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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夏如烟 下——by年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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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昭时一听,心中登时一跳暗叫不好。果然,下一秒就感觉到怀里的宝贝身子一动,歪过头眯起眼睛,幽幽问他:“嗯?原来你赌技这么差?输了很多钱?”

“……”夏昭时扶额,他一世英名一生聪明,真的十分,非常,完全不想提,这个他唯一不擅长的东西(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默了半秒,淡淡道,“还好,也不是很多。”

Sean哼了一声,惟恐天下不乱地火上浇油:“是啊是啊,反正Adrian你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七八个零的小数,当然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豪掷出去,完全不在乎咯。”

林烟已经面无表情了:“哦?七八个零的小数?”停顿片刻,眉头微蹙像是在想什么,突然一放盘子下定决心,神情一凛,正色道,“他都跟谁打了?这些人,现在都在这儿吗?”

“哈?”Sean一愣,傻乎乎点头:“哦……哦,有……有,有几个是在的。”

这时候夏昭时已经完全猜到了林烟接下来到底想要干什么了,心中各种无奈正欲阻止,却遭到林烟狠狠一记白眼,恶狠狠地:“不准阻止我,你个笨蛋!”

“……”

几个人被叫到牌桌上,林烟坐下来轻描淡写扔下一句:“我不能打太久,所以就一百万一注吧。怎样,没意见吧?”

Sean颤颤巍巍地翻译了。几人闻言相视惊愕,夏昭时却只想要掩面扶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当凌晨两点终于结束最后一把,林烟满意地打个呵欠,被夏昭时扶着站起来。嗓音都迷迷糊糊,困困不清了:“好了,差不多赢回来了。以后你们如果想再叫夏昭时出去打牌——”他停下来,极有威慑力地笑了笑,“不用找他了,直接来找我林烟就行。”

说完他们俩就慢慢走远了。剩下一桌人对着牌桌上那惨不忍睹的账单不敢置信,彻底傻掉。

他们原以为林烟是财迷,现在才明白,林烟这分明……就是护短啊!

夏昭时一路稳稳把林烟抱回去,先去卫生间解决了一下对方已经憋了一个晚上的生理需要(林烟这辈子从没这么尿频……不!是肾虚过!),又帮他脱了衣服简单冲了个澡,没洗头,而后再稳稳抱出来,温柔裹进厚厚软软的被窝里。

林烟一沾枕头,之前那点苦苦忍耐拼命支撑的疲倦睡意便霎时间铺天盖地如影随形地弥漫涌来,但林烟仍在最后一秒努力保持了清明,无限亲昵地勾住夏昭时的小么指左右晃了几晃,眼睛困顿几乎已经眯成了一条月牙似的窄窄细缝,小声却认真地对夏昭时说:“以后不会输了,我帮你赢。”

说完就两眼一闭什么都不想再管丝毫也不想再动,呼吸轻浅梦乡甜蜜,沉沉陷入深眠。

夏昭时神色怜惜,抬起手寸寸抚摸过林烟因为怀孕而圆润光洁如脂如玉的娇嫩脸庞,到底又再一次忍不住低头宠溺亲了亲,无限柔情涌上心房:“这些又有什么关系,你才是个笨蛋。”

一个不折不扣,又护短成性的大笨蛋。

(5)

公历新年夏家会举办宴会,但春节,他们遵循传统,只和真正的家人一起过。除夕夜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饭桌上赵茹林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林烟的肚子,转头问儿子:“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夏昭时小心翼翼给林烟剔完鱼刺,将一块鲜美肥大的鱼肉放进他碗里,回答道:“下周。”

赵茹林点点头:“都准备好了吗?”

夏昭时淡淡“嗯”了一声。

林烟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吃鱼,正在心里面扼腕感叹这对母子的交流也未免太生疏太僵硬了,下一秒却立刻听见赵茹林沈声问他:“哦对了,听说你明天约了朋友,来家里面打牌?”

“呃……”林烟一个没留神,小小哽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夏昭时早把鱼刺给他剔干净了,那他一定会被卡到,“唔……没有啊。”嘴巴里包着鱼肉,两腮可爱地鼓起,声音含含糊糊的。

夏昭时和赵茹林同时愣住。不会吧?林烟什么时候变这么乖,这么听话,这么孝顺了?

“嗯,不是打牌,”林烟努力将嘴里鱼肉快速咽下去,抬起头认真地纠正,“是打麻将。”

“……”

那一刻夏昭时简直想要不顾形象地喷饭。而赵茹林几十年如一日的女王风范也一时漏风没能绷住,神情大囧,很久,她才掩饰地转头吩咐儿子:“你多看着点儿,小心。”

夏昭时忍笑应了。

那一晚林烟原本打算的是和夏昭时一起放烟火跨年的,但夏昭时怎么敢让林烟以现在的身体去放烟火,好说歹说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最后以“未来咱们起码还有五十年的时间,跨五十个年,放五十次烟花的机会呢”这个余生承诺,才把原本就固执乖戾,而如今因为怀孕就变得更加固执乖戾的亲亲爱人给劝服了。

不过跨年林烟倒是坚持到底了的。当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刹那,林烟拼命抑住脑子里那无法无天汹涌澎湃的如潮睡意,仰头给了夏昭时一记长长深深的缠绵湿吻,右手还紧紧拽着夏昭时的衣领,竭力保持清明糯糯扔下一句,“以后每年除夕都要这样过”,声音渐低,眼睑慢慢往下搭去,突然眸中精光一闪,赶紧又重新睁开急急补充了三个字,“跟我过”。待得到夏昭时一脸满满宠溺的点头答应以后,终于如释重负,又像上次那样,直接闭上眼睛放心入睡,“不省人事”了。

剩下夏昭时一个人,万分清醒地看着自家宝贝那一起一伏沉静甜美的绝美睡颜,看得心痒又心软,心动更心热,却偏偏想吃又不能吃!唯有望天长叹,独自郁闷。伸出手温柔在林烟的大肚子上轻轻摸过一圈,夏昭时在心里默默道,小祖宗,算你爸我求你,快点儿出来吧!

——夏昭时发誓,这个时候,他虽然话是这么说,想是想这么想的没错,可是他真没打算更没料到,这小祖宗竟然会如此听话(听他的话),第二天就迫不及待,毫无征兆地发作啊!

第二天,大年初一,林烟刚起床吃完他所谓的“早餐”没多久,他邀请的那四位老朋友,凌望,李一南,齐逸,以及王远山,便陆续造访到齐了。

齐逸和王远山是一直都跟林烟有联系的,李一南自从上次说清楚以后,关系也还不错。而至于凌望,就算林烟再怎么恨乔小为,但凌望对他怎么样,他虽然不尽领情,但也不是毫无感觉。更何况,凌望至今都还是林烟名义上的监护人,上次林烟白血病做骨髓移植手术,最后都还是凌望这个唯一的“家属”签的字。

不过现在,林烟已经有了别的家人。有了自己,真正的家人。

李一南已经见过了林烟怀孕大肚子的样子。半个多月不见,林烟肚子的大小倒是没再怎么变化,差别不明显,就是位置变化很大,沉沉往下坠。而这实在把林烟搞得苦不堪言,自怀孕以来拒绝了那么久的撑腰八字步姿势,到底没办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只能整日黑着一张脸被夏昭时浮起来,每天到院子里像只圆滚滚的胖企鹅一样,来回走上几圈,权当产前运动。

除了李一南以外,剩下的三个人都是只知道林烟怀孕这件事情,但并没有亲眼见到过怀孕中的林烟。于是这一次相见,无论他们早已经在心里面做足了多少抗冲击的准备,但当真正见到的那一瞬间,仍是不可避免地被震撼了。

其心绪之复杂不必多言。毕竟,他们都曾深深地迷恋过林烟。而现在,那份迷恋究竟变成了什么,是刻骨铭心抑或烟消云散?是“得不到”的如痴如,狂抑或“算了吧”的心灰意冷?

——都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夏昭时将林烟小心翼翼地扶到麻将桌边坐下(在外人面前林烟坚决拒绝撑后腰和八字步!)。第一局凌望先不上,站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骨子里的老妈子毛病又忍不住犯了,担心地问:“烟、烟烟,你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林烟好久没摸过麻将了,心情正激动着呢,一听凌望这泼冷水的话就立刻不高兴地摆摆手,不耐烦地说:“好着呢,别坏我兴致。”说完摸摸肚子,心里暗道,小公主,给我乖一点哦。

和林烟打麻将是个什么下场,他们三人早就心知肚明深有体会了。无非是以此为机会,来看看林烟的而已。

而他过得很好。

他们对此欣慰却又感伤,或许心中仍有不甘,但的确,已无所憾。

林烟不能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但麻将搓着搓着,他又常常会忘记自己已然坐得腰酸盆涨,大腹垂垂下坠的身体状况。于是就苦了夏昭时,每隔一个固定时段就要时不时地从书房里过来给林烟揉一揉腰,顺便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问他……喂,想不想小便……

直到搓到下午四点,林烟跟齐逸碰了一把,往外扔出牌的那一刹那,第一次,突然觉得肚子有一点不对劲。嗯……也不是疼,但是涨涨的,坠坠的,腰也很酸。当然最重要的,是那种无法再忍的……膀胱的憋涨感。

但夏昭时这时候却居然不在。

真是倒霉,不需要他的时候他来得勤得要死,一到真需要他了,结果……他居然不在!

林烟咬牙切齿,勉强忍了一会儿,努力不露痕迹,连眉头都没多皱一下,就是出牌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只手留在台面上迅疾如风地出牌,一只手躲在桌子下不动声色地揉肚子和捏腰。就这么过了几分钟,林烟到底是忍不住了,斟酌想了想,头一次一局还没结束,就颤颤巍巍地撑着桌沿,准备站起来离开。

他一动,一旁围观的四个人立刻HOLD不住了,纷纷惊掉了眼珠子,反应了好几秒,才手忙脚乱仓皇失措地站起来扶。

“喂喂!你干什么?想要什么我们帮你拿啊!”

“……”

说实话林烟觉得挺窘。虽然他以前是十分享受这种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的待遇的,但那是因为那时候他也不是这么个臃肿丑陋的水桶身材……

深吸口气,林烟皱眉白了他们三个一眼,凉凉道:“我要去放水,你帮我吗?”

“呃……”

三个人面面相觑,知道这确实不太好(人家老公还在家里呢,情何以堪啊),但又着实不放心。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就当林烟趁他们纠结,直直挥开他们颤巍巍往前迈步的时候,空气里突然传来了噗一声微妙的轻响。林烟的身体弱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旋即从他的下身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来的气味,以及羊绒毯上那一滩渐渐扩大晕开的透明水渍。

五个人皆是一愣。林烟当下大骇,以为自己竟是一个没憋住失禁了!(汗……)而其余四个人则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估计也以为林烟是一个没憋住失禁了)。

于是当夏昭时走进屋子,触目所及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四个情敌团团围住他的心肝宝贝,彼此大眼瞪小眼,“虎视眈眈”的冲击性画面。

快步走过去,正欲开口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待下一秒一低头看到地上水渍终于搞清状况,立刻脸色大变:“你破水了!?”四个字,几乎是用尽全力气急败坏不顾形象地吼出来的。而吼完也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一把打横抱起林烟,动作雷厉风行而不缺小心翼翼,迅速并稳稳地往家里早已准备改装好的产房里走去。

在夏昭时怀里就是安心。满满的熟悉的味道气息,不可替代的安全感,终于得救了的安心。腰酸骨涨腹垂的感觉好像稍稍减轻了一点。林烟呼了口气,歪头纳闷:“嗯?破水?那是什么?”夏昭时闻言脚下霎时一顿,差点儿没一个踉跄跌倒造成一尸两命的惨烈悲剧。

几秒钟后又听见林烟如释重负地开口:“哦……不管了,反正只要不是失禁就好,呼……吓死我了。要是真在他们面前失禁了,那我也不要活了。”

“……”

一瞬间夏昭时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急死还是要气死了。忽然很后悔林烟怀孕时自己那么宠他。宠他宠到因为知道林烟不喜欢看书,所以体贴地替他把所有有关怀孕的指南书全都一字一句一字不漏一字不差地看光记住了!结果现在居然搞得他连破水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真是大失误!大败笔!

将林烟小心安放在产房上,夏昭时迅速给早已预订好的医生打了电话,一连串叽里呱啦的英文狂轰乱炸般狂飙过去,要对方在一刻钟以内必须赶过来。然后啪一声扔开手机,有些绝望地看着产床上这个似乎还没有开始阵痛,表情好奇无辜到几乎让他想哭的任性爱人感到万分无奈:现在科普……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6)

林烟先被夏昭时半扶半抱地搂着去卫生间解决了折腾他许久的生理问题,换了衣服脱了裤子,而后躺回床上听夏昭时给他姗姗来迟亡羊补牢,死马当活马医的“产前科普”。听到一半的时候,林烟不大耐烦地纳闷打断:“嗯?既然水破了就意味着要生了……那,我怎么不疼呢?”

“……”

那一刻,夏昭时心里抓狂有如一百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真想冲他这完全不把生孩子当一回事的不负责任的孩子他妈咬牙切齿地来一句:“放心……待会儿有你疼的!”

不过,虽然说是这么说,然而当林烟真的开始疼,并且越来越疼,疼得脸色惨白大汗淋漓,嘴里除了一句“李一南你给我滚”以外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抱着肚子倒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躺都不对劲的艰难时候,夏昭时却第一个受不了——比他那个分明正在疼也最怕疼的亲亲爱人当事人,还更受不了了。

而屋外的四人看不到林烟此刻的状况,比起夏昭时的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夏昭时中途猛然想起他们还在外面,正走出来赶他们离开的时候,结果居然看到他们个个儿堵在屋外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的焦急模样,立刻黑脸,各种不爽:靠!这叫什么?这算什么!?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吗???他们又不是林烟肚子里那块肉的正牌老爸!现在杵在这儿各个露出一副好像是自己老婆要生孩子的紧张模样是要闹哪样啊!SHIT!

最后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他们成功撵走。临别前那四个人的依依不舍频频回头……夏昭时简直不想再提。甚至直到门前,那四个人都还不约而同地对夏昭时千叮咛万嘱咐,等到孩子顺利降生了,一定要给他们报个平安来个准信儿。

“……”

夏昭时沉着一张愈发黑掉的俊脸,勉强点头答应。

(当然夏昭时现在只是随便敷衍敷衍他们的而已,至于后来小宝贝顺利出生“母”子平安,夏昭时心中大喜完全把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抛到九霄云外什么的……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撵走情敌夏昭时迅速回到房内。这时候林烟刚刚疼过了第二波,不过强度勉强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以内,持续时间也不长,大概三十秒左右,林烟还挺得住。虽然难受是不可避免多多少少总有一些的,但还不至于难熬。

可林烟心里清楚,现在他离难熬也不远了。那个阶段逃无可逃,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等着他。所以对于怕疼的林烟来说,此时此刻,心理上的惶恐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加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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