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臣被这个学生说的有点懵,他不是这个意思啊,他也没有牵扯到岳飞啊。哪到底是怎么牵扯到这里的,谢臣想他讲课难道又跑题了吗。电脑前的林颜青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看着这个学生皱眉,看着谢臣也皱眉,这也都怪他,没事让他研究什么宋朝历史啊,现在研究过了吧。没事讨论什么皇帝啊?看他皱眉,王院长倒是笑着说了句:“这个理论,我其实是赞同的,赵构吗?其实是一个很有权谋的人物,是吧,林老板?”林颜青怎么听不出他的意图,他这是拐着弯骂自己呢?自己用的手段确实不够光彩。可是他也不是赵构吧。赵构岂能与他相比,那个只会偏安一角的废物。
王院长看他脸色发冷以为是他怕谢臣讲得不好,于是笑道:“其实能够带动起课堂的气氛来也不错。”林颜青笑了笑没有说话。
课堂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谢臣不自觉的握了握手,许琢在台下看着他,嘴角笑笑,他想看看这个谢老师如何的收场,薛云泽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想说点什么被慕辰拉着了手。底下的这一排人心思各异,林夕抿着嘴一言不发,齐老眼睛都冒火了,可是同所有的人一样,他知道他不能说什么,如果他今天替他出头了,那么对谢臣的名声不好,他不能帮他。
好在谢臣没有辜负他的教导,他很快就笑了笑:“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岳将军刚正不阿是民族英雄。是宋朝的福将。那么害死他的人自然不是个好人。”
谢臣看了看底下的学生,刚才打游戏看小说聊QQ的孩子们都仰着头看他,谢臣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的犀利啊。这么说来他家的林夕还是不错的。谢臣看了看林夕,林夕有些担心的看着他,谢臣朝他安抚的笑笑,眼角微微挑起,眉目倨傲,谢臣看着这些十八九岁的孩子们淡淡的说道:“我要说的是,宋朝走到南宋,愧失大片江山不是赵构一个人的错。当然他错的首当其冲,他是皇帝却一路南逃,导致大片的国土沦丧。有一个岳飞不用,听信秦桧谗言,连夜12道金牌害死了一个民族英雄。这是他犯的最大的错。”“谢臣讲到这里顿了一下,底下的学生看着他,谢臣轻轻的笑了:“我现在想问你们的是,赵构难南逃之后在临安也就是如今的杭州成了首都,不再想北上,而是在这里安居乐业,有错吗?”
“老师难道他没有错吗?”底下的学生不解。
谢臣笑笑:“我刚才讲过宋朝的历史,说过他的国力很差,重文轻武。靖康之耻已经毁了大半的军力,民心。大半江山已毁,残垣断壁,民不聊生。”
底下的学生有点明白了:“老师您的意思是说,百姓已经不愿意再打仗了吗?”谢臣笑笑:“当然啊,什么年代都是不愿意打仗的吧,和平最重要吧。”
学生心理还是很郁闷:“可是老师。就算这样,我还是不解,他怎么能够不管失去的那半壁江山呢?”
谢臣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你说他要是听取岳飞的意见,执意北上,有多大的胜算,收回被金人占领的北朝有多大的胜算,一定能够赢吗?那么就算赢了,拿什么赢的?付出的又该是什么代价,赢了之后该怎么办?”
第七十四章
底下的学生不吭声了,谁也无法保证,岳飞不过是个武将。他也许倾尽自己的生命报效祖国成为一个民族英雄。往好了说也许他能收复自己的国土,可是之后呢,是啊,之后怎么办,国破山河,那一大片残垣断壁怎么恢复,恢复需要浪费的是比战争更费时更费钱的,如果这个时候这个国力空虚的时候金人再次进犯怎么办,那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实力一定会瓦解,那么宋朝灰飞烟灭。
谢臣看着地下的学生慢慢的说:“赵构不是个好皇帝,他在位期间,轮功勋他比不过成吉思汗,论英明他比不过李世民,论成就他更比不过康熙,论艺术造诣甚至比不过他的大哥宋徽宗。而轮才情他更不如南唐后主李煜。”
底下的学生看着他,赵构被他这么一说什么都不是了,有个男孩问他:“可是老师,你的意思不是说他的南宋的存在是合乎情理的吗?”
谢臣点了点头:“对,存在即合理啊。南宋存在是很重要很合理的。赵构成立的南宋是合乎情理的。”
谢臣微微顿了顿,咽了口气,他也不是要为这个人辩驳,这个皇帝真的不是个好皇帝啊,他害死了岳飞啊。谁替他辩驳谁就是陷害忠良的刽子手啊。可是他的说完啊,不能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谢臣看着底下的齐老,齐老一直朝他笑着,无论他说什么好像都是对的,这个师傅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以前的时候打他也是听得见声音看不见疼,就连前几天那一顿打,也是自己把自己打的轻,把林颜青打的重,自己回去的路上就好多了,而林颜青却是好几天背上的棍印没有消下去。谢臣眼里有些热,这个老师一直对自己很好,所以自己不能辜负他。
谢臣清了清嗓音继续说:“赵构当的这个皇帝很窝囊,在后人看来没有成就没有功勋,甚至得了一大堆的骂名,那首西湖歌舞甚至就是为他写的。可是我们也要看到他好的一面,他接手的宋朝是一个满目苍夷的时候,经过了最耻辱的靖康之耻,经过了被人一路追杀的南逃。在这一路里他清晰的认清了自己的国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实力,早已经不是赵匡胤马上夺江山的那个时候了,这些年被他的那些个叔叔大哥早已经毁的不胜什么了。他没有李世民那样强大的军队,他没有成吉思汗那样的骄战善勇。他也不如康熙帝的三征葛尔丹的气势,综其原因,怪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太长的安乐,太过根深蒂固的重文轻武的灌输。使得他这个皇帝智谋有余,勇气不足啊。更为主要的是没有强大的军队,没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强大的军队。岳家军名字是岳,是岳飞的,不属于赵构的,也许你们会说是谁的都行啊,只要打下江山来就可以啊。”
谢臣摇了摇头:“是啊,只要打下江山就可以啊,作为一个皇帝,那时候的赵构并不弱,他也有过马背上驰骋的时候,这个人并不是安乐无忧的,他为过质子,数次差点死于非命。赵构那个时候并是真的想打江山的,那时候赵构是很看重岳飞的,甚至把他手下另一个大将刘隽的兵权夺了交给了岳飞。可是岳将军在这个时候却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北上接回宋徽宗二宗,这本来无可厚非,只是赵构在这个时候才认清,岳飞不是他的人,他始终是宋徽宗的人。他要自己打下江山后还要还给他的那个窝囊大哥。这是他不愿意的,赵构并不是一个跟宋徽宗一样的人,他有城府他有心机,他腹黑。所以他开始利用秦桧对付岳飞。于是就有了后来的12张金牌,有了岳飞的满江红。”
谢臣停了一下:“我又讲到历史了?跑题了。”这次学生没有笑他:“没有老师,你接着说,我们想知道,南宋为什么存在是合理的。”
谢臣笑笑:“恩,好,赵构在对付岳飞前也不只是因为岳飞犯了他的忌讳,他也曾多方考虑过,他自己什么实力他是很清楚的。安于南方也许能够长期安居乐业,可是回北方就不一定了,他也早问过大臣的意见,回还是不回。那时候大多数是文官,他们要的自然是安乐,所以大部分支持南下。这种决策无疑跟自己的想法一致,所以这才是岳飞不北上的重要原因,他要保存实力,他要留在南方。所以从历史的角度看,是赵构失了半壁江山,但是也是他保住了宋朝的半壁江山。尽管付出的代价太大。”谢臣后面的这几句话说的有点硬,斩钉段铁,有点像是为赵构平反,又像是陈述自己的观点一样。不自觉的带着睥睨众生君临天下的气质。
他这一番话说完,低下的学生鸦雀无声,也许他们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结论,明明是历史上的罪人,为什么在他口里成了历史的功臣呢,他们想反驳他,可是却无从说起。于是真个教室里鸦雀无声,谢臣被这种寂静弄的有点忐忑不安,手足无措,他想抬头看看底下的人,薛云泽这时候却抬头看着他笑,谢臣一下子笑了出来,哪怕这世上所有的人不赞同他,可是只要这个人笑,他就知足了。
薛云泽看着他心里油然而生的骄傲,这样的谢臣是他从来不知道的一面。他不知道他这些年不见,谢臣竟然能够口若悬河,条理清晰,他有着自己的理论,并不因为世俗的偏见而同流合污,这样的谢臣在他眼里放大了光芒。
慕辰坐在地下看着这个人终于笑了笑:师兄,这个才是你呢。不卑不亢,不折不饶这个才是你呢,装作善良懦弱我是看不起你的。慕辰心里舒服点了,他原本很看不起谢臣的。看不起他唯唯诺诺,看不起他骗薛云泽的心软,看他现在如此好强,慕辰跟薛云泽笑了笑:“云泽,你看,没有想到几年不见师兄的口才见长啊,看样子跟在林颜青身边不是白跟的,林老板那一张伶牙俐齿整个杭州城无人不知啊。”薛云泽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没有想到,他变了很多。” 他已经足够坚强,他的后台也比自己强,已经不再需要自己。
许琢看着台上的谢臣也笑了笑,这个人还真是有趣,别人恨不得踩上一脚的人物,他竟然会替他平凡,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他还真敢做,不知道应该说他是恃才傲物还是是非不分还是不屑一顾。赵构这个人物其实是很复杂的,他在中国历史上已经是被后人标上了臭名昭着的标签,历史老师都是骂上两句拐着弯走的,从来不敢多提。呵呵,如此看来这个谢臣,果真是我行我素,跟薛云泽是那么的想象。难为他记得他这么多年。许琢看了一眼薛云泽,他的眼底虽有些触动可是他却是握着慕辰的手的。许琢无声的叹了口气。谢臣你来的太晚了。无论薛云泽对你还有几分感情,他都再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因为他已经答应跟慕辰在一起了。你的出现只会让他为难,然后一步一步的远离你。你们最后的结果不过是难堪。这才叫相见争如不见。
他们这些人如何的想,齐老不知道,他只是摸着自己的胡子由衷的点了点头,历史所学就要看两面,不能只看一面,就想画画一样要看全局。最主要的是他本身不讨厌赵构,恩他讨厌的是那个毁了大半画院的窝囊皇帝宋徽宗。
唉,齐老心里不是不难过的,看着台上站的笔直,沉沉稳稳的谢臣,他心里不是滋味,以前那个调皮捣蛋老惹自己生气的孩子长大了。长大了好不好呢,有自己的主见好不好呢,遇到事情不再求助于别人自己一力承担好不好呢?好!齐老也不得不承认人家林颜青教的好。他教了三年改不下来的性子如今磨得干干静静平平整整。只能在不经意间的露出话语里露出当年的傲气的影子,只能从这一点点孤注一掷的话语里流露出当年叛逆的影子,而这一点叛逆,这一点的孤傲让齐老低下了头。高兴有之,可是更多的心酸,这些年他过的什么样的生活,竟然将那一身棱角磨得如此平滑。齐老低着头心里不太舒服。他旁边的林夕却是很高兴。
林夕看着谢臣几乎想站起来,给他鼓鼓掌。当然这只是想想。这三年谢臣的窝囊后娘样在林夕的眼里根深蒂固,以至于他忘记了谢臣不是随意拿捏的面团,对他不是,他记得以前有人欺负他时,谢臣那张护犊子的伶牙俐齿。那时候谢臣在他眼里是高大的,那时候他一直以为,有谢臣在没有人会欺负他,包括他的父亲林颜青,有谢臣在,林颜青打不了自己。而现在那个已经逝去的形象慢慢的回来了。
看他看自己,林夕朝他调皮的笑:“谢老师,讲的好。”许琢也在地底下鼓掌:“对讲的好。”
谢臣听着那几声零零落落的掌声笑了笑:“我讲的偏面了点,恩,大家就当是听听好了,我主要是想讲后面的啊,赵构在杭州安下之后,就开始把工业农业的搬到了杭州,自然也把瓷器发扬光大大了,其中在临安另立官窑,为南宋官窑。我们如今杭州城就有那么两处官窑,这是现今挖掘出来的,其中乌龟山官窑是确定了窑址的,还有就是1986年考古发现的龙窑,这两处都是官窑。还有书上说的这两处尚未发现遗址的哥窑弟窑,也许就在杭州。”
谢臣看着底下的气氛缓和了笑道:“我们杭州城是名窑产地啊,恩要引以自豪的,呵呵。你们有时间就可以去博物馆参观的。”
底下的学生终于高兴了:“老师,您说的带我们参观博物馆还算话吗?”
谢臣一顿:“当然算话啊。”
学生们大喊:“好。”
谢臣看了看时间做最后的总结:“历史已经是历史了,无法改变也不能改变了,我们不用再去追究这个朝代如何的不堪或者如何的懦弱,我们要自豪的是那个朝代我们有我们最为骄傲的东西,那就是艺术,历史长河里最为耀眼的明珠。
唐诗宋词,我们占了一样。宋瓷如同宋词,美丽典雅。清新雅致。朴素淡然,是历史长河里用不褪色的明珠。
画,宋朝我们有着最好的国画大师书法大师,传诵千古的瘦金体。独具一格的画风,名扬千里的无价之宝《清明上河图》。宋朝是我们的骄傲。那个,这堂课就讲到这里啊,谢谢你们听,恩谢谢后面的一排观光团啊,谢谢齐老,谢谢许琢老师,谢谢慕辰老师,谢谢薛云泽老师,谢谢你们的捧场。呵呵。”后面的观光团也很高兴的笑笑。
底下的学生们也热烈的鼓掌,最后一段太有喜感了。这个老师幽默风趣。学生们朝他问:“老师,我们等着你的下一堂课啊。”
谢臣尴尬的笑了笑:“这个下次再说啊。”不知道校长满不满意,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啊。
第七十五章
这边的林颜青看着台上笑着的人终于笑了,算了算了,去博物馆就去博物馆吧。回头朝院长说:“王院长,还有没有下次啊。”院长大笑:“当然。”林颜青笑:“好哪走吧,院长,我秦天请你跟后面那一排观光团吃饭。”
所以那天晚上的晚餐吃得格外复杂。格外难堪。第一,人员很复杂,薛云泽本来不想去的,可是慕辰扶着齐老去了,林颜青亲自来请的,齐老不想去的,可是看着谢臣沉默的脸,齐老跺跺拐杖只好去,所以慕辰自然扶着他老人家去了,慕辰去了,他就的去啊。许琢不太愿意去,可是白莲花欧阳教授穿着一身如同新郎官的白色礼服在门口等他,于是许琢也就去了,所以这一桌子凑齐了9个人,九九长圆啊。呵呵真是讽刺。许琢看着桌上的布局笑的很温和。欧阳白今日大发慈悲的带着他,他怎么也要装的如同贵公子,虽然自己身上这身衣服与这个富丽堂皇的饭店格格不入。
林颜青招呼众人坐下,王院长扶着齐老坐在上席,欧阳白坐在了王院长的旁边,林颜青作为主人坐在了齐老的旁边,林夕拉着谢臣隔林颜青远远地,坐在了他的对面,欧阳教授跟许琢的旁边,于是慕辰跟薛云泽坐在了林颜青旁边,谢臣坐下后才发现坐在了薛云泽的对面。这种坐法很尴尬。这场晚宴也不是林颜青说的什么家宴,谢客宴,而是鸿门宴。
许琢看着坐在自己身边一直僵硬的人无声的笑了笑,这个晚宴对谢臣来说当真是难熬。他好像什么也没有说,在课堂上曾经伶牙俐齿的,现在一言不发的坐着。除了给林夕拆开了碗筷,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动过。整个桌上就林颜青王院长还有自己的白莲花教授在寒暄。薛云泽跟慕辰坐着也没有说什么。这个饭宴与其说是给谢臣贺喜的,不如说是林老板的。 欧阳白教授有意无意的把谢臣往林颜青身上扯,而王院长就成了齐老的马屁精,一个劲的说齐老培养了数代人才,为中国美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啊,之类的。
许琢坐在桌上安安静静的听着,这里没有他的事,饭菜都已上齐了,林老板请客吗,山珍海味,不吃可惜。许琢拿着筷子吃的很平和,他也无所顾忌,他跟欧阳教授的那点关系王院长又不是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好躲藏的。他吃的很欢乐,对面的慕辰也在吃。薛云泽给他布置了碗筷,他大概是觉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以也低着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