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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难测上——by粗饭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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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未玩过这些,一开始不得章法,被砸中了好几次,几次以后,渐渐有了心得,仗着个子小,游走在乱飞的雪球之间,砸中了胤褆好几回,总算报了“一箭之仇”。

康熙站在回廊下,看他们笑闹的一塌糊涂,竟也不恼,甚至暗暗放下心来。

胤礽自大病一场以后,性子似乎总是有些阴沉,也笑得少了,倒不像个孩子,反而老成了不少。他毕竟只有四岁,从小又没有娘亲照顾,性子渐渐孤僻,让康熙很是心疼。能有机会让那孩子高兴一回,就算有些胡闹,也是无所谓的。

眼看众人闹了一阵,天色也渐渐暗了。胤礽偷偷团了个大人拳头大小的雪球,趁着胤褆一个不注意,砸在他后脑上。

胤褆猝不及防,“哎呦”一声大叫,往前一个踉跄,回头见胤礽呲牙裂嘴笑得嚣张,立刻扑了上去。

兄弟俩滚在地上,抱成一团,胤褆将冰凉的小手伸进胤礽衣服里,凉的他哎呦哎呦乱叫。“凉死了凉死了,快把手拿出来!”胤礽捶了胤褆一拳,大叫道。胤褆毕竟年长,这样压上来,他哪里

还动得了分毫,只能气呼呼的瞪他。

“不拿不拿,冻死你,哼哼,叫你暗算我!还敢不敢了?”胤褆哈哈大笑。

“何柱儿!还不快来救我!”胤礽不能动,急忙唤旁边的内侍。

只是两个阿哥玩闹,哪个内侍敢上前拉开,最后还是康熙瞅见了,过来将胤褆拎了起来。

“臭小子,哪有这样欺负弟弟的?”康熙一巴掌拍在胤褆的屁股上,眼里却尽是笑意,“行啦,玩的差不多了,你也该去陪你额娘了。回去好好换件衣服,洗个澡,要你额娘弄碗姜汤喝,小心别着了凉。

说罢,青年将胤褆放下,让内侍送他回去。

趁了这个功夫,胤礽已经整过了衣服,从地上爬了起来,仍是气呼呼地看着胤褆。他从小争强好胜,如今因为年纪小,竟被胤褆那个不长进的压在下面,哪能服气?

哼,空长了一副个子,做事却是个没脑子的。胤礽在心中腹诽,手下却不停,又团了个雪球拢在袖子里。

康熙打发了胤褆,回头见胤礽小脸冻得通红,有些心疼的把他抱了进去。

满人素有抱孙不抱子的传统,只是胤礽年纪小,又没了额娘,康熙心疼他,私下里倒是不忌讳,常抱着胤礽到处溜达。“走,进屋暖和暖和,你今天也得喝碗……”他话音未落,他便感到后背一凉,一个小雪球顺着领口滴溜溜滚进衣服里。

“保成!”

这声音太大,遥遥还未走远的胤褆回过头来,刚巧对上胤礽带着狡黠的眼睛,于是咧嘴笑了起来。

第三章:乾清宫大宴群妃

转眼便是新年,宫里宫外都因此热闹起来,到处都是一片喜庆。胤礽自那日雪仗之后,心思倒也开阔了许多,横竖已经到了这境地,往后的日子还长,他可以慢慢琢磨如何来做。

心事放下了,人也轻松了,闲来无事,他便带着何柱儿满院子乱逛。这几日又断断续续下了些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地脆响,很是有趣。胤礽玩上了瘾,怀里踹了紫铜手炉,一路往偏

僻无人的地方,踩那些无人动过的雪。

一路摇摇晃晃,胤礽也不知绕到了哪里,只停在一棵树前,刚想歇一会儿便听树后的围墙里传出隐约的叫骂声。

“太子生病,皇上便衣不解带,贴身照顾,胤褆病了却看一眼都不肯看一眼,若不是为了陪太子嬉闹,胤褆又怎么会生病!”女人幽怨的声音传来。

“娘娘慎言!小心隔墙有耳!”一个更小的声音传来。

胤礽听罢,眉眼一挑,看身后何柱儿佝偻着身子,也是一脸尴尬,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咱们这是逛到延熹宫的后墙来了?大阿哥近日病了?”

何柱儿点了点头,“主子,咱们还是走吧。”

“不妨,既然大哥病了,我这个做弟弟也该去看看才好。”胤礽心下有了计较,带着何柱儿绕到延熹宫正门,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惠妃纳喇氏,是武英阁大学士纳兰明珠的堂妹,和胤礽的舅公索额图在朝中素来不对付。康熙八岁登基,这些年深知帝王之术,加上皇子们年纪尚小,明珠与索额图在朝中虽说常有摩擦,但倒还没激化到后期你死我活的程度。康熙又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是以后宫之中,自然也还平和。

踏入延熹宫的正厅,胤礽与惠妃互相见过了礼,随后道:“听说胤褆哥哥病了,胤礽便想过来看看他,都怪那日胤礽贪玩,害得胤褆哥哥生病。”

惠妃见此,淡淡一笑,回道:“太子哪里的话,是胤褆顽劣了。”

这一日,胤礽穿了件杏黄小袄,麋鹿皮靴,一件白绒毛黑面儿斗篷笼了全身,配上个小巧的瓜皮小帽,越发衬得脸颊白皙,粉妆玉砌。加上进退有致,言语得体,虽仍是一脸稚气的模样,但配上那略带懊恼的表情说不出的真心。惹得惠妃忍不住微笑起来,又想到这孩子幼年丧母,倒也心生了怜悯。

“惠妃娘娘,就让我去看看胤褆哥哥吧,要不然我也不安心呢。”胤礽歪了歪头,从椅子上跳下来,伸手抓了抓惠妃的衣服下摆,瞪着乌黑的小眼睛,口气里竟是带了些撒娇的成分,粉嫩的小嘴嘟嘟着,全然不复方才的正经,逗得惠妃一乐。

胤礽心里却是一阵恶心,想他多大的人了,竟还要做这等事,若不是他突然萌生了拉拢胤褆的念头,才不会跑到这里来,费心机呢。

上一世,他对这个大哥很是忌惮,加上周围的人经常提起,耳濡目染,他便早早把胤褆放到了敌对的一方,返去拉拢胤禛和胤祥等人。这一世,经过了上次的雪仗,他却突地灵机一动,想尝试一下与胤褆交好,效仿父皇与裕亲王福全的关系。若真的成了,他这储位可就要牢固的多了。

“好吧,我便带你过去,不过还请太子殿下小心,莫要让胤褆的病过到你身上去。”

“嗯嗯。”胤礽点点头。

随着惠妃进了屋,正巧看到胤褆苦着小脸半靠在床上,身上盖了锦被,因了发热的缘故,脸颊通红,眼睛水汪汪地瞅着惠妃。

“额娘,我不要喝药,好苦……”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太子殿下过来看你,你当哥哥的,也要做个表率才好。”惠妃从宫女手中接过药碗递到胤褆嘴边。

“是啊,大哥要好好喝药,早点好起来,这样我们又能一起玩了。”胤礽眨眨眼,装作一副期待的样子。

胤褆皱着眉,瞅了瞅惠妃,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胤礽,这才一咬牙,自己端了碗,将苦药一饮而尽。

放下药碗,胤褆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惠妃急忙拿了蜜饯过来,给他含了一块儿吃下,这才道:

“好了,这才是乖孩子。”说罢,惠妃站起来,将胤礽也抱上床去,“你们两个先在这里说会儿话,外面天冷就不要出去了。”

两个孩子乖乖点头,惠妃便转身出去了。

胤褆见惠妃走了,呲牙裂嘴一通鬼脸,随后“咚”的倒下去,长长叹了口气,一脸忧郁地说道:“好苦的药啊。”

胤礽倒没想到,胤褆竟这般怕苦,心中偷笑了一阵,手下却不停,一个轱辘钻进胤褆的被窝里躺好,在外面逛了那么久,他早就冷得厉害了,这会儿先暖和暖和再说。

两个孩子并排躺着床上,呆呆地望着头顶上的青纱帐子。

“你怎么过来了,额娘说得了风寒极容易过给别人,小心我把这病也过到你身上去。”胤褆撇撇嘴,说道。

“哼,出痘我都没事,还怕个小小风寒?”胤礽反驳。

“等我病好了,我们再去玩雪吧。和宫里的太监们玩,都是我打他们,一点劲儿都没有,还是咱俩玩有意思。”

“嗯,以后再说吧。”

一个孩子和一个不是孩子的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胤褆毕竟还有些烧着,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着了。胤礽无奈地撇撇嘴,可是被窝里暖烘烘的,他也不想出去,过了一会儿他也睡了过去。

“主子,主子,醒醒!万岁爷在到处找您呢,今晚乾清宫家宴,咱们也该回去换衣服了。”胤礽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到有人在推他,顿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不小心,正好呼在何柱儿的脸上,疼得何柱儿“哎呦”大叫了起来。

胤礽睁开眼,看着小太监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捂着脸,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胤礽这才恍然大悟,从床上跳了下来。何柱儿从一旁拿了斗篷帮他披好,又系了带子。两个人急匆匆地告别了惠妃,从延熹宫出去,往乾清宫赶去,半路上正巧赶上寻过来的康熙。

“臭小子,你又跑哪里去了,父皇不过一时没看住你,便要无法无天了。”康熙找得上火,可真见到胤礽,火气却是瞬间消了下去,只象征性的把他抱起来,拍了拍屁股,就算是放过了他。

“听说保清哥哥病了,我就去看看他,让父皇担心了。”

“兄友弟恭,倒也是一段佳话。”康熙笑了笑,将胤礽抱得更紧了些,往乾清宫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胤礽听出康熙心里还算高兴,心中落了下来,于是安安静静趴在他肩膀上,看着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们长长的一排,满地的白雪被这样来来往往的踩过,已是一地灰蒙蒙的,看着让人厌得很。

回到乾清宫,就是忙忙碌碌的换礼服,康熙为了找胤礽耽误了些时间,皇太后已派人来催了一次,换衣服的空隙,康熙又伸手拍了胤礽的屁股,数落了他几句,怪他乱来,误了时辰。

胤礽撇撇嘴,在心里暗自腹诽康熙罗嗦话多,倒像个老妈子似的。

身上收拾好了,父子两人急匆匆绕到正殿,后宫嫔妃都已等候多时,胤礽被康熙牵着在他身旁落座,顿时被满屋的珠光宝气刺得眼睛发昏。金钗玉镯,花钿步摇在烛火下泛着光,一股子璀璨金光的奢靡。

一众嫔妃皆是盛装出席,一脸钦慕地看着康熙。

帝王正是年轻的时候,二十几岁的康熙,星眉朗目,身材欣长,一派的帝王气势,如同一把刚刚锻造而成的宝剑,锋芒毕露,还未有一把足够华丽的剑鞘包容。但凡京中适龄的八旗的女子们,哪个不是心心念念等着选秀的日子,更不用说这些久居宫中的妃子了。

胤礽顺着那些女人们的目光,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男人眉眼间的霸气已经被岁月打磨的渐渐成熟,却又不是他过去记忆里那种让人猜不透的老谋深算。

这时候的康熙,锋利却也张狂,比后来的深沉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意气风发,让他微微有些恍惚。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父亲,也曾有这般风华正茂的时候。

众嫔妃见过了礼,父子俩分别落座,胤褆也已经乖乖坐在母亲身边,因为生病的缘故,脸色有些发红,神情倒是兴奋,巴巴地看着胤礽。

康熙很快注意到了他,笑道:“胤褆可是有什么话要和太子说。”

胤褆点了点头,嫩声嫩气地站起来,叩首道:“启禀父皇,儿臣给太子弟弟和父皇分别准备了一份新年礼物。”

“哦?你为我们准备了什么?呈上来。”康熙听到这话,一时来了兴趣,继续问道,盛满笑意的眼睛却用余光瞄向惠妃。惠妃显然是知道儿子准备礼物的事情,亦是含笑,只是碰到康熙的目光时,又不着痕迹地低下了头,露出谦恭的模样。

太沉不住气了。

胤礽在心里感叹。

胤褆这样的年纪,哪里有心计准备像样的礼物讨好父皇,定然是惠妃授意,想要讨皇帝的欢心。却不知如此以来,反倒惹了康熙的反感,连带着毫不知情的胤褆也会因此受到拖累。两世的经验累积起来,胤礽算是知道了些与帝王的相处之道。

你得让皇帝知道你对他的心思,却又不能让他觉得你是故意表现给他看的。讨好皇帝的方法很多,只是这其中的技巧和分寸,才是最最难以把握的事情,特别是你要讨好的是个雄才大略,聪明绝顶却又生性多疑的皇帝。

胤褆准备的礼物是两枚印章。给康熙的那枚,刻得是“海晏河清”,给胤礽的那枚,刻得是“手足情深”。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玉,握在手中,温润滑腻,色泽诱人。

胤礽虽未正式入学,但康熙极其重视他的启蒙教育,每日都会专门安排时间,亲自教他读书认字。这些字的意思,即使是幼年时的胤礽也是懂得。

康熙看着那两枚印章,似笑非笑地问胤礽:“你哥哥给你刻得章子,你可喜欢?”

胤礽心中微一犹豫,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孩子收到礼物,少有不喜欢的时候。

“你喜欢就好。”康熙笑着点头,随即吩咐人将东西收起来,送到南书房去,又不疼不痒地夸了胤褆几句,叮嘱他好好读书,却未提惠妃半句,也未有什么正式的赏赐。

随后,康熙吩咐开宴,再未说一句。

惠妃的脸上掩不住有些失望,而其他的嫔妃看出康熙对胤褆的行为也没有多少欢喜,看向惠妃的表情都是讥笑。

胤礽冷眼旁观,一转头却撞上康熙的目光,闪烁的眼神里露出些许担忧和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心中微微一怔,竟是一乱。

康熙十八年春,皇帝下令,将奉慈殿改名为毓庆宫,重新修葺,作为太子东宫。同年,胤礽搬入毓庆宫。

时年,康熙二十五岁,胤褆七岁,胤礽五岁。

第四章:毓庆宫父子情深

虽说是七月流火,可这一阵,暑气却还未褪,胤礽窝在惇本殿,半躺在榻上,手里捧着冰镇的梅子汤,心里一阵阵的烦躁不安。几个宫女在他身旁打扇,那点柔柔弱弱的小风儿哪里有什么用,只让人愈加的讨厌。

“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胤礽心烦的挥了挥手,将衣襟的襟口扯松了些。“何柱儿,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来,给爷使上劲儿扇!”

何柱儿应了一声,又找了几个粗使的太监过来,胤礽这才算是消停了一会儿,眉眼间却仍是阴沉的厉害。

他也不知怎么的,今儿早晨一起来,便是满心的发慌,昨日康熙给的功课也没心思温习。虽说那些东西他早就背过,可是毕竟时隔日久,有些地方他也记不太清楚,偶尔也要翻一遍才能应付的了康熙的检查。可是今日,他斜倚在榻上,却是心神不宁,什么也做不下去。

“何柱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胤礽皱着眉,嚷嚷道。

“回太子爷,现在已快到巳时了。”

“想来父皇也该下朝了,罢了,帮我收拾收拾,一会儿我要去一趟乾清宫。”胤礽从榻上坐起来,将一口未动的梅子汤递给何柱儿,嚷嚷着要人帮他更衣。

穿戴完毕,胤礽又出了些热汗,正是晌午最热的时候,他也不知怎地,就是心静不去,来来回回的折腾。方要走出门去,乾清宫便传来消息,说是康熙下了朝,正往毓庆宫这来,准备与太子殿下一同用午膳。

一众宫女太监又开始忙忙碌碌地收拾。

胤礽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急匆匆地从屋里钻出来,便往外走。方出了惇本殿,便正好撞到明黄色的袍子。小孩子身量不足,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

康熙本来脸上含笑,见他这般莽撞,微微有些不满的皱了眉,只背手站在那里。几个长眼神的宫

女太监急忙将胤礽扶起来。

“今儿是怎地了,这么莽莽撞撞的。你这孩子,也该有点天家的仪态!”康熙说罢,面色却是缓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素来机警的儿子。

胤礽心口跳得厉害,被宫女们扶起来,也不乱动,只呆呆仰头看着康熙,额上汗水沁下来,他伸手去擦,竟是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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