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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骑与万人敌 上——by讨厌鱼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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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孙悦,不由露出丝笑意。

孙悦对他这个计划极力反对,认为此举太过儿戏,然而皇帝心意已决,承志又在一旁撺掇,指天誓日就算城破了他也能带着兄长安全逃脱,孙悦只得退而求其次,要求承嗣多留些兵马在身边。

李承嗣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明白自己与方五儿还差得远,也不敢托大,乖乖将留守人马翻倍,而孙悦仍不放心,又连番调动,将自己旧部尽数替换到雍城。这些人许多是从最初孙悦出京时便跟在他身边,久经战阵,悍不畏死,在战场上一个能顶几个新兵蛋子,比之普通部队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

承嗣丝毫没有被轻视了的不满,反而是带着种奇异的愉悦接受了这番布置。与一般臣子的忠君不同,孙悦对他的关心也带着十足的强势,这滋味新奇又让人着迷,令李承嗣十分享受。

满城只有这一万来人,尽数分派在城门、城墙附近,雍城显得空荡而死寂,毫无人气,地上的鸟雀被跳来跳去的承志惹恼,纷纷掠上屋檐,恼怒地叽叽喳喳。

李承志抬头看看,一时兴起,脚尖点地,忽地拔地而起,裙裾飘扬,轻盈地于空中一个转身,稳稳落在那群雀子身后,毫无声息,竟无一只鸟被惊飞。

他刚想说句什么,却被远处吸引了视线。

与此同时,李承嗣亦听到街道上传来清脆的马蹄声,传令正匆匆赶来。

他微微一笑,道:“来了。”

******

孙悦、方五儿等将领分头离开雍城前往各处剿匪的第十五天,雍城周围开始出现零散的部队。

第十八天,近万凉人在雍城东城门外五里处扎下营帐。

第二十三天,雍城四门皆被包围,总数不下十万!

自城头向下看,密密麻麻四面皆是敌人,黑压压的十分震撼。

李承志尚不知厉害,趴在城垛口好奇地朝下看着,道:“这算成了不?要不要发讯号让他们回来?”

承嗣把他的头按低,以免意外,道:“差不多了,等他们开始攻城再发,我们至少要守七天,孙叔他们全力赶路,应该能堵住利齿藤,这次会是场硬仗,只怕……”他犹豫了下,没有再说下去,转而去吩咐左右,布置城防。

这情形与上次十分相似:利齿藤在城下,大衍天子在城头,遥遥相望。

只不过上次利齿藤刚刚兵败,人困马乏又意外发现后方据点被夺,背后尚有孙悦穷追不舍,不愿付出多少代价攻城,是以相安无事,直接退兵。

而这次,双方都在孤注一掷,如一场提前到来的最终决战。

******

入夜后雍城气温骤降,李承嗣心头泛起莫名的不安,又上城头巡视了一番,见值夜士卒仍十分警惕,每隔盏茶时分便朝城下一通乱射,防止敌军趁夜偷袭,稍稍放心。

他转身欲走,却见孙悦派给他的一个副将匆匆赶来,道:“陛下!臣粗通天象,看这样子,明日只怕要有大雾……”

40.

李承嗣早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极度猛烈的攻击,却没想到利齿藤竟会来得这么快,而战争刚刚开始,便直接冲上了白热化的高潮。

雍城周边水源不多,并没有护城河,四门外均以人力掘出许多平行的长壕沟,其宽度纵马亦不能跳过,沟底填埋尖头朝上的铁笋与削尖的竹子,栽进去绝无幸理;若是白日,不论敌军是之字形迂回绕路还是临时铺设木板,都会暴露于城上射程以内,难以从容逼近;若是黑夜里,要看清楚必须举火照明,而这无异于给城上的射手提供明晃晃的靶子。即使越过这段路,城墙附近又有无数拒马固定在地上,彼此交错,会给攻方运送和架设云梯带来极大的麻烦,城门附近以外的大片环城区域则临时深深浅浅填埋了许多雷火弹,一踩便爆,十分骇人。

雍城原本的城防工事加上方五儿的布置,简直可说是武装到了牙齿,按常理言,敌军攻到城墙下时,便已遭到极大损失,甚至可能整整一日都无法登城。

而一旦敌人登上城头,三三两两站稳脚跟,便能干扰城头上守军对城下的武力压制,使后续敌人源源不断攀援而上,彻底压制城墙上的防线,甚至跳入城内强开城门,放入大股部队。守方要么转入内城,死守,巷战,要么收拢败兵仓皇自其它城门逃窜,再无回天之力。

但这一场大雾突如其来,有如天意,将城下所有布置变成了一张废纸,凉人几乎是毫无阻碍,直接冲上了城头!

浓重的雾气中,三步外的人便已看不清楚,如梦似幻的场景下,却是炼狱般的现实,四下里喊杀声、惨叫声连成了一片!

士卒们拼命挥舞兵刃,与看不见的敌手交战,双方似乎一同跌入了这场梦魇之中。

一名衍兵大叫着,钢刀劈向一名敌手,将对方逼得连连后退,几乎跌下城去,正要抢上前去补最后一刀,斜刺里突然雪花似的刀光破开浓雾扑面而来,一声闷响,血花爆开!

与此同时,城墙另一端,一名凉国士兵正攀在云梯顶端准备跳上城头,一手持刀向四周雾气中来回劈砍以确保安全。极近处突然响起弓弦声,他急忙躲闪,却已来不及,一箭迎面狠狠钉进他肩头!

他咬紧牙关,未出一声,跃入城头,举刀绕向方才弓箭来处。守军明显不是瞄准了他,只是一味朝城外射击,还未察觉被敌人接近了身边,这凉兵顺着声音辨明位置,一刀狠狠劈下!

兵刃入肉声伴随着一声惨叫,然而还不待他抽回刀,一声尚带着稚气的呵斥传入耳中,他只觉脖颈一凉,首级直飞上半空!

那具云梯上另一名凉兵正快速攀爬,紧随他身后欲跃上城墙,却突然身子一晃,发现浓雾中伸出一根撞杆抵住了云梯,猛力一推。

整具云梯被推离城头,竖直着停顿了一瞬,接着缓缓向后倾斜,任凭上面攀附着的几名凉军手舞足蹈,极力挣扎,毅然安静地、毫无挽回余地地砸向地面!

坠落的凉军发出绝望的惨叫,被生生掼了下去,摔得脑浆迸裂!

城墙根立着许多半人多高的锋利铁锥,自城头跌落的人唯一的下场便是被干脆利落地穿个透心凉。

李承嗣剧烈地喘息着,收回撞杆。

承志来不及擦拭宝剑上的血迹,惶急道:“哥哥!这里太危险了!我保护你先下去!”

李承嗣如若未闻,一手将承志推向身后,喝道:“传令!弓手就位,维持乱射!刀盾手顶上!退后者斩!”

这几句话被一声一声传开,回荡在城头上,各小队长纷纷应声,极力约束手下,竟是将战线死死压在城墙一线,半步也未后退!

城头上衍军尸体越堆越多,而另一边,凉人的损失更加惨烈,跌落者的惨叫声从未停歇,雾中却仍有无数人如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涌上城头这绞肉的机器。

李承嗣将身边的人遣出去助战,将撞杆丢给守在这段城墙的士卒,咬牙道:“这里决不能丢……再撑一个时辰,太阳出来以后雾就会散了!”

承志耳朵微微一动,猛然跃起,宝剑如闪电般递出,浓雾中爆出一声兵刃相交声,那凉人尚来不及露面,已被承志一剑逼退,跌落在城墙上盛沙石大瓮上,一个打滑,承志顺势一剑削出,将其挑下墙头!

李承志收剑回鞘,惊恐地退回承嗣身边,举目四望,白雾中影影绰绰无数人头涌动,敌我难辨,不知有多少敌人正在源源不断攀上,不由带着哭腔道:“哥哥……”

李承嗣一手按在他肩上,却不对他说话,只对副将道:“凉人的云梯太过简陋,钩杆可以暂且卸了,大家只用撞杆,方便行动……”

他的声音稳定有力,承志被兄长的镇定所感染,略略松了一口气,紧紧贴在承嗣身边不敢稍动。

城头搭上来的云梯明显是就地取材,临时所制,有些上面还带着粗糙得足可以划破手掌的树皮,更不像衍国标准配备的云梯那样有钩锁可以钳住城墙,也就用不到专门破这机关的钩杆,把好时机和用力角度只用撞杆就能将其推倒。幸亏如此,否则以凉人的军力全数压上来,雍城只怕半天时间就将易主。

这还是有副将提醒,加派人手值夜,做足准备之后的状况,这些兵绝大多数来自京师,根本想不到雍城夏季也会有如此大雾,李承嗣自己也未料到,若无人提醒……他不禁暗自打了个冷战。

“陛下!”一名传令兵匆匆奔来,单膝跪地:“东城守将阵亡!东城门告急!”

李承嗣拳头猛地一紧,又松开,从容不迫开口吩咐,将身边最后一名副将调去东城,并抽调五百人补充东城兵力。

东城局势刚稳住,几名传令兵几乎是同时奔来:“西门告急!”“北门告急!”“西角楼沦陷!”

自凉军发起攻势不超过一个时辰,四门竟是同时落到崩溃的边缘!

李承嗣瞳孔微微收缩。

几国数百年来历次交战,高明的攻城方多采取围三阙一之法,并不合围,以免敌人以为毫无后路,拼死抵抗给己方造成过大损失,而围城到一定时间,城内首脑人物可能自该门出奔,此时设伏捕捉,较攻城更为容易,又能轻易瓦解敌人军心。便是直接攻城,亦多选一或两个方向派上主力,其余几门采用佯攻牵制或者盟军负责,尽力将每分兵力都发挥出最大作用,避免浪费。

利齿藤此时既是孤注一掷,将雍城四门都围得水泄不通,实在是摆出了势在必得的姿态,但哪怕以他占绝对优势的兵力,四门皆非佯攻,这代价也……

承嗣飞速思索,利齿藤要速战速决,但不知李承嗣人在何处,为竟全功四门同时进军以防万一?

他长出了一口气,喝道:“来人,举天子旗!”

他凝望着正南方,那浓雾之后,是利齿藤的中军大营:“朕就在此处……危机不退,朕不下城,与诸位将士同生共死!”

承志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话激得城上众军心头一阵热血,背后的天子似乎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将士气推向顶峰。

无数士卒的刀剑汇成一面巨大的铁盾,燃烧着熊熊火焰,压向飞蛾群般的凉军!

南门战事的平衡被打破,战线缓慢而艰难地前推,某一刻,凉人几乎无法在城头立足!

李承嗣微微松了口气。

“接下来只怕我们要面临一场凶猛的反扑……”他抬头望去,东方愈来愈亮,雾气正在淡去:“承志,你去内城躲一躲,等这波人……”

“不!”李承志愤怒地打断了他,道:“我不离开哥哥!”

承嗣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南门的凉人似乎被打懵了,攻击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之机。

其余三门不再传来急报,如他所料,南门异状似乎令利齿藤得到了什么讯息,敌方开始集中兵力。

“好吧”他微微一笑,飘扬的大旗下,玄色庄重的天子伞盖在风中微微摇摆,雾气中若隐若现,高高的城头上这处越来越显眼,吸引了许多目光。

“撑过这波猛攻,就要考持久力了,看看我们兄弟能坚持多久!讯号前面已发出去了,若是快马加鞭,方卿七日便能赶到,孙叔路程远些,十日也足够了……”

他还有句话未说出来,以孙悦对自己的紧张程度,甚至可能比方五儿回来得更快。

此时李承嗣并没有想到,自己的猜测错得有多离谱。

41.

城头一片狼藉,阵亡的将士尸体被放在担架上,一具一具送下城墙。

许多士卒在整理废墟,检视机关,补充沙土和火油,运送箭只。当担架路过他们身边时,所有人都默默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安静地站着看他们缓缓经过,目送战友远去。

也许明天躺在上面的就会是他们自己。

担架经过李承嗣身边,他一手撑着垛口粗糙的砖石,疲惫地看着这条队伍。

一人踩到了什么,担架微微一侧,“叮”的一声轻响,有什么落在地上。

承嗣下意识地叫道:“停一下。”

抬着担架的两个人又走了几步才意识到皇帝便在一旁,连忙停下,只见承嗣上前两步,俯身捡起了什么。

那是一个极精巧的挂坠,一对小而可爱的孩童鞋子荡来荡去,上面还缀着绣工精致的小小虎头。

李承嗣握着这东西,思绪忽地飞到了半年前的雷水城。

那之后孙悦为了防止细作传递信息,对军营周边看得更严,只怕再也没有人能买得到这东西。

他的孩子应该已经出世了,不知是男是女,是否平安……

承嗣默默地将这挂坠放在他胸口,后退一步,看着队伍缓缓启行,走下石阶。

潮涌般的无力感袭上心头,李承嗣闭了闭眼,满脸遮不住的疲倦。

承志茫然地抬起头,道:“哥哥……”

承嗣伸手将他按在怀里,什么也没有说。

承志靠在兄长身上,低声道:“我有点难受,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你没事就好。还好哥哥没事。”他挣脱出来,看着承嗣眼里的血丝,心疼道:“哥哥,你先去睡一会儿吧,有情况我会叫你。”

这话方落,又有传令匆匆奔来:“报——!陛下,东城敌军开始攻城!”

李承嗣安抚地摸了摸承志的头发,问道:“大约有多少人?”

“约莫两三千人,没有投石机。”

承嗣点了点头,道:“多半是佯攻,也不要太轻敌,让你们队长自己斟酌吧。”

承志看着那传令上马跑远,又回头看看兄长强撑的样子,喃喃道:“已经十三天了……哥哥,孙悦他们是不是不来了?”

李承嗣没有回答。

当日承嗣破釜沉舟,自暴方位,引利齿藤攻南城以解其余三门之围,之后两个时辰南门的争夺陷入白热化,城头几度易主,战事极度惨烈,只此一役衍军便有三停阵亡,无数人带伤,连李承嗣事后亦发现身上中了两刀,当时局势激烈紧张,竟未觉出疼痛,血直将半边黑袍浸得湿透。

万幸浓雾不久便即散去,凉军这等自杀般的疯狂攻击终究无法持久,在城墙下丢下近万尸体后终于不支,鸣金收兵。

这场大战中凉人孤注一掷,本欲以雷霆之势迅速拿下大衍天子,付出了惨痛代价却未能得逞,士气已然受挫;没有雾气助阵,雍城的城防和方五儿的布置渐渐开始起到效果,城头箭雨压制十分凶猛,令进攻的道路陡然难了数倍,城前的战壕都已被凉军尸体填平。然而李承嗣的存在却使他们无法弃雍城而去,围城一天天继续下去,这座小城每一天都似乎再也支撑不住,外城墙已被砸得多处破破烂烂,看上去随时可能崩塌,却至今仍岿然不动。

凉军不定时对四门轮流袭扰,日夜不休,令衍军疲于奔命,始终无法得到休整的机会,然而若不予重视,三五次佯攻里必有一次真刀真枪的拼死决战,谁也说不清下一次是不是如第一日般的总攻,这样两日以后,李承嗣决绝下令,将麾下残存士兵分为甲乙丙三队轮值,甲队主战时乙队负责运送物资,熬制火油,整修兵器,监听地道等,丙队休息,四个时辰一轮换,该休息时便是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也必须强迫自己睡着,保证有精力应付可能持续数日乃至数十日的长期作战。

李承嗣此时才深切地感觉到:他的人手实在太少了。

自宫变至今,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军中,亦自己参与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战役,然而这一次,再没有孙悦为他运筹,没有方五儿从旁辅佐,没有袁希挡在身前,兵力绝对劣势,需要完全靠自己来决定战争中所有方方面面,亲自做每一个决定。

他艰难地守着这座城池,每日都在默算派出去的五路人马此时到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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