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看到刘彻写到一半的圣旨,便道:“原来陛下正在准备朝事,正巧,母后也是来跟你说这事的。”
刘彻道:“母后请说。”
王娡道:“是这样,你年纪尚小,需要一批心腹好好辅佐你,母后帮你准备了一份名单,你只要按着上面的来宣布就可以了。”
王娡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单,放到刘彻面前。
刘彻藏于衣袖中的手捏紧了拳头,青筋爆出。
他镇定问道:“母后难不成想干涉朝政?”
王娡笑道:“什么干涉不干涉,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你看,丞相是你舅舅……”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刘彻猛地把这份名单摔到地上。
王娡收了笑容,盯着刘彻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刘彻咬着牙道:“应该是朕问母后才是吧?”
王娡道:“母后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
刘彻冷笑道:“母后何必拿这些话来搪塞朕?”
这小皇帝竟然这么不好控制,王娡便有些心烦气躁,忍着怒意道:“哀家是你亲生母亲,怎么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彻儿,母亲从没求过你什么,这次,就当是母亲求你好吗?”
刘彻的拳头捏得更紧了。
王娡转而哭泣道:“母后真的都是为你好啊。”
“够了!”刘彻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母后放心,朕会立舅舅为相,朕还有事,想到外面透透气。”
说完,根本不理会王娡便大步走出了宣室。
王娡含着泪望着刘彻远去的背影,软到在地,心中又是气又是伤心,更多的是担忧。
她要做这世上最有权势的女人。
她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韩嫣看到刘彻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也没看他就自顾自的走了,连忙跟上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刘彻停了下来,猛地一拳打在柱子上。手上钻心的疼,也好过心上的痛。
韩嫣却是心疼死了,连忙抓着他的手道:“你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刘彻气愤道:“你说,朕到底还是不是皇帝!先有老太太,现在又有太后!”
韩嫣道:“太后在朝中根基毕竟尚浅,况且您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应该不会太过分。”
刘彻冷冷道:“她方才要朕立田蚡为相,几个重要位置上她都安插了人。朕的这个母后,野心不小啊。”
韩嫣道:“她毕竟是您的母亲,如今这个时候,不宜跟太后翻脸。”
刘彻道:“老太太死前,曾经有过这个担忧,没想到她才一闭眼,这担忧就成了事实。”
韩嫣道:“老太太在这宫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什么事情没见过。底下那些事情,她心里都明白着呢。”
刘彻道:“确实如此。”
韩嫣道:“太后的事,陛下切勿太过担忧,臣知道您一定能处理好。”
刘彻冷冷一笑道:“朕知道。朕早年吃过老太太的苦,可不能让这宫里再出现一个老太太!”
阿娇在寝宫哭哭啼啼,太皇太后驾崩,诸侯王也纷纷赶来长安参加丧礼,但刘陵却没有再找她。
窦太主心中也很忐忑,阿娇的哭声更是让人心烦。
王娡翻脸不认人,倒是让她吃了一惊,转而便有些愤怒,好一个落井下石的王娡。她早就忘了自己当初有多骄横跋扈,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好了!你别哭了!”窦太主恨恨道。
阿娇抹着泪道:“皇祖母一去,陛下还不立刻废了我。母亲,我该怎么办呐!”
窦太主心里也没底,想了想道:“你上次不是说淮南王吗?”
阿娇骂道:“还不是跟王娡一路货色,拜高踩低,皇祖母一去,刘陵这丫头也不来找我了。呜呜……”
窦太主道:“你去求韩王孙,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阿娇挂着泪道:“韩嫣?”
窦太主道:“陛下最宠他,跟你也没有后位的冲突,你们俩也算是小时候就认识,这个时候除了他,还有谁能帮你!”
阿娇道:“要我去求一个男宠?”
窦太主道:“那你等着被废后再来谈面子吧!”说完也不理阿娇,气冲冲地走了。
阿娇擦擦眼泪,把墨玉叫来道:“你去请韩嫣过来走一趟,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带来。”
墨玉能为见到韩嫣而高兴,便高高兴兴应了。
韩嫣一听说是阿娇找他,便带着困惑去椒房殿了。阿娇见他果真来了,宛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拉住韩嫣衣袖道:“韩嫣,你可算是来了!”
韩嫣道:“不知殿下找臣有何吩咐?”
阿娇抿了抿唇,道:“韩嫣,皇祖母去了,陛下会废了我。你一定要救我。”
韩嫣被她这个念头搞得莫名其妙,“殿下何出此言?”
阿娇恨恨道
36、更迭
:“难道不是么?陛下有多少年没来看望本宫了?碍着皇祖母的面子才一直保留本宫的皇后之位,如今皇祖母去了,岂不是正好可以立卫子夫为后!”
阿娇语气冲,却掩饰不了她的不安。
韩嫣宽慰道:“殿下,您放心,陛下绝无此意。”
阿娇道:“若真有此意,韩嫣,你一定要保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韩嫣笑笑,“臣谢过殿下信任。您放心,只要皇后德行没有过失,这位置永远是您的。”
得到韩嫣保证,阿娇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下来,几欲站立不稳。
韩嫣立刻扶住她道:“殿下,您没事吧?”
阿娇挥挥手道:“本宫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休息便好。”
韩嫣道:“那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臣先行告退。”
阿娇点点头,韩嫣便转身离开。
再说那些诸侯王们,一见老太太归西了就假惺惺地哭成个泪人,听得王娡心烦异常,怒喝道:“你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诸侯王们一见王娡哭得更惨了,嚷嚷着:“太后——”
王娡怒斥道:“都给哀家闭嘴!有什么事,都来找哀家,哀家一定为你们做主。但是不准让哀家再听见你们这些不成体统的哭声!”
众人也完全没料到这个平时畏畏缩缩的太后也有如此狠的一面,看来从前是小瞧了她。
淮南王行馆处,刘陵道:“父王,如今太皇太后归西,对我们是大大的不利啊。”
刘安道:“你不是和武安侯交情不错么?”
刘陵恨恨道:“别提这个武安侯了,太皇太后一归西,他就翻脸不认人了。女儿去求见他,他竟然不见!”
刘安倒是淡然处之,道:“这也难怪,人呐,谁不是拜高踩低,趋炎附势。如今陛下掌握了实权,太后控制了后宫,武安侯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哪还管别人。”
刘陵心中不甘,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美貌已经迷倒了田蚡,没想到在田蚡眼中,自己不过是个棋子罢了,占完便宜立刻就可以一脚踢开。
不行,她可是刘陵。
谁敢这么对她,她就要对方不得好死。
刘陵想了想道:“父王,哥哥该娶妻了吧?”
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刘安有些莫名其妙,道:“什么意思?”
刘陵道:“我是要哥哥,娶修成君的女儿为妃。”
刘安皱眉道:“娶金俗这个村妇的后代为妃?”
刘陵道:“金俗可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和太后结为亲家,我们就多一分保障呐。”
刘安想想,觉得也是,便赞道:“陵儿,你不愧是父王身边的第一谋士。”
刘陵扬起嘴角笑笑。
她怎么会输?
总有一日,她会让韩嫣后悔,后悔当初拒绝了她。
第三十七章:诡计
田蚡这几日可谓是春风得意,想着皇帝终究是自己的亲外甥,便是心里再不情愿,也得卖自己几分薄面。
府上天天有来巴结自己的人,什么稀奇古玩,奇珍异宝都有。田蚡看着,一并收下。如今,难道还有他不能办的事情吗?
这日他下朝回去,却见下人支支吾吾,说有贵客在客厅等候。
田蚡一边朝客厅走去一边皱起了眉头,道:“我不是吩咐了,不管是谁都不见么?要见,那就让他们在门外等。”
“哟,田丞相真是好大的架子,难不成,连我都忘了?”刘陵懒懒地坐着,看见田蚡来了便起身,一脸高傲地望着他。
刘陵花容月貌,田蚡倒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把她给忘了,便笑着走上前去揽着她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翁主。你自然可以随意出入。”
刘陵讥讽道:“前几日本翁主求见丞相,丞相不肯相见,难不成是忘记了?”
田蚡赔笑着,摸着刘陵白皙柔嫩的手道:“有这事?怎么我不知道。啊,一定是这些下人搞的鬼,来人,把门口那些侍卫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怎么拦翁主呢?”
刘陵知道这只老狐狸满是台面话,不过她也不介意,只要他还知道顾忌自己就好。
刘陵揽着田蚡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道:“那你可要怎么补偿我才好?”
娇声软语,听的人骨子都要酥了。
田蚡一把拦腰横抱起她,朝卧室走去。
“本相现在就给翁主赔礼道歉了。”
一事完毕,刘陵靠在田蚡怀里玩他的头发,道:“如今丞相可谓是权倾一时了,连陛下都得让你几分薄面。”
田蚡听着心里很受用,笑道:“不过是个丞相,天下做主的到底是陛下。”
刘陵道:“陛下是这天下至尊,不过倒也未必事事能做的了主的。”
田蚡斜眼看她,道:“翁主想说什么?”
刘陵轻笑着,点点他的鼻子道:“你说如今陛下最听谁的话?”
田蚡道:“自然是太后,太后可是陛下的亲生母亲。”
刘陵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那可未必。”
田蚡道:“那你说是谁?”
刘陵嗤笑道:“你说你最听谁的话,恩?”刘陵的手指灵活的抚上田蚡的胸。
田蚡胸口一阵酥麻,喘息道:“自然是你……”
刘陵笑道:“男人不都一个样,到了床上就找不到北了。陛下也不会例外。”
田蚡道:“你是说……”
刘陵道:“那样的尤物,谁不喜欢?丞相,你说是我美,还是韩嫣美?”
田蚡眼前闪现过韩嫣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精致细腻的五官,纵然是女子也比不上。只不过,他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个孩子,倒从没打过他的主意。如今刘陵提起,田蚡忽然意识到,身边最美的人,却是个男人。
刘陵看他那副出神的样子,心里就在冷笑。果然,这个好色的家伙只要是美人都不会放过,不管是男还是女,不管是卑贱还是高贵。得叫他这贼心变成行动,到时碰了陛下的人,看他还能不能如此嚣张。
刘陵轻轻捏了一把田蚡道:“瞧你这神情,被他给迷倒了吧。”
田蚡有些讪讪道:“哪的话?他可是陛下的人。”
刘陵道:“男宠罢了,陛下也有用腻的一日。丞相难道不想尝尝这滋味?”
田蚡心下一颤,有些心动又不敢,便试探问道:“陛下那里只怕不好交代……”
刘陵呵呵笑道:“你田丞相难不成还有怕的一日,便是动了又如何,陛下难不成为了个男宠跟你翻脸?您别忘了,您还有太后呢。”
田蚡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刘陵那张脸道:“我去动他,你不吃醋?”
刘陵扬唇笑道:“我会吃这种无聊的干醋?”
田蚡道:“你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刘陵挑衅道:“丞相是自己怕了吧。”
田蚡哼着气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刘陵又安抚他笑道:“我开玩笑的,陛下的人当然不能乱碰。”凑上去吻住田蚡,结束了这个话题。
再说田蚡,自从那日刘陵提起韩嫣之后便真上了心。
每日上朝总是偷偷打量着韩嫣,越看越觉得动人。
男人么,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他觉得越好。像刘陵这种见了男人就能上床的荡妇,即便再美貌,也始终掉了价。
这个从小被陛下保护着的韩王孙,才是真正的宝贝。
田蚡心痒痒的,便是一时半会儿吃不到,挨挨蹭蹭几下也好。
田蚡低估了韩嫣的重要性,或者说世上没人会相信,刘彻是用了真心对韩嫣。
下朝后,韩嫣正想去看看弟弟,却被田蚡拦住了去路。
韩嫣行礼道:“丞相。”
田蚡觉得他连声音都那样动听,再看韩嫣低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子,上面居然还有淡淡的红痕,想想就知道是谁的杰作。要是哪一日让自己也咬几口,不知有多快活。
“丞相?”韩嫣见田蚡片刻都没反应,越发觉得古怪。
“哦,咳咳。”田蚡连忙扶起韩嫣道:“韩大人不必多礼。”
韩嫣越发觉得古怪,但也不知道这个田蚡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陛下身体今日可好?”
你身为丞相,难道连这点都不知道?韩嫣真是完全糊涂,他哪猜得到田蚡脑子里那些下流的念头。
“陛下一切都好,丞相不必挂念。没事的话,韩嫣先告退了。”
田蚡看着韩嫣的身影,越发心动,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
该想个办法了。
刘陵听完田蚡的要求,便微微一扬眉,道:“丞相果然好胆色。”
“你只跟我说,你可有办法?”
刘陵斜眼望着他,道:“我若让你得偿所愿,你怎么报答我?”
“我还能怎么报答你,恩?”田蚡淫笑的摸上她的手。
刘陵一甩袖,恨恨道:“你可别跟我说些有的没的来糊弄我,我可不吃这套。”
田蚡整整衣服缓缓道:“那你想要什么?”
刘陵道:“我要你见我的父王,并且不能让别人知道。”
田蚡摸摸下巴道:“这个关键时候一个内阁高官去见诸侯王,恐怕不妥吧。”
刘陵笑道:“你少跟我说这些台面话。我只问你,想不想得到韩王孙?”
田蚡想了想,还是抵不过诱惑,朝着刘陵笑了。
“这个药,是我淮南国特制,无色无味,吃了之后人便两个时辰神志不清,还会出现幻觉。丞相只需约韩王孙出来,在酒里放入这药,保证你得偿所愿。”刘陵笑着把一包药放到了田蚡手中。
田蚡道:“陛下那里……”
刘陵道:“你放心,韩王孙到时候看见的只是他的心上人。咱们再不知不觉送他回宫,谁也不会知道,连他本人都不会察觉。”
两人又商讨了一下对策,决定过几日便实行计划。
韩嫣接到的是刘陵的书信,要他赶往丞相府有要事相谈,并且先不要告之陛下,看完书信之后立刻毁掉。
韩嫣心中纳闷,但他毕竟被刘彻保护的太好,对于阴谋诡计,始终太嫩。
韩嫣抵达丞相府,便有下人来引,带着困惑,韩嫣走进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