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刻意压低的声音，不损他好听的嗓音，让一井眯起眼睛更加想睡。「我讨厌数学课。」
他索性将头埋进双手里，准备进入睡眠状态。「那么，笔记怎么办？我只负责你没上课时才抄笔记喔！」
「你就当作我今天没来，帮我抄吧！我真的好困。」
连日的熬夜拍戏让他严重睡眠不足啊！「好吧！下不为例。」
他皱眉，一个人抄两份笔记其实很累人的，不过……跟这家伙相处这么久，让他意外有了好感，不太可能讨厌的情况下，他是愿意帮一井的。「谢谢你了。」
他继续趴着，闷着声音说。很快的，他真的睡着了。
由于位置处在最后一排的最角落，加上有身材修长的十九掩护，他才可以这样放心睡觉。虽然，上课睡觉是不对的事情，但是他真的很困啊！数学课、英文课、物理课、一连三堂令人烦闷的课程之后，是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体育课。在上课之前，老师稍微说了一下一个月后的运动会，在班上必须选出几个同学来当选手。除了需要班际报名的接力赛之外，其馀的项目是开放给同学自由参加，至于报名单老师就交给身为班长的十九处理了。「所以，今天我们先测验一百公尺，每个同学都要跑，成绩前二十名的同学，都要参加接力赛喔！」
体育老师一手拿著名单，一手拿着码表说着。「在开始跑之前，两个一组，先来做暖身操，请同学自己找伙伴吧！」
老师一说完，同学们开始七嘴八舌的找伙伴。而一井则是悄悄的、不引起注意的来到十九身边。「你要跟我一组吗？」
十九转身问着。「嗯。」
理所当然的，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一副好像藏有心事、郁闷的模样却让十九起疑。
「你最近很怪，常常闷着不说话喔！」
「有吗？只是拍戏太累了吧……」
他摇摇头，就算真有心事，他也不会讲出来。这时，老师的吹起哨子，同学们各自预备好动作准备做暖身操。先是两个人背对背互相拉筋，哨音第一声是右方同学背起左方同学，哨音第二声是左方同学背起右方同学。「你看起来不像拍戏太累。」
心思敏锐的十九说着，趁势背起一井做拉筋的动作。这一背，他稍稍皱眉。一井的体重太轻了！就算是艺人得维持体态，这么轻易的可以背起，实在有点过瘦，不晓得这家伙背不背得动他。第二声哨子响起，换一井背他，就在此时他听见一井很吃力的呻吟。「不然像什么？我最近拍戏都码拍到深夜，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很吃力的回应。这个十九还满重的，平常都吃些什么啊？「我知道啊！可是你看起来比较像有心事。」
换他背一井了，背对背的感觉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对方刚才为了背起他满身大汗感觉。一井的后背都被汗水沾湿了。「哪有？我能有什么心事？」
又换他背十九，预料中的呻吟又从口中脱出。十九真的比他还壮耶！真令人不爽。功课好、相貌好、身高比他高零点五公分也就算了，居然连身材也比他好？老师突然一个连续两个哨子声，换下一个动作了。同学们开始换动作，一个得坐在地上身体前屈身直，另一个得站在他的后背，稍稍使力推对方。「有心事要说喔！闷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他推着一井的后背笑着说。或许是天气太热了，一井的背真的都是汗水，他的双手都沾到一井的汗水了。「还不是你……收藏品……」
被推的那一瞬间，他弯身滴咕了几句话，音量很小，以为十九不会听见。可惜十九的耳朵利得很，几句关键话听得很清楚。「什么收藏品？」
他低声问，稍稍皱眉。
「我跟老头谈了有关这个交易的事啦……」
既然被听到，他也瞒不住了。
或者该说，他天性不会说谎，是个超率直个性的人？
「你跟他说交易的事？」
十九眉头深锁的质问，这种事不方便跟外人讲吧？「不是啦！我只是跟他说，我花钱买了一个很贵的收藏品。」
老师的哨子声又响了，准备交换动作。一井起身时面对十九，却发现他的脸上露着很奇怪的笑。
换十九坐地上，由他推背拉筋。
「干嘛？你笑得很怪。」
一井低声问着。
「我只是觉得，你用收藏品来说我，有种微妙的感觉。」
弯身时，十九还在笑，连一井的手掌都可以感觉到他的抖动。「什么微妙的感觉？」
他满脸疑惑，还是第一次看到十九笑成这样。「好像被你看得很珍贵。」
「咦？」
「谢谢你啊！能被这么珍贵看待，我还蛮开心的。」
至少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被重视。「你真的这么开心喔……」
刚好，此时暖身操结束，十九缓缓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脸上还挂着笑。「真的很开心。」
他说着，镜匡后头总是冷漠眼神的他，现在却难得的堆满笑意。一井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十九的反应让他稍稍挥开阴霾，这股对于初恋的苦涩与无奈。虽然，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很不正常了。
收藏品与拥有者的关系。
希望，哪天他们不是被这张纸束缚的关系，而是真的、真的能手牵手相互倾诉的关系。那天，会不会到来呢？
第15章：零点
两秒的距离这堂体育课似乎有些激烈了。本来只是徵选大队接力的人选，一次测试是五个人，班上总共有三十人，要挑出其中二十人不是很困难的事。但是，今年在这个班上似乎成绩好的有点反常。一个跑得比一个还要快，一百公尺，有人跑了十二秒、十一秒九、十一秒五甚至是十一秒整都有。到后来的情况已经不是选大队接力的人选了，而是谁能打破纪录，跑出更快的时间？一井跟十九因为座号的关系，被排在最后一轮。等着上一轮同学跑完的他们，正坐在操场旁边待命。「又不是短跑比赛，干嘛这么拼命？」
一井头抵着曲起的双膝，很无奈很无趣的说着。「不会啊！我觉得很有趣，大家这么拼命也很好玩。」
十九笑盈盈的说着。看来今年大队接力夺冠有望喔！终于，轮到他跟一井了。跑道上一共有四个人，这是最后一组，到目前为止班上的同学们，有不少人跑出很恐怖的超好成绩。轮到他们上场时，旁边几个同学开始骚动。女生看着一井，毕竟这是第一次看到一井跑步，不晓得他会跑出什么成绩来。其他同学们则是专注于十九，因为十九是去年记录最快的人，也是大队接力最后一棒的最佳人选。「十九，老师对你很期待喔！」
体育老师站在一旁，拿着码表说着。站在起点上伸懒腰，做暖身的他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一如往常的淡淡一笑。「我会加油的。」
一旁的一井则是沉默的，希望这个测验快点结束。「预备……」
负责喊开始的同学这时扬起手，他们也弯下身准备起跑姿势。「跑！」
十一秒内是多快呢？一眨眼之间就结束了吧！奋力跟在十九后头的他，在那么一瞬间这么想着。
十九跑得真的很快，一下子就将其他同学抛在后头，一百公尺对他来说很快就能跑完。而他，则是紧紧的跟在后头，脑中一片空白，唯一听得见的是自己的呼吸声，看得见的是十九的背影。他想跟上十九，不想让他远远的抛在脑后。「好！十秒九八。」
老师看准十九踩到终点线，立刻按下码表。
同学一阵惊呼，简直拥有短跑选手的实力了。
但是，下一秒却换来同学的尖叫，跟在后头的一井其实成绩也不差。
十一秒整，算很快了！可是他却一时间停不下来，一下子就撞上在前头已经放慢速度的十九。十九闪得很快，但是也造成一井跌倒、滑行一段路的状况。一井跌倒之后，痛苦的翻过身一手抱着受伤膝盖，跑道上沾染了他受伤的痕迹。「好严重的擦伤。」
十九迅速的跑到他身边，从他的膝盖一直延伸到小腿，布满着血，这一叠还擦掉他一大块的皮，怵目惊心的画面让一旁的女生都吓得尖叫。「你们谁快把一井同学送去保健室。」
老师临危不乱的喊着。「老师，我背他去吧！」
十九顺势拉起一井，几个同学也协助他，将一井往他背上推，他轻松的就将对方背起，感觉并没有费太大的气力。「快去吧！」
老师催促着，十九这时也已经离开跑道了。早在刚才他就估算自己背一井应该没什么问题，因为在暖身操的时候，这家伙的体重轻的不像话，别说背他了，搞不好公主抱都没问题。只是，在广大的校园里，一个人气偶像被另一个男人公主抱的方式，这模样会让一井羞愧死的。「好痛……」
背在他身上的一井，双手抓紧十九的肩膀，同时也把血迹沾染着对方的体育服上。纯白的体育服上，明显的沾着点点的血花，不晓得洗不洗得掉……「你不是说很讨厌这个测验吗？怎么跑得这么拼命？」
十九好奇的问着。他一度以为一井会慢慢的跑，慢慢的……反正运动会，他不一定有空参加。「不晓得，我看你跑很快，我就想跟上。」
他闷着，将脸埋进十九的背上说。「无聊，干嘛跟上呢？还受伤，多划不来。」
距离保健室还有几公尺的距离，但是鉴于刚才的测验，让十九的速度有点慢。「我就是想跟上。」
他只是觉得，他不想跟十九有距离。两人之间已经够远了，只有零点几秒也好，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跟十九很接近。「总觉得离你太远，会很不安。」
「你哪有离我很远？」
十九停下脚步诧异的问着，这个家伙越来越让他搞不懂了。最近老是讲一些很哲学的话呢！「明明就……有距离。」
有一张契约的距离，有个一百万交易金额的距离。「乱讲，我们现在不是很近，你怎么老爱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啊？」
十九不禁失笑，步伐又继续前进。什么收藏品、距离很远，这个一井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有很近吗？」
他不觉得，而且换来浑身是伤，让他更呕。小腿上的伤痕八成又要让经纪人气得跳脚了。
「我背着你走，还不近吗？」
两个人都前胸贴后背的距离了！这么进的距离，仅次于上一次他们……在床上的距离。「喔……」
好啦！这也算拉近距离了。「是说，为什么你会主动说要背我去保健室？这不在合约里面吧……」
「当下，除了我之外，你有想要让其他人背吗？」
十九反问。
「没、没有。」
一井楞着，他的确没想过其他人耶……
「这就对啦！」
十九又露出非我莫属的神情，不再继续深讨这个深奥的距离论。「喔。」
一井依然楞着，甚至还傻傻的笑出声。这也是无距离的证明了，虽然他跟十九还是差了零点两秒啦！
第16章：吃醋
「怪了！那家伙居然不在保健室？」
一跨进保健室里头，十九先是皱眉。「那家伙？」
随着十九他被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校医啦。」
十九将他安置好之后，挺直身躯环顾四周。「那怎么办？」
校医不在，谁帮他包扎啊？
「我来包扎就好，反正那家伙教过我。」
十九动作熟练的推着那台专放外伤处理器具、药水的小推车。一井则是一直听他讲那家伙、那家伙的，好像十九跟校医很熟。「为什么，他要教你这些啊？」
看着他先用清水替他洗掉伤口上的脏污，然后拿起碘酒与棉花，动作缓慢、小心翼翼的在伤口上消毒。「高一的时候，我曾经在这里工读过，整整两个学期。」
擦完碘酒之后，他又拿起药膏，细细的涂抹，但是一阵阵的刺痛让一井不禁收回手。「难怪你对这里这么熟。」
他脚越是收回，十九就抓得更紧。「别乱动。」
这时，他抽起纱布替一井在伤口上缠绕。「可是很痛……」
「废话。」
包完纱布之后，他又撕了一小段贴布贴上，做好固定。
「好了。」
他起身收拾小推车上的器具。
「呜……」
一声可怜兮兮的声音，让他抬起头注视一井。
一井的眼神透露着『我好可怜、我好可怜、请安慰我』的讯息，让十九又失笑着。收拾完最后的器具之后，他转身来到一井的面前。「你这是什么暗示吗？」
十九说着，他向来喜欢直来直往，向这种暗示性的，他都会追问的，自己实在懒得猜。「没、没有。」
他摇摇头，口是心非。只是需要人家稍微示好，稍微给他一点安慰，拍拍头什么的就可以了。但是这种事情，他啊……说不出口啊！
什么都不说，他继续抬头用眼神暗示，不过他暗示的很明显，因为伤口的隐隐作痛是怎么也藏不了。「我知道，受伤的地方很痛，需要安慰。」
十九猜到了。「下次请直说，我不喜欢猜东猜西的，那很累。」
说完，他缓缓蹲下两人面对面。「咦？」
看他突然挨近，一井楞了楞。「给个吻当作安慰。」
说完，他轻轻的凑上唇，一个很浅的吻。但是，好像花了不少时间。
保健室的门却在这时候突然开启，让两人吓得措手不及，尤其是一井慌得直接伸手推开十九，让十九一时重心不稳的跌坐在地上。十九没好气的看着一井。，然后转过头看着打开门的人。「你们两个，干嘛挑我的地盘偷情？」
是保健室的校医，他一手抱着塞着许多水果零食的纸袋进屋。好巧不巧的他们两嘴对嘴接吻，但是平静的反应好像在告诉他们，这种情况他并不怎么惊讶。「你回来了？居然乱跑喔？失职了啦！」
十九缓缓起身，挑眉说着。依然坐在位置上，很慌张的一井则是仰头看着这个校医。这个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有着不符合学校规定的茶色发丝的挑染，还有右耳骨上的耳环，身上还有一点点香水味的男校医。而且外表还不错，懂得打扮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更加上像。但是，这个人这么放荡的态度实在一点、一点都不像校医，反而像……在外风流喜欢把妹的男生。「我只是出去买个东西，保健室里的储备粮食已经吃完了。」
说着说着，他又从袋子里拿出苹果，开始啃咬。「你还是这么爱吃。」
十九无奈的摇头。「倒是你喔！这个是新交的对象吗？不然怎么会带来保健室里偷情？」
校医将手上的东西一一放好，一边戏谑的问着。「才不是，他受伤了！我背他来这里包扎，你刚好不在，我就自己动手了。」
「那么，那个吻又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在安慰他。」
「这年头流行用吻来安慰吗？我前几天刚失恋，你也来用吻安慰我好了！」
校医一边轻浮的说着，等整理好一切之后才转身看清楚坐在椅子上的人。「喔？是一井航耶！不是我们学校新来的大明星学生吗？」
他开心的说着，还毛手毛脚的上前摸摸一井航的脸颊，然后转过头一脸神秘的看着十九。「你不错嘛！动作很快，一下子就钓上这么好的货色。」
校医的口吻让一井听起来很不舒服，他只能充满敌意的盯着校医看。十九当然有看到他的反应，好像在保护他似的走到一井面前，牵起他的手，让不便走路的他，一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我懒得理你，我要先带他回教室上课了！」
十九说着。校医没有多加阻止，只是带着很奇怪的笑容目送他们两离开。「你走得动吗？」
每走一步，他都能听见一井吃痛的呻吟。
「可以。」
虽然真的很痛，但是他还是可以走的，还好有十九帮他撑着。从保健室走到教室这段路虽然不长，但是一井的伤让他们的速度慢了很多。「你……跟那个校医好像很熟？」
虽然那个校医说话的口气让他很不舒服，可是听得出来，十九跟他是旧识。「还好，以前交往过，所以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