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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狐 上——by慕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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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河沉默了一会儿,颔首道:“我信。”

其实疏河确实也没什么可怀疑的,本来像殷执陌那样心细的人,又怎么可能放任他一个人住在这儿又不派人紧盯着呢?

殇离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信就好,所以疏河,咱们如今就需要在他面前演一场戏。”

疏河却仍旧没怎么明白,歪着脑袋露出困惑的表情,殇离笑笑,好心地又为他解释道:“就是说,让他以为你和我成了一对儿,以此打乱他最初的计划。”

“啊?”疏河忽然发觉,他有点摸不透这世子的想法,“殷执陌会那么容易上当?而且我觉得,就算他真觉得我俩在一块儿了,也未必就会改变自己最初的计划。”

“他会的。”殇离眯起眼,眼缝中射杀出的光色却无比坚定,“我说他会他就一定会,策略战术可不止他一个人会。”说着,他已拉过疏河的手,“走,跟我回府。”

“就这样出去?”

“对,就这样出去,我要的就是高调,最好让他按在咱们身边的眼线全都看得清楚明白,然后如我们所愿回去告诉他你确实是我的人了,一两个这么说他当然可以不信,但假如每个回报的人都这么告诉他,你觉得他还能那么坚定地持不相信的态度吗?”

经殇离如此一说,疏河终是明了,而后他们彼此对望一眼,不禁相视而笑。

当西烈看着二人手牵手走出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许久,方才听殇离开口,“走吧,这一行收获不小,得了如此一个美人。”他扫了身旁少年一眼,唤道:“疏河,扶我下楼。”

疏河稍微一愣,随后立马意识到这一场戏已然拉开序幕,则连忙上前扶住了殇离,“世子大人,您小心些。”

殇离笑起来,“我的疏河还真是体贴,等回了府,小爷有赏。”

……

这段时日,殇离很少去关注太子的事,就连入宫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少,执陌按了眼线在殇离身边,然而那些人每每回来汇报情况,提到的都只是些世子大人与疏河公子如何如何亲密的消息,说来也实在是难为了这些个手下,近来殇离确实是与疏河二人整日窝在侯府,偶尔出门也是和疏河一块儿逛街,除此以外倒真没干过什么大事儿。

起初执陌只当殇离在与他怄气,故意演一出戏来气气他,却哪知这连着好些天了,回来的手下都表示殇离和疏河的感情越来越好,这一来,执陌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

是日傍晚,执陌再度收到消息,道是世子和疏河去了玲珑馆,他当然知道那是个什么地儿,想当初他们还都小的时候,有一回殇离在玲珑馆喝醉了,还是他亲自过去把人给带回宫的。

而今日,又不知殇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总之执陌觉得,那玲珑馆乃是男馆,本是个供人寻欢的烟花之所,殇离老往那儿跑总是不好,如是想着,他一掌拍在桌面上,猛然站起身唤道:“留影。”

“在。”留影走到执陌身边,低着头等待着吩咐,后者却是静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启口,“咱们也去玲珑馆逛一圈,我倒要瞧瞧,今儿那里到底在上演着什么好戏?”

……

玲珑馆一到晚上就热闹得很,主仆二人甫迈入大堂,迎面就来了位小倌儿,招呼着他们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还道:“看两位是生面孔,想必是头一回来吧,这可真是巧了,今晚咱们这儿有表演,二位爷可要上座?”

执陌顺着这小倌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原来在二楼正中的位置搭出了几个临时的包厢,供一些有需要的客人在里头一边怀拥美人,一边还能看台上表演。

执陌扬了扬唇角,露出一抹浅到近无的笑意,“好。”说话间,便朝着留影使了个眼色,留影立马递上一锭银子。

那小倌想必也是个有眼力的人,一看执陌留影的衣着,就猜此二人必是非富则贵,果不其然,“二位爷请随我来。”

上楼时,那小倌儿忽而又问:“二位爷喜欢什么样的小倌,让奴家给爷去挑几个。”

执陌听此人的话有些奇怪,一般来说,挑小倌这种事儿都该是管事的去做的,何时轮得到小倌来说这话,可显然,这小倌似乎不仅仅只是个小倌而已。

出于好奇,执陌又问:“你不是这儿的小倌吗?”

那人显然也是一愣,而后又客气地笑开了,“承蒙这位爷看得起,只是奴家是有主的,这玲珑馆的老板就是奴家的主子,还望爷见谅。”

“怪不得。”执陌了然地点了点头,随着那小倌儿走入了一间包厢,待坐下后他才又开口,“你便找个乖巧的来,一个就够了,另外,送点酒和小菜上来。”

“好的,二位爷请稍等。”

那小倌儿走后,留影也跟着出去了,但很快地他便又折了回来,“殿下,您果然没有猜错,隔壁包厢确实就是沈世子他们。”

执陌得意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以殇离的习惯,若是有戏看,一定会挑选最好的位置,隔壁房是所有包厢中最中间的,他当然要挑那间。”伴着他的话语,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随后是个清澈的嗓音,“二位爷,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执陌知道是叫的小倌来了,于是扬声道:“进来。”随后房门便被推了开来,一名白衣少年手里端着盘子进到房中,盘中是一壶酒两只酒杯以及几道下酒小菜。

将盘子放到桌上,小倌又退到桌前三尺的位置,恭敬地躬身行礼,“千尘见过二位爷。”

“千尘……”执陌细细念着这个名字,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抬起脸来让我瞧瞧。”

“是。”千尘淡淡地应了声,随后将脸抬了起来,四目相对时,他亦是一愣。执陌迅速捕捉到他那个表情,却并未立即出声,反是微眯着双眼对他打量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千尘不敢在执陌面前说谎,只好老实地回答:“是,殿下。”

“不必太过拘束,过来给我倒酒,留影,你也坐下。”执陌随手从盘子中取过一只酒杯摆在眼前,等着千尘过来给他斟酒。

几年前也是在这玲珑馆内,执陌与千尘曾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再见,这小相公倒是长得越发出尘了。执陌之所以仍记得他,不过是因为当初记住了这个名字罢了,方才他听此人自称千尘,便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夜,当时就是这个叫做千尘的小倌坐在殇离的身边,扶着酩酊大醉的世子。

千尘依旧如当年一般乖巧,只见他给执陌的杯中倒满了酒,后又取过另一只空杯也斟满,将之递到留影面前。

执陌抿了一口酒,看台上的表演像是就要开始了,则又随口问了句,“今儿台上演的是哪一出?”

千尘嗓音轻柔,“回殿下的话,是《牡丹亭》。”

“牡丹亭?”执陌略微一怔,《牡丹亭》可谓是一出名戏了,其中有一段则是提到了《诗经·关雎》,他忽然想起刚认识殇离那会儿,有一回殇离说被侯爷罚抄诗经,结果一宿未眠,于是他便问殇离抄了一整晚的诗经可记住了什么,岂想那小家伙当即回了他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委实弄得他哭笑不得,如今想来,依然忍不住发笑。

片刻之余,戏终是开场,然而执陌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戏上,反是在琢磨着殇离跑来此处究竟是何目的,他不认为对方只是单纯前来听戏,总觉得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先前殇离也曾扬言定要救执风,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说了会救就一定要救,只是这些日子他整日和疏河处在一块儿又是打算做什么?派出去的人回报都说两人的举动很亲密,他几次恨不得冲去侯府把疏河那小子给宰了,好在尚留的一分理智制止了他。

但就算克制住了冲动,心却早就乱了,今儿他之所以过来此处,说白了,就是想看看殇离究竟想做什么,当然,他也想趁此机会确实一下殇离与疏河之间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一层暧昧的关系。

正思忖间,一旁的留影却突然出声,“殿下您看,那个饰花旦的戏子有问题。”

卷卅贰:戏子杀手

“殿下您看,那个饰花旦的戏子有问题。”伴着留影的话语,执陌旋即朝那戏子看去,看身形应是个男子。

“这戏子可是你们馆里的人?”执陌瞥了眼千尘,如是问了句,后又将视线移回了台上。那戏子确实有些古怪,他的视线终是停留在隔壁包间,就好像这一出戏是专为那正中间包厢中的客人特地上演的一般。

千尘望着台上正在对戏的两名戏子,轻轻地摇了摇头,“此二人皆非我馆中人,先前听妈妈提过,说这一批戏子都是从戏院请来助兴的。”

“哦?从外头请戏子来助兴?你们老板倒是挺愿意花银子的,只是,这银子花得不值得。”说话间,执陌端起酒杯,又浅呷了一口,“偌大的玲珑馆,那么多才艺双全的小倌儿,何苦到外头去请人呢?”

千尘听明白了执陌的疑惑,复又启口,“其实是这样的,那戏院老板与咱们老板也算是熟识,所以这一出乃是戏团义演,并不收取银子,权当看在朋友的面子上给过个场子罢了。”

“这样吗?”执陌的视线依然停留在那个反串的戏子身上,他总觉得还是有些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有破绽。

而就在那一刻,忽然一道光出现在那戏子艳红的袖管口,执陌一惊,顿时意识到问题所在,连忙站起身,然而他还未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却已见一把匕首破空而出,直逼着隔壁包厢飞去。

执陌一急,随手捏起一粒花生欲打偏凶器,可惜反应还是慢了一拍,飞刀已然没入垂帘背后。

“留影,抓住那个人!”甩下这句话后,执陌转身便冲了出去,如今他最担心的还是殇离的情况。

伴着“砰”的一声,执陌猛地踢开隔壁间的房门,下一刻他看到的场景竟然是殇离紧张地将疏河护在身后,对来人充斥着敌意与戒备。

执陌略微蹙了下眉头,与殇离的视线对上,对方愣了愣,方才意识到这个突然闯入的人乃是大皇子,“是你?殷执陌,你派人暗杀我?”

“我没有。”执陌的回答很干脆,嗓音亦分外低沉,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极为诡异,他没有再说话,殇离和疏河也始终沉默着,直到留影走进房。

执陌见留影一个人回来了,则问道:“怎么样?”

留影无奈地摇摇头,“被他跑了。”

可就在他的话音落下之际,从房门和垂帘两边又纷纷射来数枚飞镖,至此众人才惊觉——那人有同伙!

“殇离!”危难时刻,执陌只是担心着殇离,可一回头,却见殇离将疏河紧拥在怀里,堪堪避过一轮攻击。

“殇离,你的手臂受伤了。”疏河见殇离的袖管上裂了口子,再仔细一瞧,才发现那布料上已印出了血迹,惊得他立马叫了起来。

而殇离却依旧护着他,警惕地观察着外头的动静,生怕还会再来一轮暗镖之袭,同时他仍不忘给疏河一颗定心丸,“放心,小伤而已。”

“疼吗?”疏河瞧着殇离手臂上的伤口,似乎格外心疼,而殇离只是朝他笑了笑,轻声道:“不疼。”他看疏河依然一脸的担忧和惊恐,则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温柔启口,“别怕,有我在。”

疏河本身会武功,根本不需要殇离如此保护,只是做戏加点苦肉计会更动情。

果然执陌一瞧见那一幕,顿时停下了脚步,他就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两人间亲密的举动,忽然心痛到了极至。

也不知那些袭击者究竟出于何等目的,那一轮攻击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留影后来出去查探情况,才得知在刚才出事之后,那批戏子就一个都不见了。

疏河听说人都散了,这才安下心来,随后对殇离说:“咱们回去吧,你的伤口需要及时处理。”

闻言,殇离微微颔首,在疏河的扶持下正要离开,却忽然被执陌抓住了手臂。

执陌已经刻意避开了殇离的伤口,却好像还是弄疼了他。只闻殇离压抑地轻吟一声,随后才皱眉问道:“你想作何?”

执陌一点点地松开五指,而后垂下了手。他并未立刻出声,反是对着殇离看了好一会儿,才掉转身往外走,从留影身边走过时,他刻意顿了顿脚步,然后冷冷甩下一句命令,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几人都能听到,“让人把疏河送回侯府,另外沈世子和那个叫千尘的小倌,给我带回宫。”不容置否的口吻,说罢,他便迈出了门槛。

而留影回到隔壁房时,千尘似乎早就被吓坏了,呆坐在桌前,一张小脸惨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留影走过去扶着他站起来,而后刻意放缓语速道:“殿下要我带你回宫,所以千尘相公请随我走一趟吧!”

千尘怔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他总是表现得很是乖巧听话,“是,麻烦您带路。”

直到千尘随留影一同坐上在馆外候着的马车内,这才发现原来车厢里另外还坐着两人,一个正是大皇子殿下,而另一个,则是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也曾与之有过一次交会的沈家世子大人。

千尘此人很懂规矩,一见这两位身份尊贵的爷坐在里头,则连忙行礼,“千尘见过殿下,见过世子大人。”

执陌的心情很不好,也懒得说什么,倒是殇离好心地拉过了千尘,“在这里无须行礼,不过千尘,咱俩是不是见过?”

千尘不敢抬眼,只低着头回答,“曾经有一次,世子大人来玲珑馆想要买醉,是我伺候的您,那晚很多皇子和大人们都在。”

经千尘这么一提醒,殇离总算想了起来,“哦,是你啊!没想到还能再见,这么说来,咱们也算有缘。”

执陌本来就因为殇离和疏河的事儿很生气了,这会儿见他又跟一小倌勾搭了上,当即就冲他讽刺道:“我看只要是长得好看点的男人,你都和他们很有缘吧?一个疏河还不够,现在又来个千尘。”

殇离本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如今一听执陌这话,旋即便上了火,“你够了吧?我随口说一句话都能被你拿来嘲讽一番,借题发挥也不带这样的,殷执陌,别太过分了。”

执陌的音调忽而挑高,“你觉得我做得过分了?”他冷着一张脸,许久后才又压着嗓子道:“你明明知道我……”他看到殇离狠狠瞪了一眼,终是吸了口气低声启口,“我不喜欢你这样。”

“你不喜欢?”殇离笑起来,“大皇子殿下,让殇离来告诉您,这世上的事,大抵是不尽如人意的,很多事的结局一早就已注定,即便你贵为皇子,同样无法改变。”

在那之后,执陌没再说话,却是双目灼灼地盯着殇离,后者倒也毫不畏惧,更是冷傲地与之对视,这两道目光在不大的车厢内一来一去,就连千尘都感觉到情况不妙,虽然车内安静异常,然而空气中流淌着的火药味却十分浓重。

留影知此二人关系,心里琢磨着是否该说些什么来打破如今这种僵局,正要开口,却不料被自家主子抢了个先,而执陌那话仍只是针对殇离而说,“你信不信我可以不顾你和执风,立刻派人去断了疏河的命?”

“你威胁我?”殇离面不改色,只是口吻更冷漠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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