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
有女生悄声提醒忙着赶试卷没回头的同桌,那同桌立马转头去看。
原本喧嚣的教室寂静一片。
“陆宇,你以前上学,就被别人这样看?”
坐下后,小黑哥终于问出了压在心底半个多月的话。
他们的座位是最后一排的边缘墙角,陆宇靠墙而坐,小黑哥坐在外侧为他把过道隔开,不让课间来来往往的人碰触到他哪怕一下。
“嗯。”
陆宇坐在墙角桌前,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在教室里道貌岸然,端端正正,完全是家教严格的、大家少爷的正派模样。
小黑哥微微皱眉,陆宇竟然早就每天被这么多人“如饥似渴”地看,他感觉自己亏大了!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被人暗暗渴慕着?
陆宇此身本来便是帅气小伙儿,一年来又恢复到原身的六成俊雅,举止安静,自然从容,修长结实的体魄,利落有力的动作,简直是所有女生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这个不足为奇。
小黑哥体魄精悍,沉默寡言,敦厚帅气的面庞刀削斧凿,海军迷彩军装衬出阳刚的硬汉气魄,又是正当二十七岁鼎盛而成熟的年龄,说得夸张点,简直浑身都散发出刚毅熟男的气息,对于某些柔弱女子来说,他这样的硬汉才更让她们情怀似水。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们转学来后,暗地里早有“陆宇团”和“兵哥团”的雏形诞生。
如此一来,每次他们坐到座位上之后,第一件事都是陆宇比一比谁桌洞里的零食多。
悄无声息地给爱慕的人送零食,向来是女生们的拿手好戏,然而她们不知道,她们送来的零食,向来都被小黑哥打包送给孤儿院,小黑哥明明白白地向陆宇展现他的小肚鸡肠:我绝不容忍爱人吃下别人示爱的礼物。
而相对于女生们的偷偷摸摸的礼物,男生的礼物就太光明正大了。
“陆宇,生日快乐!”
他们刚刚坐下,前排的健朗男生便转过头,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精品盒,挤眉弄眼地看着陆宇,说,“我上次帮老师整理学生档案,凑巧看到今天是你生日,我没记错吧?”
陆宇愣了愣,他的生日自然不是今天,不过小黑哥为他办理的户口身份上,生日倒的的确确就在今日,便双手接过来,礼貌地说:“谢谢。”
那男生是体育委员,本来有些莫名的紧张,见他接受礼物,反而一下子感觉自己和他亲近了许多,不由咧嘴笑,两排洁白的牙齿露出来,胳膊肘子支着脑袋,“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陆宇表面上不动声色,也没去看小黑哥瞬间沉寂下来的脸,只暗道:以前暗恋个体育委员,被拒绝;现在有了爱人,又被体育委员暗恋?太搞了,看来,人的魅力不能太大,嗯,低调,低调。
少年情感朦胧时,哪知不可抑制的莫名关心和亲近就是爱意的雏形?那男生早有小女友,但他就是对陆宇有亲近感,时不时便想讨陆宇开心,看到陆宇笑一笑,他比吃了蜜都乐,他也搞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是想交个好哥们吧,他自己琢磨。
陆宇打开精品礼物盒,看了看,却摇头淡淡地道:“我不大喜欢,请你收回吧。”
精品盒里面是一只名牌电子手表,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个年代,在这个不算太繁华的城镇里,一千多块钱的礼物,哪怕这少年的父亲是某局的局长,对于同学之间来说,也太有点贵重。
贵重倒没什么,关键是,他要把那少年对他的朦胧好感掐灭在摇篮里。
他不顾那少年瞬间僵住的脸色,把精品盒合上,起身递回少年课桌上,然后坐回座位,转头抓住端坐不动、一声不吭的小黑哥的手臂,撸起他的袖子,抬起来道:“他有手表,我不需要再戴,谢谢你了。”
小黑哥的手表是块劳力士,在没认识陆宇之前就戴着,是赵家以前拉拢他的礼物,也是他实打实拼命换来的,他戴得心安理得,扔了多浪费。
那少年识货,一眼看清,又对陆宇的少爷身份先入为主,全然没有怀疑是不是假的,只瞬间羞恼得面庞发紫,一把抓起座位上的精品盒和电子手表,狠狠往地上一摔,起身往外夺门而走。
——这下子对我的好感彻底没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别一厢情愿,小子,我也是为你好。
陆宇面色平和,并不理会惊讶张望的各位同学,只在课桌的阻挡间摸着小黑哥的健壮大腿,低声道:“刚才吃醋了?我可没招蜂引蝶,再说,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谁能跟你一个水平线上,对不?”
小黑哥面色沉静,嘴角微微扯起一丝硬朗的线条:“没吃醋。”又道,“别闹,早读呢。”
陆宇无声嗤笑,一手翻开课本,一手往他裤裆上抓,把他抓得粗硬如钢,臊得他屏气凝声,又不敢稍动,怎么动?后面还塞着“保养软玉”呢。
陆宇用眼角余光看着精壮沉稳的爱人,突然想起几个词:任君采撷,任人鱼肉,任人宰割,任人蹂躏……这几个词太动人了。
……
直到早读快要结束的时候,身为体育委员的健朗少年才面色冷漠地走回教室,坐回座位前,冷眼扫了神情温雅、端正如旧的陆宇,低低哼了一声,抬脚把并未摔坏的电子手表狠狠地踢飞,不知踢到那个旮旯里去了,他这才坐下去,动作超大地翻课本,大声朗读。
可惜他读得流利是够流利,熟能生巧嘛,但英文发音也忒不标准,简简单单的一个“just”能被他读成“炸死他”。
陆宇听得嘴角翘了翘:“挺可爱的。”
小黑哥一听,立马皱眉,安静地沉声低道:“幼稚,鲁莽,冲动,没看出可爱在哪里。”
“切,你也忒小气,你当年漠然隐傲的风范哪儿去了?”
陆宇与小黑哥过的就是调情和学习并发向上的小日子,他们两人又是坐在最角落,哪会放过挑逗爱人的机会,右手极其放肆地拉开他的裤裆拉链,麻利地伸进去抓住他薄薄的紧身内裤中的硬物,手指在那物事上刮擦。
与此同时,他却一本正经地说着乍一听会很有道理的废话,“小黑,我们相爱,但你不要因为爱我而失去自己,我们是互相珍爱,不是互相摧残。我希望,你能保持自己的秉性。”
早读嘈杂,他们两人说话很小声,也亏得他们一个是内息浓郁,一个是内气浑厚,都是罕见的内家高手,才能双耳敏锐地听清对方的话。
小黑哥听到陆宇此番话语,不禁愣了愣。
他虽然有自己侧身当着,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陆宇的动作,但此时毕竟是人群之中,拉链被拉开,下体被掌控,还是把他臊得浑身肌肉绷紧,一动不动,像刚强的石雕。
他刚想说话,认真地阻止陆宇的胡闹,却被陆宇这话弄得愣住,下意识地自我扪心自问,然后不由纳闷——我秉性没变呐,就是没忍住吃了点醋,这都不行?
此时他已经不知不觉被陆宇抓握撸动得硬涨如钢,几乎濒临他欲望巅峰,他面红耳赤,微微低着头,宽厚的肩膀沉稳不动,手臂却伸下去一只,抓住陆宇的手,没有使劲儿,只是表达着他的意思,“停,再不停,我就出来了。”
陆宇一听,面色平和地读着书,手中却闹得更厉害。
小黑哥被他刮擦得一个激灵,险些张口低呼出来,不由喘息粗重地低声威胁:“你再不停,我绝食三天。”他是脱口而出的话,说完蓦地脸皮涨红,这话也说得太丢人了。
陆宇差点没忍住笑,顿了顿才低声道:“行,你绝食吧,我回家就做一桌辣口的满汉全席,急死你。”
小黑哥咽了咽口水,沉着脸,竭力稳稳地压抑着粗喘,把手收回,握紧拳头不说话。
陆宇见他苦苦压抑隐忍,沉默无声,闭目承受着将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喷射的屈辱模样,忽然心疼,连忙停下来,知道自己一不留神又对这老实人做过火了,连忙道:“好了不戏弄你,我心头明白着呢,本没打算让你丢人。”
小黑哥仍旧沉默,一手伸下去拉上拉链,坐端正身体,虽然红晕未褪,却安静平淡的脸庞,明明确确地表示:你做过火了,又不听我话,我现在生气了。
陆宇蹙眉:“怎么越大越跟小孩儿似的了?”
但转瞬间明白过来——陷入爱河的男人本就是胡乱扑腾的小男孩,尤其这本就是小黑哥一往情深的初恋,若是还能自始至终维持他的沉静理智,那才不对味呢。
小黑哥却不知这个道理,一听他嘀咕,越发感觉自己丢人,忒挂不住脸面,于是,他理智地咬牙,微微垂着头,好半晌没有理睬陆宇,他怎么着也得维持住他身为男人最后的尊严吧。
陆宇也没再逗他,转回头,平平静静地读书,但很快就早读下课了,他站起身,说:“让让,我去上厕所。”
小黑哥浓眉一皱,眼底闪过一丝屈服的无奈,很男人气概地想:算了,不跟这臭小子一般见识。
于是起身,手插裤兜,阳刚泰然地道:“走,我也去。”
陆宇暗暗无声一笑。
……
重点班的老师压力大,这里的高三,上学期虽然还有周末,但学校的意思,哪怕周末,也要布置足够多的试卷考题,然后下周收上来,老师统一批改,寻找学生们的弱点,再计划着攻克。
试卷交上去之后,小黑哥微微有些忐忑,转头低声道:“我作文写得太差。”
陆宇摇摇头:“没事儿。”
他们说话轻微,但是现在没有读书声,前排的同学还是听到了,有人回头看了看他们——陆宇的作文,原来是陪读替他写的?
于是,下午第一节课,为人严肃、教学严谨的语文老教师知道了。
他专门翻开陆宇的作文模拟试卷,看了看内容,语句平常,勉勉强强,的确与上次让他赞扬有加的、文采飞扬的作文无可比较,这么一来,还需要怀疑么?事实摆在眼前。
这其实是极其微不足道的小事,哪值得什么?即便有学生没做完作文,他也不至于当真发火,但是,上周他才夸过的学生,现在突然让别人随随便便替着写来敷衍他,这不是打他的老脸吗?
自尊心极强的老教师很生气,“陆宇,这篇作文,是你写的?”
陆宇一看就明白了,歉意地微笑一下,起身道:“对不起老师,这是我哥帮我写的。我……”
老教师大怒:“到后面站着去!”
小黑哥登时皱眉,拳头握得咔吧一响:老头找死,我都舍不得这么大声对他说话,你算老几!
陆宇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他的手,让他别在意,自己则站着没动,他本就是在最后一排。
老教师更怒:“站出来,站到过道的最后。”
陆宇蹙了蹙眉头:“老师,我上周末一直在针灸,现在站着会感觉到累,没有书桌扶着,我怕撑不住。”
他说的是实话,也没说自己有病啊,但是在别人听来就成了——我上周末一直在看病……
他说得诚恳真切,礼貌从容的教养和风度让人根本不会怀疑他是说谎。
老教师怒气来得快,去得更快。身为老师,他们习惯性为自己的好学生找理由——原来是病了啊,怪不得,我说呢,我看人一辈子,还能看错人?这小伙子不错。
他变脸比小孩还快,皱着稀疏的眉毛,沉默了会儿,做足了身为老师的威严,才淡淡地道:“下次即便没时间,也不能让别人代替写,你可以空着,但不可以欺骗。要知道,在大学,交白卷的结果只不过是补考,如果让人替考,无论在哪个大学,都是统一开出的!坐下!”
陆宇面现惭愧地坐好,扫了眼前排坐姿僵硬的体育委员,心道:这小子不至于那么小肚鸡肠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高中生活是蓬勃而矛盾的,尤其是高三,年轻单纯的时光,初动情怀的年龄,黑色七月的压力……种种心理堆积在一起,很容易让人不知不觉中产生精神情绪,而这种情绪在周一最为明显。
那么,周一,他们唯一放松的机会——体育课,便必不可少——尽管很多学习努力的同学,恨不得让体育课变成他们加班加点的自习。
体育课在上午最后一节。
“她是不是在哭?”
陆宇问。
因为体育课在大半节课的新旧体操大复习之后,懒散的体育老师吩咐:剩余这点时间自由活动。所以有人立即悄悄赶回教室做试卷,有人咋咋呼呼地要踢球,还有人躲在一角发呆。
陆宇和小黑哥坐在僻静的双杠上,听到低低的哽咽声,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树下,很不显眼的地方,一个女生抱膝蹲在那里。
小黑哥内力运转,眼眸立即森亮如刀锋,扫了那女生一眼,转回头答:“是在哭。”面对弱小者,他本应该心生同情,但此时却微皱眉头:陆宇不会要去安慰她吧,理别人做什么,谁爱哭谁哭去。
陆宇“哦”了声,转头看了女生两眼,果然跳下双杠,却是手插裤兜离开:“走,留给她一个人安静。”
“唔。”小黑哥矫健地跳下来,小心不牵扯后方通道的保养软玉条。
他们并肩刚走没几步,后方女生突然出声:“我想说说话,能陪陪我么?”
他们微微一愕,转过头去。
那衣着朴素的女生缓缓抬头,竟是个柔柔弱弱,双泪湿睫,我见犹怜的小美人,而她目光盈盈如水,看的人,赫然是精壮沉稳、一身迷彩的小黑哥。
陆宇从容不动声色,瞥了小黑哥一眼:“美人相邀,岂能无动于衷?你可是个直男。”
小黑哥瞪他一眼,面皮一沉,回过头手插裤兜,压低声音道:“早被你掰弯了。走,别胡闹。”
陆宇无声轻笑,略显玩味地看了看那咬着娇嫩粉唇的哀伤美少女,回身长腿迈开,不疾不徐地带着小黑哥走向教室的方位,心里则想:以后得把小黑看紧点,别阴沟里翻了船。
“嗨,陆宇,兵大哥。”
秋日的落叶纷纷中,体育老师周围围着几个体育生,还有本班的一些大男生,叫喊住他们的,正是陆宇本班的一个男同学,站他不远处的,还有本班的体育委员周传庆。
陆宇转回头,平和而微显疑惑地问:“什么事?”
周传庆身为体育委员,冷淡地瞥他一眼,低头没吭声。
那喊住他们的男生则一脸雀跃地小跑过来,笑道:“是这样,咱们老师以前是市队的散打选手,尤正峰他爸爸也是武术拳师,我们都想请老师教我们几招,尤正峰说你的陪读兵大哥肯定是功夫好手,能不能请兵大哥和咱们体育老师比划比划?”
他说得双眼冒光,显然对功夫期待至极。
陆宇蹙眉,小黑哥后面正塞着浸泡了对人身体极为滋养的药力软玉,若是做出较大的动作,哪怕小黑哥有内气护体不会受伤,也难免被刺激太狠,人多之下,小黑哥怎能承受得住这种尴尬?
他刚想说不,小黑哥却平静无波地点头:“可以。”
陆宇浓眉一挑,见他凝眸森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周传庆嘴角带着的冷笑和不屑,不由暗自无奈地瞥了瞥小黑哥:至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置气,我之前又没理他。
小黑哥答应完,才转头探询地看他,似在问:行不?
陆宇神色不改,对那男同学点点头道:“练武比划是老师和他的事,我没意见。”
他班上的同学甚至老师都把小黑哥当成一个退伍军人,也以为小黑哥是他的远房亲戚兼保镖——谁看不出来小黑哥对他言听计从、驯服无二话的标准兵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