，也就只有沐儿……”
柒天狂温柔地看着柒沐枭，眼神很诚挚，但柒沐枭没有给他该有的反应，三年前那个晚宴上的事他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只要一提到那些事，柒天狂就会变得很难理解，他不想要再尝试一次那种刚刚得到就失去的痛——明明前一秒还给了他那么坚定的誓言，下一秒就把他当成玩具推入深渊！
“爹爹做了很多对不起沐儿的事，以后也还会做更多，一直都会做，直到……”
柒天狂终究说不出那几个字，带着尾音的沉默，他还是把最后十二个字咽回了嘴里，他还是怕，怕一旦说出来就会失去沐儿，所以只能沉默。
“你什么意思？”
柒沐枭不懂，什么叫‘做了很多对不起沐儿的事，以后也还会做更多，一直都会做’？最后没说完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沐儿不要想太多。今天是沐儿答应出来陪爹爹逛街的，自然都由爹爹做主。”
“等一下！这根本就不是谁做主的问题吧！”
柒沐枭拒绝被柒天狂抱起来，他得问清楚，总觉得不问清楚就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这一次柒沐枭的直觉很准，也做了挽救的努力，但柒天狂没有给他机会，他又习惯于向柒天狂妥协，所以，注定的悲剧不会改变。
“沐儿不要再说了。”
“今天爹爹准备了很多好玩的东西，沐儿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爹爹说的是。”
就这样，一大一小，一父一子，大的抱着小的，儿子乖乖窝在父亲怀里，就这样逛了一天的街。
一个满怀伤痛却努力维持着淡然随性的笑，硬是带着小的逛遍了整条街，只是那笑容不再含着讽刺，而是有些悲凉，甚至是决绝的哀伤，像是把今日一游当做了做后的晚餐。
另一个满腹疑问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像是马上就会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又无力握紧小手，似乎怎么做都是无力挽救的，他只能等待着事情发生，然后看着重要东西消失，最后只剩下悼念残影的慰藉。
十三，侵犯亲子
子时，御书房。
又是一个子夜，御书房里却是格外沉闷，这一次多了一个人，而这多出来的一人也让吉弦格外惊讶，更加惊讶的是，国师的装束。
“吉弦，你真的今日才想到？”
沉默许久，柒天狂难得呵呵一笑，却让矮小男子抽痛了心。
“陛下，您若不想笑，那就不要笑了……”
皇帝该做什么事，是别人能指手画脚的吗？可是柒天狂却没有生气，而是自嘲一笑。
“不笑，那朕还能哭不成？”
“陛下真要如此决定？”
国师一身绣着墨荷的藏青色长袍，打扮得像个文官，却还是掩饰不了一身凌厉。
“国师，你今日这打扮还真是不符合‘国师’二字啊！”
矮小男子和国师还想再说，结果被柒天狂一句话便赶了回去。
“走吧，朕真的累了……”
柒天狂又开始假寐，两人轻叹一声，却异口同声，而后也没心思再闹，直接出宫回府，倒是吉弦在给柒天狂盖被子的时候听到了一句感叹。
“吉弦，朕真的……很绝情吧……”
亥时，琉磬居。
柒沐枭一直祈祷着那天街上柒天狂说的话是一时有感而发，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可是现今全身不能动弹地躺在龙床上，面对着凄苦哀怨地看着自己的柒天狂，柒沐枭只能苦笑。
“父皇这一次又是想要玩什么游戏？还是想用儿臣来试药？”
柒沐枭戏谑地问着，眼神一片清明，脸色很冷静，不就是伤害嘛，要打要杀只管来就是，他前世受过的罪还能少吗？但下一秒他只能愣愣地看着柒天狂，就连苦笑也僵在了嘴角。
“父皇这是？”
柒天狂没有说话，他的神情依旧凄苦而哀怨，手上的动作连停顿也没有，一如既往地——脱衣服？？？还不止是外袍，就连内衫也一并脱去，整个人呈现最原始的姿态。
“沐儿，尽情地恨父皇吧，是父皇对不起沐儿。”
听着柒天狂好似忏悔的话，看着他向自己覆身过来，神情依旧凄苦而哀怨，柒沐枭终于有些胆怯了，也许他也隐隐猜到了将会发生什么事，却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恳求得到满意的回答，但柒天狂没有顺着他的心思。
“不要原谅父皇，永远都不要。”
这句话让今夜的平静戛然而止，然后，所有的一切被阴沉黑暗的雾气淹没，他想要沉沉睡去，希望醒过来发现一切都只是梦，却总是被弄醒，一直到天明。
天亮了，柒沐枭反而睡不着了，即使心上流着血，即使身上伤痕累累；即使他的心很痛，痛得他忍不住溢满眼眶的泪，就那样呆呆地让它们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即使他的身子很疼，浑身上下都疼，像是被拆过重组了一遍；即使他想安慰自己昨夜一切都只是噩梦，他可以把自己身上的斑斑青紫当成一部小心摔了个大跟头的缘故。
但身后那个地方却一直不能忽视，一直提醒着他昨夜是现实，他被自己的父皇侵犯了，以一个八岁小孩的稚嫩身躯！
整整一夜，他总是痛得晕过去，但又会很快痛醒过来，然后又痛晕过去，再痛醒过来……就这样永无止尽地承受着柒天狂的侵犯，深深的，沉重的，灼热的，炽烈的，狂暴的……让他不能承受的。
他还一直以为从初见伊始，他懂他的无奈和伤痛，所以他甘愿沉默，即使被当成玩具，他就是这样细心呵护着柒天狂破碎的感情，这样牺牲自己陪伴着悲哀的柒天狂，只是到最后他才发现，原来是他太笨了啊！
他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怎么也没有想到柒天狂对他抱着这样的心思，可能是迷恋他的容貌或身子，也或许是爱，但不管是哪一样，只要这样想，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不是他想不明白，不是柒天狂太矛盾，是他从没有做过如此设想，所以才会逼得柒天狂狠心对他用强，即使只是个八岁小孩的稚嫩身躯。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柒天狂的确是个演技精湛的高手，就为了把自己骗上床，不断地在自己面前变换角色，绝情的，冷心的，残暴的，嗜血的，温柔的，慈爱的，忧伤的，悲哀的，惹人怜惜的，还有……诱人沉沦的。
原来所有的角色都是他，每一个角色都是他的一个侧面，怎么以前他就不曾想过这点呢？终是对他卸下心防了啊！可是，他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他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恨他吗？
也不对，明明昨夜他是那样说的，‘沐儿，尽情地恨父皇吧，是父皇对不起沐儿。’‘不要原谅父皇，永远都不要。’所以自己的恨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吧，这也是帝王的恶趣味吗？就那么喜欢玩弄别人的身心，即使只是个八岁幼童？他的恋童癖还真是严重啊！
这时候的创伤显然还不是最大的，因为柒沐枭还有心情在这里自嘲，等到再一次夜幕降临的时候，等到再见到柒天狂的时候，他终于崩溃了。
那真是一个错误的美丽。
柒沐枭躺了一天，浑浑噩噩地把自己和柒天狂的过往想了一遍，最后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抵不住口渴想要喝水，起身转了一大圈都没见着个人影，他只好向着灯火较明亮的地方走去。
听到屋里有声音他本以为应该是主人还没睡觉，敲了敲门就打算等着主人回应，结果门没锁，开了，室内风光一览无遗。
那是他的父皇吧，真没想到他肤色虽有些苍白，但身体蛮强健的，他的身材很傲人，撇去苍白肤色不看，他可以媲美国际知名健身教练，而他身下那个男人，长得也算漂亮，满面潮红，看来两人正是激情之时，满屋子都是激情的气息。
床上、桌子上、地上，能看见的地方都有着大片大片的白浊，看来是做了很久了吧，也许今早那么迫不及待地离开就是为了这个男人的等待。
“真的很抱歉，我走错门了。”
柒沐枭听见自己这样说，声音很平静，似乎自己还挂着一个微笑，不过他的脸色一定很苍白，因为一整夜被侵犯，又饿了一整天，还滴水未进，身子未免虚弱，他的笑容一定也很瘆人，因为转身离开之时他看见了父皇惊慌失措的表情，一定是自己吓到父皇了。
不，不是父皇，对他做出那种事，却又一转身就投入别人的怀抱的人，怎么会是他的父皇？！不是的，他没有父皇，一直都没有，那七年不过是个噩梦，是他傻傻地把游戏当了真，他没有父皇，从来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柒沐枭没有听到身后柒天狂的声音，也许听见了也自动屏蔽了，他只是拼尽全身力气奔跑，没一会儿就回到了琉磬居。
他痴痴地看着房里的一切，那张龙床，那个浴池，那张餐桌，那个几案……还有好多好多东西他都好想去看，可是没有机会了，他的身体透支了，柒天狂也早已追上来了。
“柒天狂。”
即使一直都在心底这样称呼这个男人，但这样坦白地叫出来还是第一次。
“柒天狂。”
柒沐枭笑着，笑得好美好美，柒天狂忍不住向他走去，却被他下一句话制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