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大概是看见羊小虎一副要死的表情，杨阳这时放下手里的小说从床里面爬了过来问。
“太难了，完全听不懂……”羊小虎连着喘了两口大气。
如果说还有一个人不忙，那就是杨阳了。他依然还是老样子，天天除了看小说就是打篮球、上课依旧趴着睡大觉，有事没事即便只隔着客厅和卧室之间的一面墙，他也要给羊小虎发短信说话玩儿。在羊小虎看来，杨阳所处的时空好像是静止不动的，他似乎不会因为周围环境的改变而受到任何影响，发生任何变化，感觉上他一直都会是这个样子。
“我听听。”杨阳抽出羊小虎一边的耳机塞进自己耳朵，听了一会儿，说：“就是这俩人在讨论毕业论文怎么做，一个想去国家图书馆查资料，一个想去找几个公司发放一些做好的调查表，然后俩人商量分头去做各自的事情，做完以后晚上在学校外面的咖啡馆里见……你干什么这么看我，终于爱上我了吗？”杨阳一口气说完，凑近张着嘴直瞪眼儿的羊小虎，一脸坏笑。
“……”羊小虎只是觉得杨阳真的很厉害，“……你好像什么都行，我就什么都不行，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问题缠绕在他心里已经很久了，像杨阳这样的人哪怕是喜欢条件稍差一点的女生，别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更别说是条件差很多还是个男生的自己了。
杨阳看了看羊小虎，伸手突然一把把他拉倒在床上，在羊小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趴上他的胸口，“我又不喜欢超人……什么都不行又怎么了？”
“……呃……那你喜欢我哪儿呢？”
“绒裤啊。”
“啊？”
“咱俩是一条绒裤的交情。”杨阳笑了起来，一脸顽皮，一只手则开始不安分地磨蹭起羊小虎的脖子。
“……”羊小虎不懂，杨阳说的应该是大一时他腿抽筋那件事情，可是就因为那件事就喜欢了？
“小虎？”
“恩？”杨阳的喊声唤回了羊小虎的思绪。
“反正我就是很喜欢小虎啊。”杨阳这样说着吻上了羊小虎的唇让他再没精力再去想其它。
虽然过程很痛苦，但还好结果并没有让人失望，羊小虎的专八算是过了，杨阳当然也过了，而且分数还比他要高。羊小虎早已经没了脾气，有些事情他觉得真是需要天分的。
专八考试一结束，大家就开始着手准备毕业论文了，几个月的时间好像一晃眼就过去了，提交论文初稿、修改、再提交、再修改……如此循环往复之后，终于迎来了最终的答辩。羊小虎紧张到不行，等待进去答辩的时候居然跑了三趟厕所，若不是杨阳最后拦着，没准会跑更多次……可是进去之后他才发现，答辩比起专八的听力实在是简单多了，而且论文是自己花心思写的，导师也没有故意要为难的意思，于是，毕业前的最后一关就这样顺顺利地过去了。
“明天国展有招聘会，咱俩去看看吧。”羊小虎咬了一口杨阳今天新研制出来的酱汁牛排，一边感叹着好吃一边说。
“行啊，反正明天周末也没什么事。”杨阳说着又放了一碗乳白色的浓汤在羊小虎面前，“再尝尝这个。”
“这是什么？”羊小虎拿勺子喝了一口，“真好喝。”
“玉米浓汤啊，没看见里面还有玉米粒儿漂着哪。”杨阳的样子很是得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在小虎对面坐下来一起享用大餐。
“挤死我了……”羊小虎费尽力气才从人堆儿里挤出来，再看杨阳也同样是满头大汗。
早晨一到国展羊小虎就傻眼了，知道中国人多，也知道T市人多，但从来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他觉得已经来得很早了，但是眼前偌大的国展场馆已经被前来找工作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嘈杂的人声让两个人的嘴必须贴近对方耳朵大声嚷嚷才能听见在说什么。
国展场馆被利用得很充分，前来招聘的企业各有一个两米见方用围挡围起来的接待区，接待区一个连着一个，呈S形排列，每个接待区前面都围满了人。最左边还有一排单独设立的桌子，有一些招聘网站的工作人员正忙着分发广告和介绍网上找工作的好处。
羊小虎一个挨着一个地看，才发现实际上专门招收英语专业的岗位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理科和工科的职位，好不容看到两三个英语相关的，光是挤进去就让他开始打退堂鼓……
“我突然理解那句‘毕业即失业了’……”俩人好不容易挤出会场，找了个人少的阴凉地坐下来，屁股刚一挨地，羊小虎就再也忍不住感叹起来。
杨阳笑，递给羊小虎一瓶矿泉水，“哟，还一套一套的~”
羊小虎一口气喝光了半瓶才算缓过神来，又叹了一口气说：“我妈说，要是找不到好工作，就让我考公务员或者考研去……”
“那也不错啊，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啊？”
“你工作我工作，你公务员我公务员，你考研我考研。”
杨阳的语速很慢，声音也很温柔，羊小虎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烫，发觉杨阳还在盯着他看时他有些受不了地想赶紧转移话题，“那李——鹏他们就更说闲话了……”
“说什么？”
“说咱俩好像搞对象，我那天否认了半天他都不信。”
“你干什么否认呢？”杨阳拿过羊小虎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说。
“啊？”羊小虎抬头，“你承认了吗？”这种事杨阳完全有可能干，记得上次搬出来一起住的事就是他说出去的，害自己面对宿舍那几个人的询问，尴尬地解释了好半天……
“搞对象又怎么了？”杨阳反问。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羊小虎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琢磨着下次见到李——鹏他们他要怎么说，说什么……不过好像也真没什么可以解释的了……看来也只有接受现实这一条路了，不过想起之前他们那怪异的眼神，羊小虎还是不禁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说后来他们怎么都不问了呢，直接摇头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哈哈，他们这么说？不过在理啊，所以我这鲜花就得跟着你，缺了你这营养，我就死了。”
羊小虎看了一眼笑得真跟鲜花一样的杨阳，心想，自己要是也有杨阳那样的性格就好了，哪怕是俩人匀匀也好……
“还逛不逛？”杨阳问完，歪头看了看人声鼎沸的会场。
“不了，会被踩死的，走吧。”羊小虎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
“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你很会吃啊。”
“当然了，民以食为天~~”杨阳得意地笑。
跟着杨阳坐公交到了西南楼的华润超市底商，一掀开隔热的塑料门帘子，羊小虎就闻到了喷香喷香的煎饼果子的闻到，虽然T市卖煎饼果子的很多，但是这个味道居然让他一瞬间就想起了小时候吃过的煎饼果子。
跟着杨阳弯来弯去终于走到了卖煎饼果子的窗口，羊小虎不禁感慨，果然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煎饼果子香居然都能飘出去那么远，他抬头一看，售卖窗口上面贴着三个塑料的工艺美术大字“味嘴子”。
排了一会个儿，杨阳才挤近窗口跟前，没一会儿工夫，就捧出来两个扁平的大牛皮纸袋，羊小虎刚一低头，就闻到了窜鼻子的绿豆面混着面酱还有葱花的香味，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却被杨阳一个转身闪过了。羊小虎只好跟着杨阳又转进了“亚惠美食”，挑了窗边的大沙发，让羊小虎坐了，又把煎饼果子放他跟前，示意他先吃，杨阳消失在人群里。
就在羊小虎忍受着面前想喷碰的煎饼果子的诱惑，等来等去都等不到杨阳的人，有些发毛地抬头张望的时候，终于看到杨阳端了两个大白瓷碗从人群中又钻了出来。把一个碗推到羊小虎跟前，杨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吐了口大气，“尝尝。”
羊小虎低头看，见白瓷碗里是好像紫米粥一般颜色的粥，隐约还混着些珍珠奶茶里那珍珠一般的白色小球。
“这是什么？”
“酒酿圆子。”杨阳说完，抓过一个煎饼果子袋子，很野蛮地撕开就往嘴里塞。
羊小虎也拿过另一个煎饼果子袋子，撕开纸袋，吃了起来，那是他可能从小时候以来吃到的最香的煎饼果子，拿起来黄色塑料小勺喝了一口杨阳所谓的“酒酿圆子”，细腻的感觉一瞬间滑入嘴中，那种感觉很美妙。
“对吧对吧，看你那脸就知道了。”杨阳塞了满嘴的煎饼果子嚷嚷。
“我脸怎样？”羊小虎有些心虚地问。
“一脸陶醉啊。”
“呃……不过真的很好喝。”
“哈哈，小虎一晃就要变成胖狐狸了。”
羊小虎只觉得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酒酿圆子”差点都喷了出来。
煎饼果子足“酒酿圆子”饱之后，俩人实在连挤车的勇气都没了，用杨阳的话说就是“上车一挤一晃悠，估计就要吐人一身了……”所以羊小虎只是皱皱眉头之后，毅然选择在热辣辣的太阳下面，走回了租住的小屋。
第三十一章
“午睡吧午睡吧~~~”
回到家杨阳拉了小虎就往卧室走，羊小虎反手拉住他，“你少来，你又想那啥了是不是……”
“我是年轻人，这是当然的啊。”杨阳仰着头，脸不红心不跳说得理直气壮。
“屁，你怎么跟房子后面那只猫一样……”
“啊！居然说我闹猫！”杨阳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一屁股坐在床上，两只脚后跟互相一蹭脱掉鞋子爬上床，然后伸手冲羊小虎挥挥，“小虎来，睡午觉啦。”
“……”羊小虎看着杨阳那只一晃一晃的手，叹了口气，“那你也得先洗个手好不好，在外面吃了饭，又坐了公车，不洗就摸我你脏不脏。”说完，他就转身去了卫生间。刚打开水龙头就听见背后传来了啪嗒啪嗒的拖鞋声，然后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热乎乎的怀抱。
杨阳的吻很轻，落在羊小虎赤裸着的脖子上让他觉得有点痒，他扭动了一下，然后就任由杨阳继续了。
羊小虎觉得杨阳真的很像一只猫。有时候像是一只十分粘人的猫，不分白天和晚上，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抱着他摸一摸、蹭一蹭、亲一亲的。有时候羊小虎会在客厅的那个小沙发上翻译一些英文材料，杨阳就从卧室的床上拿个垫子出来，放在羊小虎脚边，然后倚着羊小虎的腿坐在上面，很多时候羊小虎都以为杨阳睡着了，可是低头看的时候却发现杨阳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有时候，杨阳又像一只小懒猫，如果这一天没什么事，尤其是冬天的时候，他甚至一整天都不出被窝，只有一双大眼睛从被子下面露出来，黑色的眸子跟着在屋里来回走动的羊小虎转来转去。
杨阳的枕头边总有一堆书，里面有小说，英文的和中文的，也有一些杂志，比如读者和青年文摘，偶尔羊小虎还会在那里面看到井上和彦的灌篮高手。杨阳好像什么都喜欢，什么都还做的很好。
学校也组织了几次招聘会，羊小虎和杨阳跑去看了，跟国展的招聘会差不多，投了几个简历却都像石沉大海，一去不返。羊小虎真的有点想要放弃了，想着干脆听老妈的意见考研得了。杨阳却觉得可以再看看，毕竟各处的招聘会才不过刚刚开始，如果实在不行，那就一起准备考研也不迟。不过这天，羊小虎却很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外贸公司，说是看了他的简历觉得还可以，让他后天去面试。
羊小虎放下电话，甚至都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投的简历，杨阳倒很高兴，张罗着那天羊小虎要穿什么衣服去合适。
“我行么？听名字好像是个挺大的公司……”没有消息羊小虎觉得郁闷，可现在有了消息他心里又开始敲起了小鼓。
“你听名字就能知道公司大小啊，你行啊小虎，哈哈。”杨阳大笑，不过看羊小虎皱眉头，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说：“不管公司大小，试试怎么了？行就行，不行又不掉块肉。”
“……”羊小虎想想也是，虽然依旧忐忑但还是决定试一下。
面试前一天羊小虎紧张得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起来居然顶了两个熊猫眼，杨阳赶紧用冷水帮他敷了敷才稍微好些。
结果让羊小虎着实吃了一惊，他居然被录取了，杨阳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一副早就猜到的表情。羊小虎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点被看上了，不过在他还没缓过神来之前，他爸妈就已经高兴得邀请了全家所有的亲戚准备在外面大摆一桌。就算录取也还只是试用，万一通不过试用期那多丢脸啊，可是羊小虎想阻止都来不及……这回真是赶鸭子上架了，纵使他心里有万般忐忑，也得去了。
公司是一家专门经营进出口洁具的外贸公司，虽然不算大，但各方面也已经步入正轨，前景还不错。当然这都是羊小虎的部门主管告诉他的，他被安排到了业务部，专门负责来往信件和一些公文合同的翻译工作，有时候还要帮忙翻译一些商品的介绍。
羊小虎做了两天以后，终于放松下来，虽然有很多专有名词他需要查相关的字典，但其它的他翻译起来还算比较轻松。如果把工作按时间来计算的话，基本上每天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他就能把这一天的工作全都做完，再简单做一些明天的准备工作，等时钟指到五点的时候，他就会拿起书包直奔进电梯回家。
杨阳还没找工作，确切地说是根本没开始找工作，用他的话来讲就是不着急。羊小虎每天出门的时候，杨阳几乎都还在睡，可是等他下班到家的时候，准会有一桌子菜和穿着小熊围裙一脸阳光笑容的杨阳等着他。杨阳有时候做中餐，有时候上西餐，有时候晚饭干脆只是一块他烤制的蛋糕，不过不管是什么，都很美味，羊小虎也说不太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每天他都会盼着下班，都想早点回去，说不定可以和杨阳一起忙碌一下，也许那种感觉还会更好。
这天，下班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羊小虎准备去趟厕所然后就离开，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喂？”
“小虎，下班没？”羊小虎听到了杨阳的声音。
“马上了。”
“哈哈，我在你公司楼下了。”电话里传来杨阳爽朗的笑声。
羊小虎愣了一下，“哎？”
“快点下来，给你看样东西。”
“恩，我这就下来。”羊小虎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整了，他赶紧收拾好东西就下了楼。
一出大门就看见杨阳正站在门口的花坛边，身边还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子。杨阳今天还是穿的大一开学那天的那身衣服——深灰色的旧旧的牛仔裤和浅灰色的圆领T恤，不过即便是这身老旧的衣服，杨阳看上去依旧很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