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敖溯洄说完,身上就发出光芒来,等那强光散去,人已经不见了。金色的龙鱼在水族箱里摇了摇它的尾鳍,像是在说再见。
一上午没去工作,普通的员工们见到他时虽然没有流露出什么,但从助理和秘书两人的眼神来看,聂云杰知道自己的名声肯定又降了一个档次。
不过公司里有他花心风流的传言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聂云杰故作若无其事地整了整领带,问助理道,“上午有哪些公事要处理的?”
“已经按照紧要程度高低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了。”助理说着从座位上起身,手里拿着文件夹,“这份文件请你先过目,下午开会时需要用到。”
他个头不高,递东西给聂云杰的时候需要抬高手腕。因此他的袖口滑下了一截。同样是手腕,他家里的那个美人妖怪就莹白如雪,皓腕凝霜,他的助理就普通得多,只不过戴了一根红绳而比较引人注目罢了。
“好的,谢谢……嗳?你手上戴了手链?什么时候有的,还挺漂亮啊。”聂云杰看到,随口问了一句。
“手链?什么手链?”助理不解,诧异的反问他。
“大概是我看错了吧。”聂云杰揉了揉眼睛,发觉对方手上的确空荡荡的,连块手表都没带。“我记得上次酒会的时候不是送了你一块手表么,怎么没有戴着?”
“那个手表啊,”助理难得露出尴尬的表情,“被我家的猫咬坏了。”
“对了,你家养了猫。下次要出席就酒会的时候再置办一块表吧。你先忙着,我把文件看完了在叫你。”聂云杰了然地点头,没怎么放在心上,端着文件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更没在意助理所说的猫的事情,尽管从对方的描述来说是相当顽皮的动物,他却从来没有见过。
助理就是助理而已,所有的关心都不过是为了让他更好的为自己工作罢了。
一下午都很忙碌,聂云杰为了早些回家,把工作安排得十分紧张。他有点不明白自己的想法,既不希望家里有奇怪的妖怪待着,又想早点看到那个龙鱼变成的人。
呃……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似乎是很复杂的三个字。聂云杰坐在轿车里,手肘撑着下巴望着街道发呆时,这么想到。
他会生气的吧?看起来很冷淡、有些傲慢的美人──虽然吃相很差。被当做龙鱼精都会发火,被忘记名字更是不高兴了吧?
聂云杰愣了好一会,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眼前的街景一点没变。车外一声高过一声的车喇叭声隔着一层窗户依旧震耳欲聋。
“怎么,堵车了?”他问。
“前头似乎出了车祸,警车刚刚开过去。”兼职司机的助理手握着方向盘,冷静地回答道。
“算了吧,我自己走回去。”聂云杰摇下车窗看了看,堵车的地方离他家不远,走回去要不了多少时间。况且还可以顺路买些吃的回去讨好一下他家的龙鱼。
半个小时后,聂云杰飞奔进了电梯里,飞快地按下了他住的楼层后不断地按着关门键,直到电梯门在他面前合拢、感到脚下一震后电梯缓缓上升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是好奇多看了一眼树下的那团黑影,那个不知名的妖怪就叫嚣着“既然被你看到了那就吃掉你好了”这样愚蠢的话,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聂云杰总算有些意识到,妖怪其实是种相当恐怖而且无理取闹的东西。他走出电梯,正低头在口袋里掏钥匙,就感觉到背后一阵阴冷。他胆战心惊地回头,看到那黑色的怪物正从楼梯间里涌了上来。
“哇啊啊啊──”聂云杰惨叫。
与此同时,他家大门被从里打开,敖溯洄倚在门框上,白衣飘飘无风自动好一派仙家气势。他颦眉,语气不快,“又有妖物被你招惹上门了?真是麻烦。”
说着就一挥袖子把聂云杰拉到门边,挡在他身前。
强大的和弱小的,妖怪间竟然能有如此悬殊的差距。聂云杰这才有些相信敖溯洄自称的,所谓的龙王。这样强大的怪物,居然住在他家的水族箱中,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找个人何必要如此委曲自己。
他又联想开来,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他从水族店里买回这条龙鱼自作自受惹来这么多怪事。只要帮他完成了心愿,就可以把这尊麻烦的大神给送走了吧?
“今天怎么老有怪事?”换掉身上被撕破的西装,聂云杰不免要抱怨几句。
“你长久与我相处一室,沾了我身上的灵气,被弱小的妖魔觊觎不足为怪。”敖溯洄坐在沙发上,检查着聂云杰带回来的点心,随口回答。
“沾到一点灵气就这么厉害啊,那我能看到妖怪的原形也是这个原因了?”
“那是由于你吞了我的精元的缘故罢。”敖溯洄回想了片刻,随即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原因。
“啊,那个龙王殿下……”聂云杰喉咙发烫,坐在沙发扶手上有些不自在地夹着腿。他犹豫了一会,考虑着如何称呼对方
“你我并非君臣。我身在人间,自当入乡随俗,你直接叫我的名字罢。”敖溯洄说完,却未有回答。沉默片刻,他开口道:“想来你身为人类,各方面都有不足。也罢,我写给你看。手伸出来。”
他倒是了解对方,立刻明白聂云杰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敖、溯、洄。”他拉过聂云杰的手摊平,在掌心一笔一画地写下这三个字。
冰凉的指尖划过皮肤,一丝丝的痒,然后是烫。聂云杰屏息,眼里只看到对方低着头,一本正经地在自己的手掌上用手指写着字。
而他呢,却幻想着用唇舌温暖那冰凉的指尖,再让它们划过自己身体的其他地方……他想起前一晚,这双手握住自己的欲望上下套弄时那销魂的滋味。
这么强大的妖怪,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被自己拉上了床?是不懂,还是另有原因?
“你昨晚为什么会和我在床上做那种事?”
“你不和我做,还想和谁做?昨天那只狐狸么?”
“狐狸?”聂云杰还来不及细想对方奇怪的说法,就被最后一句吸引了注意。
“你昨晚带回来的男人是只狐狸变的,想要吸取你的精气,所以被我赶走了。”
“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中了幻术,当然不会记得。”
“幻术?所以你是为了帮我解除幻术咯?”
“差不多吧。”敖溯洄想了想,回答道。
聂云杰顿时觉得丧气,亏他还自作多情,以为敖溯洄有那么些喜欢自己。
“对了你晚上要睡哪里?待在水族箱里太憋屈了,不如睡床上吧。”聂云杰一时无话可说,安静了一会才挑了个话题聊起来。
“和你一起睡?”敖溯洄反问。脸上略微显出一丝惊喜。之所以说惊喜,是因为他睁圆了眼睛,语调也上扬了几分。他只不过是眼睛瞪大了一些,就看起来像是亮晶晶的在发光。长得好看就是有如此的优势,叫人难以拒绝。
聂云杰答应了。事后他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简直是鬼迷心窍,确切点说,应该是色迷心窍。
次日一早,聂云杰难得地比敖溯洄先醒了过来。
原本该是一左一右睡在宽大的双人床两边的人,却互相搂抱着纠缠在了同一侧。聂云杰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发现滚到对方那边的人正是自己。这还不说,他的手还伸进过了敖溯洄的衣领,摸在对方光滑的背部。
甚至他小心地抽回手,退开的时候,还看到敖溯洄的衣襟大开,锁骨上有明显的齿印。
我的睡相还真差啊。聂云杰在心里默默检讨。他心虚地拉高了敖溯洄的衣领,希望能遮住那些暧昧的齿痕,反而适得其反地惊醒了对方。
龙君睁开眼,因为没睡醒的缘故他的眸子还是银白色的。这种蒙了一层白翳的效果出现在他身上,却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牡丹花吓死,做鬼也风流!聂云杰把心一横,低头吻了上去。
唇瓣相碰的一瞬间,仿佛有又热又麻的电流蹿过。聂云杰来不及细细品味这悸动的感觉,就被敖溯洄推到了一旁。
“去刷牙。”
“这么说,只要我刷了牙就可以继续吻你咯?”聂云杰没被对方冷淡的语气打击到,反而嬉皮笑脸地解读出了另一番意思。
敖溯洄脸色冷淡,对于聂云杰的玩笑话没有任何反应。
7.前因
搞什么鬼,聂云杰觉得眼前的这个妖怪真是莫名其妙。一边对自己的搂抱亲吻从不反抗和拒绝,一边又对自己这么冷淡,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什么。
看到这张冷冰冰的脸就气……气不起来。聂云杰有些烦躁地爬了爬头发,他得承认,自己即便没有色令智昏,也绝对是以貌取人的德行。
不再看那叫自己爱极了的相貌一眼,聂云杰生着自己的闷气下床进了卫生间洗漱起来。出门上班前,他还是心软了。
“我要去上班了你一个人待在家里会不会……噗!”正要问敖溯洄自己上班的这段时间他在家里要怎么打发掉,聂云杰眼里看到的景象叫他忍俊不禁。
敖溯洄的嘴角还沾着牙膏沫,配上他木然的表情倒不再冷漠,反是显出一分呆得可爱的憨态出来。
不明所以地看了聂云杰一眼,敖溯洄自顾自地走到水族箱边,白光一闪又变回了龙鱼。
“无聊的时候就出来看看电视,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找出来吃。那就这样,我去上班了,我会早点回来的。”聂云杰敲了敲玻璃,交待完就离开了。然而他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就更没有兑现承诺。
晚上九点,外头似乎下了雨,传来淅淅沥沥的响声。房间里漆黑一片,敖溯洄在水族箱里泡了一天,也没等到聂云杰回来。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等待的时光。偶尔也会想想以前的事,徒增伤悲。
雨下得大了。
敖溯洄出生时就被封为溯水龙君,以此得名。他的几位哥哥们虽然早已成年,却从未有过如此荣耀,只因敖溯洄才是龙王的嫡长子。
有一年,龙王从水中诸族召集了数十个勇猛的战士送到敖溯洄的水府里,叫他从中挑选几个作为侍卫。敖溯洄那时年纪还小,身材也还是幼童模样,他随手指了个相貌最好的做了贴身的侍卫长。
那人跪在他面前说了许多效忠的誓词,他都没听,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就决定道:“风从虎,云从龙……往后我便叫你阿云罢。”
侍卫低声谢过,从此再没使用过本名。
一百年来,敖溯洄和阿云始终形影不离,后者的温柔和忠心就那么打动了年幼的龙君。他本以为对方也对自己有意,直到瑶瑶出现。
瑶瑶是鲛人族当时的第一美女,也是鲛人族长的独生女儿。为了保护她,族长将她被送到了年幼的溯水龙君府上。
因为新鲜,有许多天敖溯洄都召她跳舞给自己看。
直到某天晚上,敖溯洄发觉一向忠心的阿云没有守在自己门外,于是走出房间四处寻找他。却不想看到他和瑶瑶站在一起,神色间满是亲昵。
敖溯洄下意识地躲到了一丛珊瑚树后,屏住气息偷听他们的谈话。
他看到阿云抱住了那个鲛人。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样。他还看到他们俩分开的时候,脸上都流下了泪水。
鲛人的泪水变成了珍珠掉在了地上,可阿云的脸颊上的泪水很快就干了,再没了痕迹。
即使那鲛人少女被阿云拒绝了,敖溯洄也不觉得高兴。
他并没有直接将瑶瑶调去别处,或者将她许给别人。相反的,从那天起,敖溯洄召见瑶瑶的时间越来越多,对她越发亲密。
尽管在身为贴身侍卫的阿云看来,年幼的龙君只是将瑶瑶当做姐姐,水府里却传出了另一种消息:溯水的龙君喜欢一个卑微的鲛人族少女。
得知传言后,敖溯洄的大哥立刻赶了过来。龙族的大王子那时刚成年,娶了洞庭水君的女儿为妻,深得龙王的宠信。敖溯洄被训斥一通,又被罚禁足了一年。
在鲛人被大王子带走的前一晚,敖溯洄将阿云叫到房里,告诉他道,若是你喜欢她,我便求王兄把她留下。
虽然惊讶于龙君会知道自己对瑶瑶的心意,忠心的侍卫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她的么,王兄若是带走她,只怕你永远都见不到她了。敖溯洄很惊讶,抬头问他的侍卫。即使坐在床边,他还是比跪着的阿云要矮上一些。
我誓言终身侍奉殿下,便不能再有情爱之念。侍卫的回答正如他的誓言,对龙君毫无隐瞒。
只是因为要效忠么,亏他还有些高兴。这么想着,敖溯洄抿紧了嘴唇,他握着拳头,大而圆润的眼里闪过阴郁的情绪。这些统统都是跪着的侍卫所看不到的。
从那以后瑶瑶再没了消息,阿云更未表现出对她的思念。但是敖溯洄知道阿云有个很宝贝的东西,是泪滴那么大的一颗珍珠。
都已是往事,何必再想起呢。
水族箱里的龙鱼闭上眼,窗外的细雨骤然停止。
客厅墙壁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转眼就敲响了十点的钟声。
门外一阵嘈杂。门锁被打开时发出哢嚓的脆响,随即砰地一声,大门被人撞开,重重地弹到墙壁上,又是一声闷响。
聂云杰脸色绛红,面上全是汗水,神色也不大清明地被两个人架着肩膀拖进了屋里。矮个的那个敖溯洄认识,是聂云杰的助理,名叫志鹏,姓什么他却不知道。
“志鹏,再坚持一下,把云杰扛到房间里去。”叶疆用脚将大门揣上,喘了口气抓紧了聂云杰的胳膊,这么说到。
并非是聂云杰太沈,以至于两个青年人合力也扛不动他。而是这家伙看着像是喝醉了,动作也不安分,扭来扭曲不说,还一个劲地往助理先生的身上扒拉过去。
一番挣扎后总算把聂云杰扔到了床上,看着他抱着枕头滚了一会后似乎是睡着了,助理才放松地叹了一口气,“呼……叶先生,把聂总扔在这里可以么?”
“总不能留下来看着他吧,我还有事,要是你待在这儿被他啃掉了我要怎么交待?”叶疆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看着助理被扯开的领口。对方肩胛处亮晶晶的,还留着被咬出的齿痕。
“可是……”助理不自在地拉紧了领子,依然有些担心上司的情况。
“不碍事的,不过是被下点药,这小子最近心不在焉活该中招。让他一个待着,睡一晚药性退了就行。”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叶疆拍了拍助理的后背安慰他,“好了走吧,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我送你。”
两人就这么离开,走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因为焦虑而在水族箱里来回游动的龙鱼。
听到他们走远了,敖溯洄才从水族箱里出来,不安地走进了卧室。他看到聂云杰躺在床上睡得正熟,才稍微放心。
聂云杰的眉头锁得死紧,在睡梦中也是一副愤懑的样子。敖溯洄坐在床边,试着用手指抚平他眉心的褶皱。早上自己叫他去刷牙之后他就有些不高兴。是说错了话么?
他摸到对方的体温有些高,便去卫生间拧了块湿毛巾过来,仔细地擦拭聂云杰头上的汗水。
“唔……”皮肤被冰凉的湿毛巾碰到,聂云杰眉间的折痕更深,他从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抬起手臂在空中胡乱地虚抓着。
感到毛巾变得发烫后,敖溯洄重又去洗了道毛巾,回到床边却发现聂云杰正在拉扯自己的衣服。他汗湿的,没有一丝赘肉,肌肉线条充满力量的纯男性胸膛裸露了出来。褐色的乳头因为身体的发热而充血,变硬、挺起,在平滑的肌肤上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