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以前,秦勤是秦烁唯一的玩伴。两人整日形影不离。
秦烁五岁的时候,秦勤七岁。
边关来了一份家书,要秦勤去青山拜师学艺。
秦烁没有玩伴便不开心起来,薛李氏便要自己的孩子秦烁的表兄九岁的薛城多陪陪秦烁。
薛城十分喜爱这两个粉雕玉琢的表弟,想着要是能把他们带到欧阳予他们面前去,自己一定很有面子。可是他们总是在一起,别人插不进去他们的二人世界。待到秦勤走后,母亲要自己多陪陪秦烁时,薛城眼睛似会发光,连招呼都没打就跑去找他可爱的表弟。
秦烁正在房中念书,声音软软糯糯的念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江湿处,花重锦官城。”
薛城直接抢过他手上的书,拉着他边往外走便说道“怎么小小年纪就成了个书呆子,我听说姑父从小就爬树游泳,可不是你这般的。难道你将来想考文状元不成?走走走,表哥带你出府玩去。”
秦烁听说可以出府,心里有些激动。便顺从的跟着了。
“薛城,这真是你表弟?不会是你拐来的吧?”欧阳予满脸质疑。
李冉更是将手伸到秦烁脸上,捏住他如白玉般的脸颊,道“真可爱。”
秦烁几时见过这阵势,嘴角一撇,就要哭出声。
薛城已经拍下李冉的手,骄傲的说“去去去,谁是拐来的。小烁可是我姑父镇边候的小儿子。完全继承我姑姑的花容月貌。”
秦烁委屈极了,小声的抗议道“表哥,先生说花容月貌是形容女孩子的……”
“厄……”薛城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我就是夸你好看,好看不分男女的。”
欧阳予幽幽道“亏你还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居然连夸奖人的词都不会说。”
薛城道“整日舞文弄墨有甚么意思,那玩意不懂也罢。我只要学好武功,将来闯荡江湖。锄强扶弱”薛城袖子一甩,头一仰,继续道“仗剑走天涯。”
欧阳和李冉见怪不怪的保持沉默。
只有秦烁目瞪口呆,觉得表哥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远大的理想,一瞬间对薛城的崇拜之情蹭蹭蹭往上冒。
秦烁的目光对薛城显然很受用。直接拉过他便对两位伙伴说“我要带表弟单独去玩,你们随意。”
于是整个下午,薛城带着秦烁去找梨树,爬到树上去偷梨。
薛城在上面“哗哗哗”的摇树枝,不亦乐乎。全然忘了下面还有个可爱的表弟。
直到一个梨子不幸的砸中了秦烁,然后秦烁“哇哇”哭了起来。
薛城大惊,手忙脚乱从树上下来。“哎呀,别哭别哭,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痛了,小烁乖啊,不哭不哭。”边说边略显笨拙但绝对粗鲁揉起了秦烁肿起来了的地方。
“哇哇哇……”秦烁哭的更大声了。
薛城看着秦烁白白嫩嫩的脸颊因为哭泣染上了红,一双好看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都因沾上了泪水显得更加剔透可爱,一时竟看得呆了。鬼使神差的就朝着秦烁的眼睛亲了上去。
秦烁好奇的眨了几下眼,一时竟忘了哭。
他虽算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却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这么亲密的举动,有些没反应过来。
薛城见他不哭了,还可爱的眨眼,对他有种更爱不释手的感觉。又吧唧吧唧亲了几口眼睑。诱哄道“小烁好乖,不哭哦”还轻柔的亲了亲秦烁的红肿处。……又道“表哥带你去泛舟好不好?”
秦烁从没去过河边,听到要去泛舟特别兴奋,破涕为笑。
薛城见秦烁不哭了,松了口气,拉着秦烁便去江边。
黎都有个碧湖,码头是望江楼,其他三面都是楠竹,湖水终年碧绿,风景如画。很多有身份的人都喜欢来此游湖泛舟,又因碧湖盛产各种鱼类,也有很多渔夫。算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也是黎都最热闹的地方。
往常薛城和欧阳他们来碧湖都是雇的船只,但他觉得秦烁心里肯定是喜欢竹排的,便雇了个竹排,也没要船夫跟着。自己慢慢试着划了两下,便往湖中游去。
秦烁果然很喜欢,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将手伸到清澈的水里划了几下,便脱了鞋袜,将白嫩的小脚伸进了水里摇晃起来。径自哼起了小曲。天真无邪的样子迷了薛城的眼,也吸引了另一艘船上的另一双眼。
泛舟回来,时候已经有些晚了,秦烁的心却还有些没收回来。快到家的时候老远就看到薛李氏守在门口,薛城有些紧张,拉着秦烁小声的说“小烁,待会母亲问你眼睛怎么红了,你就说是进沙子了知道吗?”
秦烁好奇的问“为什么。”
看着那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薛城忍不住又亲了上去,然后道“如果母亲知道你在外面哭了,就肯定会以为我欺负你,以后肯定就不会让我再带你出来玩了,小烁以后还想出来玩吗?”
秦烁猛地点头“想的想的。”
薛城满意的点了点头,牵着秦烁回家了。
在那以后薛城便天天带着秦烁往外跑,一来二去和薛城还有他的另外两个朋友欧阳予李冉也熟络起来。有时与大哥二哥传些书信。
秦烁精彩的童年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六章:我叫黎倾。
黎倾第一次正式见到秦烁的时候,正是他养母的生辰。
他的生母云妃曾是楚帝最宠爱的妃子,据说倾国倾城。楚帝差点为了她遣散后宫。当然,也只是差点。
因为云妃在为楚帝诞下双生子后,难产而死。楚帝为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肯将云妃下葬,一直呆在她的云倾宫,终日不理朝政,满朝人心动荡。是镇边候从边关赶回,拉起当时正在云倾宫喝酒的楚帝,直接带出宫外,不让任何人跟着。
两个时辰后,楚帝只身回来。下令厚葬云妃。长子黎云封为太子,次子黎倾。将他们托孤给皇后。黎国皇室从此再无所出,只有两位皇子和五位公主。
镇边候快马加鞭又赶回了边关。
至于当时镇边候带楚帝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无人知道。
皇后生辰,宫中自是十分热闹。黎帝在御花园设宴,薛家也在邀请之列。
薛长德和薛蓝氏年事已高,薛李氏旧疾发作。薛平只带上了薛城和秦烁去凑热闹。
秦烁没有进过宫,一路上都很兴奋。到了宫中,薛平被交好的官员缠住。简洁交代几句要两个小屁孩不要乱跑,要懂规矩,不要毛毛躁躁,便不见踪影了。
御花园很是漂亮,建筑布局对称而不呆板,舒展而不零散。,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皆数百年物,将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园内现存古树160余株,散布园内各处,又放置各色山石盆景,千奇百怪。如绛雪轩前摆放的一段木化石做成的盆景,乍看似一段久经曝晒的朽木,敲之却铿然有声,确为石质,尤显珍贵。彩石路面,古朴别致。园内甬路均以不同颜色的卵石精心铺砌而成,组成900余幅不同的图案,有人物、花卉、景物、戏剧、典故等,沿路观赏,妙趣无穷。皇家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没一会儿居然看到欧阳和李冉,四个小孩便玩起了捉迷藏。
抽签抽到李冉去寻人。规定是他数到五十才可以睁开眼睛。待他开始数数,欧阳便不见踪影了。薛城正想拉着秦烁一道,谁知秦烁也一溜烟跑了。没拉到可爱的表弟,薛城十分不情愿的找藏身的地方去了。
再说秦烁在偌大的御花园里跑来跑去,先钻到假山洞里,藏了一会儿觉得这地方不安全,便又出来跑了好远找了一片花丛躺了进去。心里暗自得意,觉得李冉肯定找不到自己。
闻着花香觉得十分惬意,便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手向上伸时感觉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冰的又软软的。便好奇的捏了捏,正准备起身仰头看看是什么,却感觉手背一阵刺痛。秦烁只看到一条蛇尾溜进花丛,自己刚才竟然抓了一条拇指粗细的灰色小蛇!
秦烁一时竟忘了反应,良久才“啊~~”的大叫起来,边叫边往花丛外跑,连路也没看。直直撞上了一人。
抬头一看,有些愣,那是个很好看的白衣少年。浑身透着股贵气,正皱着眉头,待看见他之后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今天养母生辰,但黎倾天性喜静。便提出不出席宴会。黎帝与皇后都知道他的性子便也没有强求。他在房中看书觉得有些闷,想出来走走。谁知竟被一个大喊大叫连路都不看的小孩给撞了。正想出声斥责,那人抬起了头。脸色苍白,眼神惊慌,还泛着泪水,楚楚可怜的样子让黎倾下意识的搂紧了他。
竟是他!上次在碧湖见到的那个戏水男孩。黎倾以为自己已经忘记那个一脸无邪的小男孩,甚至以为他们只会有那一面之缘,突然再见,还是这种情况,黎倾心里有些莫名的高兴。见他情绪激动,似乎是受了惊吓,用尽量柔和但还是稍嫌冷漠的语气问道“你怎么了?”
秦烁断断续续的说“蛇,有蛇咬我……”声音软软糯糯的,还透着股可怜劲。
黎倾看到他手上的伤口,神色一紧。抓住他的手,直接就将嘴凑了上去,允吸起来。
秦烁哪里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知道伤口更疼了。哭了出来“……疼,疼,好疼……呜呜……”
黎倾吐出一口血,本想叫他不要哭,可是看他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便说不出重话。皱着眉头,别扭的用十分温柔的语调哄道“乖,我在给你吸毒,不然的话你手以后就不能要了。马上就不疼了。”黎倾本来想说会没命,又怕吓着他。
想到手以后会不能用,秦烁有些紧张,便不敢再叫唤了。
等到毒血都吸出来了,黎倾便带他回了凤栖宫。直接对迎上来的宫人吩咐“快去传太医来。”
不一会儿太医就来了,一番望闻问切下来,只道“幸亏及时将毒吸了出来,小公子已无大碍,只还有些余毒,服几贴药就好了。只是不知是谁给他吸得毒,最好也给他看下。”
黎倾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是我。”
太医大惊失色,差点站不稳脚。“七殿下,您,您怎么不早说?!”当年云妃留下的这两个皇子可是皇上的心头肉,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太医不敢想。直接在药箱拿出一颗祖传的解毒丹给黎倾服下,这才开始号脉。
黎倾却没什么表情,只是转向秦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烁赶紧答道“我叫秦烁,今年六岁,是镇边候的小儿子,今天是随舅舅和表哥一起进宫……”秦烁本想说来玩的,停了一下,接着说“给皇后娘娘贺寿的。”
对于秦烁的举一反三,黎倾眼里闪过笑意,脸部线条有些柔和下来。看的旁边的太医和一干宫人集体想揉眼睛。他们七殿下居然笑了!从小就一副小大人样子一脸冷酷的七殿下居然笑了!
这时太医开口了“七殿下,您的毒没什么大碍,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这解毒丹最好还是一天服一颗。”太医说着附上了一个椭圆的青色药瓶。
“恩,你们下去吧。”
“是。”于是一干人等都退了下去,房里只剩了黎倾和秦烁。
“黎倾”秦烁正在想该怎么开口谢谢别人才会显得自己有诚意,黎倾便开口了。
“啊哈?”秦烁眨了下眼,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看着他可爱的样子,黎倾又柔声说道“我叫黎倾。”
“黎倾……”秦烁软软的嗓音里叫出自己的名字,黎倾竟觉得说不出的好听。
“你怎么会被蛇咬到?”
秦烁小声说道“我躲在花丛里,正在玩捉迷藏……”秦烁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紧张的说道“完了,李冉这么久没找到我,表哥肯定急死了。黎倾,我要赶紧去找他们。”说着便要从榻上起来。
黎倾看他着急的样子,微微皱眉,问道“可是在御花园?我送你过去吧,这里离设宴的地方有些远。怕你要迷路。”
秦烁开心的拉着黎倾边往外跑边说道“好啊好啊,谢谢你。我们快去吧。”
黎倾看着被秦烁牵着的手,想了想便由他牵着走了。
等到了御花园,薛城果然很着急,老远就跑了过来。走到秦烁面前双手放在他的肩上,紧张极了“小烁,你跑哪儿去了。你再不出现我们就要皇后娘娘帮忙找你了。”边说边上下检查秦烁有没有哪里受伤,看到他手上缠着的纱布,直接捧了起来,惊道“你手怎么了?!”
黎倾看着眼前与自己年纪相仿一脸紧张的少年一上来便对秦烁“动手动脚”,心口闷闷的,就好像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秦烁不好意思的抽回来手,讪讪道“我躲在花丛里,被蛇给咬了。幸亏碰到黎倾,是他救了我。还送我到了这里。”
“黎倾?”薛城喃喃念道,看着面前这个好看的少年的衣着打扮以及冷傲的面部表情,突然像想起什么来了似的,连忙行礼,“参见七殿下。”
秦烁惊讶的对黎倾说“黎倾,见到你还要行礼的吗?”
薛城急道“小烁,你怎么可以直呼七殿下名讳!”
薛城从没有这么严肃跟自己说过话,秦烁一时有些委屈。
黎倾淡淡道“是本殿下允许的,你是秦烁的表哥,本殿下特许你以后见了本殿下不必行礼。”
薛城惶恐道“谢七殿下。”传闻七殿下性情孤傲,今日却觉得原来传闻不可尽信。
薛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听七殿下用比较有感情的语调对秦烁说“以后不要再去花丛里面了,很危险的。我先回去了。”
秦烁呐呐的点了点头,表情里既竟是不舍。
黎倾看他这表情,神情很是满意,眼里闪过笑意。转身离去了。
秦烁看着黎倾离去的背影,神情有些落寞。不知为什么他很喜欢这个外表冷漠的好心哥哥。
第七章:父皇,孩儿想要个伴读。
自从上次皇后生辰从宫里回来之后,薛城便发现秦烁老是发呆,出去玩也是心不在焉的。
这日,欧阳,李冉,薛城还有秦烁约好在山里野炊。等到了山里,李冉便热的受不了找了个湖跳进去洗了个澡,起来时却一手抓了一条鱼。欧阳和薛城带着秦烁去山里打野兔山鸡。
薛城他们七岁便都开始学了些武艺,所以在山间抓些野兔山鸡很是容易。而秦烁年岁太小,还要再等上一年估计镇边候就会送他出门学艺。所以现在他们出来带上秦烁也只是多了个人,帮不上忙。
四人在湖边生了火,烤起了打开的东西。秦烁手上拿着一条鱼认真的翻烤着,不一会儿就心不在焉起来。脑子起突然就想起了黎倾,想起他用对旁人不同的语调对自己说:我叫黎倾。
不知不觉就傻笑了起来。把欧阳给冷到了,直接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小烁子,你不是中邪了吧?怎么就傻笑起来了!”
李冉幽怨的说“你还没发现吗?自从上次皇后娘娘生辰从宫里回来就这样了。小烁子得心已经不在我们这了。”说完还夸张的揉了揉眼。面部表情整个就是委屈。
薛城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见秦烁嘴一撇,缓缓道“可是别个身份不一样,连见个面都难。就算见了还是身份有别。”语气竟比李冉的更要幽怨几分。
上次从宫里回来后,薛城就很严肃的告诉了秦烁,黎倾是皇子,见面是要行礼的,而且不能直呼名讳。更告诉他皇子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欧阳似笑非笑道“啧啧,看看这语气,这表情。整个就是一深宫怨妇。小烁子,你这样叫我们三尤其是你家薛城情何以堪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