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谢臣点了点头:“对,就是这四大家。”唐景云也推了推任宣,想给他找的台阶下,唐景云颇不喜这个任宣,简直是刺头一个,要不是他有才,他真的不太喜欢这个人。任宣经他一推也只好开了口:“好了,我刚才说的有些言语过激,你不要在意。”向彤的脸色一下子红了,白皙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有,任师兄,我也比较片面。”任宣哼了声:“你能了解那段历史算是不错了,我还以为你们都把历史忘记了呢?”
底下的学生被他燥的脸色发红,他们都大二了,那些历史是初中学的还是高中学的他们都忘记了,谁还会记得啊,再说这个赵孟頫却是名声不佳啊。很少有老师会提及这个人,就算提及了也是不屑一顾的神情,今日得这两个人介绍,又看了他的话,才知道对这个画家很不公平。有女同学对这个画家生出了好感,能画出如此有情有义的画总不会是个坏人对吧。女生央求他:“任师兄,你再给我们讲讲吧。我们喜欢听你讲。”任宣嗤笑了一声,现在求他讲他还不讲了呢?浪费口舌。看着这一群榆木疙瘩,任宣对中国国画的前途再次鄙视了,怪不得这些年画林阁很少有学生,原来就是这样的破水平。
任宣背过手去,谢臣拉拉他的袖子,任宣白了他一眼,谢臣双手合十:“任大师。你行行好。”女生们比较喜欢他们的任师兄,长得又帅还有点毒蛇,这种性格很好,于是声音一下子甜了起来:“任师兄……”任宣唐景云跟谢臣一起打了个哆嗦,谢臣拉着唐景云站在了一边,学生们围着任宣了,唐景云摸摸头上的汗:“孔夫子有句话说的对。”谢臣看他,唐景云跟谢臣小声的嘀咕:“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谢臣看了一眼被一群百灵鸟围着的傲孔雀,点头:“孔子说的对。”
“咦,唐馆长,你竟然收藏了这么多的墨竹图?我怎么想着这个赵孟頫虽然也工与墨竹,可是更擅长书法啊。”那边的任宣看了一圈后表示怀疑了,谢臣看了一眼唐景云,唐景云看他:“你先什么都别说。”谢臣想起林颜青嘱咐过他的话,要他听从唐景云的,什么都不要多说,原来深意在此。谢臣跟唐景云点点头,两人走过去,果然任宣站的地方连着3副墨竹图,每一幅都出类拔萃,浓皴淡漠,清邃奇逸,墨意凉然。谢臣看着这些熟悉的笔迹叹了口气,怪不得唐景云悠闲释然,原来这些不是真的。这些画全是自己……谢臣看着唐景云,唐景云瞪了他一眼,径自跟任宣学生们说:“恩,对我的父亲一生最爱的就是墨竹,所以他老人家收藏的墨竹图最多,其中赵孟頫的4副墨竹图全在这里了。剩下的是别人的了,苏轼的《竹石墨韵》,郑板桥的《韵竹》竹林七贤的墨迹这边都有,你们可以看看。”经他这一介绍,众人才发现果然如此,这里面的古画中几乎每一副里面都有墨竹,或者松树。简直成了标签一样,如果上面不是明明白白的标注着这些名人的篆印,都以为是一个人画的。
唐景云说完,任宣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他,接着带学生们看画去了。唐景云慢慢的跟在后面,看到谢臣想问他,唐景云先开口了:“谢臣,别问了。就是你想的那样。”好不容易学生们看完了,谢臣跟任宣把他们送出去,果然那辆旅游车又来接的他们。看车来了,谢臣有心想虚伪几句请他们吃个饭的就没有说出来,也幸好是没说出来。这么多人,好像请不起。学生请不起,可是唐景云还是要请的,林颜青坐在楼外楼等着他们呢。路上任宣终于问:“唐馆长,那些画都是谢臣画的对吧。”谢臣看了唐馆长一眼,唐馆长冷哼了一声:“能有的看就不错了。”谢臣心里虽然气这个人的吝啬,可是还是和颜悦色的开玩笑:“唐馆长,这些学生真的想看一眼古画,我们就是看一眼。他们是学生,不会抢不会偷,您老至于这么防备吗?”他真的是想留一点真给学生,奈何还是假的。唐馆长这次倒是坐直了语重心长的说:“古画啊,谢臣,任宣,你们两个也知道古画有多么难保存,风吹日晒,一点空气流通都会让那些古画碎裂,你以为现在的古画修补有那么容易吗?那些古画让我送去修补了。”
任宣点点头,确实是,特别是绢画,几乎不敢见光。谢臣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只是为他的学生打抱不平,看着吝啬的唐景云他有些戏谑的问他:“唐馆长,我以前看的时候还好好地啊。古画虽然难存,可是也不至于这几年就不行了啊。我记得3年前修补过一次的。”唐馆长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林颜青逼着他,他才不会给他看呢,不过他看了也值得,看着谢臣戏谑的眼神,唐景云没有好气:“你看可以,别人看不行。”谢臣对这个人吝啬的程度无语了,唐馆长却很有理:“你们想想,那个博物馆会把真的东西让你们拿出来看啊。啊!故宫博物馆让你们看了吗,能让你们看到的都是真品吗?”
他这一说两个人都没有辩驳,没得辩驳,因为确实有假。林颜青带他去看过博物馆的所谓瓷器真品,从外面看着真的不得了,谢臣有一次手痒,不小心把手放了上去,然后惊诧,竟然是假的,林颜青看他那个表情低声斥了句:“闭嘴!”谢臣回去的路上再也忍不住问他,林颜青嘲讽的笑了:“你以为这个世上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啊。”谢臣那时候还是很天真的,他想博物馆怎么能有假的呢?林颜青笑了声:“也许有真的,只是真的不会摆着这里让你能摸得到。”
谢臣想大抵所有的馆长都一个德行,宝贝藏的倒是严实。
几个人很快就到了楼外楼,周毅果然也在那里,他在秦子昂自然也在。几个人寒暄了一会吃了饭,林颜青直奔主题:想要周毅那块地皮。周毅想赖账的,那个瓷器是假的,他也没有买到手。而且林颜青在其中想做两手买卖,两边讨好,以为他看不出来啊。林颜青嗤笑了一声:“周老板的名声很响啊,西秦地产不是以诚信为根本吗?怎么现在说话倒不算话了。”他就知道周毅不过是嘴上放屁,说过的话转身就忘,他这些天不提他竟然也不提。
周毅冷哼了声,林颜青又说:“我只是想接着周老板的诚信帮我拍下那块地皮,拍下的钱我一分不少的给你,周老板这还不可以吗?”谢臣在旁边听着飞速的算计着这块地皮要多少钱,哪两个瓶子的钱怕是又要空了。周毅看了他一眼:“谢助理喜欢这个地方吗?”谢臣咳了声,他是喜欢这个地方,不过他喜欢他就给吗?秦子昂一直是一幅漂亮的国画一样存在的,能不说话是绝对不说话的,如今他听周毅这么一说,倒是转过头来看谢臣:“你喜欢吗?”谢臣静静的看着秦子昂,秦子昂惜言如金,眼睛倒是极为漂亮,淡墨似的看着谢臣,谢臣看着他不自觉的说了实话:“恩,喜欢。”林颜青不动声色的瞟了两人一眼,去看周毅,周毅却丝毫没有觉出这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林颜青笑了笑:“这个地方适合隐居。风景好,难得的是占了风水宝地。清净,难怪秦先生也喜欢。”谢臣喜欢,他是知道的,这几乎算是一种本能了,那个地方26年前是他的家啊,被大火焚毁了的家,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应该买回来。
周毅这才转过头来:“你喜欢?”秦子昂吝啬的恩了声。周毅立马高兴了:“好,你喜欢那咱就拍下来。反正这个位置偏僻。也不占用政府用地。”周毅极为喜欢秦子昂,恨不得把秦子昂喜欢的东西都买下来,只可惜秦子昂平时很少有喜欢的东西,所以如今听他这么说周毅一下子显出他财大气粗的样了。
唐馆长坐在位子上吃吃喝喝丝毫不去管这些人的恩怨情仇,任宣跟谢臣也努力的化为背景。吃喝。于是周老板的每一次示好都伴随着桌上几个人煞风景的吃喝声,当真一点浪漫也无,所以秦子昂脸上并无笑意。林颜青看了他一眼心里冷笑了声:两人真是官配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周毅也真是白费心,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连秦子昂喜欢谁都不知道。林颜青又看了一眼正在吃的谢臣,这个人也是奇怪,明明也没有优雅到哪里,吃顿饭恨不得手脚并用,这样的家伙竟然还招男人,而且还只招男人,这些年没有见一个女孩子喜欢他。当然目前为止喜欢他的人也不多,除了那个薛云泽,就是这个秦子昂。只是都可惜了,薛云泽让他给拆了,这个秦子昂有周毅在,一看就是不可能的。所以林老板有些怜悯的看着谢臣。这个家伙有点可怜。只可惜林老板也只是可怜一下,是绝对不会放他去爬墙的,所以林老板很快就不去看他。他的吃相实在是不人恭维,他打断了好几根筷子都纠正不过来,依旧是低头苦吃的样,那碗米饭就是他亲娘。当然他旁边的任宣更是难看,几辈子没吃过饭了。林老板看了看任宣,又看了看谢臣,两者比较后还是自家的可爱些。于是心里平衡点了。
第八十二章
林老板心理平衡了端起酒杯问周毅何时拍,要尽早的拍,再不拍他的钱又要花没了。周毅冷着脸可还是答应了,于是林老板也就放下心来,开始跟唐馆长打趣:“老唐啊,我们终于可以做邻居了。”唐馆长哼了声:“好啊,我正一个人无聊者呢,让谢臣来也好。”林颜青哼了声:“这些年谢臣给你做苦力做的还不够多啊。还惦记上了啊。”唐馆长哼了声。
这顿饭吃的!任宣跟谢臣闷头苦吃,估计只有这两个人吃回了本钱。另外几个人吃的不欢而散。林颜青在路上的时候还是比较高兴的,要谢臣给他放音乐听,谢臣于是给他放上音乐,他只听那种上个年代的歌,比如,上海滩之类的老歌,谢臣小的时候听他唱过,现在几乎很少唱了,就是听听,每年的年终聚餐,他的员工拼了命的想把他骗上去,让他开个金嗓子,就是没有成功过。谢臣在心里不无恶毒的想,他唱的太难听了,你们不听就对了,林老板善于藏拙。林颜青像是多了双眼睛,明明闭着眼睛却像是知道他在骂他,于是睁开了眼睛:“谢臣关了音乐。”
谢臣赶紧给他关了音乐,脸上表情迅速的稳重了。林颜青像是没有看见似的自己说了句:“你说,宋朝的两处民间官窑会在哪里呢?”谢臣动动嘴角:“哥窑,和弟窑吗?”林颜青点点头嗯了声,谢臣眨了眨眼睛,实话实说:“不知道。”他老是放不下这两处民间官窑,这些年都没有挖掘出来,他还惦记着,谁知道会在哪里呢?
林颜青却自己笑了:“就在杭州。”这么肯定的语气,这次轮到谢臣惊讶了:“你怎么知道的。”林老板听着他的语气心里笑,几天不管他,他越来越不尊敬他了,恩这样也不错,看样还是给点自由好啊,有句话叫什么来,退一步海阔天空。林老板很高兴的回答他:“艾总说的。”谢臣还是惊讶:“艾总,他怎么知道的呢?”
林颜青这次倒是摇摇头:“他说他的祖上是满清的。恩掌管过民间窑厂。”谢臣哦了声,上次还真让他说肺腑中了,京城的天子啊。谢臣有些疑惑的问:“那他要干什么啊?”林颜青笑:“他也觉得那些瓷器与其埋在地下不如拿出来。”谢臣这次没有控制好表情,嘴角抽了下,这都是什么土匪理论,什么叫拿出来,不如直接点拿回家的好。看到他表情可爱,林老板笑出声:“我这几天碰见过他几次,他说族谱上大概记载过几个地方,可以试试。”谢臣心里颇为惊讶所以顿了一下才问:“这东西怎么试啊,宋朝的,那就是古墓啊。”他以为他上次说的是玩笑呢,他竟然是真存了盗墓的心啊。关键是,古墓哪里能是试试就试的出来的。看到谢臣不信,林颜青笑笑:“过几天杨崴子就回来了,找他试试。”谢臣虽说还是不信,可是也没有打击他,想让他高兴高兴好了,大概是今天看那些画心里软了些,林颜青从某一方面来说对他很好。特别是这些天。
这些天林颜青都没有为难他,回到家有时候会问问他画的怎么样了,谢臣习惯性的转着左手腕,活动活动:“恩,还行。”林颜青拿过手来看看,手腕肿了起来,林颜青看了他一眼:“画了几个小时。”谢臣想想:“8个多小时吧。”林颜青捏着他的手腕有点疼,声音冷了几个度数:“齐老让你画这么长时间的?你这双手不想要了?”谢臣看着他想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又犯了他的忌讳,林颜青很在意他这双手的。这双手要是毁了他就没什么用了。谢臣摇摇头:“不是齐老,我忘记了。”林颜青哼了声,掏出手帕细细的给他勒了起来,勒紧了果然舒服的多了。林颜青弄完了低声斥他:“你这是刚开始画,左手以前都没有用过,不能这么长时间,一天画几个小时就够了,要循序渐进,知道吗?”谢臣点点头:“好。”谢臣看看他,他依旧很好看,还是当初的那个摸样,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荷。谢臣想想自己的比喻笑了笑,出淤泥而不染啊,呵呵,想想挺讽刺的。林颜青看他看着自己发呆,从容的笑了笑,这一笑,谢臣又多看了一眼。
林颜青笑笑声音很温和:“我给你交的学费够多的,你慢慢学。这一段时间也不是很忙,你去学吧,也许还没有学完就的忙起来了。”
谢臣因着他的声音心里奇异的软了下来,想想那副画于是低下头,学费是很贵。
他想他对不起林颜青的画,他花了林颜青太多的钱,加上上次的500万,他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他人长得难看,脑子又笨,右手还毁了,无论做什么都还不清他了,更何况他还欠他一条人命。所以晚上他就老老实实的躺着,任林颜青拿捏,林颜青捏着他的手腕一点一点的揉搓,搓的他皮疼,他却继续加重了力道,直到火辣辣的才松开。谢臣转转手腕虽然皮疼,可是竟然轻快了很多。谢臣抱着自己的左手翻了个身面对林颜青,林颜青抱着他亲亲:“睡觉吧,明天还要去画画。”谢臣伸出手臂抱紧了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使劲的抱住了他。林颜青顿了一下翻身压了上去,谢臣的身体软的仿佛没有了骨头,只有抱着他的手臂力气大的像是要把他勒进怀里。林颜青的动作一下子粗暴起来,进去的时候谢臣似疼似痒的哼了一声,婉转而底长,林颜青用手摸着他的脸,慢慢的摸到了嘴唇,谢臣含着咬了一口,林颜青使劲顶了他一下,他不得不松开牙,林颜青迅速的吻了上去,舌头相缠的都要打了结,如同身下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密不透风,牢不可分,以死纠缠,抵死缠绵。
他们在黑夜里抱紧了,抱成一团,化成一个人。夜黑的什么都看不清,唯有怀里这个人与他贴的这样的紧。
他们在黑夜里连成一体,然后再在白天分开。如此矛盾又如此的贴切。
第八十三章
谢臣比较盼着周五,他会在周一的晚上就开始备课,备的很仔细,什么旁古引今的,只要是有关的内容他会都整理上,他从没有当过老师,每次都战战兢兢唯恐出错。总之他想尽可能的全面点,再全面点,所以有时候林颜青看见他半夜爬起来开着台灯偷偷摸摸的翻书,写字。林颜青忍了他一次又一次,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夺过他的备课本看了看,乱七八糟的,简直是,林颜青抬头看了他一眼,真够笨的,忙活了这几个晚上弄得还是这么张牙舞爪,丝毫没有逻辑,没有重点。一股脑的全部写了下来,字倒是好字,可惜了。林颜青粗略的看了看,中规中矩,他大概是再怕跑题,所以有关历史的旁枝末节的东西他都不写了,正对着课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