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违反纪律了。」
「什么?!」老爷子怒了,火爆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吃了豹子胆了你?!」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不对,你小子一定又是硬脾气跟别人死磕了……不行,我要给老马打个电话!」
「爸……」赵延放下碗,无奈地想拉住老爷子,可老爷子脾气一上来九头牛都拉不住。少妇伸过手来敲了敲他的碗,摇头,示意别管。
赵延无奈,叹气。
赵蔚也装模作样跟着叹了一口气,被狠狠敲了一个栗子。
同一时间,张曦还坐在车座上,晃荡着碰不到底的小短腿,两手扒着安全带,问驾驶座上的张痕,「唔,爸爸自己来接我啊」
「怎么,」张痕抽出手来捏捏他小脸,「不满意啊?」
张曦头摇得像拨浪鼓,赶紧表态,「不是的,怕爸爸累喏。」
「爸爸不累。」
「嗯」张曦点点头,「咦?」又往后座看了看,「爸爸衣服呢?」
「嗯?」
「外面的,长长的……」两小手不停地比划。
「哦」张痕这才想起来来的太急,忘了再穿一件外套,「爸爸忘在公司了。」
张曦嘟嘴,小脸气鼓鼓的,「会感冒的。」张痕揉他柔软的头发,「抱歉啊」
「唔?」张曦好像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爸爸是不是又想故意装病喏?!」
张痕愣了,苦笑不得,自己还成了放羊的小孩了。
前段时间张曦闹着要来幼儿园,被闹得没法了,秘书给出了一个馊主意——装病!瞒过一时是一时,宝贝一着急,说不定就忘了。哪知张董演技实在太差,连小毛孩都骗不过,弄得宝贝现在对他戒备心十足……
张痕脸上淡定,心里愤愤,心说回去就扣了秘书这月奖金。
张痕避无可避,回家被儿子磨了半天,总算是同意了让桃子阿姨给接送。小家伙大呼「万岁!~」高兴得搂着张痕的腰,直往他怀里蹭,张痕笑着抱起他迈步走向餐桌,小家伙先让你高兴两天,你还嫩着呢。
赵延其实自己有个小公寓,一溜的单身公寓里的一间,在生活上,赵延也基本算是个八级伤残,至多能往杯面里加水,把衣服扔洗衣机里。这样的八级伤残,偏偏还养了只小狗,名叫贝贝,是只博美串儿,欺软怕硬的胆小鬼一只。
大概一个月之前,赵延出勤回来的路上,在肯德基门口遇到个穿着高中校服抱着只小博美的女生,看起来挺着急。处于职业的警惕,他就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就是这几眼,人家小女生就粘着他不放了,「大哥,您要狗狗吗?你看她,很乖很听话的。送您了,不要钱,真的!」看赵延面无表情,她更着急了,「哎我真不骗您,我家要搬家了,这只狗狗我好朋友刚送我的,新家不给养,送去宠物店人又说品种不好,他们不要串儿,我这……我这实在没办法了,我就想给她找个好主人,不要您钱。」
她怀里的狗狗还挺小,乌溜乌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在两人之间转悠,嗓子眼里呜呜地叫唤。
……
「……叫什么名字」
小女生喜不自禁,「贝贝!她叫贝贝,可听话了。你抱抱。」
赵延有这么一瞬间心软了,伸手接过,小狗确实很乖,除了时不时呜呜地哼哼几声也不做声,小女生看有希望,紧着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您能,养着她吗?」
赵延停顿了一会,还是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谢谢谢谢!」小女生感激不已,凑过来摸了摸贝贝的小脑袋,在她头顶上亲了一口,「你以后要乖乖听话,姐姐走了啊。」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贝贝大概是知道换了新主人,情绪有些低落,把头埋在赵延怀里不出声,尾巴耷拉着。
而现在,赵延刚刚拿出钥匙开门,就听到门里有小家伙的脚步声,嗖嗖嗖地就朝门口冲过来,爪子刷拉几下大门,「汪汪——」
06.小小贴面礼
赵延刚一开门,贝贝就急得在他脚边直打转儿,「汪汪——呜——」【怎么那么晚回来??!】
「抱歉,去外面拿了点东西,」赵延弯下身捏捏她的耳朵,「饿了吧,马上喂你。」
贝贝晃着蓬松蓬松的大尾巴,嗒嗒嗒乐颠颠地跟着赵延屁股后头跑。
——哗啦啦。
又是一碗狗粮……
贝贝无奈地耷下尾巴,又是狗粮,好想念赵家姐姐炖的红烧肉,算了算了,填饱肚子要紧。贝贝三两口扒拉玩晚饭,总算觉得饱了一些,老三老四地就往沙发上跳。
唔?没见过的袋子,没有家里的味道。
哗啦哗啦。用肉垫扒拉了几下。
「别动,不是家里的东西。」
唔?
贝贝歪着脑袋,看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来的赵延,咕噜咕噜滚到赵延腿变,顺势钻到他怀里,「汪汪!」【让我看看嘛让我看看!】
这小胆小鬼别的倒没有,偏偏小气得要死。赵延难得的露出些宠溺的眼神,摸了摸她的头,从袋里掏出回家前去干洗店拿的衣服。
「呜汪?」【这是你的新衣服吗?看着不像你风格呀。】忍不住想扑上去抓两下。
「哎别动。」赵延一把把小家伙提起来,「别弄脏了。」顺手对着她脑门儿弹了一个脑崩儿。
「呜……」贝贝赶紧把爪子拿下来,脑袋埋进爪子里哀哀叫着。
「就会装可怜」
贝贝从爪子里撩起一只眼睛看看赵延,见他只是看着手中的衣服发呆,翻来又覆去,顿时觉得没意思得慌,撅起屁股,抖了抖一身的毛,就走回自己的狗窝,团了身子开始睡觉。
第二天一早,赵延就被震天的敲门声给震醒了,连带着贝贝也不停地挠着卧室的门——「唔汪!唔汪!!」【赵延!快起来!赵家姐姐来啦!吵死了咧!!】
门外赵家姐姐大吼一声,「赵延!快出来送臭小鬼去上学,老娘上班要迟到了!」
等赵延支楞着鸡窝头来开门,门口只剩一个睡眼朦胧的小鬼靠在墙边,头一点一点的,「唔,」赵蔚揉揉眼睛,嘟囔一句,「早上好,舅舅……」
「唔汪!」
……
「哈呼……」赵蔚还在犯困,牵着赵延的手,边迷迷糊糊地问,「舅舅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啊……」
「你。」
「……舅舅讨厌!我又不是东西!」
「说得好。」
赵蔚撅嘴,倒是醒了一半,愤力晃着手,「……说嘛说嘛!」
「关你屁事。」
「……QAQ」小赵蔚内心泪流满面,这大清早的,什么破事啊……
童心幼儿园门口。
赵延松一口气,总算是到了,刚想开口说,「快滚。」
谁知这小崽子今儿跟脱了缰的野狗似的,嗖一声就窜了出去。
「你小心点!」
赵延难得被他吓了一跳,可这小崽子头都不带转一下的,嘴里嚷着,「尼克尼克~」就奔了过去。
赵延眉毛一挑,朝那个方向看去,昨天那小洋娃娃似的小男孩,今天却由一个看起来年过三十的女人带着,亲亲昵昵地说这话,此时听到赵蔚的声音,也是赶紧一松开手,笑眯眯地在原地等着,软软糯糯一句,「小蔚~」
赵延远远地听见了,酥得牙都要倒了,更别说那定力不足的小兔崽子,赵延正在心里偷笑,松松一眼瞧过去,这不瞧倒好,一瞧下巴差点惊得掉下来,只见那小洋娃娃捏着赵蔚的肩膀,踮起小脚尖,迎着他就来了个贴面礼!
两个嫩嫩的小脸蛋亲昵地蹭一蹭,连早上有些清冷的空气都暖和了不少。
「早上好~」张曦点起脚尖两侧都贴着蹭了蹭,才又站回去,笑眯眯地说。
「唔……好,好……真矫情……」赵蔚小小声嘟囔着,而小脸则红红的,别别扭扭拉着小洋娃娃的手,一小步一小步往门里挪……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赵延闭了会眼,缩了缩脖子,才转身,却看到有几个看似保镖的人在门旁闪过……
张痕觉得今早疲累得很,眼皮不停地跳,坐在车后座也是不停地揉太阳穴。终于到了公司门口,张痕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就见早上请去跟着宝贝的两个保镖出现。
张痕皱着眉走上前,「怎么样」
两人毕恭毕敬地答道,「已经送小少爷平安到达了,没有什么意外。」
「那你们为何还在这?」
「呃……」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张痕冷冷扫过一眼,「给我去全天候盯着。没让你们回来就一直跟着!」
「……是!」保镖赶紧应下来掉头就走,秘书在一旁看着,就听张痕问道,「那里在干嘛」
秘书顺着方向往里头一看,「哦,今天像是要招些新的保安。」
「哦。」张痕点了点头,准备走,却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07.电梯困境
「赵警官。」
赵延本在询问台前,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转身,便看到张痕一张冰山脸冷冷地站在他身后,点点头,「张先生,你好。」
坐在咨询台后的小姐赶紧殷勤地站起来,妖娆地撩撩头发,「董事长好。」
「恩。」张痕漫不经心地略一点头,对赵延疑惑道「赵警官怎么工作日有空过来,不用出任务吗」
「张董,这位先生是来应聘保安的。」
「保……保安?」张痕心下里吃惊不小,这昨儿个还在局里审着自己,今天怎么就,张痕本性多疑,想从赵延那张面瘫脸上瞧出些什么,自言自语道「这么突然」
张痕面上八风不动,「赵警官怎么好好的人民公仆不做,到我这小小的公司应聘一个保安」
「行动中未听命令擅自行动,被革职了。」赵延倒是毫不介意,问什么答什么。
「哦?」张痕眉毛一挑,「敢问是?」
赵延一顿,还是答道,「擅自开枪射杀劫匪。」
张痕沉默不语,心下有了个大概,换了个话茬,「保安?对赵警官来说岂不是大材小用,不如,」张董事长语出惊人,「做我的贴身保镖吧。」
……
贴身?有多贴身?
秘书静静然站在一边,却宛如感到一道炸雷当空劈下,心中八卦之魂登时熊熊燃烧,瞅着缝偷瞄着上上下下打量这位赵警官,嗯,身材挺拔,两腿修长,许是警官的缘故,一派英俊气度,目若朗星,眉似剑锋,不像老板那么妖孽惑人,倒同样是透着一股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气息。
赵延倒也没说同意不同意,盯着张痕静默半响,仍旧点了点头,倒是大大方方接受了。
张痕这人冷倒是冷,却长了一双桃花眼,眼角微翘,眼尾带桃花,只淡淡的一瞥,往往把人魂勾了去。偏偏张痕动什么鬼心思的时候最喜欢眯着一双眼,眼神微微朝别处一撇,不知道的只当是天生的桃花眼,而熟稔张痕心思的秘书默默抹一把冷汗,不知这冷面的阎王又起什么鬼心思。
「那就请赵警官跟着上来吧。」
两人并肩走进电梯,秘书跟在后头,只觉得被这两座冰山的气场压得透不过气来,躲在电梯后头。平时虽然也是不多话,偏偏这两人凑在一块儿的时候气氛让秘书觉得微妙的尴尬。
「不要再叫我警官了。」
「嗯?」张痕微侧头。
「赵延。」赵延也侧过头,四目相对,「我叫赵延。」
电光火石,劈啪作响。
「咳咳,那个……」秘书贴着墙挪过到门口,摁摁按钮,「我去人事部还有些事,先,先下了。」
「恩。」张痕好容易才把眼睛收回来,「顺便去把赵延的资料安排好。」
等电梯门一开,秘书赶紧慌里慌张跑了,待到门关上,才喘匀了气。
……
两人半晌无话,张痕动了动嘴唇好似要说什么,电梯登时一顿狂抖,上头的灯跟着一阵抽搐,闪了半天终是气尽,啪地一声后直直黑了下来,电梯也停止了抖动。
「唔——」
这寂静的小匣子的突然来了一声闷哼,声音并不大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清晰无比。动静不过几秒钟,重是啪的一声,灯又亮了起来。
赵延唯一侧头,却见张痕已不在原位,眉毛一跳,见鬼了这是?!再一看,张痕正贴着墙根站着,站倒是站得笔直,只是显得有些僵硬,紧紧闭着眼睛按胸口。
「张先生?」
张痕紧闭着眼睛,仿佛感觉不到灯已亮了,赵延这一声叫,才把他惊了一跳,随即猛睁开眼睛,不着痕迹地稳了稳气息,松了捏到直接发白的拳头,没有吱声。
赵延看他神色有异,虽然原本不是多事之人,还是开口了,「张——」
「董事长?董事长您还在电梯里吗?!董事长——」电梯里的通讯器里传来秘书焦急的声音打断了赵延。
张痕几次想要回答,声音却生生出不来,只是断断续续的喘息声,脸色也惨白惨白,虚汗顺着发鬓往下淌。
「……我们在」赵延回答,边大跨一步朝张痕走去,大手一揽直接接住双膝发软靠着墙壁滑落的张痕,「请尽快来」
通讯器那头一阵嘈杂乱吼,控制中心此时大概闹了个人仰马翻,「您稍等啊,马上修理好电路!」
赵延满臂揽着张痕,锁着眉道,「深呼吸,调整一下气息,你的药放在哪里」
说着将他的外套衬衫衣扣解开透气。
张痕慢慢地放松着深呼吸,却还没恢复力气,喘着气说不上话来,赵延以为张痕突发了心脏病,空着的一手在他衣裤的口袋里乱摸一通,也没找到什么速效救心药之类的药,正急得发怵,面瘫难得露出了些许焦急的神色,正欲要解开他的外套,探到内袋里找,却冷不防被一把推在地上。原来是张痕终于慢慢恢复了些力气,猛地推开了赵延。赵延还懵懵地坐在地上,一脸不解,而张痕已经退了惨白的面色,满脸通红,由于刚刚使出全力推开他,此时正狼狈地趴在地上,长发微乱,外套的衣扣被解开了几颗,气息不稳地喘息,面上露出羞恼之色。张痕单手慢慢撑起身子,又气又急,几次都起不来。
「你……你,我……我没病——」
几个字说了几遍才吐匀了,冰山脸裂了一道缝,为这人胡乱摸一通大为光火。
「哎,你别乱动!」赵延懵了一会才又过来,将他扶起来,看他这样子,心说这人犟的——「没病?」
「你……你才有病!」张痕被他拉着起来,觉得颜面丢尽,缓了缓一口气,力气渐渐重又灌入四肢中,稳稳心神,将赵延推开一些,自己靠在墙壁上慢慢扣上被他解开的衣扣。
赵延原本虚扶着他,看他似乎又确实没事儿了,才好整以暇地抱臂推在一旁看着。
张痕整了整衣领,下摆,理一理长发,想利落地扎一把在脑后,嘴里叼着发带斜过脸眯着眼来看赵延,待把长发扎起,脸上的红晕也退了去,重又冰冻了一张脸。
电梯门外陆陆续续有声音传来,似乎有人贴着门的缝隙,大声问道,「张董?在吗?」
「在」张痕对着电梯朗声说道,过了片刻,目不斜视,淡淡地一句冷言冷语,「管好你的嘴巴」
08.祭奠故人
张痕正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拿着台历发呆。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还是很守旧的人,比如说,用着几乎被大家都遗弃了的台历,喜欢木制的家具,并且偏爱古旧的样式。这是赵延刚进来就得出的结论——因为差别太大,这个办公室的布置犹如清末贵族家的品味,唯一的最具现代化性质的设备大概就是张痕带着的手机,连台电脑都没有。
在张痕拿着台历发呆的时候,赵延正跟着秘书办理各种手续,顺带去做个了全身检查,林林总总一项项弄下来,也花了好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