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看着,缓缓伸出手,轻轻抚着这人的脸,指尖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过眼睛时,柔软的眼睫滑过指尖,痒痒的,然后他的指间来到这人红润的唇上。
碰上的瞬间,只感觉指尖的湿润及柔软,好似黏住他的指间般,竟让他移不开手,且向眷恋一般不停的在那唇上轻抚着,他看着何必安的睡颜,面对这样的‘骚扰’他也没任何反应,想来是这些天累坏了。
张明和深邃的眼镜静的看着他,若此刻有旁人在场,肯定会看傻了去。向来总是一张脸连笑也不笑一下的人,此刻竟微笑了,笑的温和并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柔情,张明和不知道自己笑了,笑的情不自禁,心里只感觉到一股全所未有的平静,好像只要这个人在他身旁,他的心就会很平静,且,感到喜悦。
等何必安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他微微睁眼,在闭上,来回几次后,他睁开了那双如星辰般的眼睛,他略显茫然地看着窗外。
原来已经黄昏啦,他睡了这么久啊……
忍下打呵欠的冲动,他失神的瞪着眼回神,等他完全恢复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躺椅上,而是到床上来了,而且睡在他身旁的还是张明和!更糟糕的是,他好像把他当抱枕了,手放在他胸口上,脚还好似八爪鱼一样的缠在他身上!
这下他完全清醒了,他连忙收回手跟脚,然而他才刚动作,便被张明和按住手臂,在他未反应过来时就听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不睡觉乱动什么?安静点。”
听闻这声音,何必安眨眨眼,抬眼看过去就见张明和冷艳清俊的脸近在咫尺,眼睛因为刚睡醒而有一层薄雾,嘴角微翘,使他清冷的面孔更加冷艳,但这一幕在何必安眼中却显得奇怪,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人的这抹笑怪怪的。
何必安眨眨眼然后在眨眨,然后问:“那个,我是什么时候到床上的?还有你怎没叫我?”
“我写好信后打算叫你,却发现你已睡去,所以就没叫你了,我看你好像睡得难受,就把你搬到床上了。”张明和淡淡地说。
“你不是重伤吗?怎么搬?”他可不轻呢,实在很难想眼前这看起来弱不经风且受重伤的青年可以把他搬到床上。
“怎么搬?就那样搬啊。”张明和淡淡地说着,那语气彷佛是在问天气一样,他说:“我的伤在你替我疗伤后已经好了许多,可以略微走动,要把你抱到床上不是问题。”
抱?!
何必安睁着眼,被这个词弄得有些怔愣,他说了句:“我那么重你怎抱的动?”
“重?”张明和淡淡一笑:“在我眼里你很轻。”哪里重了。
“呃……”不知道为什么,何必安感觉此刻的气氛十分怪异,非常怪异,这家伙,这总是一脸冰冷的家伙居然笑了两次?!而且一般人如果见这长得好看的人笑明明都会高兴或傻住,为何他感觉背脊发凉?
“呃……我想我该起来了。”坐起身,何必安说了这句后就下床,现在他只想离开这里,感觉他在不离开会发生令他悔青肠子的事。
“那信怎么办?”张明和看着这人显得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忍下笑意,道。
“你把信给我,我帮你送出去。”何必安说着接过他递来的信,然后就离开这间房,回自己房间去了。
看着那人离开的身影和紧闭的房门,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失落感,不过一想到他方才略显慌乱的模样,他心里就直发笑。
张明和看着紧闭的房门,他摸摸自己的脸,好奇怪,以前他明明都不笑的,为何现在却笑了?而且还是何必安在的时候。
“为什么呢……”张明和喃喃自语,浮现在眼前的,是那人毫无防备的睡颜,心理砰然直跳,跳的他疑惑,跳的他心慌。
另一间房内,何必安靠在门上,抬手轻轻捂住自己的胸口,他微微喘气看着窗外昏黄的天,他喃喃道:“似乎有些麻烦了……”
第十五章:心思
晚上,莫青风,何必安等一杆窝子山贼围在一个摆满大量食物的桌旁,山贼们狼吞虎咽地吃着晚膳,莫青风也是边啃鸡腿边喝酒,好不快意,何必安也吃着自己的那份晚膳,不时地喝口酒,而张明和因为身上的伤不宜走动,所以留在房内用膳,至于白天替他处理伤口的男子此刻也和大伙一同用膳时不时地与何必安敬酒。
这书生模样的男子名唤陈翰,是个读书人,也懂医术,是三年前到这座山寨的,当时因为家中发生变故,被仇人追杀到归山中,又因为迷路而误打误撞来到这座山寨,莫青风见他为人正直且又是个医者,再加上这人是自愿留在这的,便也顺理成章地让他留下,也好为寨中的老弱妇孺疗伤治病。
莫清风大口大口地喝酒,心情显得十分愉悦,他哈哈大笑几声,豪放地说:“今天是白豆腐和张小子第一次来到本山寨,咱们好好庆祝一番,哈哈哈——”
坐在莫青风左前方的何必安拿起酒坛子喝了一口,晲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许叫我白豆腐。”
“哎,你就一身白活像豆腐似的,俺不叫你白豆腐叫啥呢?”说着用自己的左肩撞撞他的右肩,道:“而且你不觉得这么叫比较有亲切感么?”
何必安不理他,喝着自己的酒,心里有些烦乱。
今天在张明和房中醒来,这本来没什么,而他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这也没什么,对他来说比较有问题的是,张明和看他的眼神。
那个眼神,虽然他不大明白,但他知道,若那双眼中的情感越加浓厚,而他也陷入其中,那将会是一场把他们两人都毁去的风暴。他不是二楞傻子,自从他救了张明和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那股气氛就从疏远变成亲近,这对他来说十分不妙。
更糟糕的是,他似乎也有些喜欢这种感觉,这很糟糕,十分糟糕。
越想这问题,心里就越烦闷,他无声叹息,举起酒坛子大口大口地灌酒,却因喝得太猛而呛到,“咳咳咳……”,一旁同样喝着久的莫青风见白豆腐呛得厉害,连忙在他背上拍拍,让他顺气。
看着他脸颊微红柚也些烦闷的脸,莫清风不禁问道:“怎么了白豆腐,怎喝酒喝得这么猛,还呛到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何必安摇摇头,他用衣袖唇边的酒水,道:“没事。”说完又开始灌酒,他这般近乎豪迈的举动在山贼们眼中无疑是增加这场接风宴的热闹度,不过他这举动看在莫青风眼里却不是那样。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莫清风摸摸自己下巴,心里想着。
接风宴到了结尾的时候,灌了不少酒的何必安此刻已经是晕呼呼的状态了,脸颊酡红,走路歪歪斜斜好似随时都会倒下,可他却又稳当当地站着,他甩甩有些昏沉的头,道:“我先回房。”
“嗯。”莫清风应了声,然后看着何必安歪歪斜斜地走出饭厅,摸着自己下巴若有所思。
到了深夜宴会结束,大伙人不是醉倒在饭厅呼呼大睡,就是拖着昏沉得脚步回房睡的东倒西歪,而饭厅的碗盘都没人都时,乱的一蹋糊涂。而在房间内,张明和用剑撑着自己缓缓走出房间,朝外走去。
自从兰叶知道他还活着后,便不断派杀手来杀他,他让爹和众兄弟陷入险境,也让何必安随他掉落山谷甚至带着他四处躲避杀手,现在更拖累的莫清风和山贼们,这座山寨里不只有山贼,还有许多老弱妇女和孩子,虽然莫清风很强但他也不能连累他们,至于何必安,还是让他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张明和努力忽略心里的那股烦闷感,一步步往树林走去,此时一阵强风吹过扬起尘土和树叶,张明和脚下顿了顿,他闭眼不让沙子跑到眼睛哩,风过后他才睁开眼继续往树林走去,只是他的脚步再一次停顿了。
“你要去哪啊?张小子。”莫清风坐在外头的躺椅上,喝着酒问道。
张明和缓缓转过身看着莫清风,问:“你怎会在这?”
“因为俺知道你肯定会离开,所以在这堵你。”莫清风大口大口地喝酒,然后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他过来。
张明和面无表情地慢慢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无语
莫清风喝完酒后十分粗鲁地用衣袖擦擦嘴,打个酒嗝,道:“你那叔叔现在四处在追杀你,你是怕为连累俺这山寨和白豆腐,这才想在深夜偷偷离开吧。”他说着肯定,看着张明和默默无语的模样,更是确定了。
张明和不说话,莫清风也不催促他,只是又拿起一瓶酒,慢慢喝着。而在阴暗的角落内,一人安静地站在那儿,无声地看着他们。
“……让何必安留在你这吧。”片刻后,张明和缓缓开口:“他跟着我太危险了,我已经让他陷入危险两次了,不能再这样,你武功高,又有一窝子的兄弟,让他留在你这是最安全得了。”
“为何你会这么想?”莫清风微微蹙眉,道:“你怎会知道他的感觉,说不定他根本不觉得危险呢。如果觉得危险他又何必救你?如果他是那种只顾自己的胆小鬼,那在你第一次被袭击时他根本不必管你,任由你们被攻击,然后被杀。”
喝口酒,他说:“可白豆腐并不是这样的人,他不顾自己的危险救你,和你一同跌落山谷就表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为不危险,他只是单纯地救你而已,而你居然擅自帮他决定去留,自己去面对接下来的危险,这表示你根本不相信他。”
“不是!”听闻这句话,张明和忽然大声反驳,莫清风喝酒的手一顿,他看看低着头的张小子,无声一叹,他听张明和低声道:“我不是不相信他,相反的我十分地相信他,但是……”
“但是我,已经不想再让他陷入险境了。”张明和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但声音却低低的似乎很痛苦,他说:“你可知道,他为了救我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虽然他自己说没什么,但我看着心里却感到难受,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不想让他在遇到危险。”
莫清风听了许久都没说话,张明和也垂着头不语,半个时辰后,莫清风缓缓开口:“那个,俺想想,张小子,你是不是喜欢白豆腐啊?”
听闻这句话,张明和心里漏跳半拍,他抬头蹙眉地看着身旁的大汉:“你说甚么?”
“不是吗?俺看你很要紧白豆腐,甚至不想他遇到危险,看他受伤心里又会难受,不是喜欢他是啥?”莫清风大口地喝酒,然后突然贼笑几声,用手肘碰碰张明和的手臂,笑着:“别以为俺不知道,白豆腐和俺说话时俺可没漏看你眼里那你自己也没察觉的不悦,别想诓俺,俺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嘻嘻。”
喜欢?他喜欢何必安吗?
心不知为何跳得很快,张明和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吞吞唾液,没说话。
他的手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他的心从来没跳这么快过,刚刚也没有,可就在他听莫清风这么说后,心,莫名地加快跳动,感觉自己的脸也热热的。
回想莫清风刚才说的话,在想着这些天和何必安在一起时的那些感觉,他嘴角微微弯起,原来他喜欢他,原来早在那天在山洞内,见他的手包里着布时,他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原来这些天心理身体上会有莫名的躁动,是因为,他早已爱上一个总是喜欢穿得一身白,一脸坏笑有些少根筋,叫做何必安的书生。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居然都没发现,若不是莫清风一语道破他还不知道自己对何必安的情意,想到这里,张明和不禁笑了笑,然后和莫清风一同喝酒直到深夜。
第十六章:来袭的敌人
自那天想清楚了之后,张明和便不再想着离开的事,他专心养伤让伤势尽快痊愈,因为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只要伤势痊愈,他就能够保护何必安和爹以及兄弟们,也能让莫清风他们远离危险。
而那天同床之后,何必安隔了三天才又出现在张明和面前,看着他的伤一天一天地复原,他心里也放心不少,而张明和在知晓自己对他的情意后,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如平常一样和他聊天谈论着接下来的行动,只是有时会有意无意地和他亲近,不过张明和并不想吓到他,因此也不表现明显就是了。
之后又过了几天,张明身上的伤势终于痊愈,能自由地活动,也能练剑了,这日下午,何必安找来莫清风和他三个人讨论接下来的事情。
“山贼头目,你长时间定居在归山,不知你知不知道往朗归城最快的下山路线?”何必安给自己和其他两人倒杯茶,递过去,道。
“当然知道,俺在这座山可不是白混的。”三两下把茶水喝光,莫清风抹抹嘴,道:“不过俺不能说,而且这些天俺不打算让你们进树林里去。”
“为何?”张明和皱眉。
“因为这些天静得不像话,绝对有问题。”
听他这么说,何必安微微蹙眉:“你说的对,这几天确实安静的不像话,那帮杀手竟然没有杀过来,太不像他们的作风了。”
“所以啊,俺打算过几日再告诉你们离开的路。”莫清风摸摸下巴,道。
张明和点头,接着三人又讨论了一些事,不知不觉都黄昏时分了,莫清风站起身伸个大懒腰,嘴里说着要吃饭就先离开了,留下何必安和张明和两人乾瞪眼,自己逍遥去了。
何必安静静地喝茶,张明和喝口茶后,道:“这些天麻烦你了。”
“没什么,哪有甚么麻烦。”何必安说的豪爽,张明和见他那样微微一笑,道:虽然你这么觉得,但这声谢不能少。”说着认真地看着他:“这些天谢谢你了。”
“哎,你别这样,我怪不习惯的,你还是变回原样吧,张明和。”何必安皱皱眉,颇不适应他的说话方式。
张明和静了会儿,道:“你叫我明和吧,不然总连名带姓地叫也不是办法。”
何必安想了想,说:“说的也是,这样叫怪生疏的,那我就叫你明和,你叫我必安吧。”何必安十分大方地说,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张明和没办法像他一样笑的那么大,却也给了他一抹笑,两人就这样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直到寨里的兄弟来叫他们去用膳才作罢。
深夜里,大部分的人都已入睡,其馀人不是在喝酒作乐就是在做自己的事,张明和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仔细地擦着剑身,而何必安则在屋顶上看着月亮喝酒,莫清风坐在屋外的躺椅上,也是看着月亮喝酒,只是喝着喝着他的动作慢了下来,张明和也停下动作,和莫清风同时看着树林深处,皱眉。
树林里一片黑暗让人看不清,风沙沙作响吹过树林,吹起莫清风的衣服下摆,莫清风皱着眉站起身,手放在刀柄上戒备着,张明和也来到他身旁,握着剑柄和他一同戒备,或许是嗅到异样,山寨里的山贼们也纷纷来到外头,站在自家头目身旁一同警戒。
就在众人凝神屏息时,数道银光自树林中射出,莫清风立刻拔刀扫落那些银光,众人定睛一看竟是银针,接着又是无数银针射出,莫清风把刀舞的眼花撩乱,弄出刀阵把那些银针扫落,张明和也拔剑和他一同将银针扫落在地,这时何必安站在屋顶上,手中也拿着大把银针,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银针朝树林射去,顿时哀嚎声此起彼落,张明和眨眨眼,朝屋顶上的何必安竖起大拇指。
何必安自然是竖起拇指回应他,莫清风看着他俩的小互动,当下就往张明和头上打了一下,道:“敌人当前,别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